随着垛口,她蹲着看着对面城中,楚飏,还是一样的脸庞,还是一样的身形,还是一样的神清气爽,神采飞扬。
低头再看自己,陆珈无声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已经是满手的鲜血,已经是不再复年轻的容颜,过了今年就五年了,五年,对于一个男人是成长,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多了的是,只是皱纹。
况且,对她,多的不单是皱纹,还有满身满心的沧桑。
也许,此生不见,才是彼此最好的选择。
抬头看,那匹马早已驮着人走远,留下的只是一抹背影。
抚着胸口隐隐的痛,陆珈在那道身影消失以后,颤颤巍巍的转起身,没有理会守城站岗士兵的诧异,身形有些抖的顺着城墙楼梯往下走。
心中的微痛,让她有些想流泪,但是,猛地刮来的风让她的泪水,还是没有出来。
卢炎带着人迎过来,陆珈整理了心情,大步的走向了战马,翻身上马后,策动马头,跑向了来时的方向。
两座城,两匹马,跑向了不同的方向,就像他们的距离,仿佛就在毫厘之间,却隔着千万里……
……
大梁皇宫里,萧振曦听着回来人的回报,气紫了脸,顺手操起茶杯,重重的砸向了那些人。
“人丢人你们回来做什么?”萧振曦的声音震破屋顶“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们何用!”
“皇上息怒”大梁的秃鹰队,惊恐的开口“这次不知道是怎么会来,本来一切都特别顺利好好的,怎么北界的人马就突然追了过来,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皇上,我们怀疑,这都是北界王故意的”
“混账东西”萧振曦气的眼角猩红“北界王,敢这样公然跟朕作对,等朕收拾了萧振意那个混蛋,立刻就去招呼他,给朕等着”
“是的,皇上”一旁有朝臣开口,声音里带着怒意“有人亲眼看到北界的侍卫队,亲自护送着秦俊卿进了北楚的城门,这不是明摆着给我们难看吗!”
“难看都是小事”萧振曦无声的握紧了拳“前方回报,萧振意已经从萧太后手里接收了人质,我们唯一的筹码都没有了,下面只会更加受牵制”
“皇上”一旁的朝臣小心的开口“皇上您要用秦俊卿换的是什么人,如此的重要,那萧太后也如此的紧张,敢问是何人”
“是陆昱”萧振曦开口,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悲伤“我一个故人的弟弟,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保住,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牵挂的人,唯一亲属,那就是我的亲属,保护他是我的责任”
“哦”似懂非懂,那朝臣再次拱手“可是皇上,那萧太后给萧世子的人质就是您那位故人的亲人吗?”
“对”握紧了双拳,萧振曦咬紧了牙关“都是北界王,坏了我的事,若不是北界王从中作梗,我拿了秦俊卿,我就不信楚君不拿陆昱过来换秦俊卿,可是,看看现在是什么事情,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周折,还是功亏一篑”
“皇上息怒”那位朝臣小心的躬身,小心的开口“萧世子刚刚送信来,他要一座城池,要粮食,您若是不同意,就把那个孩子的胳膊给你送过来”
“给”萧振曦气红了眼睛,怒吼着对着门外开口“给他一座空城池,给他粮草,但是也告诉他,不要太过分,也告诉他,赶紧把人放了,让他别忘了,他的家人都在朕手里呢”
“是”门外的太监吓得哆嗦,转身下去通报,殿中几个大臣也吓得躬身,萧振曦气的转身回到主位上,重重的挥掉了书案上的奏章,气的全身发抖“北界王,你给朕等着,朕绝不放过你”
“皇上”一旁的朝臣吓得大气不敢出,往前走,再次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微臣们查了这个孩子的底细,也是非同寻常,只是有些疑问,这,陆家,也算是,算是,北楚的大家,陆珈几代为官,北楚的前皇后更是出自这家,这北楚楚君何以如此狠心,置陆家少爷的生死不顾”
“……”深深地出着气,萧振曦握紧的双拳,周身散发着不同以往的暴戾“这个楚君做过的最狠的事情何止是这件,他一手造成了这个大家的家破人亡。”
“那皇上……”首臣再次开口提问,被萧振曦厉声制止“别问了,都下去”
“是”众臣看萧振曦暴躁不止,同时躬身,退着往外走,一个个的在心中叹气。
为什么会出这件事,得回到三个月前。
三个月前,朝中的侍卫队,从北楚打探到了皇上一直要找的人,一个叫陆昱的孩子,在一个码头。
接着皇上就加派了人手去搜找,可是最后发现,找这个孩子的不止他们还有另外两拨人,其中一波,就是北楚萧太后的人马!
后来终于找到,可以却晚了一步,那个孩子被萧太后的人带走了,皇上十分的急切,找北楚皇室要人,北楚皇室置之不理,几番周折都没有效果。
后来更听说,萧太后要把那个孩子给萧世子那叛贼,皇上听了,很是着急恐惧,因为太了解萧世子的为人,就怕萧世子对这个孩子不利。
群臣也害怕,因为隐隐的觉得,这个孩子对皇上的重要性,就怕萧世子拿到这个孩子以后,无尽的无理的要求,皇上又不能不从,就献策,先拿了萧世子的家属,先稳住萧世子那叛贼。
后来一个偶然的消息,听到北楚的秦都尉去了西秦,皇上就想到了捉住秦都尉换取那孩子,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一切都部署的很好,昨天秦都尉抓过来,然后跟北楚楚君交涉,把孩子换回来。
皇上的这个主意,开始是遭到群臣反对的,可是皇上不听,一定要这样做,群臣也想着,顺了皇上的意,把那孩子救回来,也许能解了皇上的一桩心事,或许……或许皇上就会纳后宫,替皇室延续子嗣香火。
所以,群臣们也就应了。
本来一切都好好地,怎么北界就插手了,甚至用不惜跟大梁为敌的代价,解救了秦俊卿。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北界会伸手的,因为,他们本就没有打算用到北界,怎么北界就伸手了,也是个谜。
☆、假消息传来 楚飏崩溃
回国的第二天,秦府大厅里,秦俊卿一身蓝袍坐着,云里雾里摸不透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儿。
护送的队伍看,听绑架他的人的喊话,像是北界的队伍,可是北界的队伍为什么会帮助他呢!
“皇上”抬头,看到楚飏一身紫袍进来,秦俊卿受宠若惊的躬身迎出来,楚飏无所谓的摆着手,背着手往大厅走,主位上坐下,下面有丫鬟敬茶,楚飏接过茶盏,抬头平静的看着秦俊卿。
“俊卿没事吧”楚飏开口,声音透着若有似无的疲惫。
“没事”秦俊卿拱手,有些犹豫的看着楚飏的脸色,思绪半晌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皇上,微臣听说,这次绑架臣的是大梁内侍卫军”秦俊卿拱手,眉头皱紧“不知,大梁这次的意图是什么?!甚至不惜用臣做赌注,如此的孤注一掷”
“为了陆昱”楚飏低头饮着茶,低声开口“大梁的侍卫队跟我们同时找到了陆昱……”
“真的”秦俊卿闻言一喜,之后很快的笑容落下“那就是说,现在大梁萧世子手里的是陆昱吗?”
“……”楚飏饮着茶没有说话,秦俊卿急的头上冒汗“皇上,怎么,怎么能让陆昱落到萧世子手里呢,萧世子那人心肠歹毒,为人行径恶劣,只怕陆昱在他手里,一定会受更多的苦,我们,我们,我们应该拦住,不应该让萧世子把陆昱带走啊……”
“陆昱死了……”楚飏握着手中精致的茶盏,声音不大,却足以让秦俊卿五雷轰顶。
“什……什么?!”秦俊卿瞬间脸色苍白,脚如灌铅一般站在原地,耳边轰鸣一片,想开口,却发现自己语不成句“什……什么,什么的时候的事儿,怎么,怎么确定是陆昱”
“三个月前,密探在渭水码头打听到,确实有一个叫陆昱的少爷,很小就在那里做苦力”顿了一下,楚飏抬起头,努力平静的开口。
“可是去打听落实的才知道,陆昱在去年生了一场病,高烧之下出去做工,甲板走的不稳,人掉进了河里……尸体顺着河流而下,在西秦临界的河中打捞到的,当时官府去查,码头的老板亲自去验证的……人,已经死了”
“呵,呵呵……”站在原地,秦俊卿的泪水顺着眼眶流下,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扶着地板悲泣出声。
“她走的时候,托孤与我……我曾许诺,用我生命做保证,可是……一个,一个我都没有保住,一个我都没有保住……”
“你也别难过,她回来,朕会替你跟她解释”楚飏低着头,握着茶盏的手在颤抖,抬头看着蹲在地上悲泣不止的秦俊卿“西秦,那边她的消息”
“没……没有”哽咽的哭着,秦俊卿扶着地板闭眼,泪水滴落在地上,散开着花,在楚飏的失望里,秦俊卿泪眼迷蒙的抬起脸看着楚飏“人,已经没了”
“什么……”楚飏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置信看着秦俊卿“你说什么,什么没了,怎么没了,你说谁没了……”
“陆珈……没了”秦俊卿泣不成声“没了”
“你说清楚——”楚飏急的愤怒的起身,砸了手里的茶杯,双眼猩红“怎么没了,怎么会没了,好好的人,怎么可能没了”
“皇上……”嚎啕大哭,秦俊卿像是要哭出心中的所有压抑已久的悲伤“没了,真的没了,臣几年内走遍天下,依旧音信全无,西秦的码头是刚健的,通行不过半年之久,再说,她一个女流之辈,多大的本事能跨过西秦,西秦平和不过两年之久,她如何求生存,皇上,她不可能去西秦的,三山五岳都没有,皇上,她已经没了,已经没了,没了……”
‘嘭’的一声,楚飏重重的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之后,喃喃的,喃喃的开口“大梁呢,大梁还没有找啊!”
“她不会去大梁的”秦俊卿低着头看着地板,哭泣不止“她一直觉得对不住萧皇,她为了这种内疚,都愿意去一死,怎么可能去大梁……”
“如果去了呢——”怒吼出声,楚飏双眼充血的颤抖着站起身指着秦俊卿,完全失去了理智,声声指责“你口口声声说人不在了,你怎么证明,你用什么证明人不在了,你还没有去过大梁,你怎么知道人不在大梁,人在大梁呢?你怎么口口声声的这般确定人不见了,秦俊卿,你该死,你该死——”
“皇上”秦俊卿跪爬着到楚飏脚下,苦苦哀求“皇上,皇上节哀啊,以皇后对皇上的深情,若不是出了事,怎么可能五年都不回来……”
“你滚开——”楚飏像是被戳中心头一样的失控暴走,伸手挥掉桌子上的所有茶具,掀开了身边的桌子,声音喊道嘶哑“你找不到,一定是她躲着不见你,朕找,我去找,我去找,朕去找——你没有看到,没有看到就是假的,就是假的”
“可是天下都没有”秦俊卿泣不成声“哪里都没有,如果人活着,不可能找不到的”
“总有你找不到的地方,天下这么大,你就敢这么保证吗?”楚飏失控了一般的怒吼着,转身夺门而出“朕再也不相信你们,再也不相信你,朕要自己去,自己去——”
“皇上——”泪眼迷蒙的看着楚飏摇晃着身子往外跑,秦俊卿站起身担心的喊着,果然只是走到门口的柱子旁,楚飏的身子往前倾,身体不稳,一口鲜血喷出,像无数朵鲜艳盛开的红色花朵一样,在青色鹅卵石的庐山盛开。
“皇上——”秦俊卿大惊失色的往前跑着,只是还是晚了一步,楚飏的身体从厅前三层台阶上重重的栽了下去。
北楚楚君大病,命在旦夕。
这个消息传到西秦的时候,陆珈正在殿上跟群臣议政,这个折子提上来的时候,陆珈几乎是石膏状呆在原地,殿中也是一阵的惋惜,议论纷纷,本来还想靠着北楚打压一下东界呢,现在看是没有希望了。
据说北楚国君这一次病的很是严重,卧床不起一连半个多月,据说遍访名医,却毫无用处。
这个状况也让东界王捡了个大便宜,可是东界王并不是很开心。
东界王因为上次的事儿吃了个哑巴亏,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这口气呢!
本来想依靠大梁,可是大梁被叛军闹得焦头烂额,哪里有时间管他,他们北界这一边本来也想北楚能找东界的事儿,可是北楚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让东界王逃过了一劫。
天下间的事儿,原本就是这样,会一直顺着谁的心,会一直顺遂着谁的心。
“楚君也是可惜”仲大夫叹息着开口“北楚内政动荡多年,这些年,因为楚君的治理,刚刚起来,北楚刚刚起来,却发生了这样的事儿”
“也是时不遂世”清大夫接着开口,也是一阵惋惜“那楚君,自幼庶出,登位之前受尽磨难,难得的是,楚君有一颗赤诚之心,一心建设北楚,为国为民,也是一代典范啊”
“是啊”史大夫接着开口,点头赞同“楚君,可算得上一代明君啊”
“是啊是啊”
殿下一阵赞同?3 界焖治兆攀种械恼圩樱囊丫吹铰槟荆盏囊荒荒幌窆缬耙话闵料郑盟醯弥蒙砀羰溃盟械接行┗秀保钡嚼狭跽剿派陨郧逍压矗罚豢吹较旅妫诔即蟪迹煲徽乓缓系乃祷埃刺磺逡痪浠埃吆涿恢埂?br /> 握着折子坐着,看着殿下的人嘴张合,直到人们都有点发觉她不对,停下的时候,陆珈抬起手对着殿下的人摆了摆手“都回吧,今天就到这里了”
“是”虽然疑惑,众人还是躬身退出去,老刘正带着人去关门,被陆珈抬手拦住,挥手示意他们退下,一个人坐在主位上,看着阳光和暖的洒满大殿。
迎着阳光,她走了出去,漫无目的,一个人,背着手往前走着,脑海里一幕幕的闪过。
走过朱红色的大殿,走过朱红色的大门,走向宽敞热闹的大街,走向热闹繁华的街道,走过两边树木成行的护城河,走过一座座拱桥,走过一条条的河沟,走过一家家合家欢乐。
最后,太阳落尽,夜幕降临的时候,她在一个热闹的街市上站了下来,慢下了脚步,走在繁华初现的夜市里,跟身边的一个个笑容灿烂的笑脸擦肩而过,迎着一个个热气腾腾摊位,吆喝声而去。
街中间,经过一个卦摊前,她走了过去,又站住了脚步,转头走了回来,在桌子前坐定。
算卦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三捋花白的须髯,仙风道骨的老者,抬头看陆珈坐下来,笑着开口“客官,测字,还是相面”
“……”勉强的撑着笑容,陆珈坐定看着桌子对面的老者“不知道仙人说的准不准”
“准不准三分言,七分命定,客官,要看哪个方面”老者依旧笑着,手捋着胡须,意味深长的看着陆珈“恕老夫直言,阁下虽穿着一身阳刚,但阴气极重啊”
“……”闻言陆珈的脸色落了下来,心里突然有了丝希望,这么多年,也许看出她身份的,这个老者会是一个。
无声的仰起头跟眼前的老者对视“仙长何不明言”
“呵呵呵”老者捋着胡须笑着,一双眼睛直盯着陆珈“阁下是阴间走过一遭的人,身上的阳气早已冲散,这世上没有活人可以为您看命,不好意思,在下也一样,为您看不了,实在是得罪”
“你大胆……”后面卢炎怒斥着带着大队的人马瞬间赶到,四周的人群一阵惊慌,老者的脸色一慌站起身,卢炎上前被陆珈抬手拦住,对着身后的人摆了摆手,怒斥着开口“这是做什么,退回去,别在这里扰了民众百姓”
“是”卢炎瞪着眼中惊慌失色的老者,对着陆珈拱手后,怒斥老者“这是我们的大王,北界王,你说话小心点”
“是”那老者脸色一震,慌忙的躬身“大王千秋”
“坐”摆手退开卢炎,陆珈坐在桌边,倾身往前,眼光闪着光看着眼前的老者“我信命,仙长信吗?”
“额……”那老者闻言,脸色一怔,随后拱手“这是自然的大王,小老儿做着这个营生,当然是信的”
“你算不了我的命我不为难你”陆珈倾身,声音不大的开口“你帮我算另外一个人的命,你帮我看看,此人现在的命相如何,可有法可解”
“小老儿一定竭尽全力”那老者拱手“大王您是测字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