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谦并非勾结血道?那他怎么会变成这模样……”
印青看过系统给的资料,倒是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问题他又不能复述给楚江听,只能模棱两可的点点头:“怕是当年受‘魔道卧底’牵连,被妫无常坑害不浅,而且岩峰师兄他们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
敌人的敌人,就算不是朋友,但也不至于要痛下杀手。
楚江眼里的敌意虽然没有彻底褪去,指尖的灵光倒是消散了,只是静静看着冰阵中失了人性横冲乱撞的姚谦。
“没想到,妫无常居然害了这么多人,亏我当年居然认贼作师!”
原本银铃也对姚谦怒目而视,结果听完对话,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立刻把一腔怒火洒向了反派Boss,气的吧手里的茶杯都捏成了齑粉。
见银铃激愤的样子,邀月难得没有反唇相讥,反而侧过头对鸢飞深深作揖:“前辈,您是元婴修士见多识广,可看得出姚师兄是中了什么血道邪术?”
“唉,连道友问我,无非是希望有什么解决之策,但想必你心中早有答案。”
鸢飞只是摇了摇头,却没有正面回答邀月的提问。
而邀月所问之事,印青也知道答案,面对血道邪术发作的癫疯姚谦,系统面板上写得一清二楚——
姚谦中的竟然也是‘吸人蛊’。
这吸人蛊一般只能沾染些灵智低级的走兽活物,连凡人都不容易染上,但也有例外。当人经历极大的苦难,失魂落魄,无法守住心神时,吸人蛊就可能趁虚而入。
修士炼气也练心,心境远比凡人坚韧。印青无法想象姚谦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染上血道毒蛊。
而且,一旦中蛊,无法可解。
银铃还一头雾水,来来回回看着连邀月和鸢飞,结果邀月却长叹一口气,甩出了更加重磅的话语:
“我猜南悦城被围攻,就是因为姚师兄同样也中了吸人蛊。中了此蛊的走兽除了喜好吞噬血肉,蛊与蛊之间还会相互吸引,被更加强大的蛊体吸引。姚师兄是货真价实的修士,却中了毒蛊,南悦泽的鱼怪活物自然……”
语气越来越轻,连邀月终究没法将残忍的事实说出口。
姚谦是真的心系故土的黎民百姓,甘愿留下守城不曾离去,殊不知他本人才是给这座城池遭来厄运的罪魁祸首。
六位高阶,一时间都静默无声。
即使被围追堵截,印青都没有像现在这般绝望,难道真的只有杀了姚谦才是最好的选择?
楚江内心也有波澜,但除了牵挂之人,却鲜少有人的命运能真正触动他。此时他眼中不忍,更多的反而是不忍心印青为了一个相处不多的旧同门黯然伤神。
“师兄,今日暂且休息吧,姚师兄一时半会也不要紧,我们明日商量妥当对策。”
没有等印青点头,楚江就强势地搂着他的肩膀往别院走去。
在场,鸢飞绝不会动手,两个姑娘对着命途多舛的同门也决计下不了手,若真要断了姚谦性命,恐怕最后还是楚江动手。
不想自己恋人双手沾上无谓的鲜血,印青只能回首看了一眼在阵中发疯的姚谦,咬着唇逃避般离开。
楚江当先离开,银铃等人互视一眼,也只能散去。
一时间,院落徒留姚谦一人,时而嘶吼,时而啃着落在地上的火腿,根本毫无人样。
然而,当众人离开后,姚谦忽地坐在地上,面上狂色退却,露出惨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给文文浇灌~~冬日给蠢明送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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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楚师弟,第二个愿望请你为我——
即使出了别院,印青依旧止不住想要回头望去。
拦下楚江,本就想着姚谦还能有一线生机,可方才鸢飞暗示的明白,即使是他这么个元婴也无法救中了血道的修士。
所以,为了南悦城万来百姓,昔日同门要何去何从?
若姚谦是个阴狠毒辣、心术不正的人,印青不介意痛下杀手。但这回姚谦即使说着要食他血肉,背后却是万般无辜无奈,印青有些心乱如麻。
“师兄。”
这时,印青忽然发现按在自己肩头的手加重了几分,如醇酿般浑厚的呼唤在耳边响起。
回首,夜色下跳动的金色双瞳便闯入了印青的视野。
不等印青回应,他就落入了熟悉又温暖的怀抱,下巴被轻轻抬起,鼻尖还有一缕淡淡檀香,是楚江炼体后,肉身被灵气灌萃后的自然产生的味道。
唇齿间溢满馨香味道,楚江落下的吻,比起平时的肆意狂放多了一分缱绻,太温柔反而容易让人陶醉。
意外氛围让印青心里漏跳了两拍,但他却难得的主动回应起来,想要无限延长片刻温柔乡,沉湎其中不愿醒来,好抛开心里那些纷乱芜杂。
感觉师兄主动伸手环住了自己的肩膀,楚江眸子闪了闪,搂着印青的手不禁又施了几分力道。
不管交合多少次,都有些羞怯的师兄竟反常地主动,楚江却没有多少欢欣,反而心烦意乱。虽然他和印青经历过无数凶险,也遇到过形形□□的修士,但这些人非黑即白,不似姚谦那般复杂。
姚谦的遭遇,与如今的惨状,就好似一团乌云蒙在师兄心头,而且即使云开也不一定能霁日。
楚江或许冷心冷情,与银铃、邀月等人唏嘘伤怀不同,他对姚谦有同情,也仅止于此,但他却见不得恋人露出黯然的面孔。
“小江?”
鬓角被风吹起,楚江忽然把印青整个抱了起来,御气而行。
几下纵跃,就到了南悦侯府最高的楼阁。
这南悦侯得了民脂民膏也是会享受,这个时代的凡人生活与印青前世的宋唐相仿,木建筑民居大多都不会超过两层,可这侯爷居然将一处与住宅相连的厢房修到了假山上。有石料支撑,那处孤独的楼阁竟足足有四层高。
揽着印青推开假山上的厢房,竟是一处书房。
空空的墙头还留着古玩字画装饰的痕迹,怕是在拖儿带女逃离南悦城时候通通搬光了,可惜正中厚重的楠木书桌,屋角装饰华美的香妃塌却搬不走。
书桌上还摆着,干涸的笔墨,没有烟火的香炉,以及一卷半开的古画。
不过楚江却管不得那么多,一路奔波就为亲热的恋人吻了许久,早就干柴烈火。心弦乱弹的印青情意迷乱,今晚竟然格外的热情地伸腿勾住了楚江的韧腰,在恋人耳边吐气如兰。
“小江,弄痛我!”
可听了这句话,楚江心里却是一痛,倏然觉得这宽大的书桌有些膈人,招收挥来了香妃塌上仅剩的软靠垫在印青腰际。
随着玉冠落地,天际无月,银霜铺散于桌面,腰带层叠落在桌下,层叠华衣向两侧滑下。坚实强壮的臂膀在昏暗中投下线条流畅的剪影,孟浪腰身的块块腹肌线条尤为深邃,乌丝垂落,将身/下酮体衬地比皎月更亮。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彻底放松相拥。
迎着两人情动冲撞,原本微阖的古画轴微微滚动,露出鎏金梅花红细绢装裱的内里,描绘的是各色风姿绰约的美人,艳丽衣衫下或多或少露出白/皙的皮肉,都一副勾人的眼神。这位置特别的书房,看来也不是墨客闻书香地方,而是骚人品风韵的雅间。
楚江瞥了眼一路滚落到地上的长轴,轻轻哂笑。
即使画上女子再妖娆,却及不上怀中谪仙般的人一分好,世间粉黛皆失色。
“不用怜惜……小江,快……啊!”
嘤咛呢喃叮咚作响,即使知道恋人是为了逃避,但一声声面对诱/人的催动下,楚江再难以克制,些微后退后再一次狠狠顶入,沉重的木桌狠狠晃动。
无法自抑地轻唤,印青夹在楚江腋下的小腿一下挺得笔直,浑/圆的脚趾蜷缩,半个人便被拖的悬空,害他慌乱地伸出手,于是立刻有宽大的手掌送来支点。
两人十指相扣,沉浮律/动,身体舒展,把香炉直接扫到了地上。
脆响后,浓郁的幽香溢满密闭的书房。早就人去镂空的府邸,伴着春/光乍泄,仿佛回到了曾经莺歌燕舞时光中,月上柳梢满室旖/旎。
微风拂面,熙光照耀。
印青有些茫然的睁开眼,入目是落在地上的晨光,被格窗切成碎金。他不记得道自己昨晚何时睡去的,只有勾着楚江求欢的破碎记忆,几度高/潮在疲倦中便陷入黑甜梦乡。
书桌上展开的古画,地上粉碎的香炉,以及头冠衣衫,无不在诉说昨夜痴狂。
“师兄,你醒了?”
分外熨帖的男音从身后响起,印青这才发现睡在了香妃塌上。
这木塌上连织物都没有,但一晚过去印青却觉得睡在前世席梦思上那般舒心,竟是楚江把下/身化作蛇尾,把蛇腹垫在身/下,搂着他睡了一/夜。
无怪乎夜晚并无梦境骚扰,在爱人怀中最为安心。
可是,黎明终究会到来。
姚谦疯狂的模样,重新在眼前浮现,逃避得了一时,难不成逃避得了一世?
印青一睁眼,楚江就知道他醒了。望着师兄的表情由茫然转为黯然,他线形的瞳孔放大,哄着印青转过脸:“师兄,昨晚累了,要不再歇息一会儿。”
既然师兄不忍心,那些脏了手的事情由他一人担着便是。
被催眠过那么多次,印青早就有所察觉,立刻抬手捂住了楚江那双引人沉/沦的织金星目。
“小江,你不用独自一人下决定,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
听到这句话,楚江身体一震。
原来师兄早就猜到了他的心绪,这种感觉异常微妙,甚至比起肉体交缠时更加贴近,近乎同步的了解到对方所思所想,仿佛生来就不分彼此。
拉下覆在眼睑上的手,望着即使心如刀绞,却还不忘考虑恋人感受的印青,楚江心里一片柔/软:
天大地大,也寻不到第二个印青,与他并肩而立。
印青并没有功夫去关注系统面板的好感度,所以不知道那个久未变化的数字突然跳到了10000,而且又红转灰不再变化。
就在印青与楚江绵绵护视时,一股不祥的感觉涌起,两人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惊。
“偏院有血气!”
“姚师兄,破了……天牢阵?”
楚江五感异常敏锐,而印青更不在话下,神识强大,外加冰阵是他亲手布置,近在咫尺的偏院出了异变他怎能不知。
不约而同从香妃塌上跳下,楚江收起蛇尾的同时替印青披上了外袍,两人化作飞虹从楼阁门中飞出,却只来得及看见天际划过一道血影,只是血影的修为不过堪堪筑基初期罢了。
印青眼皮直跳,神识一扫,冰阵一角沾满了鲜血。
姚谦竟然拼着修为再降一成的风险,生生破开了心动后期修士布置的阵法,所以从离开光一步之遥的筑基巅峰跌落到了初期。
当年钟华堕/落血道后毫无人性的模样在眼前晃过,印青眼里闪过凌厉神色。
“快追,姚谦恐怕要生食南悦城中百姓!”
只比印青与楚江慢了一步,银铃与邀月也从南悦侯府的住宅窜了出来,都看到了满天诡异的血光,原本还有些莫名的脸一下变得惊愕起来。
瞬间,四道灵光划破天际。
“唉……梦儿,即使修成元婴,却也不是事事圆满,不如断情。”
唯独正对侯府花园的一间厢房,门窗大敞,徐徐微风与暖春朝阳下,少年独自跪坐,抚摸着没有醒来的貂兽深深叹息。
开始追逐姚谦,印青的面色渐渐沉了下去。
银铃、邀月与他竟然无一人能赶上破釜沉舟,连肉身都无法定型的姚谦,唯有楚江腾蛇之体御空如电光划过长空,能勉强跟上。
“师兄,你们无须担心,我一人即可。”
留下这句话,楚江双腿化作蛇尾近乎化作虚影,随着血影向城中百姓聚集的地方飞去。
结果直冲着坊市而去的血云却骤然调了个方向,朝着城郭外飞去,差点就要赶上姚谦的楚江猝不及防下,在半空现形。“哈哈哈哈,真龙现世,血修无遁,天佑古浩,女帝圣德!”
姚谦一回头,却爆出潇洒磊落的笑声,字字句句恍如春雷,顷刻响彻街道。
沉睡的南悦城被惊醒,不少百姓诧异的推窗开门。
便见到一条蜿蜒的‘龙尾’几乎横亘半个天空,威压隆盛、气势磅礴,然而下一瞬再次消失在天际。
“姚谦……”
楚江心里一沉,立刻转身又追了出去,却被面前的一幕震得说不出话来。
燃尽最后修为的姚谦凌空傲立、浑身浴血,淅淅沥沥的红雨落下,城郭下聚集的恶兽争相抢食这些腥臭的鲜血,各个状若癫狂。
“连师妹说的果然是真的,我才是还南悦围困的罪魁祸首……”
低头见此情景,姚谦两行血泪滑下,向南悦泽深处倒飞出去,于是围城的怪鱼异兽就像被无形的领队指挥着一般,如潮水般退却。
“楚师弟,我的两个愿望如今实现了一个,故土必能渡过难关,”抬头,姚谦的目光却根本没有看向楚江,失焦的双目里爬满了涌动的血虫,面上却还是带着微笑,“第二个愿望,想必师弟你能帮我实现,杀了妫无常!为我们兄弟无人报仇雪恨!”
一字一句,字字啼血。
“好……我楚江向来一诺千金。”
生怕姚谦听不到,面色凝重的楚江直接用了传音。
“岩峰,百里畅……轮回道中,你们可好?”
话音落下,姚谦露出单纯的笑靥,向天空伸出双手,仿佛回到在海棠苑那段平和的光阴里,缓缓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今天去看了你的名字!好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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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南悦解围,向南急行——
当印青等人赶到时,就看见天际一片血红的劫云,在旭日朝霞的照耀下缓缓沉入,染红了南悦泽的大片湖水。
原本围攻南悦城的怪鱼纷纷掉头,投向了被血色沾染的南悦泽。
“姚师兄,选择……自己兵解了么?”
许久之后,印青才颤声发问。他用了兵解这种说法,但其实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姚谦恐怕连元神都不在了,能否再入轮回道都是未知数。
这对于修士而言,是真正彻底的死亡。
“不,姚师兄是救了南悦城,然后化龙登仙了。”
楚江却深吸一口气,回过头对印青露出微笑。
朝阳为男子深邃的五官镀上一轮金边,明明在笑,可印青却是第一次看到楚江这样的表情,凝练内敛,却酝酿着一股风暴。
楚江之所以会这么说的原因,大家哪里还不明白。
“姚师兄纵然得了身后名声,也换不回他的长生之道!”湖风吹得连邀月眼角洒出晶莹的泪花,愤懑的情绪根本无法解开。
所有人都以为姚谦彻底为血道俘虏,却不想他选择牺牲自己拯救了千万凡人。
“可恶!可恶!可恶!”
放眼湖泽姚谦用血染成的赤潮,银铃如同男子般仰天怒吼三声,单手指天,猛然滑下一记手刀。
神识扫过,印青发现胞妹居然一下掏空了丹田。
一团耀眼的灵光注入了水面,从银铃足下开始,南悦泽水爆出吱呀呀的呻/吟,开始凝成带着血色冰晶,顷刻间竟然蔓延到了地平线,沉沉浮浮的怪鱼就此封在湖底,南国鱼米之乡完全化作北国极寒风光,连同水中芳洲也是银装素裹。
这就是金丹修士倾尽全力改造天地的力量。
仿佛彻底发泄了心头之恨,银铃深吐一口浊气:“姚师兄,你用命将这些血鱼引回南悦泽,我便倾尽全力将这些恶物封印,直到百姓撤离。”
这时,众人身后的城池隐约爆发出欢呼声。
原来在楚江追着姚谦划破长空时,却是城头的守备张二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异状,推醒了昏昏沉沉的同僚们。
“快看!我就说上仙会救我们!”
仿佛印证了张二昨日的话语,凶神恶煞的妖物骤然褪去。
其他几个大汉不可置信之于却是狂喜,城墙最高处立刻钟鼓齐鸣,很快环绕城市的峰台上响声遥相呼应。
当修士们回头时,城中守卫与百姓早就爬上了城墙,望见褪去的怪鱼,天际划下的盛大灵光,以及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湖泽,渐渐爬高的暖日终于照亮了苦尽甘来的南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