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媛也及笄了,及笄之后的女子就不是和之前一样,需要装扮起来。不仅仅是为了让自己更貌美,也是妇容。
“我不喜那些粉。”郑媛就不爱往脸上擦那些粉,何况她也不觉得自己脸上还需要涂些什么,原本就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肌肤水嫩白皙,眉毛更是生的长长弯弯的,浓密的很,稍作修饰就行了,根本就不用上眉黛。至于剃光了重新画?门都没有!
“……”薛任见着郑媛答的这般快,这般任性,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她早就知道郑媛行事讲究一个随心所欲,除了姚子之外,谁也难劝她。薛任想了想,还是没说。
两人在路上也走了一个来月了,今日除了传舍,如果没有意外,到傍晚的时候应该可以到达封邑。
传舍内的胥吏已经将车马都准备好了,传舍内迎来送往的,见到的都是卿大夫和公室,有时候楚军路过,还能见着楚王带着卿大夫们住在这里,胥吏们早就磨练出来了,办事又快又好。
原来的马已经被换下来了,换上了膘肥体壮的好马。如果追求速度,马跑了一段路,就要换下,不然速度慢下来不说,就连马都会倒毙于道。所以胥吏将精神充沛的马换上。
郑媛踩着踏几上了帷车内,不多时御人就振动车辔,帷车向外头驰去。
道路两边的景色和原先也有了一些不同,原先道路两边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只能见着一排排的树木。后来渐渐的景色就有些变了,地形开始有些起伏,但也不大,与其说是山,不如说是土坡来的更贴切。
不过比起看了一个月的平地的郑媛来说,这点土坡都比什么都没有要好的多。
郑媛靠在身边的漆几上,车外是护卫她们的武士。帷车的速度并不快,甚至还有几分慢,要说这速度有个什么比喻的话,差不多就是拖拉车哒哒哒的路过。
现代不过几个小时的路程,在这里硬生生的走了一个多月。
这一路上没有意外,天公也很作美,没有下雨。下雨之后的道路,郑媛领教过,是真正的泥泞难走。
想起公子均听说她要离开新郑前往公子蛮的封邑的时候,不想她去,应当也有这个原因。
赶路实在是太累了。幸好这是最后一日,傍晚的时候还真的见着了边邑的城墙。郑国地势平坦,没有什么天然屏障,但是不代表郑人傻乎乎的不会筑城墙。因为处于中原中心地带,被楚人和晋人这么骚扰来骚扰去的,城墙被郑人修筑的老高。
郑媛在帷车中,看见那高高的城墙,感叹着进了城池内。
家臣们听说主母来了,都出来迎接。家臣们知道薛任回来,而且还会有个公女,所以宫室修筑好之后,将内外都整理好,该准备都准备好了。
郑媛被人搀扶着从车内出来的,她这个坐在车里头的人头晕目眩,反而比车外的人还要累一些。
她这会是亲自感受了一把车马劳顿之苦。两眼昏昏,哪怕御人御车的本领出众,她还是被颠簸的有些厉害。
“扶叔姬进去。”薛任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见着郑媛脸色苍白,强行撑着让侍女先扶郑媛进去。
郑媛这会也没和薛任客气,实在是想客气都客气不了,她只能有气无力的对薛任说,“阿嫂也要好好休息。”说这么一句话,似乎把浑身上下的力气都用光了似得,整个人忍不住往下掉,侍女们扶住她,才没让她瘫软下去。
郑媛到了封邑之后,连着休息了好几日,几乎足不出户。这一个多月的赶路还真是把她给伤着了。
幸好人年轻,底子也好。医师过来看了几回,喝了几服药之后,身体就渐渐恢复了。封邑上的供养或许可能比不上在新郑里头,但绝对是最好的。
不过最好……也就是那回事了。这会的蔬菜说少,种类是真的不多。是种类少也就算了,可是那个个头嘛……小的可怜。
郑媛用了鱼喝了一碗骨汤,这一顿就算是用完了。
“公女不多用些?”寺人俠瞧着郑媛没吃多少肉,鱼倒是用了一些,可是鱼汤鲜美,鱼肉么在贵人品尝来,滋味还是有些寡淡。
“吃不下了。”郑媛觉得自己喝了一碗骨汤就觉得差不多了,至于还吃点就没有必要了。
“小人待会去和庖人说说,让他们照着公女的喜好来。”寺人俠道。
“还有阿嫂在呢,我干嘛这样?”郑媛觉得膳食不合胃口,但是还没到不能忍受的程度。吃多吃少不过还是那些东西罢了。
“可能是这段时日在室内久了,所以胃口也不好。”郑媛想着就怎么偷偷溜到外头去玩了,原本她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人,到公子蛮的封邑上来,不过是想要看看新郑之外的景色。结果来了封邑里头,光顾着把路上亏得都补回来了。原先的念头现在才想起来。
城邑内其实什么都有,不是什么荒凉地方,就是在城郊外,运气好可能还会见着不少人。
“小人立刻让人准备车马。”寺人俠眉开眼笑,招手让另外一个寺人过来,他一溜烟的就跑远了。
城门口,排起了长长的一条队,城墙上可见几十个圉人在城墙上劳作,加固城墙。城墙下则是一片等着入城的人。
一个少年面上满满的都是不在乎,他身后的人倒是个个愁眉苦脸。
伍韬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对少年人说,“太子,这里是郑国,我们还是走吧。”
太子吕这一路上从郢都乘坐水路,在云梦泽玩了会,可是云梦泽还是不能满足他,干脆带着人直接跑出来了!
“怎么,郑国就不能来了?”太子吕回头看见伍韬一脸的为难,他冲他一笑,“放心,我呀甚么都不会做的。”
甚么都不会做,太子这话恐怕是诳他的吧!
屈瑜:看我骚气临人
妱:你当我死了吗?
公子均:我还是赶紧吃掉吧
熊二咂吧咂吧熊嘴:最近牙齿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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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姞和妱说了许多如何对付其他女子的办法,说的妱额头上冷汗直冒。她当初在郑国的时候,可没有听到这么多对付情敌的办法。生母徐嬴行事大胆,看到的最过分的一次,也不过是徐嬴想要借楚人的手将媛除掉。
可是那次她实在是不敢。她讨厌媛没错,可是没到除之而后快的地步,而且楚蛮光是想想浑身上下就不寒而栗。所以那日夜里她找了身强力壮的婢女来找媛。事后徐嬴海发了一通的火,说媛运气也太好了。她那会一声都不敢吭。
她回到家中之后,也不知是白日里头太过伤心,哭的厉害累着了,到了夜里就起了高热。浑身上下酸疼,傅姆见状,吓得半死,赶紧去找屈瑜。
屈瑜不喜这个娶错了的妻子,但还没到盼着她死的地步。人已经娶了回来,就算将人送回郑国,他也不可能娶郑姬,郑伯是不可能两次将不同的女儿嫁给同一个男子的。
“让巫师过去看看。”屈瑜吩咐了一句之后,起身去看妱。
楚人好巫,不管生病还是出行,甚至到和别国的诸侯作战都会令贞人占卜。生病的时候更要占卜何方鬼神作怪,然后对于作祟的鬼神或祭祀或驱赶,让病人好转。
巫师在庭内吵吵嚷嚷,头戴羽冠的巫师手持一条活蛇在庭内跳来跳去。
傅姆见此状况受了惊吓,躲在室内不敢出来。
屈瑜进去看妱,见着妱面上有两块红晕,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很烫手。
或许是察觉到屈瑜的触摸,妱挣扎着睁开眼,“夫君……”
“别说话,好好躺着。”屈瑜道。不是突然就喜欢上妱了,两人吵了那么久,两看相厌不是一会就能和好的。
“妾想见见姊姊叔姬,可以么?”妱知道屈瑜一定知道郑媛现在在哪里,她挣扎着从被子里头伸出手来抓住他的手掌。
“叔姬?”屈瑜听妱这么说皱起眉头来,“我不知道你在说甚么。”
“我今日在外面见着媛了,哪怕她换做男装,但是妾还是能认出她来。”姊妹那么多年,何况两人还曾经是针锋相对。别说只是穿着男装,将肌肤抹黑,就算化成灰,她也能一眼认出来。
“你看错了。”屈瑜眼角抽动一下,很快恢复了平静。他话语说的飞快,几乎没有半点犹豫。
“夫君,妾看到媛了,你就让我见见她,和她说几句话。”妱听屈瑜这话,挣扎着伸出手来想要抓住他的袖子。
屈瑜下意识一躲,堪堪避过了她的手。
“好好休息,巫师已经给你在占卜是何方鬼神作祟,过一会祭祀过后应该就能好了。”屈瑜说着站起身来,他走到外头,一出房门,凉意便扑面而来。
“大夫。”妱的傅姆跟在后面畏畏缩缩的。也不见以前在新郑时候的神气。
“……好好照顾季姬。”屈瑜出来之后,让人去问今日白天里头跟着妱出门的那些人,今日妱到底是去了何处,见过什么人。
很快就问了出来,今日她去了斗氏家中,见的是燕姞,没有见其他的人。
“果然设了个拳套给我。”屈瑜皱了眉头。他烦躁的挥手让人退下,而后也叫人准备服侍他准备就寝。妱那边有人看着,出不了什么事。
阴嬴听说妱生病了,屈瑜只是去看看之后然后回来,也没有在新妇身边陪伴多久,心下高兴得意之余,又有些感叹。
她和夫君屈寇感叹,“当初是子瑾非要郑姬不可,可是这娶回来之后,夫妻两人过得这样。”
阴嬴还记得当初屈寇要儿子娶齐姜,齐姜们貌美母国强大,不管是身份还是其他,都足以为配。偏偏屈瑜和中邪似得,一心一意认定了郑国的郑姬,哪怕被父亲鞭挞都无所谓。夫妻两个瞧着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儿子根本没有办法,只得如了他的愿。谁知道人娶回来了,夫妻两个过得只差没成仇人了。
阴嬴心中颇为痛快,没有一个母亲喜欢有个女人来和她抢夺儿子。可眼下这样,她的孙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讨厌和她争夺儿子的女人,但是却想要孙子。
“这个郑姬并不是他当初想要的那个人。”屈寇知道其中内情,说起来他就是一肚子的火,“做事毛毛躁躁,之前也不打听清楚。”屈寇说起此事,都不知道怎么说自己的儿子。
“他喜欢的事另外一个人,让人大厅的时候却弄错了一个。”
“啊?”阴嬴听了这话吃了一惊,她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件事。
“这又有甚么办法,人都已经娶回来了,就算反悔。郑伯还能见着一个女儿送回来,将另外一个女儿又嫁过来?”屈寇摇摇头,“罢了,大丈夫应当以大事为重,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夫君说的正是。”阴嬴说道。
到了白日,巫师们卜算出来到底是何方鬼神作祟,竖仆们立刻照着巫师们的要求开始祭祀。也是祭祀作祟的鬼神之后,也没见着妱好转,反而整个人有气无力,一日比一日衰弱。妱让人请屈瑜,屈瑜不来,她就让傅姆和他说自己只想见姊姊一面。
屈瑜不堪其扰,过来问她,“她眼下还在郑国,要她来楚,这是甚么道理?”
“她在楚国,就在郢都,妾见到她和宋国公子在一块。”妱脸色已经不好,“妾都已经成了这样,夫君还担心妾会做甚么吗?我只想见她一面!”
不过是短短两天的时间,她人昏昏沉沉,人也瘦了不少。脸已经尖了下去,都没见到多少肉了,说不尽的憔悴。
“……”屈瑜抿了抿唇,他走了出来,在外头站了好一会。
“准备马车,去传舍。”他丢下话,匆匆离去。
传舍门前日日热闹,因为住进传舍的人几乎全是别的诸侯国的行人,行人们来郢都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有时候日日出行,所以传舍面前车水马龙,热闹不断。
今日又来了一个贵人,不过这个可不是别国的行人,而是楚国的卿大夫。
屈瑜从车上下来,门内的胥吏出来迎接。
“屈大夫前来,不知为了何事?”胥吏是认得屈瑜的,因此面上的笑格外的浓厚。
“郑国行人今日在不在?”屈瑜问。
“在,臣这就去请。”胥吏道。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是。”屈瑜问明白公子均就在传舍内,立刻就往里头走。胥吏见状赶紧跟过去。
“大夫,这会郑国行人恐怕正和他身边的那个公室在一起。”
“嗯?”屈瑜脚下一顿。
“那位行人身边带着一个郑国公室,两人差不多是形影不离,有时候也是同起同卧。”胥吏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浮现一丝暧昧的笑。
“这会两人在一块,大夫直接去恐怕不妥,还是臣去请他们来吧,至少也让人告知一声。”
要是这位屈大夫一进去就撞见什么香艳事,恐怕双方都尴尬。
屈瑜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那就让人先告知他们。”
胥吏应了,立即叫竖仆前去。屈瑜广袖中的手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并露。
过了一会,公子均整理了一下衣冠就从屋舍里头走了出来,他见到屈瑜,面色如常,“屈大夫不知有何事?”
“……”屈瑜见着公子均那张脸,强行忍住一剑砍过去的冲动,手抬起来。
“我这次前来并不是为公事,还请私下说话。”屈瑜面无表情,公子均点点头,带着屈瑜就到一出幽静的地方。
“季姬生病了,想要见见郑姬。”屈瑜开门见山。
“郑姬?”公子均满脸惊讶,“臣不知道屈大夫再说些甚么。臣这里没有甚么郑姬。”
屈瑜定定的盯着公子均好一会,公子均满脸的惊讶,似乎他完全不知道屈瑜在说什么。
“装的倒是挺像,要不要让我见一见那位从郑国来的那位公室?”屈瑜上前逼近一步。
“大夫意欲何为?”公子均面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他盯紧屈瑜。
两人剑拔弩张,流动的空气瞬间凝固。
“我说了,是季姬病重,想要见她一面。季姬上回在外面见到她了。并不是我想如何。”屈瑜扯了扯唇角,他伸手掸了掸衣袖,将上面的褶皱抚平,“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她来了?”
公子均面色变了变,而后又恢复之前的模样,“屈大夫果然耳聪目明,不过屈大夫既然知道媛和我一块来了楚国,想必之前大夫也见过她了。”公子均顿了顿,“看来媛是真的不中意屈大夫。”
“……”屈瑜冷冷看他。
公子均微微一笑,“我和媛说一说。”
郑媛正在房内摆弄那些清晨让奴隶去城郊采摘过来的新鲜花草。楚国这里物产丰富,花草也多很多,还有很多种香草气味芬芳,但是她就是叫不出名字。这么多香草,够她放在熏炉里头了。
她自己手里拿着匕首,将香草切割成一段段的,低头正忙活着,外头传来门被拉开的声响。
郑媛转头一看,见着是公子均,“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有大夫来找你么?”
“是屈大夫。”公子均叹口气,乌黑的眼睛瞥了她一眼,“他是来找你的。”
“找我作甚?我和他又没有多少交情。”郑媛说罢,继续里头将那些切成断的香草放到一边,让竖仆拿下去晒干。
“当真?”公子均凑了过来,从后面抱住她的腰。
纤纤腰肢不堪一握,手抱下去感受到的是无尽的绵软。柔若无骨,诱惑人想要做些别的事。
“骗你作甚?”郑媛皱了眉头,她察觉到什么。她转过头去,“难不成,你嫉妒他了?”
男人都说女人好妒,可是男人的嫉妒心一上来,比女子可要强烈多了。这会郑媛都能嗅到公子均身上那股浓厚的酸味。
“……”公子均垂下头,“我想一戟啄了他。”
“他要见我,是为了甚么事?”郑媛安慰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瞧瞧这妒火熊熊的。接着这么下去,庖厨里头的庖人都不必生活了,直接把公子均领去就行。
“他说季姬病了,想要见你。”
“妱?”郑媛前几天在郢都的大街上见过她,不过姊妹相见格外冷淡,两人似乎就是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季姬怎么知道你来了?”公子均来郢都的这段时间,对外说郑媛是郑国公室,郑媛自己也没有去拜访在郢都的故人。
“上回我们两个在街上碰见了。不过就是一眼而已,可能认出我了吧。”郑媛说着叹了口气,“我这模样果然还是遮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