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阿黄还想狡辩一下,结果不小心瞥见手机露在外面的边角,顿时就泄了气,嘟嘟囔囔不高兴道:“充了一下午电,我才玩儿一……咦,它们是谁?”
犬鬼变回原本的模样,阿黄一下子没把它认出来,不过犬鬼身上怨煞之气和杀气极其深重可怕,阿黄不由往后退了一步,它,它才不怕哩。
“这是猫咪吗?真漂亮,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猫咪!”谢飞话音刚落,多多就不乐意了,冲着阿黄凶巴巴的龇了龇牙。
喷涌而出的煞气和血腥气吓得阿黄跐溜一下蹿到冬生肩膀上,随即,肥喵‘猫’仗人势道:“到老子地盘上了还敢凶,信不信喵爷让冬崽宰了你!”
俗话说姜是老的辣,犬鬼虽然武力值杠杠的, 但是跟成精的阿黄比起来实在是太嫩了,又老又精的阿黄很快就把单纯的谢飞哄得喜笑颜开,哈哈大笑。
多多气得哟,简直想把这只臭不要脸的肥喵,撕成一块一块的。
等肥喵成功圈粉同时也玩腻了,它才得意的溜达回自己舒服的小窝里睡觉, 吊打汪星人的感觉真是太好啦!
被吊打的汪星人,准备一晚上都不理笨蛋哥哥。
谢飞还沉浸在眼睛能看到东西的喜悦中, 它央求冬生不关电视, 它以前都只能‘听’电视, 现在好不容易可以看了,它想好好看一看。
鬼不用睡觉, 冬生没怎么犹豫就答应它了。
谢飞一直以来都最喜欢‘听’动画片, 阿黄帮它弄了一部它最喜欢的动画片出来, 谢飞一眨不眨的看着电视上的卡通人物,努力把它们跟自己想象中的形象一一对应起来。
谢飞从未见过一天光明,想象力很有限,甚至算得上是贫瘠,在同龄孩子眼里幼稚得不能看的卡通形象,谢飞却看得津津有味。
因为谢飞爱‘听’电视,多多一直陪在它身边,它不仅会看电视,还会用遥控器。不过多多只会换频道和调节音量以及开关电视,不像阿黄一样,还能直接通过网络搜索喜欢的节目。
郑昀曜的公寓是复式结构,郑昀曜和冬生的房间都在楼上,卢阿姨的房间则在楼下。上了年纪的人,晚上都爱起夜。卢阿姨习惯早睡了,冬生他们回来的时候,卢阿姨已经睡着了。她凌晨起床上厕所听到外面客厅有声音,以为是郑昀曜才刚从外面回来,就披着衣服出来看看。
郑昀曜最近几个月,应酬特别多,经常很晚了才一身酒气的回家。卢阿姨如果听到他回家的动静了,一定要出来看一下才放心,如果郑昀曜喝酒了,不管多晚,她都会给他煮解酒汤。
卢阿姨来到客厅里,就看见郑昀曜和冬生的外套都挂在玄关处,她摸了一下,衣服都没什么热乎气了,可见两人早就回来了。
“肯定是阿黄又忘关电视了。”卢阿姨已经习惯了阿黄的精乖,最开始看阿黄熟练的用遥控器看电视的时候,还觉得很不可思议,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
冬生没在家的时候,阿黄可不会老老实实很早就去修炼、睡觉,经常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睡着为止,卢阿姨不知半夜起来给它关过多少次电视。
卢阿姨走到茶几前面,拿起遥控器啪得关掉了电视,还顺手拔掉了插头。
谢飞:……
多多:……
电视电灯一关,周围黑漆漆的,谢飞在黑暗中待了一小会儿就觉得无聊了。它其实想溜回家看看,但是冬生为了避免犬鬼伺机逃跑,给谢飞签订的鬼契比较苛刻,谢飞不能离开他超过一公里的范围。
谢飞家跟郑昀曜的公寓就没在一个方向上,中间隔着十好几公里,冬生已经答应明天白天带它回家一趟。
谢飞坐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无聊,就想继续看电视。可是谢飞根本碰触不到实物,只能求多多帮它开电视。多多还没忘记刚才哥哥跟那只死肥喵玩得辣么开心,都不理它了,现在求它……嗯,那就多求求呗。
多多是一只精明的大狗!
谢飞好话说了一大箩筐,多多才慢吞吞走过去,插插头、开电视,不过电视打开后,多多就有点傻眼了,怎么不是刚才播放的那个动画片了呢?
多多不想被那只讨厌的肥喵比下去,就只能使劲儿折腾遥控器,弄了好半天,就是弄不出刚才看过的动画片。
“算了,就看这个吧。”谢飞见多多急得只差抓耳挠腮了,很善解人(犬)意的说了一句。
多多有点小脾气的丢掉遥控器,趴在地毯上,垂头丧气的耷拉着大脑袋。
好在多多很乖很好哄,谢飞给它挠挠下巴揉揉肚皮摸摸耳朵,不一会儿,多多又高高兴兴的了。
它俩是玩儿高兴了,卢阿姨却吓了一大跳。她习惯了早睡早起,早上刚过五点她就起床,一看客厅的电视机居然是开着的。
昨晚,她明明关了呀,她连插头都拔了!
阿黄还在窝里睡觉没起来,应该不是它干的,难道是昀曜或者冬生吗?
这事儿不能马虎,一会儿得好好问问,可别进了贼都不知道。
两个‘小贼’看到电视机又一次无情的被关上,嘴巴不约而同的撅了起来。
此时此刻,郑昀曜正抱着冬崽睡得香呢。
昨晚,冬生想弄明白多出来的生气到底跟郑昀曜有没有关系,他洗澡的时候还在琢磨,一会儿找个什么借口跟郑昀曜一起睡,结果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郑昀曜已经窝在他的床上翻着画册等他了。
因为时间比较晚了,两人没看两幅画就睡觉了。
冬生本来还想着等郑昀曜睡着了,再一探究竟,哪知暖烘烘的大暖炉实在太能瓦解意志了,贴着大暖炉没一会儿,冬崽就睡着了。然后整个像只八爪鱼似的,霸道的缠住大暖炉。
又,又来了!
老郑同志痛并快乐着,趁着冬生睡熟了,飞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亲完了又不太满足,低头瞄见冬生浓密长翘的睫毛,像扇子似的,挠得他心里直犯痒痒。
亲一口是亲,亲两口也是亲!
郑昀曜‘恶向胆边生’,飞快在冬生的眼皮上落下两吻。
半晌,冬生依然没有任何动静,郑昀曜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冬生有些苍白的唇瓣上。
心跳,不受控制的开始疯狂加速……
郑昀曜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冬生是第一个让他动心的人。
恢复记忆以后,他能清楚的想起,十四五岁那个的他,怦然心动的瞬间,暗然滋生的、连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情愫和甜蜜。
青涩而纯粹的喜欢。
有无数次,他想直截了当的告诉冬生他的心意,可是他甚至都无法确定冬生的性向,他怕吓到冬生,他更怕连朋友的身份都维持不下去。
任何见不得光的暗恋都是卑微的。
郑昀曜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如此卑微又如此着迷的喜欢,不,应该是爱上一个人。
如雷的心跳声中,郑昀曜小心翼翼的亲了亲冬生有些冰冷的嘴唇。
熟睡中,冬生感觉到脸上有个暖呼呼的东西贴过来,不由挨过去蹭了蹭。
怀中人突然动了一下,郑昀曜吓得赶紧闭上眼睛装死,好半天,冬生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才放下心来,很贪心的再偷偷一口,才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作为一个生理正常、发育特别好的男人,抱着心上人睡觉,注定是睡不好的。
做了一整晚旖旎的梦,老郑同志第二天一早赶在冬生苏醒之前,偷偷摸下床溜进浴室洗洗洗。
收拾好到楼下准备锻炼健身的时候,卢阿姨把昨晚电视的事情说了一下,郑昀曜顺口帮谢飞和多多背了下黑锅。
冬生醒过来已经是早上八九点了,跟昨天一样,暖呼呼的醒过来。他第一时间检查了脖子上的灵鱼项链,生气又增加了一点。
难道真的跟郑昀曜有关?
第八十七章 犬鬼
在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下,王海几乎一整晚都没合过眼, 他总觉得黑暗中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
王川并没有一直老老实实呆在余瞳的病房,后半夜它再一次溜到王海的病房里。
任谁半夜听到诡异阴冷的笑声、看到床头柜上的东西在自己移动、感觉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一直掐着自己的脖子……无形的恐惧不停在心中累积,当这种恐惧到了极点,任何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拨动王海脆弱的神经。
一大早,护士交班前最后一次查房, 这时候很多病人和家属都还在睡觉,女护士很体贴的尽量不弄出声音来。她拿着测量血压和体温计, 带着记录本, 蹑手蹑脚的走到王川的病床前面, 轻轻拉开他遮得严严实实的围帘,她还没来得及看清病人, 一个东西就飞了过来。
女护士下意识拿记录本挡了一下, 飞过来的东西直直插在记录本上, 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把刀。锋利的水果刀穿透了厚厚了记录本,停在女护士鼻前不到三公分的距离。
女护士吓得往后面退了两步,惊怒尖叫道:“你干嘛?”
王海似乎还陷在某种恐惧当中,他恶狠狠的等着女护士,双目赤红,额头颈部青筋绷紧,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脸上哪里还有半点斯文脆弱?
女护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她从同事那儿听说过‘王川’和梁健等人之间的烂账,她原本还有点同情他,毕竟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失去X能力,都是一件难以接受且极其痛苦的事情。
但现在看来,这人根本就是个疯子!刚才那下要不是她挡得快,现在指不定是什么情况呢。在大庭广众之下都敢下这样的狠手,可见他的室友肯定没有冤枉他。
动静闹得有点大,同屋的病人和家属都纷纷睁眼看向声音的来源,看到插在记录本上的刀子,大家不由吓了一跳。
王海忽然捂着脑袋尖叫一声拼命的摇头:“不是我,不是我,有鬼,这里有鬼!”
看着王海拙劣的表演,王川嗤笑一声,悄无声息的躲进黑暗中。
女护士很快喊来值班医生,医生见王海的情况不对,给他注射一针镇静剂,王海才慢慢平静下来,陷入睡梦中。
昨晚病房里的灯莫名其妙坏掉了,王母在浴室大喊有鬼被吓晕,今天王海也一副撞鬼的样子……病房里该不会真有不干净的东西吧?
众人心里都打起鼓了,如果可以他们当然不想继续在病房里多待了,越好的医院病患越多,医院里多得是连床位都安排不上的病人,他们想换病房根本不可能。
而且见鬼的就只有王海母子俩,大家私底下交流,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现在很多人对鬼神的存在都是半信半疑的,一番交流下来,大家觉得病房有没有鬼不好说,但‘王川’母子心里肯定有鬼。
本来病房里的人都还挺同情王家遭遇的,现在嘛,大家却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王川’连素不相识的护士都要扔刀子,说不定他室友说的是真的。
同情本身就是一种不稳定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大家会不由自主的同情受害者,但当受害者转变成犯罪者时,同情会瞬间转化为戒备和排斥。
王母王父很快感觉到他们被病房里的人疏远,整整一上午,病房里没有一个人主动跟他们说话,他们主动找别人说话,大家也是爱答不理的。
夫妻俩看着躺在床上沉睡的儿子,隐隐的,心里有了一丝丝说不出口的后悔和怨恨。
小川,以前可从来没有让他们这么丢人过……
谢飞不认识回家的路,多多却记得很熟。这些日子,它经常回家去,知道很多条回家的路线。
根据多多提供的方向,郑昀曜很快载着冬生找到了谢飞的家。
谢飞家的条件应该还不错,房子的地段很好,小区附近有公园、有商业街、还有学校,很热闹。郑昀曜找地方把车停下来,冬生带着不能承受光照的谢飞混进了小区里,把谢飞送到家门口,冬生就出来了。
冬生充分发挥吃货的天赋本领,很快在附近找了家看起来还不错的火锅店,然后十分大方的主动提出请客。进到店里,嗅到浓郁的火锅底料香味,冬生就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他几乎把菜单上的菜全点了一遍,服务人员一连确定了三遍他们真的只有两个人,真的点了这么多菜,这才开始上菜。
郑昀曜不太能吃辣,冬生有点遗憾的点了鸳鸯锅。作为一个资深吃货,冬崽虽然不太会做饭,但是调味碟根本难不倒他。酷爱吃自助餐的他,自己调出来的味碟比一般餐厅服务人员调得还好。
看着冬生认真的询问自己的口味,专心帮自己调制味碟,郑昀曜嘴角上扬的弧度不禁越来越大。
星期天,谢飞的爸爸妈妈弟弟都在家,谢飞才死了不到一个月,一家人都没能从痛苦中走出来。尤其是谢飞的弟弟谢晨,本来是个很活泼调皮的小胖墩,现在瘦了一大圈不说,人也变得十分沉默孤僻。
十来岁的谢晨亲眼看到哥哥被车撞飞,看到爸爸把浑身是血的哥哥抱上车,看到医生遗憾的告诉他们,哥哥抢救无效死亡,看到父母抱着哥哥冰冷的身体崩溃的恸哭。
谢晨每一晚都从哥哥被车撞死的噩梦中惊醒,原本贪睡赖床的小胖墩再也没有一觉睡到过大天亮。每一次在噩梦中惊醒,他都难以入眠,慢慢地,谢晨开始害怕睡觉,每天晚上躺在床上他都不敢闭上眼睛,困极了才会睡着,睡着了又被噩梦惊醒。
反反复复,谢晨不仅消瘦了,精神也越来越差,上课心不在焉总打瞌睡,他被老师批评了很多次,班主任已经给他父母打过很多次电话。但谢晨变得十分沉默,拒绝跟任何人沟通,父母都很清楚他的心结在哪儿,可无论他们怎么安慰劝说,都没有任何效果。他们带谢晨去看了几次心理医生,也不见任何起色。
谢飞高兴又忐忑的回到家,爸爸坐在客厅翻他们以前的相册,眼底隐有泪光闪烁;妈妈在厨房里忙碌,不知是油烟太呛人了,还是心里有太多的难过痛苦无法排解,她一边炒菜,一边擦拭着眼角的泪光;调皮可爱的弟弟抱着双腿蜷缩在墙角,大眼睛呆木木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家里怎,怎么会变成这样?
在谢飞的心里,家里永远充满了欢声笑语,永远是最温暖最幸福的地方。
谢飞想跟爸爸妈妈弟弟说话,可是不论它怎么喊,他们都听不见,它想要拥抱他们,魂体却直接从他们身上穿了过去。
或许直到这一刻,谢飞才真正明白,死亡的含义。
谢飞趴在自己的床上,难过得缩成一团直掉眼泪,多多心疼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不行,它得帮帮哥哥!
多多褐色的眼睛渐渐变成了赤红色,丝丝缕缕的怨煞之气,从它的魂体内逸散出来化作一只漆黑的巨爪。
爪子笨拙的将书桌上一个个老旧的八音盒上上发条,旋即,清脆悦耳的音乐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谢飞很喜欢八音盒的声音,每年生日,爸爸妈妈都会送一个八音盒给它做生日礼物,它开心或者难过的时候,就喜欢把这些八音盒上上发条,听它们的声音。开心的时候,心情会更好,难过的时候,也会慢慢忘掉不快。
八音盒的声音不大,但十多个八音盒同时响起,声音立马惊动了家里所有人。
谢爸爸几个箭步冲进谢飞的房间,房间里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书桌上十多个造型别致的八音盒上,芭蕾舞女优雅的旋转着,穿着礼服的卫兵在原地踏步,小火车在轨道上跑了一圈又一圈……
“飞飞,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回来了?”谢妈妈手里拿着锅铲,眼泪根本止不住。
谢晨冲进房间里,他仿佛又看到哥哥安静的坐在书桌前,微笑着摆弄八音盒的样子。
眼泪决堤而出。
“哥哥!”
谢晨抱起哥哥曾经最喜欢的一个八音盒,嚎啕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呜,哥哥,对不起,呜呜,哥哥都是晨晨不好……”
如果那天,他没有带多多出去玩,多多就不会被人抢走,如果他没有告诉哥哥,抢走多多的人去了哪儿,哥哥就不会去追,哥哥不去追,就不会出车祸……如果不是他,多多不会失踪,哥哥也不会死。
谢晨一直对哥哥的死非常内疚,他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哥哥。小小的孩子,每一天都在内疚和悔恨中渡过。
“晨晨不哭,不哭,不怪你,是哥哥自己不小心,不怪你……”谢飞很想安慰弟弟,却给不了他哪怕一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