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王父王母的同意,司机很快把他们送了过去,这条街上果然从街头到街尾全是卖佛家用品,各种大大小小风水、测字、算命的门店一家挨一家,因为附近就是一个很有名气的旅游景点,街上游客特别多,非常热闹。
王父王母正想着怎么打听哪家师父比较有本事,一个中年男人就走了过来,“两位,我观你们印堂发黑,恐怕最近有大难临头,相逢即是有缘,这个符你们拿着,或许能保你们一时平安。”
男人说完一通似是而非的话,把两张叠成三角形的符塞到夫妻二人手里,头也不回就走了。
男人状似洒脱的走了,耳朵却一直在留意身后的动静,心里默默计着数,还没数到十,他就听到了王父的声音:“大师,请等一等!”
中年男人脸上闪过一丝狡诈的笑容,转过头来,立马恢复不苟言笑的高人模样,“何事?”
“求大师救救我们!”
中年男人假意叹息两声:“不是我不想救你们,而是我道行有限,化解不了你们身上的劫难。”
男人似是而非的话却句句戳中心事,王母急得都快哭了,“大师,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这样吧,我带你们去见见我师父,如果他老人家愿意出手,应该可以帮你们化解此难。”
中年男人带着王父王母坐了辆出租车,来到一个很老旧的居民楼。换做是平时,王父王母心里肯定得犯嘀咕,可他们现在病急乱投医,非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越发相信中年男人的师父是个有本事隐士高人。
高人姓严,人称严大师,长着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十分能唬人,王父王母到的时候,他家里还有四五个客人,有给小孩儿取名字的,有算姻缘的,有问事业前程的,严大师一个个挨着看,客人们都很是信服的模样。
等了好半天,终于轮到王父王母了,严大师要了他们夫妻俩的八字,一排一算,直言两人命中有两子,但兄弟俩命格相克相生,一荣则一枯,一夭则同夭。
这位严大师简直神了,说得分毫不差,王母跟王父交换了一个眼神,王母哽咽道:“严大师,实不相瞒,今年八月份的时候,我有一个儿子跳楼自杀了,另外一个儿子现在在医院里,被,被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了,求大师一定要救救我儿子啊!”
严大师闭目不语,王母哭诉了半天他都如老僧入定般,纹丝不动。王父王母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领着王父王母过来的中年男人把他俩请到外面,“二位请回吧,我师父他老人家现在很少出门帮助别人了。”
很少,意思就是还是会出去。
王父品出点意思来了,忙掏出钱包,抽了两张小粉红送到男人手里,“大师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请您给我们指条明路吧!”
王父王母好说歹说半天,终于从中年男人嘴里问出点东西来了。
要想请动严大师亲自走一趟,最少得三万。
对王父王母来说,数目实在有点大,但也不至于拿不出来,跟一家三口的小命比起来,区区三万块也不算什么。夫妻俩咬咬牙,在附近找了家银行,忍着肉痛从卡里取了三万块钱出来,交给中年男人。他俩在门口等,中年男人拿着钱进去找严大师。
王父王母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严大师终于从屋子里出来,中年男人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旅行包跟在后面。包里,装的都是严大师的‘法器’。
一行人来到小区外,拦了辆出租,这会儿正值晚高峰,一路堵到医院,天都已经黑尽了。
探望病人的亲属朋友陆续离去,走廊里的人比白天少了很多,王父王母带着严大师师徒,来到了病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病房里竟然比外面走廊还要冷一些,看护一见王母他们回来了,问他们结了工钱和中午晚上垫付的饭钱,就离开了。
中年男人把病房门关上,在门后娴熟的贴了张符。
王海躺在床上有些激动又有些期待的看着严大师,严大师神色严肃的看了看他的面相,凝重道:“厉鬼作祟,阴煞入体,晚了,太晚了,你们应该早点来找我。”
王母眼泪一下就淌了出来,“严大师,那现在怎么办?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严大师叹气道:“我也只能尽力而为,能不能成就看他的造化了……”
严大师手一伸,中年男人忙把一把用铜钱串成的小剑恭敬的放到严大师手中,严大师一手持剑,一手拿符,围着王海的病床口中念念有词,说着谁都听不懂的咒文,“……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去!”
严大师扔出符纸,符纸腾得一下在半空中燃了起来,严大师仿佛被抽干了力量一般,往后倒去,中年男人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将他扶到旁边折叠陪护床上坐下。
半晌之后,严大师气喘吁吁道:“厉鬼已经被我赶走了,这三张符,你们拿去,时刻戴在身上,片刻不能离身,厉鬼不出现则已,如果它还敢来加害你们,这符定能将它打得魂飞魄散永世不能超生。”
从头到尾一直站在严大师身旁的王川:……
事情解决了,中年男人收拾好东西,扶着严大师,准备离开。
这时候,病房里的灯突然闪烁起来,明暗交接的空隙,隐隐传来阴冷的笑声。严大师和中年男人同时脸色一白,严大师一个箭步上前,拧住门锁,门锁纹丝不动。
刺啦——刺啦——
指甲抠过金属的声音,让人牙齿发酸。
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贴在脖子上,中年男人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鬼!有鬼!”
严大师明显哆嗦了一下,松开门锁,拼命踹门敲门上的玻璃,不停喊救命。
然而,走廊上来来回回人既听不见他的声音,也看见不见他玻璃后仓皇惊恐的老脸,房间里的灯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忽然灯悄无声息的熄灭了,房间里彻底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阴测测的笑声中,房间里尖叫声不绝于耳,王海下午假意让看护给他买水果,让看护顺便买了一把水果刀。他惊慌失措的拿出藏在枕头下面的水果刀,不停在胸前挥舞,嘴里疯狂嚷着:“来呀,来呀,有本事你出来,我不怕你,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黑暗和慌乱中,不知是谁推了中年男人一下,男人身体一歪,直直倒在了王海的刀尖上。
噗。
金属结结实实的扎进了肉里,温热黏腻的血液顺着刀?4 鞯搅送鹾5氖稚希考淅锏牡仆蝗涣亮似鹄矗醋攀稚舷屎斓难海鹾2卦谛牡鬃钌畲Φ亩衲畋怀沟坠戳顺隼矗难劬ρ杆俪溲汉臁?br /> 脸上带着无比享受的笑容,他慢慢抽出刀,然后对准男人的后背心猛得扎了上去。
“我艹你大爷!”男人从小混混混成算命一条街上有名的老混混,深谙打架的精髓,他险险避过刺来的刀锋,转身对准王海的脑袋就是一拳,顺手夺过王海手里的水果刀,往旁边一扔,钵大的拳头,不歇气地落在王海身上,“敢捅老子刀子,你他妈的活腻了,看老子今天打不死你丫的!”
“你放开我儿子!”王父王母冲上去拉架。
“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严大师打开门,冲着外面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嗓子。
很快,医院的安保人员和值班人员迅速冲进病房,中年男人白眼一翻,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接下来,中年男人露出了他混不吝的一面。虽然王海那一刀并没有刺中他的要害,但中年男人装死装病的本事,堪比影帝,一会儿嚷着这不舒服,一会儿嚷着那儿不舒服,医生哪怕明知道他装的成分比较多,也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检查的单子开了一张又一张。
中年男人和严大师一口咬定王海动手杀人,再加上先前梁健留下的笔录,王海虽然暂时还留在医院里接受治疗,但却被警方控制看管起来。
面对警方的询问,王父王母坚持说当时病房里闹鬼了,从头到尾只是一个意外。为了撇清关系,王父王母还说严大师和男人都是骗子,以驱鬼为名骗了他们三万块钱。
沐浴在红旗光芒下的警察同志,能相信闹鬼这种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谎话?
梁健那边估摸着时机,给警方透露了一个重磅消息——现在躺在病房里的人根本不是王川,而是王川的孪生弟弟王海。真正的王川,已经让王海给杀掉了。
警方经过多方调查取证,‘王海’自杀案确实存在疑点。
王川成绩优异,就读的是学校的特优班,王海成绩普通,就读的是学校的普通班。
警察稍加试探后,发现‘王川’竟然认不全高中老师和同学。正如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相似度再高的孪生子也会存在细微的差别,不熟的人很难辨别这些差异,真正熟悉的人,要把他们分辨出来并不会太难。
警方把‘王川’在就读B大期间拍摄的照片拿到他们老家,让兄弟俩过去的老师同学进行辨认,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照片上的人不是王川是王海。
正当警方还要继续深入调查挖掘更多证据时,王海忽然疯了。
第九十二章 逃跑
再一次听到‘王川’消息的时候,冬生已经考完最后一门儿了。
今年B大大一考古文博系的专业课老师们异常‘心狠手黑’, 往年的考试内容如果是普通模式,今年绝对堪称地狱模式,等到成绩陆续出来,这些曾经的学霸学神们一个个都快怀疑自我质疑人生了。
在大多数人都在及格线附近徘徊的时候,从专业课到必修课再到选修课,已知的成绩里, 科科都考了满分的李冬生同学,简直像开了挂一样不科学。
据不可靠消息, 几门专业课的老教授都想收他做关门弟子, 背地里争得都快打起来了。
冬生这学期陆续请了好几次病假, 原本罗老师还有点担心他跟不上进度,结果考试的成绩一出来, 他高兴得半天都没合拢嘴。不过, 还没高兴两天, 老教授们一个个都跟他讲,让他把冬生盯紧点,等考完试,就带冬生去他们家里转转,差不多呢,他们就打算把冬生收下来做关门弟子。
这些老教授们可都是考古界的泰山北斗,多少人削尖脑袋想拜在他们门下,他们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结果这一有看重的弟子,还全都盯上了同一个。
僧多粥少,僧多粥少不好办啊。
先带冬生去哪个老教授家里都得罪人,罗老师愁得哟,脑袋上白头发都多了几根。
不过冬生的事情,再愁那都是好事,‘王川’的事情,那是真把他给气坏了。
原本以为只是学生之间打架斗气,冷处理一下,查清楚真相,该罚罚,等寒假一过,事情也就了结了。哪知‘王川’根本就不是王川,杀死真正的王川冒名顶替进入大学,为了逃避责任,还装疯卖傻企图混淆视听躲避罪责,可惜警察和医生都没那么容易糊弄,轻易就识破了王海的诡计。
王海因故意杀人,两次恶意伤人,最终被判处了死刑,缓期两年执行。王海大概是知道大势已去,很平静的接受了判决结果,放弃了上诉。
眼见事情败露后,王父王母纷纷把责任推到王海身上,他们虽然知情不报,但谋杀王川的整个过程都是王海一人策划一人完成的,他们没有替王海隐藏或者转移过罪证,严格来说并不构成包庇罪。
不过他们的日子照样不好过,不知是谁把事情给捅了出去,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新闻媒体、大V等,争相报道转载此事,有些报道还比较贴近实际,有些报道纯粹就是各种编,最后王父王母成功摘下年度最毒父母桂冠,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为了博热度博话题,B大这次也被拉下了水,而作为‘王川’的班主任,也是跟着倒了大霉。
王海一家人毕竟不是什么明星,新闻虽然轰动一时,但很快就被其他层出不穷的新闻给盖了过去。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王海在被押解到监狱的途中,遭遇特大车祸,押解他的警察全部殉职无一幸免,现场没有发现王海的尸体。
王海不知去向,两天后,警方接到报警,在一出租屋内发现了一具被虐杀至死的女尸,经检查,该名女子生前正是王海的女朋友,死亡时已经怀有近两个月的身孕。几乎同时,警方发现了在旅馆内被虐杀至死的王父王母。王海逃走以后,警方为了抓捕他,对外封锁了消息,暗中加派人手,盯住王海父母,可最终,就住在王父王母隔壁房间的警察,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杀的。
王海很嚣张的在犯罪现场留下了自己的签名,警方发布了红色通缉令,开始全城搜捕,在所有进出帝都的口子安排布防,但搜捕行动并不成功。
王海接连犯下两桩滔天大案后,就仿佛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梁健消息灵通,王海逃跑以后,他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他父母怕他出事,现在除了学校和家不准他再去任何地方。
王海逃跑到后来杀人,都发生在冬生超度了王川之后。冬生从梁健那里得到消息以后,做了一个加强版的寻人司南,可惜无论是卜算还是法器,都无法定位王海的位置。
这背后必然有玄门中人帮他,而且对方道行绝对不浅。
王海如果认识这样的高人,王父王母当初何必去找严大师之流帮忙驱鬼,甚至,只要对方动动手指,对付王川绝对不是什么大问题。
王海能逃出去,肯定跟对方脱不了干系,对方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在这个节骨眼上才出手帮助王海,这里头必然有蹊跷。
王海只是一个普通人,对方为什么要帮他?
除非……
冬生想到了一个人。
申屠。
冬生找郑昀曜和梁健分别通过他们的渠道,打听申屠的下落,但现在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根本没有任何消息。如果背后帮助王海的人真的是申屠,那事情就真的麻烦了。
爷爷曾经告诉过他,如果他将来有一天遇到申屠,有能力一定要杀之清理门户永绝后患,如果自觉不敌,最好有多远躲多远。
申屠如果真的还活着,必然已是百岁之龄,强大如爷爷,最终也难逃生死命数。申屠作恶多端,必为天道所不容,他想要长命百岁,很难。所以,他需要王老鬼那样的人替他收集生气,炼制延年益寿的丹丸。可惜王老鬼和他两个徒弟都死了,有关申屠的线索就此断绝。
不过,申屠如果不想死,必然还会用各种手段继续收集生气,早晚,总有抓到他狐狸尾巴的时候。
如果背后出手帮助王海的人真的是申屠,那他必然已经知道自己的存在,敌暗我明,冬生倒是不怎么惧怕他,但是据爷爷所说,申屠为人阴毒狠辣,睚眦必报,冬生比较担心身边的朋友、师长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为了避免不幸发生,冬生考试结束后,让郑昀曜带他去古董市场,淘了一些材料,花了几天功夫。他把这些材料雕琢成了几乎可以媲美法器的护身符,将这些护身符送给了关系亲近的朋友、师长以后,冬生回桐城之前跟着郑昀曜一起去拜访了他的外公。
郑昀曜的外公侯宏章,是老一辈的知识分子,国内著名的物理学家、教育家、书画家,出生旧式豪门贵族,十岁出头就跟堂兄们一起远赴欧罗巴留学,学成后曾在欧罗巴某著名大学担任讲师。五十年代末,他抱着一腔热血带着老婆回国支援国家建设,在当时的B大担任教授,还参与到一些秘密实验中。好景不长,没过几年国情急剧变化,侯老被打成左派,加上其身份背景在国外留学侨居的经历,夫妻俩都被撤职看押起来。
由于侯老当时掌握着实验的重要数据,那些人也不敢太过分,只是被软禁限制了自由,比当时很多被下放到农场、关进牛棚折磨到疯、到死的那些人,要好太多了。软禁期间,侯老跟妻子生下了独生女儿,夫妻俩结婚十多年,都快四十岁了才有这么一个孩子,自然疼得如珠似宝。
可惜郑昀曜的外婆生女儿的时候高龄加上难产,彻底伤了身体,没过几年就去世了。
侯老既当爹又当妈把宝贝女儿拉扯大,他其实根本不想女儿嫁给郑长勋,可惜谁让女儿一门心思喜欢就对方呢?
侯老年轻时在国外待了近二十年,几乎算是在国外长大,思想很开放,女儿婚后过得并不幸福,他不止一次劝女儿如果过不下去就跟郑长勋离婚。可惜女儿始终对郑长勋心存幻想,同时也舍不得年幼的儿子,最终年纪轻轻就郁郁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