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静指的什么事,自然是林安白从此依赖上了谢策,可怎么嫁人。
谢策是谢太傅的嫡孙,林安白又怎么可能嫁给他为妻,光是一个商人女儿的身份就不行,甚至连贵妾都悬乎的很,他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谢策也是风流人士,只怕也是对林安白玩玩,林安白又怎么能动了真心呢?
林老爷背过脸去,没有接话。
林安静走了出去。
林安白已经让下人们,打点行李要走了。
这时,林安夜正好回来,兄妹俩好久没见,聊不上几句,林安白却是要回京城。
林安夜说:“妹妹,我劝你还是去谢家打点好,快点回家住去。把有关谢家的一切,都给斩断了吧。”
林安白撅着嘴不高兴了:“怎么连二哥你也这样说?敢情你们都不喜欢我回来了?谢家有什么不好的,当初要送我去的是你们,如今要我回家的也是你们。敢情我就是你们笼络人心的工具了?”
林安静说:“妹妹怎么这么淘气呢,你明知道我们不是这样想的。既然你要急着回去,我们也不拦你,你先去吧,改天我们再去谢家看你就是了。”
林安白正要走,林安静说:“你等等,我让厨子给你做个桂花糕,你怎么没带了去?你可最爱吃我们林家的云片桂花糕的。”
谁知林安白不屑地撇撇嘴,“不要了,京城可是什么都有,比这好吃多了。带在身上还嫌重呢。”
林安白走了,61 是谢策派过来的马车接她走的。
林安静叹了口气,“我们倒是和三妹妹聊了两个时辰,倒是安夜你,刚来三妹妹就没影儿了。”
林安夜说:“三妹妹这次变了。只怕爹爹又要伤心了。”
“爹爹是只要见到三妹妹,就会想起娘亲。走,我们去看看。”
林老爷去林夫人的灵位前拜祭了,因为林夫人就是谢老爷的嫡亲妹妹,所以林老爷一直和谢家保持着友邦关系。谁知,到今天为止,这层关系正式破裂了。
倪氏医馆里,倪重阳正在给一个老妇人看病。
端午搬到李延家里住了,这几****也颇为想念,联系好今晚他也去李延家里过夜,顺便吃晚饭一起。
“您的病没什么大问题,这是您的药,吃几日就会好了。”倪重阳亲自去给老妇人抓了药。
端午不在店里,倪重阳如同失去臂膀,连药草都抓得很慢。
及至送老妇人走出来,却看到谢花宝披着面纱,带着几个奴婢,走了进来。
倪重阳转身就退到座位上去,冷冷地说:“小姐进错门了吧,我这里是医馆,给人看病的。不是大家闺秀应该来的地方。”
“放肆,不过是一介草民,你怎么能对小姐无礼?”玉树怒斥。
倪重阳冷笑:“既然知道自己是千金小姐,就应该安分守己,不要总是往不属于她的地方钻。”
玉树还要骂他,谢花宝喝道:“倪公子是我的恩人,玉树,你休得无礼。”
玉树见谢花宝反而责骂她,只好不再说话。
谢花宝上前一步:“倪公子,难道我来看病也不成吗?”
“谢小姐自有谢老爷为你请去的医者,我医术不高,怕反而失误。小姐还是请回吧。”倪重阳面无表情地数着银子。
谢花宝干脆坐下来了,“那我还看看我的恩人,不可以吗?”
倪重阳见她坐下了,他就起身走到了门口。
谢花宝委屈极了,“倪公子就这么不喜欢看到我?”
“身份有别,小姐,你还是走吧。”倪重阳叹了口气,这个谢花宝真是奇怪,为何总是来找他。
这些大家小姐总是这样,觉得无聊就想找男人。表面看起来都很清高,其实,内心可是比****还要野的。
“如今,我爹爹生气了,他是非毁掉杨端午不可的。我来,是想告诉你,你要避一避。我会保护你的。”谢花宝起身,垂下眼睛说道。
倪重阳仰天发出一声冷笑来:“真是笑话,想对付我的夫人,你回去让谢家的人省省吧。我倪重阳誓和端午生死与共。”
谢花宝恨恨地说:“杨端午和你成亲这么久了,都还没给你添子,她有什么好的,你要为她如此?”
“我和端午之间的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小姐还是走吧。我这里,不欢迎谢家的人。还有,以后不许说端午的坏话,不然,我饶不了你。”倪重阳说完,就走到隔壁去。
隔壁是一家饼店,他进去买了个饼,吃完了才回来。
谢花宝已经走了。
倪重阳眉毛皱了起来,谢花宝说谢老爷不会放过杨端午。
“端午的处境这么危险,我竟然还好些局外人一样。”倪重阳连医馆都不想呆了,去集市买了两只鸡就朝李延家里走来。
谢家。
谢夫人刚从大相国寺回来,带来了几个开光的一些物件,有荷包,香囊,还有一些佛手。
谢玉和谢花宝,谢清柠都过来一一领了,谢夫人说:“近来咱们家里颇不宁静,所以,希望这些物件可以带来佛光,为我们谢家带来吉祥。”
儿女们都叩谢。
“下个月京城的朝阳寺举行礼佛大典,谢太傅的儿子谢首辅会带着家属过去,也约我们去,到时候大家都要打扮得体面些,也顺便见见京城的亲戚们。长长见识。”谢夫人说,“清河县虽然频临国都,可毕竟只是小城,和京城比起来还差远了,我们也是谢氏子孙,万不可失了分寸。”
儿女们一一应答。
“你们爹爹呢?”谢夫人然后喝了口茶问道。
谢玉说:“爹爹刚才去书房了。”
“我去找你爹爹商量些事,玉儿,你跟我来,清柠和花宝,你们先回房去吧。”
谢玉跟着谢夫人,来到书房,谢文晋见他们来,就屏退了下人。
书房里摆放着的金樽大佛像,佛像边是两株盆景,给进来的人,处处是礼佛的感觉。
“老爷,我听说,林家染坊已经是我们的了。”谢夫人一脸的兴高采烈,“是不是真的。我们设计了这么久,竟然这么轻易就得到了。”
谢文晋比较镇定,可还是抑制不住喜悦剑眉扬起:“是真的。是冥截离帮我们取到的。”
“你是说采花大盗冥截离么?”谢玉一怔。
谢夫人点点头:“多年前,我和你爹爹就已经设下了这枚棋子,如今竟然派上用场了。”
谢玉说:“爹爹和娘就是厉害,哼,看接下来,林家的人怎么和我们做对。”
“林家的人不是和我们作对,他们是和自己过意不去。”谢文晋叹了口气,捋须说道,“林老爷总觉得他欠了一个人很大的人情,所以,他一直跟他自己过意不去。造成今天的局面,全是他自讨的。”
“是谁?”谢玉不解问道。
“是杨康。”谢文晋悠悠地说。
李延今天的晚餐特别热闹,多了个倪重阳,就更加完整了。
吃完饭,李延让下人特意收拾了个房间,让倪重阳和杨端午两个人夫妻同住。
倪重阳私下和杨端午商量,“谢家如今对你是咄咄逼人,我是你的夫君,岂能坐视不管。如果你同意,我就去京城一趟,把谢文晋的这些丑事告诉知府大人。你知道,我曾中过秀才,当然知府大人很喜欢我的文章,机缘巧合,我竟然和他见过一面,还替他诊过脉。他不会不接见我的。”
杨端午摇摇头:“就算让你见到了知府大人又如何,如今我们要对付的可是谢家人,有个谢太傅给他们撑腰,区区一个知府大人,又怎么会得罪谢家呢?再说了,很多事我们没凭没据的,怎么个告法呢。只怕是不济事的。”
第164 昌盛
正
倪重阳想想也是。
杨端午安慰他说:“你好好的把医馆的生意做好,谢家那边,我自己有主意的。”
“端午,你能有什么主意?如今你的安危都不能保障,我还做什么男人呢。”
倪重阳很是不开心,这一夜,也过的索然无味。
窗外的冷风瑟瑟,二丫挺着肚子,却也不休停,拿着几块木板在漏风的窗户上忙活着。
可这寒风狡猾的很,任凭二丫如何努力,冷风总还是钻进来,吹的屋内的桌椅都冰冷冰冷的,冻的阿圆的手都发红了。
“阿圆,要不停下歇歇吧。”谢灵端来了一碗热茶,关切的说。
阿圆却摇摇头,“我喜欢画画!”说完,便又拿笔蘸了下墨之后,继续在纸上画起来。淡浓之间,自如转换,阿圆的技艺,已非同龄人可比。
一旁的谢灵看着,也是不住的赞叹道:“真是不可小看阿,这阿圆握笔的姿势,真是好看!”
阿圆的画画,除了有老师教习,都是杨端午提点启发的,而杨端午最看重的是他的基本功。
这杨端午教阿圆先从基础开始的,单单看阿圆持笔的准确性就可窥见一二。
所谓基础扎实,才能求变创新,否则,都是瞎扯。这是杨端午的观念,对人对击,都是如此。
“这一笔要一气呵成。”杨端午指着画说,“这马尾巴一定要画的自然随性。”
阿圆点点头,重新又画了一笔。纸面上的马尾巴,顿时灵气了许多,如迎风飞扬。
“阿圆画的真好!”站在一旁的美丫忍不住赞叹道。
“都是三姨母教的。”阿圆扬起头,黑亮的眼睛在笑。
杨端午摸了摸阿圆的头,亲柔的说道:“好了,今天就练到这里吧。”
屋外实在太冷了,树梢挂下一串串冰棱,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闪闪发光。
“好冷阿!”美丫贴着门缝,往外看了一眼,又马上缩了回来。
“姐姐,我们弄点吃的吧。”
杨端午也刚好有些饿了,这大冷天的,饿的也比往常快些。
可如今这境况,可不比之前,杨端午找了好一会儿,也就只有些土豆还可以充饥。
杨端午想了想,便把一家人都叫了过来,围成一圈,准备边生火取暖,边烤土豆。
这想法马上得到了美丫的支持。
“好,这个好!我都快被冻死了,赶紧生堆火!”说罢,美丫便自告奋勇,去找柴火了。
这边,杨端午已经把土豆准备好了,聪明的阿圆,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些发簪,把发簪固定在木棒上,发簪的另外一头,扎着土豆。
很快,暖暖的火光把屋子里烘的暖暖的,杨端午都觉得整个人的行动都要敏捷了很多。
“美丫,小心看着点,你那土豆要烤焦了!”谢灵笑着说。
原来美丫一心取暖,把土豆搁在了一边。都快着火了。
“阿,我的土豆阿!”美丫大惊失色,赶紧把插着土豆的木棍重新捡起来。
另外一边,杨端午烤的土豆最好看,黄里带着一点点焦,香气却是十足。
“我的好啦,我先吃喽。”阿圆嘟着嘴,手上已经开始忙着剥皮了。
撕开焦黑的外皮,里面金黄色的土豆煞是惹人馋。看着阿圆一脸满足的吃像,二丫也摘下了个土豆,跟着吃起来。
“味道还真不错!”二丫一脸愉悦的说:“感觉比平时的土豆好吃阿!”
美丫也早就按捺不住,连吃了两个,边咽边剥皮,好像刚饿了三天似的。
杨端午觉得好奇,这平平常常的土豆,竟然被她们吃出了馐轸的味道。便也尝了一个。
果然,这土豆竟然有股淡淡的花香,又甜又细腻。
思来想去,杨端午最后确定,这奇妙的原因,应该是这柴火,原来,美丫拿过来的柴火,是果木枝。
林家染坊在周炎的管理下,谢老爷和谢府强大的财力支持下,迅速就走上了正轨,竟然比林老爷接管的时候还给人蒸蒸日上的感觉。
可是这时,林老爷忽然给谢灵下了邀请函,希望谢灵举家都过来吃个便饭。生怕谢灵不去,还让怀胎三月的林安静亲自过来请。
谢灵虽不想去,可是看在林安静肚子里的孙子份上,答应过去。
林安静又过来邀请端午。
端午正站在池塘边,手里抓着一粒鱼食,在喂鱼呢。
“怎么好端端地要吃饭?”端午让奴婢把鱼食收起来,拉着林安静坐在亭子里。
“爹爹说,自从我们两家成为亲戚以来,从来没一起吃过饭,他想弥补点什么。”林安静其实也觉得奇怪,林老爷近来心情颇为不好,怎么请人吃饭却有心情。
“你爹爹希望什么?我们也好备点礼物过去啊。”端午看来已经答应了。
林安静笑道:“都是亲戚,客气什么,不用啦。”
“一点薄礼也是应该的。要不然说我们没礼节可不好的。”
林安静想了想,道:“我爹爹这几天说他喜欢吃酸的。端午我知道你手艺好,不如酿制点酸梅好了。”
“哪有男人喜欢吃酸梅的?我倒是听过,孕妇喜欢吃酸的!我知道了,必是你自己想吃,却不好意思向我讨,便故意打着你爹爹的名头。”端午取笑道。
“哪有,哪有。我是爱吃酸的,可最近我爹爹是真的爱吃酸的。吃着吃着,爹爹还会莫名其妙地落泪。嘀咕着什么当年没有准备酸食给恩人,如今只能他自己一个人吃了。古里古怪的,我都不知他怎么了。”
端午按照时间推断,林老爷出卖杨康的时候,谢灵肚子里应该正怀着美丫。所以杨康一定是告诉林老爷,谢灵喜欢吃点酸的。可是林老爷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当然更没有给谢灵准备了。
所以现在林老爷是悔恨难当。
端午冷笑道:“他也知道啊。”
“你说什么?”林安静问。
“没什么。好了,我知道了。”端午说。
送走了林安静,端午真的做起来糖酸梅。
李延府上配料很齐全,很快端午就做了两大锅,杨二丫也是孕妇,过来吃了一些。然后端午把它们装进食盒里。
“端午,其实,娘恨不得杀了林老爷这个混蛋。”谢灵说。
“娘,说真的,我也很想这样做,可凭良心讲,这次,他是为了保护大哥和大嫂,才惹怒了谢家的人,要不然,林家染坊也不会这么快就变为谢家染坊。”
如今谢家一手操纵了养蚕,缫丝,制布和染布四个步骤,并且,端午养优质桑蚕的技术也已经教给了他们,谢家的垄断地位更加巩固了。
只怕是不出三年,大铭朝的经济也要被谢家人所控制了。
手中握有实权,再加上有钱,到那时,大铭朝的天子不过是个虚设而已,谢家人才是真正的操纵者。
天下若是有风吹草动的,就必和谢家人有关。
“谢氏家族将史无前例地昌盛。”谢灵也赞同。
林家今天的家宴,还是很丰盛的,林老爷特意让林安夜买的都是谢灵一家喜欢吃的,倪重阳也被请了过来,谢灵和林老爷见面时,林老爷双手都在抖动,他的眼神告诉谢灵,他已经认出他们了。
谢灵想走,暗中对端午说:“端午,林老爷已经知道我们是杨康的家眷了。”
端午看了林老爷一眼,“娘,不必理会。我们且看看他要耍什么聪明。”
“家中略备了薄菜,还请诸位不要嫌弃。”林老爷说,“来,我先敬各位一杯。”
众人举杯敬酒。
热乎乎的烧酒下肚后,林老爷要大家都吃热菜。
谢灵一家吃的很开心,林家的人除了散谈并没有说别的什么,似乎这次请他们过来,就是为了联络感情。
“其实我们是亲戚,也是一家人,日后可是要紧紧依靠在一起,要多走动走动,万不可失去了和气。”林老爷边吃边说。
谢灵和端午都不说话,美丫和杨宗闰都连连附和。
然后是林家请来的戏子,在林家临时搭就的戏台上唱戏给他们听。
端午低声说:“娘,林老爷这次还真用心,为了讨我们开心,还请戏班子来唱戏呢。”
“谁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他一向都是伪善的很。”谢灵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可我看这次,林老爷是真心的。”端午判断道。
如今林家已经是这么一副衰败的景象,似乎没这个必要再委屈自己讨好任何人了,除非是真的需要。
戏子在台上呜呜咽咽,胡琴的声音抑扬顿挫,好像人生一样。充满了辛酸。
“端午姑娘,我们老爷希望你过来一趟。”耳边的声音忽然传来,端午回头一看,是张叔!
谢灵此时已经在专注于听戏,并没发现张叔来找端午。
原来林老爷坐的位置,已经不见了林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