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胖象见谢策都这样说了,就下令射箭手都退后。
倪重阳连忙带着长公主和杨端午,一步步退后。
长公主小声说道:“再往前走,绕过那棵树,就有道后门。肯定没人埋伏的。”
倪重阳和杨端午权衡了一下,马上说:“好,那我们走。”
谢策也派人追了过去。
走出了后门,倪重阳放开了长公主,“多谢你了。”
长公主说:“要不,你带我一起走吧。至少,有我在你们手里,他们也不敢对你怎么样。再说了,这个皇宫简直比牢笼还要痛苦,我早就想离开了。”
倪重阳摇摇头:“长公主的恩情,倪某日后有机会,一定会回报。可是,此行艰险,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长公主还是请回吧。”
“可我不怕艰险。”长公主还想跟去,可看到倪重阳身边的如花似玉的杨端午,就低下了头,“也好,那你们快点走吧。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的。”
倪重阳对长公主拱手道谢:“俗话说,大恩不言谢,再见。”然后,拉着端午的手,就飞快的往前跑。
他们不知道要去哪里,可是,却一定要一直奔跑。
风吹在耳边,脸畔,好像他的手在抚摸,杨端午忽然觉得,就这样死了也是好的。
他握着她的手,他在她身边。
没有谁可以夺走他了。
身后,官兵紧紧尾随。
谢策甚至还亲自追赶。
“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你们都不可以放箭!必须活捉!”谢策下令。
谢策的这个命令,使得官兵费了好一会儿,都还没有抓到倪重阳和杨端午。
他们一直跑了两个时辰。
“好累,好累,我真的跑不动了。”
杨端午喘着气,脚步明显给放慢了。
倪重阳紧紧拉着她的手,“不可以停下来。后面都是谢家的人。”
“可是,我真的跑不动了。”端午含泪依偎在他怀里,“我不知道哪里才是终点,可我真的好希望,现在就是终点。我也不用天天都体会着,没有你的痛苦了。”
倪重阳一阵柔情袭来,他搂住了端午,软玉在怀,身后却是官兵临近,他也不由的一阵酸楚。
“端午,你为何要这样傻,你只要不要跟过去,你就不会——”倪重阳说,“你可以去谢策身边,谢策会保护你的!”
“你说什么呢,我爱的是你,你怎么可以把我推给别人!”杨端午很生气。
倪重阳看到端午这样忠贞不二,更加不忍她和他一起死。
他看到不远就是万丈悬崖,忽然,想到一个方法。
“走。”他拉着端午的手,走上了悬崖。
端午看着那断壁说:“也好,我们抱着一起跳下去,也是最好的结局。”
“不。”倪重阳忽然一把推开了端午,“我告诉你吧,其实,我一直都是在利用你的。”
端午说:“重阳哥哥,你又在编造什么故事,想让我恨你?”
“不,我说的都是真的。”倪重阳说,“其实,我杀死谢太傅,不是因为你,而是,谢太傅总是对我颐指气使,我早对他怀恨在心了。我休了你,也是真的不喜欢你了。”
“不,不可能。我不信。”端午摇摇头。
“你不信也要信,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
这时,谢策带着官兵已经赶到面前了。
“倪重阳,只要你投降,我会放过杨端午的。”谢策说。
倪重阳笑道,“我投降也是死。我不会死在你手里的。”
“那你想要干什么?”谢策急了,“你不能带走端午。”
倪重阳没有接话,忽然,用力将端午把谢策的方向一推,然后,转身。
新郎的红装在阳光下飘逸纷飞,倪重阳最后看了端午一眼,笑了。
他纵身,跳下了悬崖。
“重阳哥哥——”杨端午嘶哑的叫声,响彻在山谷之中。
她的手,伸出去,可是却抓了个空,那种空,好像生命都被掏走了那样的空。
“不。”她看着空洞洞的悬崖峭壁,心痛疾首,摊开手来。
“重阳哥哥,我来了。”她也要跳下去。
谢策赶过来,“端午姑娘,你不要做傻事啊。”
拉住了她。
“你放开我。我要和重阳哥哥在一起。”
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听的谢策很是心痛,他不忍心端午这么痛苦,一掌打在端午的头上。
顿时,端午晕了过去。
而此时,趁着大相国寺这边这么混乱之际,穆风赶回皇宫,找到谢灵和杨逸辰,“谢太傅已经死了,恐怕接下来,天下要大乱了。谢家人争权夺利还来不及,根本不会顾及到你们。你们还是趁机逃走吧。”
谢灵听了,怀疑的看了穆风一眼,“你知道我是谁,为何还要帮我。”
谁知,穆风笑了起来,“你是穆灵,是我姐姐,我如何不知道。”
杨逸辰一怔,“娘,他真的是我的舅父?”
谢灵低垂了头不说话。
穆风拍拍杨逸辰的肩膀,笑道:“你好样的,文治武功都如此成功,可惜,你生不逢时,只能先带着你家人逃匿了。”
杨逸辰摇摇头:“时代造英雄,舅父,你让我跟着你身边,留在朝廷里吧。我横竖也是一代状元郎,他们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再说了,我不想过逃匿的日子,我们杨家没有罪,为何要逃匿呢?”
穆风说:“怕就怕谢家的子弟,还是不放过你们。毕竟,你们和谢家的仇恨,渊源实在是太久了。”
“谢太傅已经死了,仇恨不加及子孙,谢家子弟只要不侵犯我,我也不会再提仇恨二字。男子汉大丈夫,理当报效国家,岂能空有一番志向,热血却无处洒?”
穆风见杨逸辰这样说,内心顿起敬佩之意,“既然如此,那我们穆家,一定会护的你周全。”
杨逸辰正要感谢穆风,谢灵扯了扯他的衣角:“逸辰,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巴。你要报效国家,娘亲不反对,可没必要,一定要留着京城,还是跟着穆家的人。”
谢灵用了生硬的“穆家的人”来指穆风,可见,她心里对穆家非常的疏远。
谢灵从小就在穆家长大,不可能没有感情,怎么会如此疏远,并且,哪怕她还在逃难,都不愿意回去向穆家人求救呢?
难道真的是因为,穆老太太伤害了谢灵的母亲,谢灵不愿意原谅穆老太太吗?
穆风叹了一口气,也许,一下子想要让谢灵一家人,接受他们,不是容易的事,他既然有这个诚心,不怕以后没时间。
于是,想了想说道:“逸辰,你在京城这么久,还是先跟你娘亲回家看一看。这边,京城的****一结束,我就让人来接你。”
杨逸辰虽然不情愿,可谢灵连续对他翻了这么多个白眼,逸辰只有答应下来了。
穆风护送谢灵,杨逸辰和杨宗闰夫妇上了马车,然后对谢灵说:“孩子们都大了,我娘很是想念你们,灵儿姐,你要不哪天,带大家都来穆府上坐坐呢?毕竟,那也是你的娘家啊。”
谢灵冷笑道:“不用了。那里,自打我娘死后,就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车帘子放了下来,谢灵拒绝的这样决绝,好像和过去优柔寡断的谢灵,完全两个人。
穆风垂头丧气的回府,和穆老太太说了这事。
穆老太太叹息说道:“难怪灵儿不肯过来看我,我先前为了得到正室夫人这个位置,的确是非常的不择手段。我是做为陪嫁丫头,跟着灵儿她娘一起来到穆府的。可是,我见灵儿娘只生了灵儿一个女儿,就再无所出,就处心积虑的勾引你爹,直到生下了你和你弟弟,又设计气死了灵儿娘。总算是母凭子贵,被抬为了正室夫人。可是,毕竟是我害死了灵儿她娘亲,你说,叫灵儿怎么能不恨我呢??”
“原来当年的事,是这样。”穆风点点头,“可是,毕竟,当年灵儿娘也患有绝症,就算不是被娘给气倒,也会因为绝症倒下的。娘亲也无需太自责。”
“我也明白,可是,横竖我也有些责任。”穆老太太说,“再说了,后来,也是我让你投靠谢太傅的。”
“娘,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再提了,我会去清河县,看看谢灵的。谢灵心肠软,多对她花点时间,她一定会接受我们的。”穆风很执着的说。
穆老太太点点头。
金陵城,黑压压的乌云,忽然压了下来,使得秦淮河都变的阴暗了很多。
似乎是要下一场很大的雨了。
大相国寺里的血,还没有干,几个和尚说:“下雨就好了,不用我们天天洗的这么辛苦了。话说,这血还真浓烈啊,咱们都洗洗刷刷了三天了,还是没有淡下去。”
另外一个和尚说:“谁知道是不是谢太傅的血呢。谢太傅为人,睚眦必报,若是碰到了他的血,就怕他会来报仇呢。”
这话吓得别的小和尚,都不敢再接话了。
第240 内讧(感谢“千秋战国”第五盟主)
正
谢谢千秋哥的盟主,最近舒舒感冒发烧,又忙的累瘫,真的感谢这个时候的盟主。昨天看到熊哥的万币了,非常的开心。能常来看看,舒舒会天天都开心。谢谢。
正:
谢胖象坐着猩红色官轿子,来到了大相国寺,那几个和尚立马闭上了嘴巴,不敢再议论什么,拿起抹布,擦的擦,洗的洗,提水的提水。
看起来,个个都是很勤快,谢胖象冷哼一声,掀开车帘子,早有奴才伸手扶住了他。
“见过谢大人。”和尚们纷纷行礼。
谢胖象厌烦的看着地面,“你们都是怎么做事的。为何地面还是不见干净?”
和尚们跪着不敢说话。
谢胖象是谢太傅还活着的几个儿子中,最能干最勤政的一个,只是,他自然也学会了谢太傅的毒辣和阴险。他精明的眼睛,一看那几个和尚,就知道他们是在偷懒。
可是,谢太傅刚死,朝廷已经陷入了动荡和猜疑,若是再对几个和尚都大开杀戒,只怕会——想到这里,谢胖象定了定神,说:“你们都起来吧。限你们今天之内,必须洗干净。若不然,斩!”
最后这个“斩”字,吐字清晰,吓的和尚们连连应是。
然后谢胖象朝主持房间走去。经过那几个跪着的和尚面前,他的官服尾巴扫过和尚们的脸。
官服是上等材料制作的,打在脸上好像刀锋一样生疼,顿时,那几个和尚白白嫩嫩的皮肤上,多了几道血口子。
谢胖象来到主持的房间里,主持一头白发,正在数点着金银珠宝。
虽然是在清修之地,可是,主持房间里,摆放的却都是高档用具,有紫檀木方桌,白釉梅瓶,抽屉里堆砌的,都是珊瑚玛瑙手珠子。
“谢大人大驾光临,本寺理应远迎,无奈正值特殊时期——还请谢大人见谅。”主持上前行礼。
谢胖象摆摆手,“不必多礼。此时,百姓们都在议论大相国寺和谢家的关系,你不远迎还能避嫌,倒也没什么不好。”
二人坐定,上茶,寒暄了几句,于是,谢胖象屏退手下。
主持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而慌张:“谢大人,谢太傅当真已经去世了吗?”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三天前,谢太傅还在各个地方耀武扬威,成为神话般传奇的所在,忽然,却听说,他已经挂掉了。
很多人都还不相信呢。
都说,谢家人平时是做惯了演戏的,会不会是谢太傅的一个阴谋,炸死这种桥段,就算是出现在谢太傅身上,也是不奇怪的。
“是的。”谢胖象脸色阴沉下来,“我也希望他还在,可是,他真的已经走了。”
谢太傅虽然对其余的几个儿子,并不怎么好,可对谢胖象还是不错的,谢胖象虽然对外人心狠手辣,可对谢太傅却是言听计从的。
忽然失去了在心里如此强大存在的父亲,谢胖象还是非常难过的。
“真是可惜啊。”主持叹了口气,双手合十。
“如今,我的几个兄弟,都鼓动着要和谢策,争夺太傅大人留下来的九卿之爵位。”谢胖象说,“我父亲尸骨未寒,谢家就要闹起来了。谢策已经是王爷,可他还是对九卿之位,拭目以待,委实让我们几个寒心。”
原来,谢太傅生前不只有太傅一个官爵,已经高至九卿。
九卿已经是一个臣子所能有的最高爵位了,再高,那就是天子了。
九卿是可以世袭的。
所以,谢太傅一死,又没有留下什么遗嘱,谢家的几个儿子,当然都要争夺了。
谢策虽然是孙子辈的,可他是谢太傅长子的儿子,并且,他已经是王爷,在很多人眼里,是顺理成章继承九卿爵位的,就差谢太傅一个遗嘱了。
所以,他哪里能让出去。
“那么,谢家要有内讧了。”主持说,“那谢大人,您要怎么做?”
“我自己是取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和谢策开战到底。”谢胖象说。
主持说:“大人放心,我一向都是跟您一个人的。”
“这点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来,是想告诉主持你,要准备好了。”谢胖象说,“搞不好,就是要血拼。”
住持说:“我在后山都埋藏着大量的兵器,谢大人放心好了,只要你到时候打个招呼,我的人都会带着武器,来协助你的。”
“那就好。”谢胖象于是又说了几句,把茶喝尽,就放心的走了。
端午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躺在一间闺房里,曼妙的花草鱼纱帐垂下,几个奴婢在房间里走动着,一排宽长的紫檀木楞窗,雕刻着花纹,从外头照进明丽的阳光。
端午知道,这是谢策姐姐的闺房,过去她晕迷不醒的时候,曾在这里躺过。
心口沉闷的很,端午什么都想起来了。
“重阳哥哥,重阳哥哥。”端午喃喃着要下床,几个奴婢看到了,连忙去扶她,“姑娘,你别乱动啊!你都晕迷了三天了。”还有几个则是跑去找谢策去了。
杨端午刚想推开这些个奴婢,就觉得眼前一黑,头痛起来。奴婢们趁机扶她上去。
谢策来了。得知端午醒过来,谢策是如飞跑过去,连忙放下手里的事。
“端午,快,把这碗药喝下。你看起来还是那样憔悴。”谢策从奴婢手里接过药碗,碗里是黑黑的药汤汁。
端午推开他,冷冷的说,“你为何要拦住我,为何不让我跟重阳哥哥一起去了。”
“端午姑娘,我怎么可以让你往下跳呢?你知道我不能。”谢策说,“倪重阳已经跳下去了,你何必也要寻死呢?”
“不,重阳哥哥不会死的,不会死的不会死的。我要见他!”端午无法承受这个打击,再次晕了过去。
谢策连忙掐住她人中,过了好一会儿,端午才醒了过来。
“端午姑娘,你要振作起来,如果倪重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他也不会高兴的。”谢策安慰她,“那天的鱼,我已经帮你处理了。没有人会怀疑到你身上的。”
“那么说,你都推到他身上了吗?”端午冷冷的说,“你都推给了重阳哥哥,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不,我恨死了你们谢家人。要不是你们,重阳哥哥也不会,也不会……”
“可是倪重阳也杀害了我爷爷。”谢策说,“端午,不管你对我们谢家的仇恨有多大,我谢策,永远会站在你身边的。”
端午听了,越加烦躁,“你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谢策点点头,吩咐下人们,把红豆粥端来,放在桌子上,用哀求的语气说,“端午,太医说,红豆粥可以益气补脾,对你现在脆弱的身体很合适,我不打搅你,可是,你一定要记得吃一点啊。”
“出去!”端午加重了语气说道。
谢策说,“好好好,那我走,我走。你要记得吃。”然后才依依不舍的走出去了。
门合上了,端午一个人,曲起膝盖,坐在床上,双手抱住膝盖。
眼泪落下,心已经碎成一片片了。
她不信倪重阳真的已经走了,可是,她是亲眼看到他跳下悬崖的。
那可是万丈深渊啊!
谁跳下去,不是粉身碎骨呢。
“重阳哥哥,你为何要扔下我一个人,为何……”
周芷若走了进来,没经过端午的同意。
“你哭有什么用?如今你们杨家还是没有得到平反,你弟弟一个状元郎,还要回家过卖豆腐的生活。端午,你真的要一直这样消沉下去吗?难道你忘了,你还有杨家人,你还有倪重阳的一对双亲,需要你侍候吗?”周芷若扶起端午的肩膀说,“端午,你现在根本没有时间悲伤。谢家发生了内讧,你正好利用这个机会,为杨家人平反。不然,若是等谢家内讧解决了,你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