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重阳说,送他回家的,是谢公子!
“谢公子说,我治好了他妹妹的病,所以送我回去表示感谢。谢家的马车可真快。”
杨端午支起半个身子说:“谢公子过去可从来没这样热情的。”
“也许是因为我会治病,他还有求于我把。”倪重阳总是想的很简单。
“哦,他是谢家嫡子,哪里寻不到比你更有名气的郎中,你还记得他之前压根正眼都没看过我们吗?他和谢花宝一样,家世好就看不起人,如今又怎么会变的这样快?”杨端午觉得最近,很多人都不正常起来。
难道真的如李延所说的,是谢花宝和马桐云要加害她的开端?
“这倒也是,也不知谢公子搞什么鬼,不过,横竖应该不是来害我们的。对了,他请我明天去酒楼吃饭呢。明天中午。我本来不想去,可他盛情难却,并且李掌柜也同意了。”倪重阳说完,就去洗漱了。
端午沉思着,好端端的要送倪重阳回家,还要请他吃大餐,这些,都似乎不是正常的谢玉做的出来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谢玉抱有什么目的。
可眼下,倪重阳都答应了,也不好拒绝,再说了,这次拒绝了又如何,若是要请倪重阳吃饭,那是端午防不胜防的,还不如先顺着他,端午决定明日她要进城,看个究竟。
而此时,谢花宝约马桐云来闺房里,述说了明天的计谋。
原来,谢花宝是要马桐云明天找贺丽君,让贺丽君也来镇上,这样,倪重阳就不会不去参加谢玉的饭局。
谢花宝是怕杨端午感觉到了什么,倪重阳一向很听老婆的话,会被杨端午说了不去赴宴了,所以让贺丽君出来约倪重阳,倪重阳做梦也不会想到,连自己的婶娘也有份陷害他,他当然会给贺丽君一个面子了。
到时候,谢玉会让马桐云藏在珠帘后面。
一切的好戏都在谢花宝的掌控之中。
“可是,万一杨端午也来参加午宴呢?”马桐云笑道,“花宝,你终归还是百密一疏,这个重要问题,没注意到。”
“我当然注意到了.。”谢花宝手指抚弄着自己的发辫,“杨端午明日一定不能及时赶到倪重阳的地方,因为,林安夜会拦住她。”
“什么?”马桐云断想不到,可是林安夜如何会听谢花宝的呢?
“我修书两封,一封给林安夜,一封给杨端午,说是有急事要求一见。就算杨端午对这封信置之不理,可是,林安夜不会,他一定会奔过去见杨端午,这样,就能阻止杨端午一些时间了。而就这么点时间,我们对倪重阳的计划,就已经实现了。”谢花宝样样都考虑到了。
到了晚上,杨端午和倪重阳来谢灵家里做客。
“怎么忽然想到去岳母家里的?”倪重阳不解。
杨端午想,如果我不拉你去我娘家,只怕贺丽君要过来请你去倪里正家做客了。
杨端午是故意把倪重阳拉走,免得和贺丽君撞上了。
谢灵正在喂鸡,两个人自己进了屋,黄添儿去厨房给二人烧夜宵。
谢灵进来了,说:“重阳,最近这么忙啊,都没来我这坐坐。过去端午还没嫁给你的时候,你可是天天来我家里的。”
倪重阳正要说什么,端午接口说:“娘,重阳哥哥每天镇上村里两头跑,可忙了,晚饭都是在镇上吃的。是没时间来这做客。”
“你啊,女生向外,你就只会给重阳说好话。”谢灵笑道。
“娘亲,你怎么了?”杨端午看见谢灵用手扶着腰,慢慢的移动到桌子边,小心翼翼地坐下来。
谢灵原本还想故作轻松,但腰上的酸痛,还是让她脸上的表情出卖了她。
“没什么事,就是腰有点酸。”谢灵说话的时候,嘴角微微扬起,尽可能表现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杨端午却不依不饶,生气道:“路都走不动了,还没事。这些都给我放下,回屋里躺着去。”
说罢,杨端午便把谢灵请回了内室。
“真的没事,休息下就好。”谢灵怕杨端午担心,一再表示自己没什么问题。
“这有事没事,大夫看了才知道。”杨端午气呼呼的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躺着休息,除非大夫说你可以起床活动。”
“好了,岳母大人,你休息下也好,这些事,就交给我们来做好了。”倪重阳给谢灵检查之后,确定没什么大碍,只是过度疲劳,引起的腰部劳损,只要休息好,再调理下,便可痊愈。
倪重阳给谢灵把脉之后,确定谢灵属于气血不足,肝肾亏虚之证。
于是,倪重阳给谢灵开出了一个气血双补的方子。
其中,48 重用了杜仲,这杜仲最主要是滋肝肾的,强腰补体。谢灵的腰酸,并不是什么外伤引起,因此,强腰健肾是基本治法。
另外,谢灵气血不足,倪重阳搭配了阿胶和黄芪。
这阿胶补血,是很经典的一味药,黄芪补气,功效也是非常显著的。
倪重阳对单味药很有研究,却更懂得如何君臣佐使,几位药相互搭配之后,功效大大提升。
除了汤药之外,倪重阳还给谢灵开了一个食补的方子——腰子当归面。
这当归搭配着腰子,补肾又美味,很受杨端午的推荐。
“果然是好药。”杨端午看了这药方,对倪重阳越发钦佩了。
“那我明天就照着这药方开副药来。”谢灵把药方子收好,然后拉端午到一边,
“端午,你可要管好你夫君。如今他也小有名气了,医术又是这么高超,喜欢他的人自然就多了。你们都还年轻,别让他天天都这么晚回家。男人若是有了晚回家的习惯,以后就改不了了。”
端午沉思着谢灵的话,“知道了娘,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
而贺丽君果然是来找过倪重阳了,听何湘捷说倪重阳不在家,才回去了的。
杨端午对倪重阳说:“明天的午宴,我也要过去的。早上我把家务做好,就朝镇上走。若是可以,你在李家药铺等我一下。”
倪重阳点头说好。
杨端午又把明天的事理了理,觉得应该是万无一失了,这才睡了下去。
次日,杨端午在去镇上之前,收到了林安夜的信,说是有急事,请她来林家一趟。杨端午把书信烧了,没理睬,径自来到镇上。
谁知,林安夜也收到一封信,署名却是杨端午,说是有急事,希望在镇门口等她。
这不,林安夜就在城门口看到了杨端午。
“端午姑娘。”林安夜拦住了杨端午。
杨端午因为收到林安夜的书信,当然这是谢花宝写的,可是杨端午还以为林安夜又要纠缠不休,就退开了,林安夜哪里肯依,拦住她,一定要和她说话。
而这边,贺丽君很早就来李家药铺找倪重阳,李掌柜似乎今天也有意让倪重阳早点离开,贺丽君说:“谢公子已经摆好宴席,请你我了。重阳,你就放下工作,快些走吧。反正李掌柜也是这个意思。”
倪重阳犹豫着,可是等杨端午迟迟不来,贺丽君又催的急,想想杨端午应该是多虑了,贺丽君怎么会加害他呢,便对李掌柜说,如果杨端午来了,请转告给她,他先过去了。
李掌柜答应了。
倪重阳这才跟着贺丽君来到了镇西酒楼。
贺丽君把他引见给了谢玉,果然,二楼雅厅,谢玉果然摆好了丰盛的宴席,可是,单单只请倪重阳一个人,未免浪费了些。
贺丽君说:“我还要回家烧饭呢,重阳,你好好陪谢公子吃一顿。我先走了。”
倪重阳虽有点奇怪,可还是坐下了。
贺丽君走的时候,忽然看到马桐云站在二楼的走廊上,不由得一怔,难道马桐云也是谢玉叫过来的吗?
可是贺丽君为了儿子的前途,哪里敢得罪谢玉,谢玉交待她把倪重阳带过来吃饭,她就照做了。
只是,马桐云也来了,谢玉请倪重阳这么大的宴席,还是让人觉得可疑。
贺丽君想起倪里正的劝告:“谢玉忽然这么关心起重阳,只怕有诈,你不能听他摆布。”
她想进去提醒倪重阳,可又不想惹麻烦,犹豫了一会儿,终归她还是沉默地离开了。
雅间内。
谢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仍意犹未尽,喊着店小二再上一壶酒。
“炎炎夏日,酒多伤身。“倪重阳提醒道。
“就这几杯酒,还不够我润润喉咙呢。”谢玉嘴角的肌肉一抽,似乎很不在意倪重阳的话。
很快,店小二又送上来一壶女儿红,外加了一碟牛肉,一碟花生。
这是谢玉喝酒最喜欢的两个配菜。
“来,再来一杯!”谢玉将自己的酒杯斟满后,又给倪重阳的酒杯满上。
“够了,够了,这酷暑之天,酒多伤身啊!”倪重阳婉拒道。
“就这点酒,怕什么,”谢玉拉着脸说:“你瞧我,喝那么多酒,不还是好好的。”
倪重阳将面前的酒杯轻轻推到一边,淡淡的说:“外表看上去是不错,但其实你已病在朝夕。”
谢玉一听,顿时心中一蹬,但随即哈哈大笑道:“你别真把自己当神医了,我昨日刚见过省城的名医,都好着呢。”
说完,谢玉自顾自又满饮了一杯。
酒肉生痰,这是医家常识,况且酷暑炎热,更易化湿。如此大喝大吃,极易生风。
倪重阳淡淡一笑,“好不好,试试就知道了。”
谢玉以为倪重阳想与他比试武力,轻蔑道:“我怕打伤了你。”
倪重阳却是不卑不亢,“你我比试金鸡独立,谁先坚持不住谁就输。”
”这简单!”谢玉满口答应,衣裳一抖,把一只脚缩了起来。动作一气呵成,姿势标准。
“一刻钟便能定输赢。”倪重阳面对谢玉,也站成了金鸡独立。
谢玉刚开始还信心满满,可没过多久,就感觉身体内有一股乱气上窜下跳,独立的那只脚,不自主的抖动起来。
眼看谢玉就要站立不住了,倪重阳放下了脚,若无其事的走回座位上。
谢玉很明白,倪重阳这是给自己留面子,便也心照不宣的坐回了位置。
“到底怎么回事?”谢玉的脸色有些难堪,隐约中还有些焦急。
“喝酒太多,生风。”倪重阳还是淡淡的说。
谢玉不敢大意,压低声音跟倪重阳讨问道:“有什么方子吗?”
倪重阳将谢玉面前的酒杯挪到一边,缓缓地说:“莫要贪杯。”
谢玉不依,非要倪重阳给写个方子,速速治病。
倪重阳便给谢玉拟了一张息风汤,内有天麻,牛膝,钩藤之类的药物。
谢玉如获至宝,拿了药方说:“手下不懂,须我自己去李家药铺抓药。倪公子请自便,我去去就来。”
谢玉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倪重阳忽然觉得一阵头晕,这时,马桐云悄悄地走进雅间。
谢玉到了楼下,让手下速去看看陈老爷来了没有。手下说,陈老爷就快到了。另外一个手下报告说,林安夜和杨端午两个人,也一同赶来了。
“什么?”谢玉一怔,不行,不能让他们来的太早,谢玉于是朝端午来的方向走去。
第135 清白(感谢“江阴方儿”支持)
正
原来端午和林安夜一解释,明白二人都是中了计,根本他们收到的都不是对方的亲笔信,乃是伪造的,可是却耽误了半天,等端午赶到李家药铺的时候,李掌柜告诉她,倪重阳已经跟贺丽君去吃谢玉的午宴了。
“糟了,这分明是个阴谋。我们都中计了。”杨端午重重握拳。
林安夜说:“虽然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我也是被骗过来的,杨姑娘,我和你一起去。”
杨端午本不想和林安夜走一起,可事情紧急,也顾不得许多了。两人往前走了几步,碰上了谢玉。
“重阳哥哥不是跟你吃饭吗?怎么你一个人出来了?”杨端午质问道。
谢玉冷冷道:“这有何稀奇的,我去李家药铺抓药,出去一会儿,留倪重阳一个人吃饭。”
“一个人吃饭?”杨端午预感到什么不妙,马上要走,谢玉拦住了她。
“你别走啊,杨姑娘,你怎么和林公子在一起?你们总不会是——”谢玉讥笑道,“你们总不会是约好一起来的吧?”
“狗嘴吐不出象牙。”杨端午骂了一句,推开谢玉,谢玉力气大,还是拦着她。
“让她过去。”林安夜忽然晃了晃剑柄,厉色看着谢玉,说。
那剑柄雪亮无比,剑未拔,芒锋就泻出来了,直直的逼迫着谢玉的眼睛,谢玉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走。”林安夜拉着杨端午,就往前走。
谢玉直到他们走远了才意识过来。连忙追了过去。
杨端午刚到酒楼,一群人围在酒楼门口,马桐云衣服撕碎,只穿件肚兜,被陈老爷扶着,倪重阳缓缓从楼上走下来。
“倪重阳,你竟敢玷污我夫人!”陈老爷大怒,拔剑就要对上倪重阳。
而倪重阳一身酒气,一时竟然没清醒过来。
杨端午急忙冲上去,拦在陈老爷面前:“你休要胡说!”
“我胡说?你问问在场的人!”陈老爷指了指酒楼的跑堂,那几个跑堂异口同声地说:“是我们亲眼看到的,陈夫人好意上前问候倪公子,可倪公子忽然就扑了上去,然后,然后——”
“怎么可能?”杨端午回头看倪重阳,可倪重阳竟然好像在梦里一样,闭着眼睛摇摇晃晃,一句话也不说。
“是他!他人面兽心!”马桐云大叫起来,“他撕扯我的衣服!他无耻!”
众人都起哄,“没想到我们尊敬的倪神医竟然是这样的。”
陈老爷一把推开杨端午,“倪重阳,我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不要。”杨端午伸手抓着宝剑,那剑刃尖利无比,划过她的手,掌心炫出了鲜血。
血,滴了下来。可是,倪重阳还是没有醒来。
林安夜的心一揪,再也无法保持沉默,“陈老爷,不管如何,倪重阳已经醉了酒,毫无反抗能力,你趁人之危,也不算什么好汉。”
杨端午说:“不,重阳哥哥不会这样的。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他。重阳哥哥是跟谢玉公子来吃酒的,怎么忽然跑出了马桐云?并且谢公子为何不在?大家不觉得可疑吗?”
众人都议论纷纷,有的说是倪重阳不知好歹,色心大起才惹的祸,有的说一定是谢玉想打倪重阳的招牌,设计陷害的。
陈老爷对杨端午提出的怀疑,充耳不闻,骂道:“人证都在,你们还想抵赖不成?我陈家岂能被一个郎中,给欺负到头上去了?今天,我非教训他不可。都给我让开。”
杨端午咬牙说道:“你这样不调查事情的真相,就冤枉人,只怕你内心也是有鬼的吧。我不会让你伤害到我夫君的。”
“就凭你么?”陈老爷一拳就要打出去,忽然,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道,撞在他手上,他往后退了好几步远。
是林安夜!
他轻轻地用他的剑柄,打开了陈老爷!“林安夜,这是我和倪重阳之间的事,你来管什么闲事。”陈老爷知道是打不过林安夜的,不由的恼羞成怒。
林安夜冷冷地说:“我不会让你胡来的。”
“你们林家和我们陈家,也算是有交情的,林安夜,你别主动开罪我。”陈老爷拿两家交情威胁道。
林安夜不屑地摇摇头,“在我没拔剑之前,我只希望陈家的人都自行离开。”然后对杨端午说:“放心,我不会让你受伤害的。”当着众人,林安夜对杨端午如此关心。
杨端午很感动,扶起倪重阳,对林安夜行礼说:“我代我夫君谢谢你。”
“林安夜,你和杨端午只怕也是有私情吧。”忽然,谢玉出现在陈老爷身边。
众人都哗然,虽然谁也不知道真相,可大家更喜欢的,是看谢家,陈家,和林安夜杨端午的较量。
林安夜只是瞟了谢玉一眼,对杨端午说:“你扶重阳先回村吧。我来善后,你大可以放心。”
“你要做什么?”杨端午一怔。
林安夜温和一笑:“我不会有事的。”
也只有在对着杨端午的时候,林安夜才会露出,如此温雅的一笑。
杨端午想起过去,第一次见到林安夜,他脸上,也是如此温雅的笑。
“嗯。”她点了点头,扶着半晕迷的倪重阳,走了。
有林安夜在这里,谢玉和陈老爷都不敢追杨端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