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于果和祁天彻多方打听,才知道谢霆将军早在解甲归田后不久就病逝了,不过他还有个堂兄弟,就住在谢屋村。
谢霆一生并未娶亲,而且为人又忠厚老实,他解甲归田之前就把曾经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被朝廷弃用的士兵安置回村里养伤,大多数去打仗的人都是一些孤苦无依的苦命人,有些人伤好了回去寻找亲人,然后拖家带口的回来,干脆落户在了谢屋村。
也就是说如今的谢屋村早就不是当年全是谢姓人家的村落了,混杂了很多姓氏的人家,也因为这样,一来二去的,谢屋村又分为谢前屋村和谢后屋村。
曾经这里住着一个解甲归田的将军,当时朝堂偶尔还会想起谢屋村的村民,拨点粮食什么的到村里,后来渐渐的,朝廷也不管不问了。
想来也是,人走茶凉,相信不久之后,甚至都没有人会记得谢屋村曾经出过一位将军。
谢屋村四面绕山,于果和祁天彻进村之后向人略一打听,便知道了谢将军的堂弟谢庆的一家住在后屋村。谢庆居住的地方那个很好认,村里唯一的青砖瓦房,大概有四间屋,据说这屋是谢霆出资盖的,不过他父母也早亡,所以他死后就将这屋留给了唯一的堂弟谢庆。
于果和祁天彻一人拿着一个包袱,身上穿的也是用普通粗布做的衣裳,打扮也就是寻常的百姓人家,祁天彻叩响了这屋子的大门。
“你们二位是?”开门的是一个身穿灰布补丁衣裳年约五十左右的男人,开门的手布满了皱纹和白茧,一看就是常年累月干农活所致的。
“我叫祁天彻,这位我娘子于果。”祁天彻按照于果原先教他说的话,“我父亲曾经是谢霆将军手下的士兵。”
其实按理祁天彻的原先的想法是既然知道谢霆已经死了,也就不去谢屋村了。可是于果说反正也来了,拜访一下他堂弟也好。尽管和小果一起后,祁天彻学会了笑,话也渐多,可那也是对着她而已。现在让他对着一个陌生的老头心平气和的说话,这两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瞥见他又习惯性的板着脸,于果连忙扯了一下他的衣袖,祁天彻低头冲她扬唇,不过要他对着一个老头笑,他才不干!
谢庆一听提到堂哥谢霆,脸上涌起无限怀缅,并没有留意到他们的小动作,随后热情的将他们二人迎了进去,说道:“两位客人请进。我大哥他十多年前就去了,这屋子是他的,我叫谢庆,是他的堂弟。”
“老头子,他们这是?”
说话的女人也是五十来岁,皱纹布满整张愁苦的脸,头上也夹杂了很多白发,另外有一名二十来岁和一名与祁天彻年龄相仿的年轻男子,不过看他们脸黄肌瘦的样子,若不是亲眼看见,于果很难相信住在青砖瓦房的人竟然是衣衫褴褛吃不饱的人。
“他们是来找我堂哥的。”谢庆安抚的答了妇人的话,然后十分不好意思的看着于果,主动解释道:“这位我内人,他们是我两个不成材的儿子。”
于果冲那妇人微笑点点头,妇人对她露出一抹善意的笑容,不过显得有点局促,她擦了擦手,指着屋里说道:“进屋说话。”
祁天彻看着屋里破烂的家具,蹙起了剑眉,沉默看向于果,意思是能不能赶紧走,他一点不想坐这里。
☆、不许吃豆腐(2)
闲话家常中,于果知道了那妇人的名字孔绣娘,谢庆的大儿子叫谢冬至,小儿子叫谢春分,谢冬至和谢春分都尚未娶亲。
按照于果对这个时空的认知,古代男子上了十六岁未成亲的都算是剩男了,而且看他们两个在院子里,一个劈柴,一个拾柴,也不像是智商有问题的样子。提起两儿子的婚事,孔绣娘有点愁苦,倒是谢庆苦笑道:“这些年小麦的收成不好,勉强能温饱。”
于果装作听不懂谢庆的言下之意,问了一句,“这不是还有屋子嘛。”虽然是在农村,不过这样的青砖瓦房很少见的,就好比现代的独栋别墅一样,便是远看,也知道这是有钱人家居住的屋子。
“我倒是想把这屋子卖了给儿子娶个媳妇。”
孔绣娘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声若蚊南。然后就看见谢庆板起脸瞪眼,喝道:“你懂什么,这屋子是我堂哥的!”
简单的一句试探,于果已经知道谢庆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岔开了话题,“既然谢大叔是个重情重义之人,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们来这里是想来投奔谢将军的。”
祁天彻进屋坐后就一直不说话,这会儿听见于果这样说,皱了皱眉头,刚想说话,被于果悄悄踢了一下他的脚,示意他别乱说话。没等谢庆反应过来,于果又已经声情并茂的说了一大通,大意是今年大旱造成了颗粒无收,她和相公就想起了公爹临死前的叮嘱,于是便变卖了家中的田地房屋,前来投靠谢将军。
于果的话让孔绣娘脸色一变,谢庆尴尬的咳了咳,就连在院子里劈柴的兄弟俩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儿,走进了屋子。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他们想把自己和祁天彻赶出去?于果正想这样太难看,不如自动走算了。却见谢庆脸上的尴尬怎么也掩饰不住了,苦笑道:“不瞒二位,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你看这屋里值钱的东西都被以前来投靠我堂哥的人给搬走了。”
啊?啊!原来是把她当成来要钱的了!原来这屋子的家具都是被别人搬走了,难怪这屋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
“谢大叔,谢大婶,你们误会了,我们不是来要钱的。”于果连忙解释,难怪刚才她总觉得谢庆的脸上表面是笑,可眼神不说谎,对她和祁天彻的到来,谢庆是处在戒备和尴尬中的。
一听于果这样说,孔绣娘楞了一下,也不顾谢庆的脸色了,自顾自的拉着于果倒起了苦水。原来谢霆在世的时候拿着朝廷给的抚恤金回村修了这所房子,他为人老实仗义,村里很多人曾经是他的士兵,看他盖了大房子,都纷纷来找他各种名义“借”钱。后来他病逝之后,还有外乡人陆续前来投靠,其实说白了就是来要钱的。一开始谢庆把自己辛苦剩下的银子贴上去,可他就一老实的种田汉,一年也剩不下几两银子,后来他实在没有银子打发他们了,他们就干脆将屋里原本像样的几件家具搬走了。再后来那些人大概也知道他们家没银子了,最近一年都没有人来说投靠了。
听到这些事情,虽然不是亲自经历,不过作为女人,于果还是能深深的感受到孔绣娘心底的委屈,若不是因为这些事,她俩儿子恐怕也早娶亲了。
“我们是真心前来投靠的,所以卖掉家乡的房屋田地,手上还有几个钱的,不知……”
谢庆一摆手打断她的话,“钱你们留着,不过……”
“谢大叔有话不妨直说。”于果看出他有难言之处,微微一笑,鼓励他将为难之处讲出来。
“是这样的,这个家……”
于果一听,水眸一转,笑道:“谢大叔,我们不住你家,不过我们出来乍到,还请谢大叔为我们找个落脚的地方,我们虽然有几个钱,不过日后要安顿下来,恐怕也是很紧凑的。”
谢庆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倒是孔绣娘快人快语的说道:“小果,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暂时住在我们旧屋,不过哪里已经破旧不堪了,如果要长住的话就要费点心思重新修葺一番。”
“哪能嫌弃呢,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就不错了,那就先谢谢大婶。”
孔绣娘心思比较细,对小果摆摆手表示不客气,又说道:“天色也不早了,不如这就去吧,也好打扫整顿一下。”
于果也正有此意,于是也连忙站了起来,祁天彻沉默的跟着,孔绣娘是个快人快语的,谢庆也是个老实憨厚的,二话不说从家里拿了扫把之类的东西,还招呼他两个儿子捆两捆柴送到旧屋。
本以为谢家两兄弟的房子,应该是挨在附近的吧,不过跟着一路走,上了斜坡就是这村子的尽头了,这里有唯一的一间破败不堪的茅草屋,于果才深切明白到孔绣娘说的旧屋和那句“如果要长住就要费心思修葺”的意思了。茅草盖成的屋顶,晴天还好,要是下雨天,分分钟会漏水的。
不过,以前在三厂村没盖新屋的时候,祁家那旧屋也不见得就比这屋子好,先住下来再计划吧。
人多力量大,很快,屋子院子例外都被重新打扫一番,看起来虽然破旧,不过也算有点家的样子。等到谢家两兄弟送来木柴,孔绣娘又回去拿了棵自己种的白菜和一小袋面粉过来,说道:“小果,别嫌弃,有什么需要跟大娘说啊。”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谢谢大娘。”于果笑呵呵的双手接过白菜,就她刚才在他们家看到的情形,能够拿出白菜和面粉都得说孔绣娘大度了。
送走了谢庆一家人,于果在厨房找到了祁天彻,只见他坐在灶头前的木墩上,看着灶里的火出神。
于果唇边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一路走来,他吃过很多苦,不过他从未开口对她说过抱怨的话,更从来没有提过要回去过锦衣玉食的生活。这样就很好,她对爱情要求也不高,能够从对方的一个动作和微笑就大概猜到对方心里想的,谁又能说平平淡淡的爱情就不是心有灵犀的真实写照?
“天彻。”她走了进去,这里的三个碗具是当年谢庆一家搬去青砖瓦房时候留下,都是缺角破口的,本来孔绣娘说要回去那些好的过来,于果婉拒了,说明日她就去镇上买了。
☆、不许吃豆腐(3)
于果在厨房转了一圈,发现一个水缸倒是还挺好的,想叫祁天彻去院子外打点井水上来,却发现他依旧是看着灶台里的火出神。也不知道他在瞎想啥,算了,她自己动手。
这是一口小小的四方井,井里的水清凌凌的,而且水位刚好快满到井口的位置,谢庆说了,别小看这口井,一年四季,它从来都不会干枯。
其实于果担心的是井水会不会溢满出来,到时候来个水淹茅草屋就不好了。不过后来一想,这屋子都空了这么多年,井水要溢满出来的话就早就溢满出来了,是她杞人忧天了。正想着,手里的水瓢被祁天彻伸手拿走,说道:“我来吧。”
他的种种表现很不正常,于果觉得应该跟他谈谈心,便问道:“天彻,你怎么了?”
祁天彻抿着薄唇看着她,然后轻轻摇头。
于果便知晓他有心事,并且他现在不想说。罢了,反正她也该做饭了。
不过,等她做好大白菜面汤疙瘩,祁天彻依旧是保持着沉默。这,真是太不正常了!虽然他在人前不怎么说话,可是就他和她两人的时候,他会找话跟她说的呢。
“天彻,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啊?”于果犹犹豫豫的问他。是他之前说过居住的地方全听她做主的,她看这谢屋村虽然四面绕山,山下面却是一大片开阔平坦的地方,毫不夸张的说,她一眼的就喜欢上这里了,有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感觉。
祁天彻依旧是抿着唇,摇摇头,表示不是不喜欢。
不是这个问题,那是什么原因让他忽然就不想说话了?于果认真回想着,好像是从她说投靠开始,这家伙就不再说话了,如果他不是因为不喜欢这里,那是因为什么呢?
一时间她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而祁天彻似乎还不想说话,就这样他们沉默了好久,直到听见于果肚子里传来咕咕的叫声,祁天彻才说道:“我去给你盛饭。”
于果点点头,只要他不是生她的气就好。
二人吃完面汤疙瘩,祁天彻主动承担起刷锅洗碗的工作,刚进了十一月,天气已经开始冷了,特别是在太阳下山后,气温比白天要冷上好几度。他虽然觉得祁天恒和祁天湛写给他的密信内容不可信,不过还是认认真真的修炼了无涯子给的那本内功心法,也尽量不让于果着凉。
“天彻,你有心事。”于果从包袱里找出厚棉衣穿上,看见他已经洗好锅碗进屋,便过去拉着他手臂,嘟着嘴,表示不满他有事隐瞒自己。
祁天彻拉着她坐在了屋内唯一的一把还算结实的椅子上,于果站着,他双手环着她的腰,长长叹了口气,闷闷的说道:“小果,你知道吗,以前在三厂村,经常饿肚子,那些村民的日子过得特别穷苦,我和天恒,天湛他们一致认为那是月国的皇帝不作为,导致民不聊生。可是现在我才发现,原来这种情况在慕容王朝也存在,枉我慕容王朝还自诩泱泱大国,百姓却连顿饱饭都吃不饱。”谢庆家的情况绝对不是偶然,所以百姓吃不饱穿不暖的也大有人在啊。
这话她没法接,不管是活在现代还是穿越到这陌生的朝代,贫富悬殊的情况普遍存在。不过沦落到食不果腹的地步,很大程度上,国家政策也有责任的。但如果真要究起根本,这里面就更难说了,可能是有些人家好吃懒做,也可能是遇上了天灾**,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小果,我去厨房烧水给你洗澡。”祁天彻想着时间不早了,松开手又去了厨房。
根本就没有澡盆,洗澡是不可能的了,不过洗干净脸,然后泡脚睡觉还是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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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着急,另外两只楠竹也很快出现的了。
☆、不许吃豆腐(4)
入夜,越来越拍冷的于果温顺的任由祁天彻揽入怀里,祁天彻的手滑过她的秀发,到了腰间,然后长长叹了口气,用十分认真的口吻说道:“小果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喂饱你,不会让你饿着的。”
于果刚听的时候身子僵了一下,听完他说全句之后情不自禁的抽了抽嘴角,看吧,他们依旧存在着代沟。这么有歧义的现代话,到了这里,让他说得义正严词,放你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快睡吧,别胡思乱想了,明日还要去赤水镇买东西哩。”嘴里说着睡,可是她心情是兴奋的,感觉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未来人生的蓝图等着她去规划。
“天彻,我们明天先去买点简单的日用品回来,然后盖个漂亮的大房子,再然后买些田地,你说好不好?”
光是听她的语气都能够感受到她的开心,祁天彻也觉得心情顿时没那么重了,唇边扬起一抹宠溺的笑容,“好,都听你的。”
察觉到一只不老实的大手掌袭上敏感的地方,于果立即说道:“天彻,你答应过我的,等我十六岁才圆房的。”虽然这朝代的女人都早熟,有些女子十三岁都成亲生子了,可她始终觉得十三岁的身子怀孕生子太早了,光是想那画面就够渗人的,十六岁是她能勉强接受的年龄了,当初她说要十八岁的,后来经不住祁天彻软磨硬泡的讨价还价,才降到十六岁的。过了年这身子就十五岁了,也就是说还要等一年。
“嗯,我记着。”祁天彻脸不红心不跳的应着,手掌想摸的地方也没落下,心中暗想,貌似,大了点耶。
“记着你还摸!”于果不想承认她其实很紧张的,心里既然认定了他是她这个朝代要嫁的男人,也知道迟早会有那么一天,可是……可是,等那天到了再说!
“摸一下,就一下。”
宁相信世上有鬼,也莫相信男人那张破嘴,果然是至理名言!昨晚明明说好一下,他的手确实拿开了,老老实实的搂着她睡觉的,结果早上醒来,她毫不客气的揪了一把祁天彻的腰,喝道:“别装睡了,赶紧把你的爪子从我胸部上拿开!”
祁天彻睁开眼,其实他昨晚几乎是一夜未睡,一开始是甜蜜的折磨,可后来她睡熟之后身上竟然冷得跟冰块似的,他连续给她输了三次真气,才感觉她身子有点暖和。别看她语气挺生气的,可是她下手揪他的时候一点都不疼。
于果本想还说他几句的,不过看见他眼眶下的暗影,联想到那个啥,小黄文里面那些的欲求不满睡不着的情节,瞬间脸色爆红,赶紧推开她,说道:“以后睡觉老实点,不许再吃我豆腐!”真是的,不摸她就好了嘛,哼!
见她起来,祁天彻也想跟着起来。
“你多睡会吧。”终是心疼他想让他多睡会儿,于果动作麻利的穿好棉衣,转身去了厨房。
祁天彻默默扫了一眼小彻彻,明明每次在她醒来前小彻彻都会很乖的安放好,可是看刚才她脸红的样子……幸好她跑得快,不然他真怕她发现了。
哎,还要等上一年,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