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桌上的毒酒,梁焓勾起嘴角。
那群蠢货应该已经发现了吧?可惜太晚了。大淳的国玺,姓宁的这辈子也别想拿到。
“夏荣,你下去吧。”死的时候,他想一个人。
“万岁爷......”夏荣红着眼道,“容老奴再伺候您更衣吧!”
“朕不想穿龙袍。”他本来就不是皇帝,穿着这玩意儿进棺材,万一再托生个皇帝不是很惨?
“可、可这是规矩......”
梁焓拗不过他,叹气道:“好吧。”
束发簪冠,穿袍着靴。一切拾掇停当,夏荣重重叩了个头,哭着退了出去。
梁焓执起桌上的雕壶,斟出酒,端起杯子,却又犹豫地放下了。
他走到龙榻旁,望着一身红衣的雕塑,低声道:“你以前问过我,若当皇后,我允么?我现在可以回答你,梁焓愿意娶燕重锦为妻。无论贫穷富足、无论顺境逆境、无论生病健康,我始终忠于你,不离不弃,直到永远。”
语毕,他抬起手,颤抖着去揭雕塑的盖头。指尖刚触碰到红色的流苏,背后忽然响起一声暴喝:“梁焓!”
宁莫远迈着大步冲过来,火冒三丈地吼道:“居然敢骗老子?你他妈真是活腻了!”
梁焓讥笑一声:“玉玺乃国君御用之物,不是爬行动物能染指的。朕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乖乖做史册上的乱臣贼子吧!”
“你...?!”宁莫远恶狠狠地举起拳头,随即眼珠一转,松开了手,脸上挂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陛下何必如此迂腐?交出国玺,我饶你不死。你可以继续锦衣玉食,在宫里头享福不好吗?”
梁焓眯起明眸:“省省吧小王八,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会大发慈悲地放过朕?再者,朕看着像个苟且偷生的亡国奴吗?你还是快点动手吧,朕死也不会如你的意!”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只要是人,总会有怕的东西。”宁莫远捏住了他的下巴,“听说陛下喜欢男人?这玩屁股的滋味我还真没尝过,兄弟们也没尝过,不如陛下让我等开开荤......”
望着贴近过来的邪淫笑容,梁焓胃里直犯恶心,下意识甩过去一记耳光:“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碰朕?!”
宁莫远猝不及防被抽中,脸上顿时浮起一片红肿。他擦了擦嘴角的血,阴测测地舔了舔唇:“不错,是比娘们辣......”
眼看梁焓冲向桌子,他抬脚一踹,顷刻掀翻了桌上的杯壶。
寝室里稀里哗啦的巨响,惊动了外面的卫兵。
“都尉,可是出了事?”
“没事,本官驯马呢,这暴脾气的驹子就是欠干!”宁莫远答了一句。
门外的兵明白过来,皆窃笑着离开了。
“想死?没那么容易!”宁莫远将梁焓制住,点了穴扔到床上,喘着粗气脱起裤子,“还是让老子教你欲仙欲死吧!”
一看到对方丑陋狰狞的下身,梁焓绝望地闭上了眼。
唉,早知道就痛快地喝了毒酒,也免得遭受这等耻辱。
“少他妈一幅贞洁烈男的德性,就你这勾人的骚贱模样,都不知道让姓燕的骑了多少回了。”宁莫远在他耳边淫笑道,“他能玩我就不能玩?陛下的腚是镶金的还是砌玉的?这么高贵?”
梁焓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感觉有一双恶心的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他死死地闭着眼,强忍住屈辱的泪水,心中满是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连干干净净地死都办不到?!
宁莫远本不喜男色,但一想到能凌辱弑父凶手,驾驭曾经高高在上的帝王,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
他粗鲁地扯开梁焓的龙袍,正要褪下对方的裤子,脑后突然硬邦邦地一凉。
一个饱含杀气的声音低低响起:“你再碰他一下,我就让你脑袋开花。”
宁莫远浑身一僵,顿时不敢动作了。
梁焓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望着站在床边的人,泪水瞬间流了下来。
燕重锦用枪顶住宁莫远的脑门,将光腚的男人拎起来,一路逼到墙根儿。
宁莫远惊恐地瞅着他手里的玩意儿,求饶道:“女、女侠饶命......”
“你眼瞎吗?”
“好汉饶命!”宁莫远当即改口,目光迷茫地打量着对方身上红艳艳的女装,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是怎么,怎么混进来的?”
燕重锦冷笑道:“这宫防就是我布置的,难道还会被自己设的局困住不成?”
宁莫远骇得双眼圆瞪:“你,你就是燕...”没说完就被一枪托击晕了。
燕重锦将人用腰带绑起来,又用对方的裤子堵住了嘴,随手扔到窗户底下吹冷风。
“陛下恕罪,末将救驾来迟。”
梁焓一被解开穴道就立即抱住对方,委屈地哽咽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对不起,是我太慢了。”其实他一接到父亲的传信就脱离了大部队,快马加鞭赶至皇城,想方设法地混进了宫里。
燕重锦后怕地搂着对方:“陛下,你为何这样傻?为什么要一个人送死?”听到梁焓为了侄子只身赴死,他差一点就崩溃了。什么子弹留着,来世再验?自己这一世已是重来,老天哪还会再给第三次机会?!
“我也不想死,可那个王八蛋要杀睿儿...”梁焓一边咬牙切齿地骂着,一边两眼冒火地望向窗下的男人。
燕重锦赶紧顺毛:“陛下息怒。现在大军尚未赶到,那王八蛋留着还有用,不能杀。待城破之后,你想怎么收拾宁家都行。”
他方才站在角落里冒充雕塑,几番都憋得差点走火入魔。之所以忍到外面的卫兵撤走才动手,就是怕攻城前暴露行迹。否则宫中满是敌兵,一旦闹出动静,梁焓和自己都会身陷险境。
梁焓这才意识到对方是只身潜入东都的。
他低头看了眼燕重锦身上的宫装,脸上霎时烧起一片红云:“那,那你都听到了......”
好尴尬。自己居然对着一座活雕塑意淫,还他妈求婚了!这混蛋可真够能装的!
“嗯,听到了。”燕重锦笑道,“臣妾本来等着皇上揭盖头呢。”
梁焓羞愤欲死:“朕...朕就是随口一说,你不用放在心上。”
“为何?”
“你一个男人,又是将军,怎么可能嫁到宫里唔...唔......”
燕重锦环住他的腰,纵情地吻道:“可我当真了,陛下不能言而无信。”
“......?!”
“燕重锦愿意嫁梁焓为妻。无论贫穷富足、无论顺境逆境、无论生病健康,我始终忠于你,不离不弃,直到永远。”
梁焓彻底死机,且重启无效。
燕重锦缓缓抚过对方脸上的伤口,望着呆若木鸡的人道:“陛下不必惊讶。你可以为我放下帝王的尊严和名誉,我也可以放下功名仕途和男儿身份,换上女装,做你一世的后妃。”
琢磨来琢磨去,也只有这条路可以两全。换个无人知道的身份,既能相守,也不必因断袖之名连累对方。为了梁焓的喜乐平安,他甘愿在后宫里做个假女人。
梁焓终于接上断线的脑路,激动地将对方扑倒,屁股上仿佛长了根欢快摇动的尾巴。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当朕的皇后?!”
身下人含笑点头。
某人两眼冒光:“那朕以后也可以睡你了?”\(‵▽′)/
燕重锦笑容一僵。
梁焓挑眉蛊惑道:“皇后侍寝,得听皇上的。”
这小子怎么一天到晚惦记着自己?燕重锦叹了口气:“陛下恒心可嘉。要不...您来世再努力努力?”
“瞧不起人啊。”梁焓居高临下地道,“信不信朕哪天下药睡了你?”
“不用下药。”燕重锦一把搂住他的颈子,激烈地吻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早就明白了,不是吗?
这人就是自己的**药,一生无解,神魂颠倒。
☆、第61章 56.55.54.53
穹阊殿深处传来一声声**的呻吟,高低起伏, 一浪压过一浪, 听得殿外的守卫无不血脉喷张。门口的几个士兵纷纷交头接耳,猥琐地笑道:“嘿嘿, 都尉果然有些本事,连天子都能调教。”
“听听这连哭带叫的, 姓梁的瞧着硬气,在床上还不是浪得和婊子一样?”
“他本来就是兔相公, 喜欢被男人干。就那细皮嫩肉的小模样, 操起来也不比女人差。”另一人擦着口水道,“但愿都尉玩够了也能让咱们爽爽, 这辈子能上一回皇帝, 死也值了!”
听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夏荣心绞如麻。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主子被人欺凌至此。
正准备冲进去和姓宁的拼命, 忽见西方的天际炸开一团红色的烟花,照亮了半边夜空。皇宫外, 隐隐传来喧嚣的厮杀声。
北蜀军和武林盟里应外合,偷袭了西城门,趁着夜色攻入皇城。
宁军毫无防备,调度不及, 眨眼被杀得落花流水,纷纷逃回了皇宫。
燕重锦听到烟花的信号,知道城破了。
他放过床上瘫软成泥的人,穿好衣服, 一脚将昏迷的宁莫远踹醒。
宁莫远一睁眼,看到的便是黑洞洞的枪口。
这时,外面传来急促地敲门声:“都尉,大事不好!西门遭袭,北蜀军已经杀进城了!”
完了......某人的心,拔凉拔凉的。
“让你的兵投降吧,再负隅顽抗也撑不了多久。”燕重锦冷声道,“四营将士何辜?宁家老小又何辜?这么多人,竟要为你父子二人的野心全部葬送了不成?!”
宁莫远面如死灰,颓然地垂下头:“我明白了。”
楼连海刚进攻皇宫没过久,安午门就升起了白旗。
池月不满地掐断一个敌人的脖子,抱怨道:“这才哪儿到哪儿?这么快就没得玩了?!”
燕不离默默望着他身后的尸山,不想说话。
宁莫远带着手下集体投降,燕字军连夜进驻皇宫,北蜀军分营驻扎京畿。所有军官押解下狱,大头兵也尽被赶去卫陵。
燕重锦将一切安排妥当,已经快到子时了。
楼连海放心不下外甥,想去穹阊殿觐见,被夏荣已龙体不适为由挡了。
国舅爷顿时不开心了,他千里迢迢地跑过来勤王,却连面都不让见,这是什么道理?再说他又不是外人,梁焓要真不能见客,皇长子怎么屁颠屁颠地跑进去了?!
梁焓刚沐浴完,正气虚体乏地歪在榻上,耐着性子安慰哭了一天的梁睿。听夏荣来报楼连海有些不满,他不禁蹙起了眉头。
皇城原有的禁军已经损耗殆尽,东都现在可谓处于北蜀军的掌控下,万一楼家也来个翻脸不认人......
“更衣,朕去见见他。”梁焓支撑起酸软的身子,艰难地站了起来。
楼连海候在大殿中央,一看外甥脸色苍白地被人扶出来,还当他真是病了。
“老臣叩见吾皇万岁!北蜀楼氏恭请圣安!”
“国舅不必多礼。”梁焓寒暄了几句,扶腰落座,“此番多亏了舅舅的援军,否则朕难逃此劫。你们一路辛苦,朕本想让舅舅休息一夜,明日再在宫中设宴为诸将士接风洗尘。”
“陛下客气了。”楼连海端详着他脸上的伤,自责道,“贼寇作乱,皇上受惊,都是臣等的过错,是臣救驾来迟。”
梁焓笑着摆手:“不迟,刚刚好。朕不过受了点小伤,不妨事。”
楼连海知道他被宁莫远困在宫里一整日,经历过什么,大抵也猜得出来,叹息道:“陛下这般年轻,倒比我想象得坚强。”
梁焓总觉得对方误会了什么,可他又无法解释,总不能说其实是燕重锦干了自己吧?只好一边听长辈安慰,一边用手提了提衣领,遮掩住颈间的痕迹。
楼连海看他龙体欠安,也未敢久扰,聊了几句便告退了。临走时却又抛出一枚炸弹,将梁焓炸得一夜未眠。
楼家有意送五小姐入宫,让他娶自己的表妹?!且不说那丫头今年才十四,就算成年了,他也没兴趣**好吗!
梁焓趴在龙床上,头疼欲裂。
亲上加亲在古时是稀松平常的事,他不可能用这种借口拒绝。现在的楼家也不能随便得罪,只能先用了拖字诀,明日再回复楼连海。
正苦恼着,床外传来一声轻咳,有人掀开了帷帐。
他回过头,看到是某个冤家,便瞪起眼:“你怎么来了?”
“楚清现在伤着,我担心宫里有宁贼的漏网之鱼,怕对陛下不利,所以过来当值几天。”燕重锦见一旁的梁睿已经打起了小呼噜,低声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梁焓揉了揉饱受蹂躏的臀,不想解释。
“额,用不用上药?”燕重锦尴尬地道,“是我莽撞了。”
事后道歉管个屁用?!梁焓依旧瞪他:“楼连海要把他女儿嫁给朕,你的后位不保了,自己瞧着办吧。”
对方却道:“我无所谓名分,不和她争。”
问题是他压根不想娶啊!梁焓不开心了:“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大方了?竟然让朕娶别的女人?”
燕重锦苦笑一声:“你总归要有子嗣的。”
梁家不能无后,自己再怎样也无法给他生出孩子来。楼连海说得对,皇帝不可能只属于他一人,就算独占欲扎根在骨子里,也得把骨头敲碎了剔出去。
“以前是我太自私霸道,致使陛下后宫空虚,遭人诟病。”他抚摸着对方的脸颊,“我现在不求太多,只要你心里的人是我就够了。”
“可我不想娶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朕说到做到。”梁焓黑眸晶莹地望着他,“再说了,如果三宫六院都是你这样不省油的灯,朕哪还有消停日子......”想想一群嫔妃组团刷皇上的画面,他就肾疼。
燕重锦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笑道:“好火费碳,好女费汉。不省油的不是臣妾,是陛下。”
“少耍流氓。”梁焓捉住他的手,正色道,“燕重锦,我来自一夫一妻的世界。在我们那里,无论男女,每人都只有一个伴侣,这样不是挺好么?”
燕重锦一愣:“一夫一妻的世界?”
估计池月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梁焓将人拽上床。对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潭眸,像嫌疑犯一样忐忑地交代了自己的身份背景,然后又心存期待地望着对方。
燕重锦震惊之余,心里的大石反而落了地。
他以前一直担忧梁焓会重复前世的老路,也担心对方会再次把燕家当威胁铲除掉。没想到这人居然不是自己认识的暴君,而是来自千年后的一缕孤魂。怪不得,他总觉得这一世的梁焓有些不一样了。
“你是从仙国来的吗?”
梁焓愕然:“你怎么会这么问?”
“你描绘的那个世界太美好,不像人间。”没有君臣贵贱,也没有战乱酷刑。人人平等,衣食无忧。每个家庭只有一对伴侣,男人和男人也可以在一起,甚至成亲成家......
那是一个足够美好,却又遥远得无法想象的天堂。
他一遍遍描摹着对方眉眼的轮廓:“梁焓,你想过回去吗?”
“以前经常想,可哪里回得去?”梁焓垂下眼,“过了这么些年,现在也习惯了。”
“如果有机会,你还是会回去的吧?”
梁焓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24 个世界是很好,可是没有你。”没有燕重锦的地方,风景再美他也不愿停留。
司命一直说他是来弥补前世错误的,可淳武帝的罪孽又与他何干?梁焓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是一个拥有独立人格和全新记忆的生命。他不认为自己存在的理由,仅仅是为了填补另一个灵魂的缺憾。
冥冥之中,梁焓一直认为自己横遭意外,孤魂穿越,跨过千年的时光,其实是来和这个人相遇的。光凭这一点,他可以原谅司命那个臭老头。
燕重锦拥住他,缠绵地吻道:“陛下情深义重,臣妾很是感动......”
“朕感觉到了。”梁焓磨着牙道,“再敢乱捅朕就把你个禽兽阉了。”
“我就蹭蹭,不进去......”
忽悠智障呐?梁焓抬脚把他踹了下去。没想到动作幅度一大,反而惊醒了身侧的小人儿。
梁睿睁眼就看到某个可怕的叔叔往龙床上爬,当即吓得大哭。
梁焓一边哄孩子一边轰人:“滚滚滚,你外面呆着去!”
燕重锦骤然有种失宠的忧伤感,可他也没脸和四岁的娃娃争,只好支着帐篷,可怜巴巴地滚了。
好不容易哄着孩子,天已经蒙蒙亮。
梁焓干脆不睡了,披上袍子爬起来,将兵变平叛后的整顿事宜列了个清单,列完方意识到工作量巨大。他率先拟了几道谕旨,一大早便送到内阁下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