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河山完本[古耽]—— by:天际驱驰

作者:天际驱驰  录入:08-05

幻沙公主截口道:“没有但是!本宫想告诉大人们一个事实,之所以没有临幸记录,夜夜独眠,只因为他不能人道!”
朝堂陷入死寂,谁也不想开口接这个话茬。有胆大的臣子,偷偷抬眼瞄了瞄坐在玺阶之上的武威帝,只见风染一脸冷肃地端坐着,完全没有说话或分辩的意思,似乎幻沙公主说的事,跟风染无关一般。
就算皇帝不能人道,最多就是没有后嗣罢了,那也不能说就不配为帝啊。凤梦大陆也曾出现过皇帝没有后嗣的情况,最后不是传位给侄辈就是传位给了皇弟。
就在众大臣的惊愕中,幻沙公主一字一句,字字锵铿,掷地有声地说道:“之所以不能人道,只因窃倨高位的那个人,是个男宠!”
男宠当然不配称帝。
整个朝堂顿时充满了一股风雨欲来的压迫感,只压得众臣喘不过气来。静寂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有拥戴风染的大臣挺身而出,分辩道:“陛下南征北战,威震八方,顶天立地,就算身有隐疾,岂能因此诬蔑陛下是男宠?皇后娘娘不要信口开合。”
幻沙公主冷冷淡淡一笑:“能豢养出这等男宠的人,自非常人,是成德陛下!”
众臣只感觉朝堂骤然变成了暴风雪的风口,不光暴风雪,还电闪雷劈,雨雪冰雹一齐都来了!今日之朝堂,绝无善罢甘休之理,不是皇帝被拉下帝位,死无葬身之地,就是朝上众臣被强行镇压,封口驯服。怪不得幻沙公主会带着汀国兵卒上朝,凤国众臣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位从汀国来的靖珍皇后,还是逼宫的!
风染是贺月男宠之事,原索云国旧臣,多数有耳闻,有疑心,甚至有过铲除之心。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还不敢公然把此事在朝堂上揭开,一旦揭开,就要拿出无可争辩的事实和证据来。在贺月驾崩,风染登基之后,风染没有废掉贺响的太子之位,就是一个清楚明白的信号,因此,原索云国的一些旧臣,又改变了对风染的看法,渐渐象庄唯一一样,认为要保住贺月的血脉和江山,就得先保住风染,让风染来帮助贺响过渡几年。
因此便有臣子,抖巍巍地提醒:“皇后娘娘指责陛下是先帝男宠,要拿出证据来。”

第323章 十三份甘结

幻沙又是手一抬,侍立在她身后的女侍递上一叠纸张。幻沙公主优雅地接过来,拿手指头儿拈着,说道:“本宫自然不会空口无凭。各位大人,本宫手上拿的是十三份甘结,详细证实了……”幻沙另一手一指风染:“……此人于平康六年冬,进入太子府,指使手下刺杀平康帝,助成德登位;成德元年夏,此人化名郑染,假意投靠瑞亲王,投怀送抱,最后诱杀了瑞亲王,从而帮助成德帝稳固了帝位;成德元年冬,索云朝臣发动清君侧,成德帝一意相护,贬官罚俸者五百余人;成德二年夏,此人奸淫八学官柴老夫子的小公子致死,成德帝仍是一昧纵容,致此案不了了之;靖乱元年三月(成德三年凤梦大陆达成统一纪年,为靖乱),此人假意离开,六月,此人以阴国已逝世三年的二皇子身份回归阴国,假称养病归来,代表阴国参予了鼎山集会,成德帝曾与此人避过众人耳目,在鼎山之巅密谈良久;七月,此人发动逼宫,强行挟制仁和帝陛下,将阴国合并入索云国,成为唯一一个有国土合并入索云国的国家;八月,此人以玄武镇国王二贝子身份进入索云国朝堂,被成德帝封为兵马都统帅,一举囊括军权兵权,专擅军事……再后面的事,各位大人都有目共睹。”
幻沙公主面对众大臣,说道:“各位大臣可能觉得本宫出面指责座上之人曾为男宠,不配为帝有些说不通。”众臣心头基本都是这么想的,风染做了皇帝,幻沙才能当皇后,幻沙把风染拉下帝位,幻沙的皇后也没得当了啊。幻沙来揭发风染的往事,怎么看都是损人不利己,怎么也说不通。幻沙继续道:“只因座上之人,根本不是本宫的夫君,本宫的夫君早在六年之前,在与本宫成亲前夕,因练功走火入魔而亡。这一个,是假冒的,为了有个高贵的出身,为了掩饰他自身卑贱的男宠身份。本宫说错了,此人,不是曾为男宠,而是一直都是成德陛下豢养的卑贱的男宠!本宫此来凤国,就为了揭发此人的真实面目,还本宫九泉之下的夫君一个清白名声!”
幻沙的指责,太过惊骇,朝堂众臣噤若寒蝉,却又全都竖直了耳朵,想听个究竟。
幻沙公主把手上拿着的那叠甘结一份一份摊开来数说:“此是原太子府掌管男侍大院詹掌事的甘结,证实此人曾是太子府男侍大院中的一名寻常男宠。”说着,把那甘结递给一位内阁学士。
幻沙公主又拿起一份,说道:“此是太子府被改名为风园后杂役冯典的甘结,证实数年前,他以典儿之名近身服侍过此人。其时,此人已经成为成德帝专宠男宠,时常接驾待寝。”然后,幻沙把甘结递给了另一位内阁学士。
“此是废宣亲王甘结,证实此人曾以一文钱的身价,死契卖身于太子府。此契券虽未查实,但在原太子府旧人中多有传闻。”
“此是前太后娘娘座前女侍陈氏的甘结,证实此人曾亲口自称无国之人,此言当时曾有数十宫人内侍护卫亲耳听闻。本宫认为:卑贱的无国之人,才是此人真实的身份来历。”
“此是废瑞亲王王妃的甘结,证实此人,曾被成德帝赏赐给瑞亲王做男宠,送达王府当晚,瑞亲王便与此人宿于一室。”
“此是前索云国京畿守军骑兵营统领龙浦和,前铁羽军统领孙正康两个人的甘结,供称此人曾随瑞亲王同赴封地,途中鼓动瑞亲王起兵勤王,此人化名郑染,出任勤王军主帅。”
“此是前瑞亲王府护卫统领尹天的甘结,证实曾亲眼目睹此人将瑞亲王一掌毙命,随后与成德帝会合凯旋。”
“此是前索云国八学官柴……”
幻沙公主正在滔滔不绝,四个内阁学士已经把幻沙公主递予他们的甘结粗略看了一遍,打断了问道:“请问皇后娘娘,为何这些甘结纸张陈色不一?一些显得陈旧,一些尚且簇新?看这甘结落款日期,最早一份,在去年九月?”
“去年此人奉成德陛下之命前来与本宫商议和离,本宫便查觉此人容貌虽与本宫夫君相似,但绝非本宫夫君,本宫那时便起了疑心,此后便开始着手调查此人一切之事,那些甘结,便是本宫陆续找到了证人写下的甘结,故此年份不同,新旧不一。本宫此次前来成化城,便是要深入虎穴,搜寻最后的证据。”也就是说,去年风染从万青山下来,幻沙就开始了对风染的调查,今日之局,是一场蓄谋已久,精心布置的阴谋。那时,贺月尚在帝位,大约幻沙是想当着贺月的面,在众臣之前,揭开风染跟贺月的主宠关系。幻沙公主是汀国嫡公主,地位一向尊贵,这世上,大约只有幻沙公主才有胆量来挑这根刺!
那一年,风染在鼎山之巅的仰天长笑,惊艳了贺月,殊不知,在比武之中,风染英姿纵横,豪气冲霄,孤傲凌天,同样惊艳了躲在人丛中的幻沙公主。其后定亲,其后下嫁,其后守寡,至少在幻沙心头,还活着想着那么个惊才绝艳的少年郎,就算听到些关于风染的不堪谣言,有所疑心,幻沙还是情愿守着自己心头的美好。然而,三年之前风染“死而复生”,却对自己不管不顾,不闻不问,更在鼎山上向熙安帝提出和离,之后,又传出更多风染跟贺月之间不清不楚的不堪谣传,幻沙公主曾深藏在心头的那份美好,在听闻了越来越多的谣言后,渐渐变成了怨恨,风染不是不愿意迎娶自己,也要跑去做贺月的男宠么?那好!她就要让风染以耻辱的男宠身份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幻沙公主又绝不能承受丈夫抛弃自己,跑去做了别国皇帝男宠的耻辱,因此,她的夫君必须在六年之前死于“练功走火入魔”,绝没有什么可以再活过来的机会!三年前那个所谓的“死而复生,疗伤归来”的人,不是她夫君,是冒充的!
见内阁学士再问不出新的问题,幻沙公主拿着一份份的甘结继续说道:“此是汀国曾送本宫出嫁的送亲大使的甘结,证实成亲前夕,本宫夫君确实练功走火入魔而亡,送亲大使亲手摸到本宫夫君心停气绝,经脉堵塞,已然死亡。哪有可能被偷尸出去,重又活转之理?还是说,我汀国送亲大使,连人是死是活都分不出来了?”
“此是原阴国皇宫内侍邵某某的甘结,证实阴国二皇子确实盛殓入棺椁之中,顺利出殡下葬。葬入风氏皇陵时,棺中有尸,并未发生过盗棺之事。”
“此是前玄武镇国王王府杂役丁小杰的甘结,证实此人已经被逐出了风氏家族,族谱除名。究其原因是因此人勾结索云,挟制阴国仁和陛下强行合国,实乃卖国叛祖之行。”说到这里,幻沙公主说道:“本宫此举亦是要替本宫的夫君讨回一个清白。本宫的夫君,真正的二皇子早已在成亲前夕不幸身故,如今顶着二皇子头名的只是一个无国的卑贱男宠,本宫的夫君不能替这冒充之人背负‘卖国叛祖’的罪行,等此事一了,本宫会玄武镇国王再行榷商,将本宫的夫君重修回族谱。”
然后,幻沙公主抖了抖手上拿着的最后两份甘结,说道:“此两份甘结,供词最全面最完整,乃是本宫昨夜方才取得。此两份甘结内容涵盖了从此人出现到现在窃倨高位的所有情况。一份是此人贴身内侍胡远的甘结,一份是曾经的太子府,风园的总管,现今的内阁学士庄唯一的甘结……”大家虽然不太清楚胡远是谁,但庄唯一是内阁学士啊!幻沙公主也敢抓去审!
幻沙公主话还没说完,风染本来平静地高坐了玺阶的帝座之上,忽然听到幻沙公主抓了这两个人去问供,想到拂晓时,没见小远来服侍自己起床更衣,还当小远轮休,没觉奇怪;而庄唯一却无故不朝,正在奇怪,听到幻沙这么一说,还拿出了两人的甘结状纸,顿时心头一紧,怒气勃发,喝道:“你敢动朕身边的人?!”
平时里风染的威仪就足够震慑朝堂众臣了,还从来没在朝堂上发过火。这一下怒喝,声音又冷又沉,吓得一众大臣本能地跪了一地。
幻沙公主却微微仰起头,直视着玺阶上,九龙御椅上的人,冷冷地回敬:“你不过只是先帝豢养的男宠,窃倨高位,还真当自己是帝王了?”
“你把他们怎么了?”
幻沙公主并不回答风染这一问,又转回身,扫了眼那几位没有跪下的殿下和王爷,说道:“各位大人,现在该清楚,为什么此人手里会有‘如朕亲临,悉听号令’的手谕了,那不过是先帝写来哄男宠高兴的罢了,因此,那谕,不是写在九龙锦上,是随手写在男宠用过的手巾上!这种手谕岂可当真?此人借此手谕,矫诏篡位,妄图以男宠的身份窃倨帝位,本宫若不来揭穿此人的真面目,不是要叫匪嘉雾黑笑掉大牙?!”

第324章 往事如酒甘且醇

幻沙公主说完,双手一抬,把自己头上戴的九龙九凤冠摘了下来,狠狠摔在地上,只把那凤冠摔得珠溅玉迸,不成样子,再次指着风染,一字一顿地道:“你不是本宫的夫君!本宫稀罕当这个皇后?!”
幻沙公主这长篇大论,终于说完了。大理寺卿许宁从朝班挺身而出:“公主既然不愿意做我凤国皇后,臣也不必客气了。臣不想说多的,只想指出两点公主的谬误之处。其一,陛下初入太子府求见先帝时,臣正好在太子府上跟先帝议事,先帝曾明明白白对臣说过,陛下即是阴国二皇子无疑,绝不会认错。其二,平康帝遇刺在前,陛下前来太子府求见先帝在后,绝无公主所说的勾结刺杀,弑父夺位之事!请公主不要胡乱猜测,危言耸听,败坏先帝德行!败坏陛下声誉!”
许宁竟然会帮自己说话,倒叫风染有些惊讶。不过,风染很快就想通了:以前许宁是几次三番想置自己于死地,可现在形势变了,想保住贺家江山,想保住索云国不被合并国篡位夺权,就必须得先保住自己。
幻沙公主冷冷一哼:“本宫倒不知,这卑贱之人,还有什么声誉?”
许宁不跟幻沙公主作口舌之争,只提醒道:“庄大人乃我国内阁学士,朝堂重臣,公主既然不屑为我国皇后,一个他国公主,岂可随便捉拿审问我国重臣?”
“一条走狗罢了!本宫此来,是要揭穿此人虚假身份,还我夫君清白名誉,也避免了你凤国不明不白奉一个男宠为帝,贻笑万世!本宫此举,于你凤国有莫大恩情,捉审一条走狗,有何不可?”
说话之间,四位内阁学士已经粗略地把十三份甘结看了一遍,说道:“这些甘结,不过是一些片面之辞,并不能真正证明什么。公主所言,也多是猜测,并无实据。”他们想法跟许宁一样,先保住风染,从而保住贺家江山。至于风染是不是贺月男宠,他们心知肚明,知道幻沙并没有说错,但风染在明面上是以兵马都统帅的身份登上帝位的,只是不是直接以男宠身份登位称帝,就没什么不可以!若是把风染推翻了,凤国就要又一次陷入多国争位的局面,先不说对军心士气的打击,前索云一方未必能在再次争位中取得优势。
幻沙公主哈地一声冷笑:“实据?实据就在此人身上!”幻沙公主从一叠甘结中抽出一张,说道:“这是此人贴身内侍胡远的甘结,各位是瞎了眼,看不见么?你们看不见,本宫来告诉你们,据胡远招供,此人右肩上有一块朱墨烙印,据说,是成德帝亲手给此人烙上的,用以表明,此人乃是成德帝私人所有,专属男宠。”幻沙公主把甘结一丢,直视着风染,挑衅地说道:“有本事,你把右肩亮出来给各位大人瞧瞧,是不是有这么块烙印?亮出来给大家看啊!你身上若没有烙印,本宫就承认诬陷了你,立刻自裁谢罪!亮出来给大家看看啊,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敢!因为你肩上确实烙着标记,表明你是隶属于先帝的男宠。这堂上除了本宫,都是男人,本宫都不避忌,你若没有印记,就亮出来给大家看,自证清白!让本宫死个心服口服,亮出来啊!”
朝堂上,没有人敢说话!所有人都看向风染,那目光便不由自主地瞟向风染的右肩头。虽然风染穿着九龙衮服,大家并看不到衣服里面去,但听幻沙公主言之凿凿,倒有多半人相信,那里确实烙着朱墨印记。
如果风染肩上真有那标记,就足以证明风染确实是个像牲口一样,被标记过的卑贱男宠,就算有些大臣想替风染隐瞒也瞒不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是要废帝么?可风染大权在握,军权在手,凭他们这些文官,怎么废?这势必是一场大伤凤国元气的血腥内乱。可是索云国刚刚经历了成德帝的忽然驾崩,刚刚过渡到凤国初立,转眼之间,那凤国武威帝就要被推翻,合并各国虎视眈眈,哪个国家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只怕……武威帝一倒,凤国便要四分五裂!继而边防失守!继而中路沦陷!凤梦大陆终究会被雾黑大陆所并吞奴役,所谓的匪嘉不过是雾黑王朝的用以奴役凤梦人的工具,凤梦名存实亡。
所有站在朝堂之上的凤国大臣在这难熬的等待中,心头都在疾速盘算:一旦武威帝的男宠身份被揭穿,他们该怎么办?
最令群臣们奇怪和不安的是武威帝的态度。武威帝竟然纵容了幻沙公主满嘴信口雌黄地胡说八道,未加阻止,也未加反驳,除了刚开始有几分愤怒之色,后面脸色变得相当平静,甚至于平静中,还带着淡淡的微笑,在面对幻沙公主的严厉指责中,还似乎走了神!这种情况实在是太诡异了!
忽然被幻沙公主揭开往事,揭开他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刚开始时,确实让风染暗自吃惊,有些张惶失措。听幻沙公主一桩桩,一件件把那从前的丑事在朝堂上当众揭开来,风染心头,虽有难堪,但是,奇异的是,经历这些事件的当时,风染的心情是凄苦绝望的,如今回首,凄苦之中,竟然隐隐泛着甘甜。如果不是幻沙公主旧事重提,风染都没有意识到,他曾跟贺月一起携手经历了那么多的事件,不管他当时心头愿不愿意,他确实相助贺月一路走来。
幻沙公主认定他与贺月一早就勾结在一起,看待事情的角度颇有偏差,可是正因为换了一个角度,风染才清楚地看到,自己与贺月到底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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