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这神荼郁垒二人方才正色望向跟前之人,只见方才尚还渺如蝼蚁之人已换了副身体一般,挺身而立,左右手各持一兵,一手持剑,一手执弩,手中兵器流光溢彩,一见之下便知定非凡物。
那神荼随即开口问道:“据闻上古之时惟有身具雷泽氏伏羲血统的夸父一族具有此巨人之躯,汝到底乃何人,何以竟有此血统,可任意变幻?”
三王子闻言不过道句:“在下不过大陆之上区区一介凡人,不敢妄自与天皇攀亲。”说着,暗自运转真气,灌之与手中神兵,提防跟前二人一举一动。
而随着三王子真气流转,这神兵之威愈盛,神荼郁垒二人觉察神兵气息,只听神荼惊唤出声:“此乃颛顼之息?!传闻颛顼造六兵,于大陆之上结阵,施行绝地天通,汝何以拥有此六兵?!”
而一旁的郁垒则接着说道:“不仅如此,他向本座一箭射来之时,本座隐约觉察一股久远而神秘之息,较了三皇更为古老与本源,惟有洪荒之时烛阴所有!”
那神荼与郁垒觉察此状,只道是跟前此人身具创世之神烛阴之息,又手持神兵,断非等闲之辈,遂不敢怠慢,终正视三王子肃然说道:“虽不知汝到底是何来历,然既已知汝不凡,吾等自可实言相告。吾等虽受天帝之命把守雁门,实则非为阻人进入。实乃此门为幽冥之门,生人活气无法入内,惟有待万物死后,魂灵不引自来,从此再入轮回。然汝既身具烛阴之息,可知烛阴乃三界之源,凡人所无法到达之处,于汝而言抑或有那可能……”
三王子闻罢这话,只如久旱逢雨,本懵懂不知去向,如今却如拨云见日一般,大喜过望,亟亟拱手问道:“多谢大神指点,在下铭感在心!还请大神明示,在下当如何行事?”
便见那神荼伸出一手,暗运灵力,召唤出一鸟,生得一个脑袋三个45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身子,对三王子说道:“此鸟名鸱,乃幽冥世界灵魂之引渡者,可引汝通过雁门、进入幽都。幽冥世界自古有去无回,汝虽可出幽入冥,一旦入了此境,亦需自行寻觅出路,汝且好自为之。”
话音刚落,那二神随即消失不见。三王子本欲伸手接过那鸱鸟,不提防却见那鸱鸟竟忽地逞凶,伸出两只利爪,从天而降,向三王子猛地袭来。三王子见鸱鸟来势汹汹,只得就势举剑一挥,挡开那鸱鸟,小心翼翼,不敢较真,恐就此伤它分毫。只那鸱鸟见一击不中,复又调转身来,此番则伸出那尖长利喙,垂首向三王子一阵猛啄。三王子足下轻点,运起轻身之法避之不迭,一面心下寻思应对之法。
倒是一旁的云永见状,心中恼怒,口中嗔道:“此二门神既有心相帮,又何故放出这等凶悍不明主儿的畜生与人添乱?!”说罢便欲上前助三王子一臂之力。
三王子闻罢云永之言,心下顿悟,暗忖据闻这鸱鸟乃传闻中威猛与胜利的象征,惟真正能征服它之豪杰勇士方可为其之主。念及于此,三王子随即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对那鸱鸟,高擎手臂,将臂上的玄冥神弩对准那迎面袭来的凶悍之鸟,随即一箭射去,那弩-箭宛如电光石火一般破空划过,从那鸱鸟的利爪一旁穿行而过,将将划破那鸱鸟血皮,随后直直扎入鸱鸟身后的树干之上。这边三王子则手持那箭尾拖拽的绳索,顺手一摆,绕着那鸱鸟双爪一套,接着一拉一收,便将那鸱鸟双爪捆缚了个严实。那鸟还欲挣扎,被那绳索倒吊着,挣脱不能,终是尖利鸣叫一声,偃旗息鼓,再不作妖。
……
另一边,却说朌坎阴魂于枉死城中服刑期满,出了城来,本该随众鬼一般往这奈何桥上过,投入轮藏之中往生。奈何胸腔之中却凝聚着一股执念,令他即便酷刑缠身,将自己姓甚名谁皆已忘却之时,亦未忘记自己此来,是为等候一人。
那阴魂流连于忘川之畔蒿草丛间,三日三夜,不曾想过就此往轮回井边而去。人人皆道人一闭眼万事休,既是阳间寿命已尽,此生便已了然,何不投胎转世从头再来。然而朌坎阴魂隐隐却觉自己心事未了,断不可就此循众生步入轮回。正值此时,便闻耳畔忽地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听来分外年轻,只如一妙龄女子,在问自己为何徘徊不前。
听罢此问,阴魂脑中顿时闪过许多片段,是灵山之上巍峨伫立的登葆祭台,是六巫神殿之中俯瞰大地的女丑神像,是豫城郊外尸横遍野、血流漂杵的人间惨状,是自己对面拈弓搭箭、神情悲戚的俊朗青年,这些记忆碎片裹挟在一起,汇成一股洪流,将自己尽皆吞没。而彼时自己为仇恨与绝望遮蔽双眼,进而召唤出上古凶神蚩尤,蹂-躏人间;自己是巫咸国灵山之巫,名唤朌坎。
见自己不答,身后的女子再次出声问道:“吾闻汝从枉死城中而来,可知汝前世罪孽深重,来到这幽都,亦是严刑峻法,深受磨难。至此终盼得苦刑期满,何不抛却这前尘烦恼与悔恨,饮下忘忧之水?汝心中有何执念不舍,令汝徜徉于此孤魂野鬼之间,不欲轮回投胎?”
阴魂不答反问:“你是何人?为何与我交谈?”
那女子则答:“吾乃孟婆,见过阴魂千千万万,却未见如汝这般阳寿不过短短十数载,却是罪孽深重之人,遂特意前来一问……”
那阴魂闻言,似是轻笑一声,虽未转过身来,孟婆却似能目见那张清秀容颜之上的苦笑,只听那阴魂开口说道:“是啊……我犯下重罪,只怕这尘世之间尚未有如我这般活不多久便致使人间生灵涂炭之人……”
孟婆闻罢此言,莫名心生不悦。所谓面由心生,从那阴魂面上,一丝一毫亦瞧不出甚凶恶狠戾之相,忙不迭亟亟接了句:“既是罪孽深重、悔不当初,何不就此忘却凡尘、重新做人?待入了轮回井,前世尘缘一笔勾销,正可洗心革面,再世为人!”
不料那阴魂听了这话却只苦笑一声,喃喃道句:“前世尘缘一笔勾销……么……”说着将低垂之头抬起,仰望地府那浓墨重彩、深不可测的永恒之夜,似是欲穿过这方天地,望向不知名的远方。口中自顾自言语,亦不知在对谁说,“短短一世,须臾一生,虽是阴错阳差之下召唤邪神,致使手染鲜血、膝下冤魂无数,自知此来罪责难逃、难避天谴,灵魂被罚入枉死城中受命丧己手的怨灵冤魂撕扯啃噬……地府时日较阳间漫长许多,人间一日相当于地府千年,我被阴司阎君判罚投入枉死城中受刑数十日,便是灵魂撕裂又重合、重合而又撕裂的循环往复;阳间每过一日,便是长达千年的煎熬,直到我尝清罪孽,方才得入轮回……”
孟婆:“……”
阴魂道:“……这数万载的煎熬,于阳间仅仅数十日之短,我存于此世间不过短短十数载,所尝之罪孽、所受之刑罚,于数万年间回环重复,日复一日,直至碎尸万段、体无完肤……在这般地狱的煎熬之中,曾经以为刻骨铭心、永世难灭之仇,皆随着逝去的记忆一道泯灭,便连自己是谁,从何而来,俱已不记得……心中惟一留存下的,不过是一个遗憾,方化为这万年的刑罚所无法湮灭的执念,令自己在此地狱深渊之中尚还维系一丝理智,是自己尝存活于世的证明,是自己所有爱与恨的归宿……因了此故,便是对了他曾亲手结果自己性命之事,自己亦从未怨恨……”
孟婆闻言急忙问道:“这执念如此之深,便是汝不愿来奈何桥畔饮下孟婆汤之故?”
那阴魂听罢此问,却是轻笑摇首道:“此乃孟婆汤亦无法消除之执……”
孟婆问道:“是何执念?”
阴魂则答:“不过是想念一人,想看那人能够兑现曾经对我许下的承诺;想听那人亲口告诉我他心中的大志与蓝图,与自己的猜测相互印证;想亲眼目见那人实现胸中理想,君临天下之日……他是天生的君主,较这世间任何一人皆要适合主宰这方大陆之人……想再见你一面,望鹤……”
此话一出,阴魂忽觉心神一怔,心中涌起一阵熟悉的悸动,他猛地回过身来,此乃自孟婆来此之后头回与阴魂面对着面。此番孟婆亦闻见一阵响动,随之一并转过头去,便见不远处有那提着铁索拘牌的鬼差向这处赶来。孟婆见状,心下起了怜悯之心,忙不迭对这阴魂道句:“怕是来不及了,汝徘徊于此三日,却始终不肯往轮回井转生,十殿阎罗大抵已知晓此事,遣了阴司鬼差前来拘汝,欲将汝扭送至轮藏……”
这阴魂闻罢这话,方才有些慌了手脚,亟亟对曰:“我不欲去甚轮藏投胎,我不要来世,投胎重来之人已不再是我,那里的世界亦没有我所爱之人……”
正说着,那干鬼差已转眼间便步至跟前,便要拘拿这阴魂。倒是孟婆抢先一步,挡在阴魂之前,对那干鬼差说道:“诸位官差请留步,这游魂不过是在这蒿里迷了路,待妾身将之引回奈何桥边将孟婆汤饮下,便能了事,无需劳烦各位官差大驾!”
不料那鬼差听罢这话却不为所动,只冷笑一声说道:“此番不劳孟婆大人费心,我等正是受阎君差遣而来,亦无需再饮孟婆汤,只拿了这魂押往轮回井便是。孟婆大人还是快些回去自己当值之处,勿要误了本职才是。”
说罢,这鬼差便撇下孟婆,便要来拘朌坎魂灵。朌坎阴魂因方才与孟婆一番交谈,已重拾记忆,此番见那鬼差霸道逞凶,便也起了倔强顽抗之意,随即便欲重操旧业,口中拈诀,召唤法杖对战。
未想正值此时,一人忽地从天而降,伸出一臂一把将朌坎搂住,一面大展背后双翼,一跃而起,腾至半空之中。正是幻化为羽民形态的三王子。
二人于半空之中两厢对望,脉脉情深,已是一眼万年。
“坎儿,我终是寻到你了!”
“我终于等到你了,殿下……”
第124章 壹贰肆 硝烟四起
此番先说混沌大陆西南的奇肱奇股二国。且说二王子攻伐此二国,只欲讨巧,令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取胜,若是如此,自己于朝堂之上的威望,便能更上一层楼。遂他驱使从枭阳厌火二国所擒之战俘,令他们作为自己出征的先锋,盘算着便是他们无法取胜,亦能大挫二国锐气,令随后接上的本国大军,能省力不少。
如意算盘打定,随即便将二国之壮丁杂凑了好几万,驱使他们往西南边境进发。一切本皆如预料那般顺遂,未想待枭阳厌火大军于西南边境驻扎完毕,二王子正待部署作战策略,不提防却见下属亟亟奔进这中军帐来,对二王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报、报二殿下,帐、帐中起火了!”
二王子闻言噌地立起身来,惊道:“什么?!”
那下属随后伸手将大帐帷幕掀起,示之与二王子,二王子伸头往所示方向一瞧,只见视线所到之处火光直窜而起,烧得通红一片,随后对那下属令道:“还等什么?还不快命众人救火!”
那下属闻令亟亟去了。
不多时又有人来报曰:“报二殿下,那火势越加凶猛,已接连烧着了我营内好几处帐篷!”
二王子闻罢这话,口里一面嗔责“不是令尔等快些救火,怎的还令火势蔓延”,一面心下隐隐生出些怀疑,只道是这一路行军皆是相安无事,怎的到了临出战之时却偏生出了这干茬子,这干枭阳厌火非我族类,乃是败军亡国之奴,对我军心有怨怼不服实属正常,莫非这干奴隶之中,出了甚“内鬼”?
心中暗自思忖一回,一面加派人手灭火。几个时辰过后,大火终于被熄灭,营帐中有十余个帐篷被大火波及受损,虽无人员伤亡,然其中恰巧有那囤放粮草的帐篷被大火焚毁。待二王子接到这一结果,心下恼怒非常,只道是烧了何处不好,粮草却是一军之命脉,如此一来,岂非大大影响征伐计划。二王子随即命下属调查起火因由、寻找犯事之人,最终却惟查出此次火灾不过是因了一干枭阳人在搭锅生火之时不慎引燃了帷帐,兼了现下大风刮得甚紧,这火势便接二连三地蔓延开去。二王子闻罢下属回报,将手中茶盏猛地摔了个粉碎,口中恨恨骂了句:“这帮畜生!”只不肯相信,只道是此间定有人从中作梗,断非如此单纯,还欲责令下属,便是严刑伺候,亦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一旁的副将见状,忙不迭劝道:“殿下息怒,无论此事真相如何,此番亦需息事宁人。那干枭阳厌火国人本对我国心怀不满,若此番再逼得紧了,怕是会生出哗变。”
二王子闻罢这话,又知这副将是个久统大军的老将,知晓其言在理,下意识从案上重又端起一杯新茶,那端盏之手止不住轻颤,抖得茶盏咔咔直响。却说自起这场莫名的火灾,他心下便只觉莫名的心神不宁,升起一股不祥之感,此番听了这副将之言,只得勉力按捺下心中不安,隐忍不发。
另一边,却说朌坎阴魂因徘徊于忘川蒿里三日不去,引来鬼差捉拿,正值此时,幻化为羽民形态的三王子从天而降,将朌坎从这场纷争之中救出。那干鬼差见腾于空中的二人只得吹胡子瞪眼,又忙不迭遣了人手往森罗殿中禀报。
这边三王子则怀抱朌坎降至一阴山偏僻之地,口中一面不迭地说道“彼时是我令你命丧,对不起,坎儿,对不起”。
然对此言朌坎却全然未能听进耳里,他惟睁大双眼,不敢稍加眨回双眼,只恐眼睛一眨,跟前之人便灰飞烟灭。一面下死手猛掐自己手背,只道是若得痛感,便知自己此番并非做梦。奈何他心下激动万分,双手抖个不住,只觉痛感麻木,一阵一阵地迟来,急得朌坎双目噙泪,口中颠来倒去地说道:“这果然只是我的错觉不是?这里是阴司鬼界,活人怎会来到这里?见到的殿下不过是我做梦罢了……还是说殿下其实你也跪了,所以也来了这鬼界……”
三王子目视朌坎动作,一面耳闻他口中颠三倒四之言,随即伸手止住朌坎动作,将他之手握于自己掌中,亟亟对曰:“这并非你之幻梦,你眼前所见真真切切是我,是我!只我深恨未尝早些来此寻你,令你受了这许多苦……”
朌坎闻罢这话,方将悬着的心放下,拿手轻抚跟前三王子面颊,哽噎着说道:“若我所受一切令我能再见殿下一面,便是受多少苦痛,我亦在所不惜……”
说着,只见他二人额底相触,此番久别重逢,生死相依,皆是情难自禁,朌坎问道:“此番殿下来此,可是因了鬼界大发慈悲开了大门?来此与我重逢?”
三王子听他这话说得呆气,破愁为笑,对曰:“傻瓜,这鬼界大门随时大敞,但凡身死,人人得入,何尝需得大发慈悲?”
朌坎闻罢这话,心下着忙,急道:“如此说来,殿下能到此地,莫非已经……”
三王子则摇首答曰:“放心,我无恙,不过但凭己身一点特异之处,便只身来到这幽都。我事前已寻到不死之药复活你之躯体,此番只需寻回你之魂灵,你便可死而复生。”
朌坎闻言惊道:“什么?!世间竟有这等好事,能令我复活?……”说到此处,又回过神来,寻思这一切怕莫不是跟前三王子的功劳,方又发颤着对三王子说道,“记得殿下曾言我若有失,‘不拘是天涯海角、碧落黄泉,亦会将我夺回’,如今寻来此处,便是为……”
三王子揽住朌坎之首,对曰:“既已承诺,必守一生。彼时你命丧我手,我又如何能放任你不管不顾……”
朌坎闻罢这话,无语凝噎,感动得无以复加,复又将那句老话掏出来说道:“殿下,我要以身相许!”
三王子闻言,只是忍俊不禁。之后他又瞥见那山脚之下正涌来许多青面獠牙的鬼差,三王子随即敛下面上笑容,说道:“看来我劫走你之事已惊动了森罗殿,我二人需立即寻路离去,迟则生变!”言毕,三王子打了个响哨,随后便闻一阵飞禽飞翔扑翅之声,一只一头三身的怪鸟便从空中降下,正是鸱鸟。
三王子遂对那鸟命道:“在前带路,我们需前往六道轮回方可出去。”
那鸱鸟得令,随即扑翅而去。三王子亦揽住朌坎,展开风雷之翼,跟随其后,就此飞过奈何桥去,绕过了轮藏,来到那六道轮回之所。桥头的孟婆抬头仰望暗夜之中划过天际的“飞禽”,面上露出笑容,心下暗忖:“此世间万千生灵皆难逃宿命,最终归处无不是这轮藏之井;若得一日,终有一人能跳出轮回,逃脱宿命,大抵亦是喜事一桩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