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么怎么可能不介意,我太介意了好吗!
我白了他一眼,把自己挪到床边,双腿垂下,踩上拖鞋。
有点想试试能不能够站起来。
俞衡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把轮椅挪开,站到我身前朝我伸出手。
我抬起头,有一点犹豫,最后还是选择把手递给他。
他拉着我起身。
重心一下子从屁股转移到了腿上,开始我还有些不适应,但俞衡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就仿佛给我了莫大的鼓舞。
出了那件事之后,虽然双腿很快能动了,但因为神经痛的困扰,一直也没再尝试站起来过。
一晃到现在,又是一年多过去,我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了两次,今天终于尝试第二次爬起。
没我想象中的那么难,双腿一着地就自然而然地找到了感觉。俞衡往后退了一步,我便往前跟进一步。
他再退,我再跟进。
这样被牵着走,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虽然走到第三步的时候,我有点没把握好节奏,右腿膝盖一软,便直接撞进了他怀里。
他把我紧紧抱住,又扶着我重新站直,双手锁在我腰间,低头在我唇边亲吻。
吻了一会儿,他突然说:“我刚才都叫你哥哥了,你是不是应该有点什么回应?”
我又愣了。
于是我问他道:“俞衡,你这么想有个哥哥吗?”
“是。”他笑了笑,“一直以来都很想。因为我比妹妹早出生几分钟,她又是女孩,所以从小到大都是我照顾她的。我很羡慕她,也想要个哥哥来照顾我。后来母亲去世了,我无意中知道她跟前夫有一个儿子,我就想着,虽然是同母异父,但万一能够相处得来呢?我便偷偷地调查打听,结果知道你是那样的性格脾气,就变得很失望。”
“原来你那么早就知道我了……”
难怪在酒吧里一听见我的名字就忍不住打我。
“再后来你出事了,虽然很生气你绑架楠楠,却还是不忍心丢下你。谁成想这一照顾就是好几年,我本来是想找个人依靠,又反过来变成了我照顾别人。你这个哥哥真是当的一点都不称职啊。”
我有点愧疚。
“不过那次我低血压,你照顾我,我还是很感动,也从此坚定了想跟你在一起的心。”
“俞衡……”
“嗯?你叫我什么?”
我张了张嘴:“弟、弟弟……”
他却故意侧耳过来:“你说什么?大点声我没听清。”
我只好咬牙,深吸口气:
“弟弟。”
他终于满意了,又笑,又来吻我。
我本来还想再走几步,结果被他这么一搞,彻底腿软走不动了。
他把我按在轮椅上,打开卧室门。
“我们去见家长吧。”
来一点小剧透,在某个很久很久以后的番外里,俞衡终于得到了一个真·靠谱·温柔·博学·疼爱他没边的好哥哥。
性格互换什么的是不是很有趣呢2333
[新生]Chapter 3
我咽了口唾沫。
内心有些忐忑。
比上次见俞衡的朋友还要紧张。
他推着我出了卧室,一进客厅,客厅里所有人就全部向我投来目光。一共四个,一男一女,一老一幼。
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俞微。
因为我见过她,而且她确实和俞衡长得太像了,让我看过去就很难忽视。我当年脑子到底迟钝到什么程度,才会信了她是俞衡老婆的鬼话。
俞微也看着我,但并没有说话。
这女人还真高冷,和俞衡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她不说话,我也不好跟她没话找话,说实话打心底里我对她有些畏惧,总感觉她说一句话就能决定我命运似的。
我只好冲她笑笑,以证明自己十分和善。
她不理我,她旁边一个男人倒是主动跟我打起了招呼:“你可算醒了啊,还记得我吗?”
他的声音有些耳熟,我应该在哪里听过,而且他站在俞微身边,明显是夫妻关系。
“……向彬?”
向彬顿时笑了:“是我。嫂嫂,你是不知道,你昏迷的这半年,小衡子都快成望妻石了。”
嫂、嫂嫂?
俞衡额头蹦起一根青筋,顺手抄起手边一本杂志就拍到向彬脸上:“叫‘哥’。”
我也不知道他说叫哥,是叫他哥还是叫我哥。
不过……看妹夫的年纪,应该是比俞衡大吧?
向彬被俞衡拍过,顿时变老实了。他拉着一个小女孩的手,指指我,对她道:“楠楠,叫舅舅。”
向楠,也就是我的外甥女,今年已经四岁了。我看她的样子,肯定是不记得当年我绑架她的事,甚至都不认识我。
她正吃着棒棒糖,倒也不惧生,眨巴着大眼睛看我:“舅舅。”
“哎。”
这小姑娘真漂亮,看来俞家一家子颜值都不低。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俞衡,忽然露出疑惑的表情:“可是为什么会有两个舅舅?”
向彬蹲下来跟她解释:“因为何舅舅是大舅舅,俞舅舅是二舅舅,他们两个是兄弟,就像妈妈和二舅是兄妹一样。明白了吗?”
跟绕口令似的,这四岁的孩子也真听得懂啊。
小姑娘点了点头,又问:“可是,妈妈和二舅都姓俞,为什么大舅姓何呢?”
“呃……”
向彬语塞了。
我摸了摸鼻子,心说这孩子懂的还真不少。
如果再跟她解释什么同母异父的话,估计会把她弄晕吧。
于是向彬果断地转移话题:“楠楠,我们回屋继续玩洋娃娃好不好?”
一家三口忙不迭跑了,客厅里就剩下我、俞衡还有他父亲。
我将目光转向俞衡的父亲,有些微微愣住了。
我一直以为他父亲肯定要比我父亲年轻,可现在见到,才发现他已经年逾古稀,头发都斑白了。不过他精神头貌似还很好,见我看他,也摘下老花镜看我。
俞衡今年二十四,过了生日才二十五,可他父亲居然……比他大了四十岁还多吗?
我记得我父亲二十五生的我,我母亲小他三岁。也就是说,母亲跟父亲离婚以后,嫁给了一个整整年长她二十岁的老男人?
而且是,跟一个身家千万的年轻男人离婚,嫁给了一个家境平平的老男人?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我真的被震惊到了。
突然觉得我跟俞衡才相差五岁简直太小儿科了。
我自己驱动着轮椅,停在老爷子面前。低下头,有点不敢看他。
他却只笑着摸摸我的头,并拉过我的手,对我道:
“你跟你妈妈长得真像,比你弟弟还要像。”
是吗……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母亲长什么样子。
“既然来了,那你就是家里一份子了。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他又说。
我突然感到鼻头有点酸。
我看了他许久许久,终于开口叫道:
“爸。”
我又有了家。
我扑到他怀里,痛哭失声。
或许是某次新年向老天许的愿,被它听到了吗。
我明明已经三十岁,却哭得像个三岁的孩子。
像是终于找到了情绪宣泄的出口,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明明刚才我和俞衡重逢都没有哭,此刻,却怎么都压抑不住我想哭的冲动。
我何砚之……再也不是独自一人了。
再也不用去承受那么多的痛苦折磨,可以安安心心地、平平静静地……迎接我未来崭新的生活。
真好……这样真好。
以前从不觉得家人是什么不能割舍的东西,现在才幡然悔悟。
算是浪子回头吗……也许是呢。
有家人真好。
有俞衡真好。
等我哭够了,也哭累了,抽噎着抬起头来,老爷子突然拍拍我的肩膀,笑眯眯道:
“砚之,现在是不是该陪爸爸下……”
“爸!”俞衡及时打断了他,哭笑不得,“他才刚醒,您就饶了他吧。”
下什么?下象棋?!
“我、我不会啊?”
“爸爸可以教你啊,我最喜欢教人下象棋了。”
可、可是……
“好了好了爸,”俞衡没再让他继续,“象棋的事咱们改天再说,反正他也跑不了不是,以后多得是时间陪您下象棋。今天就算了,这也快十一点,该做饭吃饭了。”
我怎么觉得自己被这父子俩给坑了呢……
俞衡又朝他妹妹去的那边卧室大喊:“向彬!早上让你买扒鸡你买了吗?!”
向彬立刻从屋里钻出来,一拍脑门:“哎呦我靠!我给忘了!都怪嫂子醒得太及时,我这就去买啊!”
……这怎么也怪我?!
他跑到玄关蹬上鞋子就走了,俞衡想把我推回卧室,我阻止他道:“不用了,就在这里吧。”
“你不困吗?不回去睡一下?”
“啊……现在还不困。”
嗜睡症好像也比以前好了很多呢,醒来有一个多小时了,依然没有感到困倦。
换了肾以后整个人都舒服多了,不知道是不是俞衡的肾太给力,总感觉自己像是年轻了十岁呢……
俞衡没再管我,跑到厨房忙活去了,我心说他以前天天给我做饭,这回了家里,也还天天给家人做饭?
真是个居家好男人啊……
我转着轮椅在俞家溜达,熟悉一下他家的环境,转了一圈发现他家其实还蛮大的,应该是一百三四十平,就是房子很老了,阳台上都能够看到曝起的墙皮。
但是……有这么一大家子人住着,总觉得很是温馨。
有点奇怪俞微他们为什么不出去住,是为了陪老人吗?这样向彬岂不成了上门女婿?
经过卫生间的时候顺带上了个厕所,我都快忘了尿尿是什么滋味了……啊……
他家浴室也不小,有淋浴还有浴缸,我看了看,又有点忍不住想要洗澡。
还是晚上再说吧……
镜子的位置有点高,我坐着只能照到个脑袋,便索性站起身来,扶着洗手池,凑到跟前看自己的脸。
好像有点肉了呢……也恢复了一些血色,没以前看着那么惨白吓人了。
就是……
视线落到左边眉毛,那里被某个变态用刀伤过,虽然后来愈合了,也没留下什么疤,但伤口处的眉毛却再也没有长出来。等于我现在左眉是从中间断开了,而且断得很明显。
有点奇怪呢……
我把眉毛两边往中间拢了拢,虽然能遮盖掉一点,但因为这样两边眉毛不往一个方向走,反而显得更奇怪了。
我又只好理回去,把额前碎发往下揪一揪试图盖住眉毛。
有点短,不太能盖得住。
这可怎么办……
“你在干什么?”
突然在身后响起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俞衡进来了,他疑惑地打量着我:“臭美什么呢?”
“谁臭美啊……你不是在厨房吗?怎么跑到厕所来了。”
“就准你上厕所,不准我上?”
他尿他的尿,我继续照我的镜子,问他道:“俞衡,头发能种,眉毛是不是也能种?”
“你要干嘛?”
我冲他指了指我的眉毛:“断了啊,想补一补。”
“补它做什么,又不痛不痒的。”他洗了手,把我刚压下来的头发又撩到一边,“不许遮,就这样,挺好看的。”
“……哪好看啊?你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我觉得好看就行了呗,反正你平常自己也看不见,还不都是给我看。”
他站在我旁边,从镜子里看我:“而且这叫特色,与众不同。”
“可我听说断眉不是不吉利吗?”
他诧异地瞧我一眼:“你这么迷信?就算是真的,也不过是命运有点波折罢了。你大海啸都过了,还怕什么小浪花?”
我竟无言以对。
我还是不太死心,又道:“那要不你把你妹妹的眉笔给我借来,我随便刷两笔,给盖过去?”
“省省吧你。”他一拍我的手,“我做饭去了,你别站太久。”
唉。
算了。
既然俞衡不介意,那我也就不遮掩了,省得显得我矫情似的。
[新生]Chapter 4
我回到客厅,本来还想找老爷子聊两句,结果看到他正在看报纸,就没好意思打扰。
又去卧室躺了躺,坐久了腰还是有点累。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两部新手机,好像是情侣款。
我知道肯定有一部是俞衡的有一部是我的,但分不清谁是谁,便试着用指纹解锁,结果发现两部都能解开。
哎?
我只好通过通讯录判断出我的手机,登上微信,在我们那个群里诈了一会儿尸,一聊又是半个点,程轩问我还要不要去剪头发,我?7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痪怂?br /> 我大概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出门了,换了肾也不用再去透析,我打算彻底在家里宅着。
说实话我现在对出门有一点恐惧……许辉给我造成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我总感觉我一出门就会有人来抓我……
我被解救回来那会儿,大夫就说我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不然也不至于一年多都不能主动进食。
我估计我现在也还是不能进食……
我也没有办法,我也很想克服,但根本克制不住自己去往那方面想。感觉我拼命想要自杀那阵子都有些抑郁症了,有点想给冯深打电话问问他是怎么走出来的……
算了,我看他到现在也还没有完全走出来。
但愿时间能抹平一切吧……
不知不觉又睡着了,俞衡叫醒我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他轻轻拍着我的脸颊,对我道:“砚之,吃饭了。”
吃饭?
我正迷糊着,被他推到餐桌旁才惊醒过来,忙拽住他的胳膊:“俞衡,我……”
他拍拍我的手背:“试一试好吗?我给你少盛一点。”
“……好、好吧。”
妹夫正在拿刀切那只鸡,看我一眼道:“这么香你都不饿的吗?我都要饿死了。”
确实香,也确实饿,但就是无论如何,也提不起食欲。
我叹了口气。
最后俞衡给我盛了小半碗饭,我拿着筷子,却迟迟下不去手。
估计我醒之前,俞衡也跟他家人说过我的情况了,现在他们并没有对我露出什么异样的眼神。
可还是不太想在他们面前丢人,我只好强迫自己不去想,夹了几个米粒送到嘴里。
但是越强迫自己不去想,就越忍不住去想。一想到我被关在那个闷热腐臭的仓库里,被许辉一颗一颗地往嘴里塞钢珠,我就……
胃里翻搅而上汹涌的吐意,我忍了半天依然没能忍住,猛地站起身来,说了一句“抱歉”,连轮椅都顾不上用,甚至忘了自己也许会摔倒,急急忙忙冲向卫生间。
“砚之!”
我撑着洗手池,将才咽下的几口米饭又全部吐了出来,这还不够,吐意仍然没有消减,我几乎把胃酸都吐了出来才觉得稍微好受了些。
我两腿发软,就要跪倒在地上,俞衡连忙扶住我,神色焦急地问我怎么样,我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抱歉,不应该这么草率让你去尝试的……你不要再想了,砚之,不要去想!”
他扳过我的脸,强迫我看他。
“你看着我啊!那些都过去了,现在只有俞衡!”
许辉的影像慢慢在我脑子里退掉,我喘着气,逐渐平静下来,哑着嗓子:“我没事。”
他把我抱回卧室,递给我一杯水。
水我倒是还能咽得下去,如果连水都喝不了,那我真的是不能活了。
我倒在床上休息,对他说:“你去吃饭吧,不要管我了。”
他给我擦掉额头的汗,叹气道:“那好,我吃完饭再来给你想办法。”
我点点头。
好累啊……
也好饿。
我仰头望着天花板,实在不知道自己这个毛病到底怎么样才能克服,难不成又要和以前一样天天吊营养液吗?
那未免也太痛苦了。
我只想像正常人一样活着啊……
俞衡吃过饭又回到我身边,拿了瓶葡萄糖,倒在杯子里用水稀释了,递给我。
“先喝点吧,至少别把胃饿疼了。”
我喝了两口,不太甜,虽然味道不是很能接受,但还不至于吐出来。
我问他道:“我昏迷这半年你都怎么给我吃东西的?”
他瞅我一眼:“把蔬菜水果榨汁给你灌呗,灌不进去就插胃管灌,总不能让你饿死了。”
一听就觉得好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