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府中知道苏仁公子就是苏雨炼的人不超过五个,主子对他越关心,其他人就越容易注意到他。小人以为,主子在能确保万事无虞的情况下再去看他,比较妥当。”管家是原奉安侯(雒闲父亲)的手下,整个家族都系在雒闲身上,相对其他人,说话更有分量。
第20章 天已亮,人未醒
李且垂头丧气的趴在苏雨炼的床前,看见小酒儿伤心,烦闷的想发火:“我美人哥哥还没死呢,你哭什么!”
经验丰富的李太医在太医中医术最高,面对苏雨炼一样束手无策。小酒儿胖胖的小脸揪成一团,难看极了:“人家担心嘛,到现在都没有李成茂的消息,小公子怕是撑不下去了。”
亘长的沉默,李且忽而轻声咕哝:“我其实有点消息——”
小酒儿反应迅速,仿佛有一道光照进她的眼睛里:“你怎么不早说,他在哪?”
李且犹豫着开口:“我不知道,我不确定——我爹走后,经常有人往我家送东西,那些东西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珍品,一定是富贵人家用的。听我爹说,官员富贾的用度都是按层次分的,不同阶层的人用的绸缎都不一样。所以我想,如果把那些东西找出来,看是哪个阶层的人用的,不就可以锁定一些目标,更好找些——”
小酒儿:“说的有道理,我们现在就去拿那些东西,然后再找侯爷帮忙。”
李且很没底气:“老实说,我也不是很确定他们送我的东西是不是他们平时自己用的。这里离姬城太远了,我们来回也要用很长时间呢。”
小酒儿:“你爹失踪这么久,侯爷一点儿消息都没查出来,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我们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不试试怎么行?!我们现在就走,你有什么要收拾的吗?”
“胖姐姐,你真喜欢美人哥哥呀?”不经主子同意,私自外出,很有可能被人当成外逃的奴婢,被抓到会受重刑。小酒儿却想也不想,说走便走,那魄力可不是一般女子能做的到的。
小酒儿不明所以:“啊?喜欢,当然喜欢了,大家都很喜欢他。”谁舍得让那样好的人,寂寥的死去?
李且不听她解释,脱下鞋子道:“我穿了他们送我的鞋子,你拿去问试试,虽然我觉得希望不大。”
小酒儿拿着鞋子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李且还趴在苏雨炼面前,自说自话:“你现在这么躺着是不是很舒服,以前你动不动就缩成一团喊疼,现在不疼了吧,睡得这么安稳,胖姐姐都要被你吓疯了,我也好害怕。以前你让我深夜练功、早起习字,我每次都是一边骂你一边练的,我昨天挑灯背书的时候还在想,你要是昏迷不醒就好了,那样就没人管我了。你看我梦想成真了吧?”
温和的嗓音响起:“这么开心的事,你哭什么?”
李且懵了,抬起头瞪着床上的人:“你你你——你醒了?”
石城丘从背后敲她的脑袋:“是我。”
李且:“大伯!吓死我了!你怎么进来的?”门外守卫瞪着大眼,那架势分明是在守卫囚犯!任何一个陌生人都该被列成可疑罪犯。
石城秋坦然:“走进来的,咱们第一次见吧,你怎么知道叫我大伯?”
李且:“看着就像大伯!你是个什么官?”
石城秋:“我是床上这人的舅舅,你叫我一声大伯也没什么不合适。”
李且道:“不是官啊,那你怎么进来的?我听说今天来了不少官兵,进进出出都查的很严呢!”
石城丘寻得一处坐下,看起来潇洒又大气:“不管是大官还是官兵都不会限制我的行动,事实上,我的身份和大官差不多吧。”
李且看着他,傻傻点头:“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哪大个人物的狗腿!我爹说了,狗腿有的时候和狗一样,装模作样还很嚣张!”
没教养的丫头,石城秋拉下脸:“我本来受人所托,打算偷偷带你出去,没想到你就是个不懂事的小野狗,还随便乱咬人!出去恐怕成不了事,还会被屠夫宰了呢!”
李且发觉他生气,表情有些无辜:“我能去哪儿?我不出去。”
石城秋:“去找你爹,苏雨炼不是答应过你,找机会放你走的吗?现在就是机会,没人有功夫管你。”
李且转转眼珠子,警惕起来:“我不知道我爹在哪!”
“你爹在他该待的地方,很快就能来这里给他治病。我放你出去,其实是有另外一件事让你办。”
李且又懵了:“出去可以,凭什么帮你办事?”她可是个有原则的姑娘,哪能随便听从差遣!
石城秋:“凭我给你机会帮苏雨炼,凭苏雨炼可以让你和你爹在侯府脱身。你可能不知道你爹藏在小城的原因,他曾受皇后威胁,治死了皇上的宠妃,除了皇上暗中派人杀他之外,李家的长辈都想着抓他去‘受训’,没人护的了你们,只有床上那个病秧子。”
李且:“小人!威胁我!我什么都不会!我还是个小女孩!”
石城秋叹气:“这些话都是床上这个病秧子让我帮他转达的,威胁你的是他,小人也是他!让你办的事,更是为了他。你该会的东西,他都教过你了,开锁、偷东西、逃跑而已。而且因为你是个小女孩,让人不设防,更方便办事。”
“我才不干!”李且说到一半,想了想又咬牙改口,“好吧,反正也没有选择的余地,让我偷什么?”
石城秋招手,微笑道:“附耳过来——”
小酒儿忽然闯进来,像一个球从外面滚了进来,声音掩不住的亢奋:“苟且儿!我找到了!你的鞋是——石舅舅,你怎么在这?我找到李成茂的线索了!我把消息告诉了管家,他说查清楚了就转告主子,小公子有救了!你们——不高兴吗?”
苟且儿把头扭向一边,看样子是不高兴。石舅舅的脸也板着,好一会儿才挤出一个尴尬的微笑,道:“等他醒来再高兴也不迟,我去探望侯爷,先走了。苟且儿你呢?”
李且抿嘴,不太情愿的站起来:“我——我出去透透气。”
第21章 宫苑深深,特别觐见
(一)
绿树成荫,遍地金花,花随风晃动,如金色海浪。石子铺成的山路旁边,有一巨树,像一把大伞,形成大片阴凉,阴凉地里,有一少年,乱发未束,仰头浅眠。少年皮肤白皙,纤细瘦弱,躺在花丛中,似与花浪共舞。
美好景致,不过是一幅画,挂在公主府的一面墙上,没有落款章字,扶善却盯着这幅画,看的出神。
展颜叫了好几声:“公主,您怎么了?”
扶善回过神来,微笑:“没事,我在想事情。”
“奉安侯府的人说侯爷今天不会来了,还说——还说——公主若想见侯爷,让您自己过去!”
扶善愣了愣,笑道:“数我拿他没办法。”然后她又抬头看画,不知在想什么。画中少年虽然阴柔绝美,确是少了些许男儿的阳刚之气。
展颜:“公主您不生气?”
扶善努努嘴,乖巧中还带着一丝俏皮:“生气有什么用,我了解他的性子,一旦不开心了,父皇都请不动他。”
“那我们现在需要准备去候府吗?”
扶善点头:“还不急,得带份礼物哄他开心才行,要是见他发火,我会跟着他一起生气的。你派人去庆安候那里,把李公子接来,我要带他去侯府。”
“您不是不愿李公子给那个人治病吗,怎么又自己把他送过去?”
扶善看着那画,轻声道:“若能事事如我所愿,我就不必那么麻烦了。”
“公主为何总是看这幅画?奴婢觉得,您每次看着它,总有无尽的烦愁。”
扶善还是笑的很温和:“我的烦愁,不是画带给我的,而是画画的人让我烦恼。单单看着这幅画,就知道画画的人有多用心,可惜画的太过拘谨小心,反而失去了这画该有的潇洒气韵。”他爱人也是这样,只顾眼前,分不清主次得失。
“这画画的不好,公主为何总盯着看?”
扶善:“任何一个国家都知道战乱劳民伤财,战乱为何从不休止?”
展颜对答如流:“因为还有利可谋。”
“对,我想我也是有所图谋。”即便画里有诸多毛病,却还是那个人画的画,记录着他的所思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