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他到时白桦正坐在桌边看书。
少年玉面墨发,懒懒地倚在窗边,白玉般的手指时不时在书页上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
微风拂过,将长长的黑发吹了几丝到脸颊旁,美得像是一幅画卷。
“果然是君子如玉。”顾念笑着恭维了一句。
白桦抬头看他一眼,虽然没说话,却把书册往旁边挪了下,那意思是让他坐过去。
顾念更高兴了,赶紧凑过去坐好,刚要开口说话,就听门外顾九的声音低低响了起来。
白桦随手把他推到一边,问:“阿九,怎么了?”
“白少爷,是王家二姑娘前来拜访,据说有事想和王爷相商。”
白桦的脸冷了下来。
就算他看不顺眼的只是王淑雅,可王娴雅在那四十多世里也不见得给他留下了什么好印象。先前他急着求死,王淑雅一死就不再关心哥哥还会娶谁,这时候死意淡去,厌恶就重新涌了上来。
“找你的,还不去?”白桦冷哼一声。
顾念眉头皱了一下,暗怪下人不懂眼色。王娴雅来找他不是一回两回,他能躲就躲,偏偏还有那不长眼的喜欢拿这个讨好他。
他曾经想过断了和王家的婚约,前几天还特意进宫和堂兄提了一嘴。皇帝倒是没什么表示,只问他是否有了其他心仪的姑娘。
顾念摇头。
他只是因为信了梦里的情景,觉得王娴雅表里不一,内心黑透了,不想和她再结秦晋之好。
皇帝见他这么说,就说等以后他有了喜欢的人,自然会下旨把这亲事取消。至于现在,他还是先这么着吧。
顾念想起梦里看到的情景,不再强争,皱着眉头回了王府。
皇帝堂兄没直接答应他的请求,是为江山着想。而他在兄弟情谊能保全的情况下,又如何会想着只顾自己痛快。
顾九见屋里没回音,知道王爷这是不高兴了,赶紧对来找人的碧荷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退下去。
顾念眼看着白桦原本平淡的表情因为这件事变得不耐烦起来,生怕再被赶走,赶紧说:“听说花园里的荷花虽然已经败了,但是荷叶还在水面上飘着,这时候去划船玩正好。”
白桦毕竟少年心性,听他这么一说,果然眼睛一亮,忍不住回头看他。
“我们现在去?”顾念问。
这个弟弟本就不是性子沉静的人,自从被他带回来,在床上躺了那么多天。后来能下床,还是困在屋子里,估计早就憋坏了。
白桦果然兴奋地站起来,刚抬起脚,大概意识到自己现在还和哥哥在冷战,又讪讪地要收回去。
顾念却假装没看到他的样子,直接拉着他的手,大笑着走出去,直接去了荷塘,亲手解开缆绳,带他上了小船。
白桦别扭了一会儿,就放开了。
顾念摇着船桨,划出去一段距离后,转头看到白桦放松清俊的脸庞,忽地想起一事,从怀里拿出一张黄金制的精巧面具来。
白桦一愣,不知何意,抬头望着他。
顾念低声说:“你上月不是跟我说,不想用这张脸再出现在王府,不想见任何人么?”
白桦眨巴眨巴眼睛。他确实说过这话,毕竟在府里住了几年的顾恩横行无忌,名声太差,而且他也不想让顾静知道他又回来了。
就让那姑娘以为他已经死了吧。
这种别扭的心态之下,他试探性地对顾念提出,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当时顾念没说话,他以为对方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今天就看到了结果。
“我不可能放你离开,但你的心情我同样重视,干脆就给你打造了这张面具。你不如试试看喜不喜欢?当然,你要是不想戴,我不勉强你,只要你在府里,我根本不在意你用什么身份。”
白桦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面具,慢慢覆盖在脸上。
一时间,他那张如玉的脸孔被面具盖住,只露出一点点雪白尖巧的下巴,衬着墨玉般的长发,看起来丝毫无损于风姿。
见顾念一直盯着自己,白桦有点儿不自在,轻声问:“怎么样?”
“只要你喜欢就好。”顾念说。
白桦没说话,头转向一边,看向岸上。
“小统,那个叫什么碧荷的,你可以把人放过来了。”白桦在脑海里说。
系统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光顾着和目标在一起二人世界,把正事都忘了。”
“怎么可能?只是呆子明明早就做好了面具,却老是迟疑着不肯拿出来,我等得很也辛苦好吗?总不能真让那个女人看到我这张脸吧?”
“就算她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难道就信了你们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什么都讲究证据,没个实锤,你让她怎么在她主子那里通消息啊?噢,主子,我今儿看到王爷和那小子了,那小子戴着个面具,和王爷在湖上划船划得可HIGH了?这么说怕不得被捶死。”
“只要你把人放进来,我自然有办法,你忘了我可是经过好几世任务的,再难的情况,难住我了?”
顾念说了几句闲话,见白桦目光放空,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估计弟弟正沉浸在湖上美景多中,就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白桦突然站起来,弯下身子朝船体正在经过的一片荷叶上伸出了手。
“你干什么?”顾念急忙放下船桨,伸手去抓白桦。
白桦脚下没站稳,身子歪了一下,幸好身后的手把他抓牢了,他坚持着把荷叶折断拿进来,随手盖到顾念头上。
荷叶上的水珠从男人发间落下来,还带着泥点儿。
白桦从来没见过这副模样的顾念,突然唇角挑起,笑出声来。
顾念愣住了。
自从弟弟回到王府之后,他再没看到弟弟笑过,更没听过他的笑声。
没想到今天竟然听到了。
白桦笑了几声,觉得气息不够,肚子生疼,忍不住伸手按住,还是笑得一抽一抽地。
顾念看他的姿势太危险,索性把人直接抱到怀里,嘱咐了一声:“你小心些,别掉到水里。”
本来只是一句很简单的话,白桦的笑声却突然停住。
少年顿了一下,慢慢伸出双手,反手抱住顾念,在他耳边轻轻说:“哥哥!”
就算被划出家谱之前,顾念也很久没听到少年这句情真意切的“哥哥”了。
他猛地把少年抱在怀里,紧得说什么也不想再放开:“弟弟,你想要什么,哥都给你,别再推开哥了,好吗?哥就剩你一个人了。”
顾念的呼吸有些凌乱,显示出他现在很不平静。
的确,白桦还是第一次对他表现出这么依赖,这是不是说,弟弟已经重新接纳了他?
“哥,你多抱我一会儿。”白桦喃喃着。
顾念双臂越来越用力:“好,你想怎样都好。”他长长的头发垂了下来,和少年的混杂在一起,远远望去,像是一对情人正在依偎着喁喁私语。
岸边,碧荷看着船上交颈而坐的两个人,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她知道王府里几个月前多了一个人,那人被保护得很严密,等闲根本无法近身,就算她这种王府里的家生子,也没看过那个人长什么样儿。
原本这事儿她没放在心上,可后来主子不知道从哪儿听了什么消息,突然从王家给她递过来一个命令,让她弄清那个人和王爷的关系。
她在府里拐弯抹角地探听了很多天,都没得到确切的答复。有人说那人是王爷的什么远房亲戚,也有人说有段时间那院子里总有人送药进去,大概是王爷的长辈吧。
前两天主子给她们这几个人下了死命令,让她们五天内必须查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