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就好。”贾赦放缓了语气:“可是大家的辛苦,我看得到,也必会向皇上上奏,为大家请功。要知道,大家耕种的,不光是这几十亩土地,还是全西北老百姓活下去的希望,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这些侍卫们沸腾了。哪个男儿没有一腔热血,哪个男儿没有卫家之心。
得意地看了时先生一眼,贾赦对着侍卫们道:“今天,就让我们放开了吃,使劲的吃,即为自己庆贺,也为西北的百姓们庆贺!”
上不上高度?升华了没有?这些已经不是贾赦的事了,只看那些一个个吃得撑了的侍卫就知道。就算是这一晚上,庄子里走动的人分外多些,贾赦也只当大家是吃多了消食。
等平郡王带着三大车玉米土豆,带着贾赦写的家书和为众侍卫请功的折子上路后,贾赦又将庄子里剩下的种子与孔县令进行了交接。当然,庄子他没交,毕竟这两种作物还都是试种阶段,庄子里试验起来,比到老百姓的地头方便得多。
对着一车车的种子,看着手里的小册子,孔县令向贾赦行的是弟子礼:“大人,孔仪愿拜入大人门下,做大人门下走狗。”
对上孔仪的用词,贾赦的表情只有一个字,囧!你也是读书人吧?怎么考上的进士?时先生看不下去了,捅捅他的后背,人家还弯着腰等你回话呢。
清清嗓子,贾赦道:“孔县令请起,请起。赦不过一介武人,其实是文也不成武也不就,不过是皇上和太上皇看不得我清闲,才让我来巡检。如何配做孔县令的老师。”
孔仪根本不听他这一套,只自己辩说:“皇上与太上皇知人善任,让大人来做这个九省巡检,实在是西北边军之幸、西北百姓之幸。仪虽不才,可对大人心怀百姓的胸怀佩服得五体投地,愿拜入大人门下,还望大人成全。”
人格魅力这么大的,竟然是自己。贾赦有点接受不能,死活不答应孔仪的要求,一味地用文武殊途搪塞。孔仪一脸遗憾真不是做伪,最后见贾赦实在不答应,才算了。
“就算大人不肯认仪这个弟子,可在仪心中大人就是仪的老师。定以大人为楷模,多多用心为百姓做事,不负老师的教导。”孔仪摆出自己最后的底线。
我和你说什么了就教导?就算是心里腹诽,贾赦也管不住别人心中所想,只能默认了孔仪的话。再盘桓两天,教了教孔仪找来的老农,贾赦他们也就向早该去的凉州进发。
平郡王走得比他早,又一路没了林侍卫的拖延,只用了一月有余就进了京。也不洗漱风尘,直接奔向皇宫。
知道他来,皇帝早就在大明宫民太上皇一起等侯了。没办法,贾赦对两种作物描述得前景太过诱人,做为一个还算合格的皇帝,有解决百姓温饱,一直是他心中的大事。
对他的急切,太上皇看在眼里,心中暗自给人加分不少。就冲这一份为民之心,也不枉自己当年选了他做皇帝。不期然想起贾赦曾夸自己眼光好,心中更是暗自高兴起来。
“怎么皇后没过来?”太上皇心情好,也不管儿子那张还板得平平的脸多不耐看,率先开口问道。
皇帝回答的十分简单:“说是念恩第一次出远门,怕在外饮食不周,盯着人安排宴席呢。”
也算是知道疼孩子的,想起皇后养了平郡王十多年,太上皇对她的观感也好上来了:“让下面的人盯着点,她的话如今哪还有人敢不听。”
“她只是不放心罢了。”皇帝回答的更简短了。
至此,二人的话题再无法继续,只能相对枯坐。却听戴权亲自进来回道:“平郡王晋见。”
“快请。”太上皇与皇帝这次同步得一丝不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笑意,就都不由地笑了。
“请皇祖父安,请四叔安。”平郡王进来先行了大礼。等二人叫起后,嘴上就连珠炮似地说开了:“念恩一别多日,见皇祖父还是这样精神,心里放下了好大的担心。四叔却是有点清减了。怎么不见四婶?”
几句话说得又贴心,又亲近,让太上皇与皇帝不由刮目相看,还是太上皇先开口中:“出去了就不想着回来,和那家伙呆着就那么好?嘴也学得贫了。”
可不是,原来平郡王进宫,只请完安就自己坐在那里,话也不肯多说一句,现在却半点不停。皇帝也道:“看来出门一趟,也有些长进了。路上可好?”
平郡王就细细地说了自己的行程,把在庄子里的事儿说得有声有色。又让人把带的东西快快地送上来,就学了贾赦的话:“父亲说,这是百姓救命的东西,不必做得多精细,也要让家里的人知道些民间疾苦,别以为天下承平是容易得来的。”
说得太上皇与皇帝无不动容。有多久,没有人这么说话了?有多久,没有人再这样直白地点出这花花江山并非固若金汤了?
“嗯。戴权。”太上皇先发话:“带着东西去见皇后,把平郡王刚才说的话学了,让她着人整治出来。务必告诉皇后,不必细作,咱们也都尝尝这民间疾苦。”
戴权应着下去不提,皇帝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醒过神来:“念恩,你刚才说得产量可是真的?玉米真能亩产到六百?土豆竟能上了两千?”
“怎么不真。”觉得自己受了怀疑的平郡王老大不高兴,全都写在脸上:“当时我们都以为自己看错了,特意重新打了一亩地,重新量过,才都信了。大家都高兴得不得了,那个县令还哭了一鼻子。”
“父皇!”皇帝激动地看向太上皇。太上皇也激动起来:“活民无数,活民无数呀!”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激动与兴奋。也是,太上皇虽然退位,却还是做过几十年皇帝的人,当年各自灾荒没少折腾他。皇帝是现在坐在皇位上的人,正被各处的灾荒折腾着。
现在有了这两种作物,西北可以不用再从江南调粮,光是一路运送消耗的粮食就能省下多少。越想越兴奋的二人,看平郡王哪儿哪儿都顺眼起来。
正稀罕着,就听人报:“皇后驾到。”
皇帝开口请人,就见皇后款款而来,让人惊讶的是,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第167章
就见皇后身后之人, 身量虽未足,却已姿态娉婷,行动若弱柳扶风, 娴静如娇花照水, 不是黛玉却是那个。太上皇还没等掉脸,皇后已经笑着开口了:
“真是不巧得很, 我还以为念恩今日到不了,昨天就让人召娴静公主今天进宫说话, 免得我一个人等得心焦。”这是你们让封的公主, 来宫里并不过份。
平郡王已经顾不得别人, 眼睛快瞪了出来,觉得人长高了,脸虽还小小的, 那抹娇羞却衬得人仿佛大了几岁。虽然黛玉低着头向太上皇与皇帝问安,如何感觉不到那炙热的视线?
一时羞窘大起,小姑娘没好气地悄悄抬头瞪了人一眼。只这一眼,比什么补品都来得让平郡王畅快。他对着人就施起礼来:“公主一向安好?”
黛玉这个气呀。这又不是在将军府, 你问个什么。要知道平郡王是郡王品级,黛玉却是位比亲王的公主,他这礼行得没错, 在太上皇与皇帝面前还是有些冒失:黛玉与皇家并无血缘,平郡王却是与这二人再亲不过。
好在太上皇有前面的事儿打底,也可怜平郡王二十一二了还不能娶妻,没心思与他计较。皇帝又深知皇后待这林家公主别有不同, 更不会计较了。
好容易坐定了,皇后先开口回太上皇:“父皇让人送的东西已经交给了御膳房,也交待了他们整治的法子,再不会粗粮细做了去。”
“粗粮细做,这个说法倒有趣。”太上皇对新名词接受得并不困难。皇后知道自己又差点漏底,只好找补道:“我看那两样东西,与平日用的大有不同,可不是粗笨得很。”
皇帝却不干了:“话不能这么说。虽然看着粗笨些,却是活命的东西,不该轻贱了。说来还是贾赦,一心只想着百姓,又不贪功。呼念恩说,已经让那个县令开始在安远县推广了。”
听皇帝提起自己的舅舅,黛玉哪还顾得低头,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只盯着皇帝的嘴,盼人多说一个字也好。那两汪清泉样的明眸,如会说话一般,随着皇帝嘴上一开一合,时时迸出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