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父亲。”傅承瑄咬着嘴唇答应着。
“另外,你姐夫带的消息,说是齐家调集了一批兵将在京中集结,嘴上说护送皇上回宫,但皇上回宫之后,这些兵将却未回到原来番位,仍旧聚在京郊,不知是何居心。”
“父亲是说怡亲王。。。”
傅怀砚摆摆手打断了他,“话尽于此,你进宫也要多加小心。”
傅承瑄拜别了父亲,心事重重地回到乾清宫的偏殿,骆修崇的伤口此时已经被包扎好,正在殿内休息。傅承瑄默默在殿外的台阶上坐下,心里想着围场里发生的事。皇上出事后,齐家势力和怡亲王像唱双簧一样就得到了监国的权利,要不是骆修崇和自己的父亲执意阻拦,恐怕皇长子都会被剔除在外。而今,周辰庄又带来了京中军队集结的消息,齐家怎么能在短短时间内集结一队人马?难道是事前便预知了?还是说,这次事件本就是他们策划的?!如若是这样,现在皇上昏迷之时,正是对他们有利。傅承瑄想来想去,皇长子年幼,皇后家世薄弱,朝廷里无人助势,骆修崇又长年在外修行,对政事不甚了解,所以关键还是要让皇上尽快苏醒,否则,恐怕这朝廷内外,就要有大事发生了。
“啾啾!”
傅承瑄听到了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风狸跑了过来。“小风狸,你可有办法让皇上苏醒过来?”
小风狸歪着脑袋看着他,眨了眨眼。
“哎,总该给你起个名字,你是风狸,遇风而起,就。。。就叫弥风吧?你可喜欢?”小风狸跳了起来,窜到他的怀里,“看来你很喜欢啊。走,我们告诉崇哥去。”
傅承瑄抱着风狸进了寝殿,见骆修崇已经醒了,正坐在案边。
“崇哥,我给风狸起了个名字,叫弥风,它似乎喜欢得紧。”
“弥风?”骆修崇念叨着,“好名字。”
傅承瑄连唤了几声弥风,风狸也似乎很高兴得了新名字,在傅承瑄怀里上窜下跳,一不小心拽断了他的一绺头发。
傅承瑄吃痛,跳脚叫起来:“哎呦,好疼。”
骆修崇连忙起身查看,帮他揉了揉头发,转身扳着脸对风狸说:“弥风,不许顽皮。”
风狸被他吓得缩了缩脖子,小脸委屈地皱在一起。
“哎,无妨。”傅承瑄过了痛劲儿连忙为风狸求情,“它也不是故意的,我头发多,不在乎这几根。”
骆修崇从他手里接过断发,攥在手中,“它毕竟是个妖物,你也要小心。”
“嗯知道了!”傅承瑄嘴上许着,却又跑过去抱起风狸逗弄起来。骆修崇笑着摇摇头,转身暗搓搓把傅承瑄的断发装到了他给自己做的荷包里。
这时,一个小太监进殿禀报,说是外面的院子里落了一只白鹤。
“是师父!”骆修崇站起身来,二人来到殿外,发现一丹顶白鹤正单脚落在院落中,骆修崇走到它身边,从它的脚上解下一张纸条,阅后表情瞬间亮了起来:“师父出关了!”
“你是说正阳道长?!”
“正是,我这就回太清宫去见师父,看他是否有办法救皇兄。”
“我陪你去。”
“好,但我有些不放心皇兄,走之前我们先去看看皇长子。”
两人换好衣物,去到皇后的景仁宫见皇长子。皇长子由皇后所出,今年只有十三岁,相貌随了骆家人,因为正是拔高的年纪,身体稍显瘦弱了些,却是年轻人的俊秀灵动,见到了骆修崇立刻扑了过来,“九叔!”
“灵渊!”骆修崇稳稳地接住他。
“九叔!父皇母后什么时候能醒来?”
“九叔会想办法,但需要离宫去一趟太清宫找国师商议此事。”
骆灵渊看了看他身后的傅承瑄,从骆修崇的怀抱里出来站好,“我认得你!你是傅家的二公子,天贶节家宴上喝醉了的那个!”
傅承瑄尴尬地笑笑,一阵赧颜,“臣傅承瑄见过大皇子。”
骆修崇弯下身,“灵渊,不得无礼,傅公子是九叔的好友。”
骆灵渊撇撇嘴,小声道:“我知道了九叔,我其实挺喜欢傅二公子的。。。”
“答应九叔一件事,我不在宫里的日子,你可不可以到乾清宫寸步不离地守着你父皇母后?”
“好,我听九叔的。您放心吧,我也大了,已知晓要保护自己的父皇母后。”
“好孩子,那我便放心了。”
嘱咐过了骆灵渊,两人即刻出宫,带着风狸打马前去太清宫。
☆、不平事
怡亲王府。
骆修岚闲适地倒在凉亭的竹椅上,一旁的段翊庭剥好葡萄,送进他的嘴里。
骆修岚瞥了他一眼,“你想和我说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段翊庭假装不在意地问道:“我听离雾说,你们调兵到京城了?”
骆修岚眉头一皱,“他怎么什么都和你说?”
段翊庭表情淡淡,“你别怪他,是我逼着他说的。”
“他总是心软,告诉你也无妨,只是怕你心事重,担心你受影响,到时候又不好好吃饭。如今皇兄未醒,朝廷危及,我不调些兵来,有些人岂不是要蠢蠢欲动了?”
“如何还有他人?。。。”
“这些事不用你想!” 骆修岚起身,匆忙打断他的话,“你助我,你段家王朝在滇南的位置便可多延续几年。”
段翊庭一阵心痛,攥起拳头,指甲陷在肉里,“我只有此等作用了。。。”
骆修岚听了这话,挑了挑眉,换了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怎地这般说?难道你以为我是希望有滇南王的助力才愿与你亲近?”说着,他的手探上了段翊庭的脸颊,“你该知道,我是否是真心。。。”
段翊庭闭上眼睛,忍了许久的泪滑落了下来。
骆修岚轻轻吻去他的泪珠,叹着他的名字,“翊庭。。。”
--------------------------------------------------------------------------------
这边,骆修崇和傅承瑄爬上仙雾缭绕的山,刚来到太清宫的宫门,济平便迎了上来,“师兄!傅大人!师父出关了!”
骆修崇道:“收到白鹤送的信了,这才匆匆赶来。”
“师父他老人家正在虚空小筑等你们。”
“好,这便过去。”
两人进了太清宫,快步来到虚空小筑,济真站在门口迎接他们二人,“师弟,傅大人,师父算准了你们此时回来,快请进。”说完,迎着二人进了门。
傅承瑄进门便看见一白发老者背对着他们站在八仙桌旁,身着浅蓝色道袍,身姿挺拔,一派仙风道骨,这应该便是自己仰慕已久的国师大人,正阳道长了!
骆修崇上前躬身行礼,“师父,徒儿来了。”
正阳道长听了,转过身来,神情有些怨怼,“唉,你可算来了,我等了半天了饭都没顾得上吃。”
傅承瑄此时也上前行礼,“晚辈傅承瑄,见过正阳道长!”
正阳道长这才看见了一旁的傅承瑄,“竟长这么大了,我这徒媳。。。”
“正是助徒儿突袭虎妖的京营卫步军统领傅家二公子。”骆修崇满面通红地打断正阳道长的话,又立刻对师父使了个眼色,正阳道长立刻心领神会,“哦,对对,我听说了,你们二人一个沉稳果断,一个勇敢刚直,擒住了那作恶的虎妖,造福了黎民苍生,我心甚慰。”
“晚辈京营卫步军统领傅承瑄,见过国师大人!国师大人谬赞,晚辈所做不足挂齿,都是崇哥的功劳。”傅承瑄抬头,这才看清正阳道长的面孔,确是鹤发童颜,雪髯飘逸。
正阳道长捋捋胡须,“哎,不要谦虚。我这徒弟木讷得很,今后你可要多带带他。”说完,他走近了傅承瑄,仔细看了看他的眼睛。傅承瑄被他这么近距离地瞧,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敢有动作,只僵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他到底在瞧个什么。“嗯。”正阳道长边捋胡子,边点头,像是看见了什么让他甚是满意的东西。
傅承瑄又道:“听父母亲说,晚辈出生时差点活不下来,多亏有国师相救,赠送宝物,晚辈才捡回一条性命。如今得见国师,终于能当面拜谢!”说着,傅承瑄跪了下来,朝正阳磕了头。
正阳连忙上前扶他起身,“好孩子,不必如此,救你也因为你是自家人。”
傅承瑄站起身来,刚想问问“自家人”是做何解,这时,本来躲在傅承瑄怀里睡觉的风狸醒了过来,刚探出头,便看见了正阳道长,连忙害羞地躲进傅承瑄的衣襟里。
正阳问:“这是。。。风狸?”
“回国师大人,这风狸是之前在京郊围猎时遇到的,正是有它相助,我们才在大火中找到了皇上和皇后,救出他们。”
正阳道长笑道:“没想到这妖还有此等灵气。”
骆修崇心系皇帝,打断了二人的寒暄,“师父,如今皇兄皇嫂都深陷昏迷,徒儿不明真相,还请师父指点。”
“不要急,我闭关时夜观天象,紫薇帝星暗淡无光,已然算到皇上有此劫,昨晚便算了一卦,卦指西南,恐怕这祸端便在西南方向。”
“西南?”傅承瑄听了若有所思,“我大宁西南是段家世代据守,听闻滇南族民不知天子,只认滇南王。”
“确实如此,”骆修崇道,“那段家世代辈出奇人,会养蛊不说,水性也奇佳,传说段家人人都可只身闭气渡江,当初滇南王段昌鸿带着侄子们打苗疆时,差点被俘,硬是跳到了江里才躲过一劫。皇兄其实早有平滇南之愿,那滇南每年向朝廷要兵要粮,朝廷恐怕是在养虎为患,不知这次是否与他们有关系。”
傅承瑄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段家世子现居京城?”
骆修崇答:“是,段家世子是前任王妃所生,现在的滇南王妃是继妃,也育有两个儿子,段家把他送来朝廷,恐怕他已是一枚弃子。”
“事不宜迟。”正阳道长道,“我随你进宫,贫道要亲自看看皇上的状况。”说着便迈步前行,却一脚踢在了八仙桌的桌脚上,“哎呦,疼死我了。。。”傅承瑄看着正阳道长皱在一起的脸,仿佛也感觉到了疼似的。
骆修崇连忙扶住自己的师父,“师父当心!”
“我这脚,算是废了,俗话说得好,吃哪补哪。。。”说完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骆修崇。
骆修崇和师父自然心有灵犀,“一会儿进宫路上,路过福云楼,徒儿去买酱猪脚孝敬师父。”
正阳道长立刻站起身来,正色道:“那还等什么,快出发!”
日头已近黄昏,行人三三两两都奔家中而归,只有三人疾驰马匹,往宫中而去。傅承瑄怀里的风狸露出头来,迎着急速的风,眯着眼睛享受着,突然耳尖动了动,蹬着傅承瑄的胸膛飞了出去!
“弥风!去哪里?!”傅承瑄喊着,却不见风狸回头,于是勒马对骆修崇和正阳道长喊道:“你们先行回宫,我追回弥风便回去。”说完,策马追逐而去。
骆修崇本想叫住傅承瑄,却见他一转身便消失在巷尾。骆修崇担心骆灵渊一人在宫中支撑不了太长时间,只好和正阳道长继续赶路。
今日起了风,风狸有风相助,飞得奇快,傅承瑄担心它便只得在后边追,不知不觉间,到了一处暗巷,只见对面有人影慌慌张张跑来,离近了,才发现竟是滇南王世子段翊庭!
段翊庭显然也看见了傅承瑄,刚想说话,后面已有十来个黑衣人追来!傅承瑄翻身下马,挡在段翊庭身前喝道:“何方人士暗夜里掩面行刺?!”
这些黑衣人装扮统一,手里俱端着弯钩刺刀,为首的黑衣人低声说道:“哪来的小子,多管闲事!”话音刚落便提着刺刀飞扑而来。
傅承瑄飞身而起,一脚踢中了黑衣人的手腕,黑衣人一声惨叫,刺刀掉到地上。趁着刺客们分神之际傅承瑄拉起身后的段翊庭,向身后跑去,一边跑,一边推倒巷子边堆的东西,想延缓刺客们的速度。
傅承瑄心想,这些刺客明显是要刺杀段翊庭,他作为滇南王世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京城出事,否则便成了朝廷的一个把柄,送到了滇南王手上。而此时,皇上仍在昏迷之中,更是特殊之时,朝堂不稳,不可再横生事端!
段翊庭一看便不会武功,跑了一阵便体力不支,喘得咳了起来,“别。。。别管我了,我跑不动了。。。”傅承瑄无法,只好拽着他躲进了一个无人的小店里,从怀中掏出之前骆修崇送给他的的羽毛,照着段翊庭的风府穴便扎了进去!段翊庭惨叫一声,那羽毛像是有了生命,自己便钻进了皮肤里,傅承瑄也咬咬牙,拿着另外一根羽毛往自己脖颈后扎去,一阵刺骨疼痛,羽毛也不见了踪影。
段翊庭惊讶地看着傅承瑄的脸一点点变成自己的,已然说不出话来。傅承瑄低声嘱咐:“现在我二人换了容貌,我一会出去引开他们,你在这藏好,没有动静了再出去,赶紧去石阶巷傅府求助,我父亲傅怀砚会保你平安!”
“不可!他们会害你性命!” 段翊庭死命拉住站起身来的傅承瑄。
“那也不能让你丢了性命!”傅承瑄说完便只身飞出店外。
黑衣人在巷子里看见了他故意露出的脸,便招呼同伴:“姓段的在那里!快追!”
傅承瑄尽力学着段翊庭摇摆的跑步模样,虽不快,也没让他们追上,一直保持着一段距离,吊着刺客们的胃口。待到跑了将近一柱香的时间,来到一片空地,傅承瑄笃定所有刺客都已被他引了过来,才慢下脚步,转身对向了刺客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