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且殊并不反驳他对自己的种种猜测,只是重复道:“他不会死的。”
左临心:“如果他在,怎么会任我拿到了春温剑?”
那边谢歌台和顾长弃却赶到了顾越身边,谢歌台对顾越没有一丝好感,看顾长弃要救他,老大的不乐意:“救他做什么,扔一边就好了。”正要伸手,顾越却忽地翻身而起,长鞭一甩勒住谢歌台将他撞到一边,痛的谢歌台立刻昏了过去。
左临心一剑劈下,楚且殊闪身避过,他的扇子早就丢在了悬崖下,此刻弓箭一架,顾诛道:“小心箭上有毒。”
左临心避开,剑气生风,楚且殊的身上瞬间多了几道伤口。眼看楚且殊就要败在春温剑下,先前埋伏的游蕊却猛地从人群中跳出来,长剑往前一递。
这剑哪里比的过春温剑,被剑气一挡,撞的她五脏出血,就此昏迷。
左临心解决了她,就瞧见楚且殊弓箭一举,正对着顾诛。顾诛纹丝不动,他身前身后都有人,自己若不躲开,也许还能挡,若是避开,岂不是又有一人无辜丧命。正想着,就瞧见楚且殊的箭破空而来,远远地,那箭之后还有一束小箭,速度更快,将它前面的那一箭一撞,正将这方向撞歪,这次对准的,却不是自己,而是一边的顾越。
眼看顾越无法躲,顾长弃大喊一声,想也不想地飞身扑过去,这武器本就是寒兵特制,楚且殊又用了全部力气,箭尖锋利,霎时间就穿过了两人身体。
左临心大喝一声,剑落剑起间,楚且殊一口鲜血喷出。
——终究是心软了。
楚且殊想,若是顾清岚还在,也没什么。可顾清岚不在了,顾诛是他在世上最后一个血脉相连的人,他不忍心。
这半生,走马灯花一般,有好的,有坏的,却都没什么可说的。
最后想想,还是在长青巷里的日子最快活。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两个人,这么自由自在的,多好。
楚且殊鲜血灌了满口,他叹了一口气,想,这也没什么遗憾的,若说有,只有一件。当年在长青巷,那个少年问自己:“我在古书上看过治眼睛的法子,我替你治罢。”可自己却拒绝了。这么多年,做的正确的事错的事好的坏的都没有后悔,只是在这最后一刻,有些遗憾,自己这一生,是不能再看那少年一眼了。
如花时光,如玉少年郎。
终究负了好时光。
又是好时光。
谢歌台大病一场后离开了谢家,他散漫惯了,始终觉得家里不自在,不如在外面快活,可这次谢家不敢再纵容了,派了个叫小荣的小厮一路跟着。
这一日到了扬州,在城外忽地瞧见了一个茶铺,小荣知道自己少爷爱茶,正要去看看,就看见谢歌台眼神怔怔的,他顺着谢歌台的目光望过去,瞧见两个并肩而立的年轻人。
一个朱衣斗篷,一个长衣兜帽,后者身量极高,面色如玉,十分俊美,只是太过消瘦了。前者却带着笑容,眉眼弯弯,带着些少年气。
这世道男风并不多见,虽然这两人身高相貌都十分出众,小荣也不敢多瞧:“少爷,您要喝茶么?”
谢歌台:“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们。”小荣笑道:“也许是呢。少爷之前在外面游历,肯定遇见了不少人呢。”
只是后来受了伤,再醒来已经不记得很多事情了。
谢歌台犹豫:“我,我认识他们么?”说话间,那两人已经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擦身而过时,那个较矮的眼神微撇,正和谢歌台对视。谢歌台不知怎么,心里一酸,脱口而出:“这位公子?”
左临心微微侧脸:“何事?”
谢歌台也不知说什么,自己也觉得唐突,但这么离开又有些舍不得,只好没话找话地道:“不知两位公子去哪里”
这次却是较高的那个少年回答了:“去往塞北,此次回来是为了送一位故人回乡。”小荣微微探头,这才瞧见马车上的居然是一具棺木,他觉得晦气,立刻后退了两步。
谢歌台:“哦?”
顾诛凝目瞧了他一会儿,看他眼神清澄,神色毫无变化,确实是不记得了,于是微微一叹:“长歌烈烈,风雪不弃。我们走罢。”
左临心和谢歌台微微点头,转身跟在顾诛后面,他越走越快,最终和顾诛并肩而行。
剩下谢歌台立在原地,他和那马车擦肩而过时,忽然觉得腰间微热,低头一瞧,原来是挂在身上的半块尺寡在微微发光。他怔怔地瞧着,忽地听见小荣叫道:“少爷,你怎地哭了?”
这泪如此汹涌,谢歌台怎么也止不住,他抬起头,眼前一片朦胧,而那两人,已经渐渐走远,再也瞧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