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英红点点头,嗔道:“我之所以如此为云深琢磨,全是因为侯爷那日对我的怀疑,如若我真的想要云深的命,怎么可能愿意云深嫁进丞相府.........”说着说着,眶内似有泪珠涌现。
看的钦国侯心头一软,叹口气,站起身环住姚英红的腰身,温声道:“上次是我误会你了,此事你不要再放在心上。”
姚英红这才擦掉眼泪笑着点头。
其实姚英红在钦国侯的心底,有着极高的地位,要不然当年也不会背着殷怀瑶去见姚英红,姚英红体贴温柔,以夫为天,在她这里,钦国侯可以体会到在殷怀瑶身上体会不到的小鸟依人,乖巧懂事,而不是殷怀瑶身上的英姿飒爽,雷厉风行,说到底终归还是他对不起殷怀瑶,可是人都有私心,这世上哪里还有真正的大义,公平?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话听听便是,如若真是如此,恐怕城西的刑场早已血流成河.........
五鼓初起,烈火满门,将欲趋朝,轩盖如市。
大阎京都皇城金銮殿内百官朝拜,隆重威严。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严公公一甩手中的拂尘,高声喊道,金光璀璨的大殿内顿时声音回响,震人心头。
赵衍锐利如剑的目光,一一扫视着台阶下的高官权臣,心底微微叹息,这些人中恐怕有不少正盼着自己死呢。
“报!定南王觐见!”
赵衍本欲起身离开的身影,又重新坐回龙椅之上,声音威严,“宣。”
定南王今日身穿紫纱云纹四爪金龙朝服,头戴九金紫冠神采英拔,面如冠玉,饶是这些见多识广的百官朝臣也不禁在心底称赞定南王的俊逸的容颜,不过他的步伐却有些懒散,走上大殿之内,无视众人朝着赵衍行跪拜之礼,声音慵懒,“微臣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礼行的非常随意,不禁让人觉得他是在湖上泛舟游玩,而不是来面见威严不可冒犯的一国之主。
定南王这么做,顿时让一些官员变了脸色,忍不住想要斥责一番,而那些精明如狐狸般的老油条却依旧面如止水,不动声色,如果仔细观察他们,就会看到他们正在挑起耷拉的眼皮打量着坐在龙椅上的赵衍,心底预判着等会要发生什么,他们该说什么话和不该说什么话,显而易见,定南王虽是当今圣上昭来京城的,但明眼人都知道,定南王此次来者不善。
“平身。”赵衍并未因为定南王的觐见而喜悦,面上反而隐隐有发怒的迹象,朝廷百官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说什么。
“听说定南王早已来到京城数日,不知定南王为何没有来见朕,朕派人去寻你也没有寻到,按理说你是大阎亲封的定南王镇守南疆,来到京都却不第一时间面见天子是要治罪的,但朕念你是初犯,便不再计较,若是再有下次,朕定要治你的罪。”赵衍的声音全是不容抗拒的威压,他脸上的不悦让所有人都放缓了呼吸,大气不敢出,但这只是大部分人而已,所以此刻陈丞相出列了,“圣上息怒,定南王此次来京没有及时面见圣上,的确不妥,但来者是客,既然定南王如此喜欢京都的美景,便邀定南王多住些时日便是。”
陈丞相此话略带警告之意,但警告之人并非是定南王,而是当今圣上,如今陈丞相大权独揽,在朝中党羽众多,是赵衍的心腹大患,但他一直没有等到好的时机除掉丞相府,不然也不会让陈丞相活的这么久。
赵衍当然明白陈丞相说这句话的意思,无非是不想让大阎得罪南疆而已。
定南王名义上是镇守南疆大阎亲封的王爷,但是朝廷众人都知道,南疆地域辽阔,衣食无忧,不仅善用奇兵,而且还能养蛊傍身,杀人与无形之中,可以说南疆根本不在大阎的管辖之内,反而还是只有可能吞掉大阎的老虎。
陈丞相这么说却是以为赵衍老糊涂竟然如此挑衅南疆,现在还不是和大阎开战的时机,故陈丞相才会有此一说。
本来这话是向着定南王的,定南王理应感谢陈丞相为他说话,可定南王却面色淡然的说了句差点把陈丞相气吐血的话,“丞相今日是喝醉了吧,怎能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微臣是陛下亲封的定南王,自然是大阎的臣子,而丞相却说微臣是客,你这意思不就是陷害我们南疆,说我们南疆想要造反与大阎平起平坐么。”
说的好!一些陈丞相的死对头都不禁在心底拍手称快,太解气了,毕竟朝中能让陈丞相如此吃瘪的人除了门府不出的殷凌峰,便无人再与之匹敌。
陈丞相被定南王一番呛声,尽管心底噎着气,但面上仍然滴水不漏,并无气馁,“是本官老糊涂了,忘记南疆早已归顺大阎,自甘微臣,倒是本官说错话了。”
“既然丞相觉得自己已经老糊涂,那就把丞相的位子让出来换个年轻点的便是。”定南王的语气里满是取笑,一点都不忌讳这是在朝堂之上,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这话一出,饶是陈丞相定力好藏的深,此刻也不禁变了脸色,而一旁的钦国侯见状眉头紧皱脑袋里快速思考着要不要帮丞相一把,想想现在倒是投靠陈丞相背后端王的好时机,最终出列道:“禀皇上,定南王此话有失偏颇,丞相乃是圣上亲封掌管六部的一等品阶,定南王这样说岂不是在质疑皇上的决定,所以还请定南王收回这些话。”
定南王如剑的眉峰微微皱了下,眼底不易察觉的划过一丝不悦,声音缓慢,“原来是钦国侯,你不过是个小小侯爷,圣上都还没开口,哪里轮得到你来说教本王。”
“放肆!”一直坐在上位的赵衍终于出声,肃然的面容上全是不耐,声音暗沉,“定南王,这里是大阎朝廷众臣议事的金銮殿,不是你的南疆,你眼里可还有朕!”
第二十一章
听着皇上怒气冲冲的话,众人都诚惶诚恐的低下头,身子稳稳的站着不言不语,唯恐天子发怒而祸及到自己。
定南王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服了软,“微臣失言,还请皇上责罚。”
皇上这才面容稍缓,对着定南王道:“朕昭你来,是想让你看看京都盛荣,为太后贺寿,所住行宫也早已为你备好,离太后住的地方近,你闲来无事就好好陪陪她老人家,退朝!”说完不等定南王谢恩,便起身离开,皇上身旁的严公公连忙喊了句退朝,步子急促的来到定南王的面前,笑眯眯道:“定南王不熟悉路,奴才带您过去。”
定南王微微点头示意,“有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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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秦弟的情,在下承了,害得你也被定南王落了面子。” 陈丞相与钦国侯并肩走出殿外。
钦国侯笑道:“陈兄如此说就是和弟弟我见了外,谁人不知定南王随心所欲,口无遮拦。”
陈丞相捋了捋胡子,声音缓慢,“不知皇上把定南王请来为太后祝寿是什么意思。”
钦国侯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我觉得定南王此次来者不善,虽然定南王玩世不恭,放荡不羁,可是这些年他在南疆的所作所为却让人不寒而栗,他的手段十分毒辣阴狠,为了当上定南王府的世子,更是痛下狠手,把嫡亲的兄弟都给当着原定南王的面给杀了,这些消息虽然被压下,但却瞒不过朝廷锦衣卫的眼线。”
陈丞相浑浊的双眸中不禁闪过一抹精光,原来锦衣卫里还有钦国侯的人,看来钦国侯的势力比表面上要强许多,而且他现在非常清楚,钦国侯这是答应与他一起站在端王的身侧,愿意与自己统一战线,想起端王,陈丞相的脸色顿时严肃几分,“上次我说的时候你还没想好,现在可想好了?”
钦国侯笑眯眯的看着陈丞相,“我女儿楚楚对端王殿下钦慕已久,我这当爹的自然要为女儿完成心愿。”
此时陈丞相已然明白钦国侯是真的要站队了,如果他也能支持端王,那么端王继位的可能就会增加到六成,虽然自己在朝中大权独揽,无人有他手中的权利大,可是六部里的兵部刑部四司和城外的八师阎卫军却是隔岸观火,兵部尚书表面上是听从自己的吩咐,暗地里却该怎么做怎么做,谁也不偏,一直摆出一副谁也不偏的姿态。
“京中传闻钦国侯府的三小姐倾国倾国、才貌无双,我想也就只有楚楚才能配得上端王,不如这样,今夜子时,我们去游湖小叙如何。”陈丞相如此说便是把这事敲定了。
钦国侯笑着点头答应,半夜那位一定出现,自己可要好好准备一番。
“对了,陈兄,我还有一事想与你商议商议。”
陈丞相观望着四周,“人多眼杂,我们还是不要走太近,你长话短说便是。”
钦国侯低声道:“上次我不是与你提过我三弟的嫡女觅雪与陈二少的婚事,现在想来倒是为弟欠考虑了,怎么说陈二公子是陈丞相的嫡出,而觅雪却是我三弟所出,实在不妥,但现在我的另一位嫡出女儿已经被我从庄子上接回府里,我想把她许给陈二公子,你看如何?”
陈丞相皱起微白的眉毛,思索道:“你说的便是前阵子百花节时,差点被府里嬷嬷害死的秦二小姐?”
“不错,正是我那二丫头,二丫头从小就生病,圆寂大师说二丫头不能在府里娇生惯养,要把她送到外面养着,等到十四岁以后才会福缘将至,只是没有想到会发生恶奴欺主的事情,这的确是我的失误。”
陈丞相沉吟半晌,摆摆手:“不妥实在不妥,并不是为兄不愿意,而是你现在不能与我扯上关系,皇上一直都知道我是端王的人,一旦侯府与丞相府联姻,必会引起皇上重视。”
钦国侯声音微沉,“那丞相觉得该怎么办?”
陈丞相的浑浊的双眸中精光一闪,笑眯眯道:“不如这样,这个亲我们当然要结,但不是现在,我们要拉远彼此的距离,让别人以为我们绝没有可能联手......”
钦国侯听过陈丞相的计划后,不禁哈哈一笑,这也太绝了,不愧是一国之相,如此倒也省了后顾之忧,少担些风险。他知晓从此除了端王便再无退路,如今皇帝一直想要除去钦国侯府,如若他再不寻些生机,恐怕就在这两年,不是落狱便是人头落地,还不如大干一场,就算死也死得轰轰烈烈,总比什么也不做无声无息的被赵衍给除了强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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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芷画脚下慌忙的跑进梅院,声音里全是喜悦。
清音一把拦住芷画,满脸疑惑,“你这是怎么了?这么急做什么。”芷画在前几日就已被杨管家接进了府内。
芷画兴高采烈道:“天大的喜事!丞相府嫡出的二少爷对小姐一见倾心,今日又在丞相府的祠堂起誓此生非小姐不娶!”
‘咣当——’清音手里端着的茶盏径自摔落地上,顿时水溅瓷碎,清脆做响。
“什么.........你说丞相府的二少爷?老爷答应了?”清音声音止不住的颤抖,红润的脸庞顿时变得苍白无色。
芷画不明所以,俏脸上全是不解,“清音你怎么看着那么不高兴?小姐嫁人可是好事,而且是丞相府嫡出的二少爷,听说那个二少爷还在吏部任职,权利好像挺大的,难道你不该为小姐感到高兴吗?”
清音深吸口气,语气里带着焦急,“你懂什么!”说完便要去见秦云深。
第二十二章
秦云深半倚在榻上,睁开微瞌的眸,对着闯进门的清音和芷画淡淡道:“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芷画,有些事情该让你知道了,其实我并不是女子而是个男人,因为一些事情我从小就被迫穿上女装伪装成女子,除了清音再无人知晓。”
芷画被秦云深的话惊出一头冷汗,愣愣的望着秦云深,满脸震惊,“怎么可能!小姐怎么可能是个男人?明明是小姐啊,我见他们男子都有喉结,可是小姐没有啊!”这也是为什么芷画伺候秦云深多年却没有发现秦云深是男儿身的原因,秦云深根本没有喉结。
秦云深站起身,负手而立,声音带着轻叹,“那是因为我会缩骨术,其实现在你看到的我并非是我。”
若非是缩骨和易容术,端王和钦国侯怎能待他如此好,无非就是想利用他,让他易容成各种各样的人为他们打探消息,如果不是自己豁出性命得到那些人背后的把柄,那些人又怎能会轻易受端王的控制愿意助他一臂之力,这一切全是因为他秦云深,谁曾想端王利用完自己后翻脸不认人,无情至极...
“奴婢明白了,此事关系到小姐性命,芷画定不会泄露半句。”芷画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把所有的惊讶全部都快速收了起来,声音坚定的向着秦云深表达忠心。她平时话虽然多年龄小又爱大惊小怪,可是她不傻,自然知道秦云深不是一般人,说不定还是江湖中人,只是小姐一直与她生活在一起,又是如何练的缩骨之术,这些芷画却不敢问,秦云深是主子她是奴才,哪有奴才去质疑主子的。
“芷画,你从小便跟着我,不然今日我也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刚开始你陪伴我的时间短,所以并不敢让你知晓半分,可是现在我信你。”秦云深望着芷画娓娓道来,眼里的信任让芷画感动的红了眼睛。
“小姐......小姐放心,就是死芷画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只不过现在丞相府二少爷扬言非您不娶,这可如何是好?”芷画知道一旦秦云深是男儿身的事情被丞相府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秦云深拿出贴身锦帕为芷画擦拭着眼角的泪花,微微一笑,“放心,就算我想嫁有些人也不会让我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