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的记得上一世秦觅雪钟情于丞相府的二少爷陈文晋,整天嚷嚷着非陈文晋不嫁,可是陈丞相却不愿意,恐怕那时候钦国侯便与陈丞相勾结在一起,害怕侯府与丞相府联姻树大招风,得当今圣上忌讳,他们做事谨慎自然不会露出马脚。
如今因着自己提前回了丞相府便使得一些事情发生了变化,秦云深也不知道是好是坏,这一世变数太多,自己定要小心再小心,至于陈二少居然会说对他一见倾心非他不娶,秦云深冷笑,全都是钦国侯与陈丞相使的障眼法,他自己根本就没见过陈文晋,也没去过护国寺,不过如今三夫人的心里定是火冒三丈,前些日子他还听说钦国侯松口要替秦觅雪把这门亲事说下来,而现在陈二少要娶的却是自己,三夫人为了自己女儿的婚姻大事定会做出什么事情,姚英红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呵,坐山观虎斗而后再补上一脚,让自己永无翻身之地,不过三大夫人最好不要把心思打在他的头上,不然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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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精致的金丝玉扇猛然摔在地上,扇子顿时断成两截。
“什么!陈二少起誓非二小姐不娶?”三大夫人脸上巨变,眸子阴沉如冰。
初霜点点头小心翼翼道:“外面好多人都是这么传的,说丞相府的陈二少在护国寺碰到咱们府里的二小姐,说二小姐天姿国色美貌无双,就算没有与二小姐说上话也能感觉出二小姐的端庄贤淑,温良恭俭...”
“秦云深!好啊你!刚刚回府就迫不及待的去勾引陈二少,一心想着往上爬,也不看看自已是什么身份,说好听点是钦国侯府的嫡女,谁不知道她不过是个庄子里长大的野丫头,不就是太后图个新鲜,没见过民间女子对她多看两眼,就以为自己真的是侯府高贵的嫡女了?她连给觅雪提鞋都不配!”三大夫人心底窝火,肺里一团气彷如要炸开一般,她怎么能不气,本来是觅雪的位置,却被秦云深横插一脚给硬生生夺走了,三大夫人只觉得自己两眼昏花,头晕目眩。
初霜见状连忙把三大夫人扶坐在榻上,声音急切,“夫人别气,大夫说您身体平时不能着急上火,不然吃不消,快点消消火,我们想想办法就是,要不然夫人再去问问侯爷?”
三大夫人揉着发疼的脑袋,有气无力的摆手,“不用了,既然丞相府的陈二少都在祠堂起誓,说明此事已无变故的可能,就算侯爷没有答应,觅雪也嫁不了陈二少。”
初霜暗暗焦急,“那我们四小姐可怎么办?四小姐知道这事恐怕要伤心了。”
说曹操曹操到,只见秦觅雪两眼带泪的跑进房内,见着三大夫人便一把扑进她怀里,声音委屈,“母亲!你要为女儿做主啊,母亲不是说侯爷已经答应把我许配给陈二少,可是现在陈二少怎么会在祠堂起誓非秦云深不娶,那可是祠堂起誓,一旦起誓便无收回的可能!”
见女儿哭的如此伤心,三大夫人的眼眶不禁发酸,“觅雪别哭了,我可怜的孩子,放心,让母亲想想,让母亲再想想办法。”
秦觅雪哭着摇头,“小时候文晋哥把我从水里救出来的那一刻,我就决定这辈子谁都不嫁,要嫁就嫁给文晋哥!”
三大夫人怎能不知道秦觅雪的痴心一片,擦拭着眼角三大夫人的眼中闪过狠厉,“好,觅雪你放心,不惜一切代价母亲也要让你嫁给陈二少,时间还多容我慢慢想想。”
为了女儿的幸福,就是不择手段又如何,只要女儿能幸福,就算遭报应她也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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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晋吊儿郎当的半躺在凉榻上,眯着眼享受着雨夏为他揉肩捏腿,“嗯...对对,就是这里,来再用力些,别怕,用力,对,就这样......”
而另一名相貌美艳的丫鬟红棠则是把桌上洗好的葡萄,仔细的剥掉皮送到陈文晋的嘴边。
陈文晋砸吧砸吧嘴,满脸享受,这种醉生梦死的生活太好了。
“少爷!少爷!”
陈文晋瞅着身材圆滚壮硕的虎子从半掩着的门外挤进来,声音崩溃,“什么事儿这么慌慌张张,从你来到这儿一个月已经换了四次门,我真的不想再换了!”
虎子不好意的挠挠头,“奴才这不是有急事么。”
陈文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端起红棠为他煮的去火茶水不耐道:“行了行了,说吧,又发生什么事了?”
虎子这才急急忙忙道:“少爷,现在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你在祠堂起誓非钦国侯府的二小姐不娶,大家现在都在赞颂少爷的痴心一片!说少爷是情根深种感人至深,居然可以为了钦国侯的二小姐起誓,此生非她——”
“噗——”虎子还没说完陈文晋已经把喝进嘴里的水吐了出来,拍了拍胸脯,咳嗽道:“没事咳咳...你继续说...”
虎子这才继续道:“可让奴才疑惑的是,奴才天天都和少爷在一起,这些天您根本没去过护国寺,怎么可能会碰到钦国侯府的二小姐!”
陈文晋抚额,屏退身边的两个丫鬟,无语,“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他刚刚穿到这里还没两个月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个桃花运,他可是看遍古装穿越历史现代影视的未来人类,当然知道这其中肯定有猫腻,如若钦国侯府和丞相府联姻,那代表着什么陈文晋很清楚,恐怕六龙夺嫡的戏码即将上演,但是他是丞相府的少爷啊,一荣俱荣一荣俱损,若是他这个便宜爹站错队帮错人可就麻烦了,不管那位皇子能不能登基,他便宜爹位高权重,定会得新皇帝忌惮,历史上翻脸不认人的皇帝还少吗?
使劲拍着发疼的额头,陈文晋心底犹豫不决,若是一走了之他倒是落得逍遥自在,可是他占用了陈文晋的身体,毕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再说他这也算是因着陈文晋而再世为人,道德和理论上不允许他把丞相府弃之不顾,所以他现在脑仁乱哄哄的,想着到底该怎么办。
虎子虽然憨厚但什么都懂,不过是平日动作粗鲁些罢了,“少爷,这事应该和丞相大人有关系,要不您去问问他老人家?
陈文晋站起身来回踱步,半晌皱眉道:“你让我自己静静,下去吧。”
虎子点点不敢再说什么,躬身退了出去。
陈文晋叹气,天哪!谁来告诉他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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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夜深人静,夏夜安凉。
秦云深在香炉里焚了点那人送来的安魂香,缓缓皱起眉头,说来欠了他那么多人情却连他的名字还不知晓。
感受着手臂上冰凉的触感,秦云深躺在床榻上闭上了双眼,过两日便要是去学宫了,到时候恐怕要出些岔子,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有的是办法。
“吱呀——”寝室的茜纱窗子被人推开,秦云深闭着眼都知道是谁,因为他手臂上的小金早已迫不及待的去‘迎接’它的主人了。
白发男子跳进房内,把顺着他脚底往上爬的小金抱在怀里,笑眯眯道:“看来这几日你还挺高兴的。”
金蛇听罢连忙直起身躯蹭了蹭白发男子的下巴,似是在撒娇。
秦云深冷哼一声,“果然什么人养什么蛇,明明不认识却装作很熟的样子。”
白发男子知道秦云深是在讽刺他,语气里却依然悠闲自得,“多少人求都求不来我一眼,你则避我如蛇蝎,我有那么让人讨厌么。”
秦云深没有回答,平心静气的说,他心底对着白发男子其实是感激的,毕竟白发男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帮他,但是秦云深就是不想和他拉进距离,他是为复仇而来,不想让不相关的人卷入他的纷争。
“你头发怎么黑了?”从白发男子一进来秦云深注意到他的头发黑漆如墨,再没有一根白发。
白发男子唇角愉悦的翘起,“伤好了自然就黑了。”
秦云深皱眉,这世上哪里有人会受伤白了头发的?忽然秦云深坐起身定定的望着白发男子,眸中全是诧异,难道这人是.........
“怎么,只是一句话就知道我的身份了?”白发男子手里把玩着小金,静静地看着秦云深眸中沉静如水,“其实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是谁,但事实证明你的确是钦国侯府如假包换的二小姐。”
一石激起千层浪,白发男子的这句话犹如千斤巨石一般砸在秦云深的心头,呼吸不禁有片刻的停顿,被褥下紧紧攥着手缓缓松开,秦云深面上装的平淡无波,就连声音也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如果我不是钦国侯府的二小姐还能是谁?倒是你堂堂定南王经常半夜不请自来夜闯侯府嫡女闺阁,是不是太嚣张了?”
白发男子微微一笑,默认了秦云深的话,嘴里道:“这天下还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我记得我曾经说过,就算被人发现又如何,大不了娶了你便是。”
秦云深早已见识过定南王的口无遮拦的本事,所以并没有再计较,而是嘴里警告道:“不管你因为什么来到京城,王爷都应该知道你的身份代表着什么,如果被别人发现你夜闯钦国侯府,往轻了说是刺客,往重了说就是你在和钦国侯谋划什么,不管如何与你都是不利,所以钦国侯府这个是非之地以后请您不要再来,日后你若有我能帮得上的地方,我秦云深定会鼎力相助,若是办不到的就不要怪我无能为力,实话告诉王爷,我现在有许多事情想做,一点都不想与您扯上关系。”
无论秦云深的话有多么尖酸刻薄,定南王并未往心里去,而是为自己倒了杯茶水,慢悠悠的送进嘴边,“你到底在怕什么,是害怕我发现你的秘密?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戒备我,你的事就算我知道也不会说出去,总有一天你会知晓为什么我对你如此‘在意’。”
这话听着像是情话,但秦云深知道定南王此话绝对别有深意,只不过他真的猜不出。
“罢了,你想怎样便怎样,今日定南王来有何指教?难道还是为了送东西?”秦云深话里颇有取笑之意。
定南王笑道:“听说丞相府的二少爷自从见了你一面便非你不娶,用情极深,要不是陈丞相在向皇上请婚的时候钦国侯不答应,或许现在你已经收到了皇帝颁下的赐婚诏书。”
“我嫁与不嫁又与你何干?”
“我就是想知道如若圣旨颁下来你会怎么做。”定南王的眸子里全是笑意。
一番谈话下来秦云深的额头挤满了密汗,随后便起身坐在窗前吹风纳凉,“我会怎么做王爷不是很清楚吗?”
定南王见状也不再取笑秦云深,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不由分说的为秦云深系在脖子上打了死结,“这玉冬暖夏凉,你现在戴上一整天都不再会觉得热,整个南疆就只有两块。知道你不喜欢收我东西,可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会收回来,所以好好戴着它,总不算它在我身上埋没了。”
秦云深想也不想的就要把玉摘掉,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收,只是这线头系的太紧,一时之间也解不下来。
定南王微微眯眼,“我刚刚说过我送出去的东西从不收回,我在京城还要呆上一段时间,与你见面的机会很多,想要找你的麻烦也很简单,我最讨厌别人拒绝我,所以该怎么做你应该清楚了吧。”
秦云深一点也没有把定南王威胁怎么放在心上,手里该怎么还怎么解。
定南王脸上有些无奈,只好运用轻功跳窗离去,秦云深再去看时只能看到一抹残影,停下手秦云深怔怔的望着窗外眉头紧锁,墨色的双眸里带着惋惜和不可置信,其中又夹杂着那么丝担忧,随着晚风拂面,秦云深的头脑一片清明。
他之所以没有想到白发男子是定南王,是因为定南王在今年年底就会在回南疆的路上被人刺杀身亡,上一世这个时候自己还没有回京,所以并不知道定南王长什么样子,只知道定南王从小因为蛊毒入体天生白发,虽容颜无双,却福薄命短,刚刚坐稳定南王的位子便被人刺杀身亡,据说尸体被人砍的血肉模糊,头颅与脖颈分离,连个全尸都没有。
那时候端王还与他说起过此事,让自己留意定南王是不是真的被刺身亡,万一是偷天换日,为了让大阎放下戒心后,暗地控制着南疆转攻大阎。可是后来的两年内秦云深都未有查到定南王还活着线索,直到自己临死前定南王也没有死而复生。
可是......如此风华绝代胸有韬略之人,怎么会被人刺杀身亡?难道是当今皇上?不然秦云深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办到,想到再过半年定南王就会命赴黄泉,秦云深的心头猛然一紧,可如今他自己处境都已是如履薄冰,一步都不能出错,又怎么能帮到定南王,罢了,到时候自己尽力拦下他走的那条路吧,拦下是造化,拦不下则是天命不可违,这也算是还了上次在离山寺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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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昨日丞相为他家二子提亲被钦国侯拒绝了?”太后半倚在梅花小几上,手里执着棋眉头微蹙,似在考虑应该把这颗棋子下在哪里。
皇上赵衍细细的分析着走势,沉声道:“有这事。”
太后的声音里带着沧桑,“哀家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听闻煌九前几日说钦国侯有意把他们老三家的嫡女嫁给陈丞相的二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陈丞相拒绝了,而如今倒好,两人反了过来,你说这里面有没有什么文章。”
皇上的目光有些冷,只听他道:“不管他们私下有没有关系,钦国侯府和丞相府一个都不能留。”
太后微微一叹,“说的容易做起来何尝简单,不然皇帝还能留他们到现在?养虎为患,哀家当年就不该心软留下他们,如今真是祸患无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