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想了想,吹捧道,“少主值得最好的。”
祁澈敲了下他的脑门,“小骗子。”
任平生笑了笑。
祁澈伸手捏住了他的小胖胳膊,轻轻揉了揉,“疼吗?”
任平生点头,“我当时都疼哭了。”
祁澈松开了他,去了茶几后的柜子上,从暗格里拿出来一盒膏药出来。
“把衣服脱掉。”
任平生乖乖的把衣服脱掉。
祁澈坐到了他旁边,瞅到他圆滚滚的肚皮,忍不住伸手戳了戳,笑了起来,“怪不得平日里那么能吃。”
任平生撇嘴,嘟囔道,“我这是虚胖,等到变回去了就好了。”
祁澈挖了膏药涂在他的手臂上,淡绿色的膏药落在皮肤上凉丝丝的,祁澈的神情认真而专注,任平生低头数他的睫毛,忍不住叹了口气。
祁澈手指微顿,“怎么了。”
任平生抬起脑袋看梁顶,自言自语道,“你对我这么好,让我想起来我哥。”
“你还有哥哥?”
任平生点了点头,“不是亲的。”他脑海里浮现出任锦安的脸,笑道,“但是他对我特别好。小时候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让着我,从来不跟我争。”
他离家五年多了,不知道任锦安现在怎么样了。
祁澈,“想回家?”
任平生想了想摇了摇头,唇角弯了弯,“虽然见不到我哥有些遗憾,但是我并不后悔。”
“因为我遇见了个人,他值得我这么做。”
“他对我也不比我哥对我差。”
比我哥还宠我,他在心里想。
祁澈知道他说的是谁,语气淡了下来,“他对萧云若也挺好的。”
他这是有心挑拨两人的关系,看到少年口中提到那人时欢天喜地的模样,觉得莫名有些不爽。
任平生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以前他可能也这么觉得,但是邓烨都能舍弃一切带他私奔了,萧云若也算不了什么。
晚上睡觉的时候,任平生缩到了墙边,他怕离祁澈离得得近了他半夜又忍不住往人家身上蹭。
祁澈看了眼他,没有说什么,盖上被褥侧着身子躺在床榻上。
蜡烛熄灭,淡淡的月光透进来。
窗外蝉鸣忽高忽低,吹进来一阵夏日的晚风,带着燥热的气息。
祁澈闭着眼,身边传来轻微的声响。
怀里扑进来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少年伸手搂住他的肩膀,整个人不断的往他身上贴,眉尖蹙了一下,嘴里嘟囔道,“我的玉石…别跑。”
祁澈嘴角翘了翘,把人往怀里按了按,又轻轻掖了掖被子。
“你啊……”
☆、离开
40
任平生每天夜里跟祁澈离得再远,第二天早上醒来都是在祁澈怀里。后来他也就放任自己了,祁澈身上凉冰冰的,摸着特别舒服。
直到大半个月后,半夜里他突然全身发热,四肢疼的发麻,像是有无形的手在拖拽着,硬生生的把他的四肢拉长。
他疼醒了,入目的是祁澈深邃的棕眸,祁澈盯着他看,眸中满是不可思议。
“少主,我……”
任平生一愣,声音变回来了。
不再是幼稚的娃娃音,而是朗朗如弦清澈好听的少年音。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四肢修长,清瘦均匀,已经恢复了原样。
祁澈此时依然维持着把他抱在怀里的姿势,他的目光细细的描绘在任平生的脸上,低声喃道,“原来你长这样…”
两年前盛京大街上的少年拽着他避过小贩,在夜里上了他的马车。
祁澈的眼睛是一年前才治好的,他在此之前没有见过少年的模样,只是看过画像。
画像里画不出少年的十分之一灵气。
怪不得邓烨会那么喜欢少年,少年的模样实在是太招人了些,特别是那双眼睛,清澈的像是凛冬初雪,又像是桂枝上的琉璃弦月,微微弯起的时候,让人忍不住陷落进去。
任平生这才注意到两人的姿势,有些不好意思道,“少主,我去地上睡吧。”
之前他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两人搂搂抱抱没什么事,现在他恢复了,自然不能再这样。
祁澈抱着他不肯撒手,目光带着几分灼热。
“少主?”
任平生又轻声喊了他两句。
“嗯。”祁澈敛了目光,垂下了眼眸,放开了怀里的少年。
从小父亲就教导过他,像他这种人,对待感情必须要理智克制,再喜欢的人和物,都不能轻易的表现出来。
任平生身上还是光着,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少主,你能不能先给我找件衣服。”
祁澈下去给他拿了件里衫。
任平生穿上了衣服,从柜门里抱出来两床被子摊在了地上。
祁澈看着少年铺的乱七八糟的被子,很想帮他伸手抚平,他的指尖顿了顿,最后还是忍住了。
地上的人睡的香甜,床榻上的人思绪万千,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用早膳的时候,他依旧坐在往常的位置上,他注意到路嘉和路逸不停的往他身上瞥,目光里带着疑惑。
等到两人下值的时候,任平生端了梨花糕去小院儿里找两人,路嘉给他开了门,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路逸坐在石桌旁,瞅他一眼道,“您哪位啊?”
任平生把糕点放在了石桌上,伸手拍在了路逸的脑袋上,笑道,“路逸叔叔,一日不见,便不认得我了?”
路逸,“???”
路嘉,“小生儿?你这是怎么回事?”
任平生有些无语道,“说了多少次了,别叫这么……这么蠢的名字。”
“我本来就长这样,之前身体出了些状况,才会变成五六岁的样子。”
路逸拿起剑柄拍在了他的屁股上,冷笑道,“怎么跟你路嘉叔叔说话呢,他愿意怎么叫你就怎么叫,你再怎么长,我俩都是你叔。”
任平生面无表情道,“我今年二十三了,你俩还比我小两岁,你觉得让我叫你们叔叔合适吗。”
路逸龇了龇牙,“前几天不是叫的挺欢快。怎么现在就不能叫了?”
“现在我变回来了,当然不能再叫了。”
“我俩才不管呢,一日为叔,终生为叔。”
任平生,“……”
早膳后祁澈照常离了府,任平生回了房间里,去了案前拿起了朱笔。
他现在恢复了,可以用术法了,这祁府自然困不住他。
任平生在宣纸上写了一行字。
-
任平生在空中画了个符,人偶魏骁出现在符阵里,胸口还插着一支迷你小箭。
他伸手握着魏骁,小心翼翼的把箭拿掉,又在魏骁的胸口画了几个符,伤口的血肉凝合,恢复了原状。
任平生给魏骁解了魂封,人偶逐渐变大,五官渐渐清晰起来,魏骁的身形出现在地上,他手里依旧执着银戟,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道,“多谢殿下。”
魏骁打量了四周,问道,“殿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任平生,“祁澈府里。”
魏骁愣住了,“祁家?殿下怎么会和他牵扯上,将军呢?”
任平生叹了口气,“说来话长,你先去找殷羽吧,他现在在邓烨府上。”
魏骁顿了下,“那你呢。”
任平生想起路逸今天说过的话。
今天是祁澈的生辰。
他犹豫了下道,“我夜里回去,你让邓烨不要担心我。”
魏骁应了声,“好。”
祁澈晚上回来的时候,桌子上布了一桌子菜,少年守在桌子旁,见他回来了,笑道,“少主,生辰快乐。”
少年的眉目融在暖光里,温暖纯良的不像话。
祁澈顿了顿,眼眸里染上笑意。
要是日日都能如此便好了。
祁澈换了常服坐在少年的旁边,看着少年一脸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眼桌子上的菜,不确定道,“这些,是你做的?”
任平生点点头,“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祁澈唇角翘了翘,夹了块儿清炖鱼头,醇厚的汤汁炖成奶白色,鱼头味美而鲜,嚼了两下便融化在唇齿里。
任平生,“如何?”
祁澈看着他,神色极其温柔,“很好。”
“以后也能给我做饭吗?”
任平生顿了下,往祁澈碗里夹了几筷子菜,避开了话题,“少主,尝尝这个。”
祁澈的眸子闪了闪,没有再提。
等到祁澈吃完了饭,任平生提了一壶酒过来,给祁澈倒了一杯,自己也满上。
“今天是少主二十五岁生辰。我祝少主平安喜乐,万事胜意,前程似锦。”
任平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祁澈垂下了眼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你可听闻过唐朝的离婚协议?”
任平生摇了摇头。
“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蛾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三年衣粮,使献柔仪,伏愿娘子千秋万岁。”
“祝福自古多别言,你祝我前程似锦。”
“是不是也如这离婚协议一般,要与我一别两宽?”
任平生僵立在原地。
祁澈笑了起来,“被我说中了?”
任平生心虚的低下了头。
“我收回之前的话。不是邓烨输了,是我输了。”
邓烨和他一样身上背负的东西很多,但是邓烨愿意为了这个人舍弃一切,而他不愿意。
古来成大事者必不会囿于感情,有得必有失。
“你走吧。”
祁澈站起身来,深深的看了任平生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
祁澈回了房里,手中捻着玉珏,眼眸微垂。
他看了眼地上凌乱的被褥,昨日少年还睡在这里。
今天少年就已经离开了。
夏夜里的风吹进来,他莫名感到几分凉意。
案上的宣纸被吹在地上,他扫了一眼,眼眸闪了闪。
纸上晕染着墨迹,是少年留下来的。
上面写着一行字。
少主,珍重,有缘再见。
☆、囚禁
41
面前的男子英俊非凡,墨眉飞扬,单眼皮,瞳孔深邃,鼻梁英挺,嘴角向上勾起,带着几分痞气。
“魏骁哥,好久不见呐。”
魏骁抬了抬眼,心想这小子现在长进了不少,没以前那么粘人了。
“我想死你了!!”
脑海里的想法存留了一秒钟,他怀里多了个人。
魏骁,“……”
殷羽扑到他怀里,用下巴蹭了蹭他的额头,委屈道,“你都醒了那么久了,为何不告诉我。”
魏骁推开了他,“殿下不是告诉你了吗。”
殷羽,“殿下是殿下,和你亲口说的意义当然不一样。”
魏骁回过了头,“将军呢?”
殷羽指了指里面,“在里面呢。这几天都快急疯了,你最好别去沾他,他现在暴躁的很。”
魏骁顿了顿,还是进去了。
整个殿里蔓延着阴沉的气息,邓烨眼底一圈儿淡淡的青色,他伏在案上,面前是一大片写废了的符纸,他和任平生身上连着血契,任平生在哪里他都能察觉到,但是带走任平生的人似乎早有防备,在周围放了子母蛊,切断了两人的联系。
盛京城里能带走人还让他查不到的,只有宫里的那位和西城祁家。
会是祁家吗?
听到有人进来了,邓烨拧了拧眉,明显有些不耐,等到他看到来人时,漆黑的眼眸闪了闪。
“宁王!!?你回来了!?”
“任平生现在在何处?可还安全?”
魏骁点了点头,“殿下说他没事,让你别担心,他夜里回来。”
邓烨放下了手中的朱笔,“你知道他在哪儿?”
魏骁点点头。
“殿下在祁家少主那里。”
-
任平生和路嘉路逸道了别,出了祁府。
马上就要见到邓烨了,好开心。
两边朱红色的灯笼高悬,黄色的蕙子随着风在空中飘扬,漾成一圈儿金黄色的流苏。
“殿下。”
似乎听到有人叫他,任平生停了脚步,回头一看,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颜川手中执着一盏琉璃灯,正言笑晏晏的看着他。
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任平生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颜川凑近的脸,以及那双眼睛里深沉不见底的滔天占有欲。
“殿下,我爱你。”
任平生再醒来的时候,脑袋昏昏涨涨的,他躺在床上,想伸手揉揉眼睛,手臂动了动,身上的铁链发出铮铮铁鸣声。
他愣了一下,低头一看,他全身赤l裸,手腕和脚踝上都铐着锁链。
颜川从门外掀开帘子进来,笑道,“殿下醒了?”
“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任平生看着他,面无表情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再怎么迟钝,也反应过来,颜川这是想要囚禁他。
颜川端起茶碗给他倒了一杯水,坐在床边,把茶碗端到了他的唇边,轻声道,“殿下,先喝点水。”
任平生"啪"的一下伸手把茶碗扔在了地上。
墨绿色陶瓷雕花茶碗碎了一地,里面的茶水溅在地上,有些溅在了颜川的脸上。
任平生冷了脸,“把这玩意儿给我解开,我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