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说罢了,眼神十分暧昧的说:“曹公这些花言巧语,还是去说给你的长秋先生听一听,对文和来说,并不中听。”
曹操眯起眼睛,冷冷的盯着贾诩,说:“你便不怕我现在杀了你!?”
贾诩冷笑一声,说:“曹公若现在便杀了文和,文和当真要感激曹公不尽呢!”
曹操当即就感觉一股怒火直冲而上,“嘭!!!”一声狠狠踢在牢房门上,一声剧烈的颤动,吓得旁边的士兵都回头去看。
而贾诩本人却一脸冷静,挂着不屑的笑容,静静的回视着曹操,那笑容不知为何,竟如此的熬火,煽风点火的想让曹操立刻冲上去,拧断他的脑袋!
曹操冷哼一声,突然一句话不说,转头出了牢房。
曹操进入牢房之时,天色还黑着,出来以后便天亮了,四周灰蒙蒙的一片。
但听“嗷呜嗷呜嗷呜”的声音,又是那个叫做小蛮的狼崽子在叫唤着。
这一大早上的,曹操心情本就不好,还听到小狼崽子一通乱嚎,便大步走过去,气势汹汹的准备将火气洒在小狼崽子身上。
哪知道走到一看……
却看到张让抱着小狼崽子,正在给他顺毛,小狼崽子趴在张让怀里,一面晒着隆冬早晨的太阳,一面爽的“嗷呜嗷呜”乱叫。
曹操一看,更是火大,自己都不曾这般爽过,这小畜生的待遇,竟比自己这个主公还高!
曹操大步走过去,小狼崽子眼看着“宿敌”走过来,当即就戒备起来,“腾”的抬起脑袋来,用冰蓝的眼睛死死盯着曹操。
然后“嗷!”一声奶凶奶凶的大吼,从张让怀中跳下来,对着曹操不停示威。
曹操气得够呛,冷笑说:“这一大早上的,被细作气不说,还要被你这小畜生吼,你过来,你过来,我今儿个非教训教训你不成!”
曹操撸起袖子来,小狼崽子虽奶凶奶凶的,但好似知道自己与曹操身材悬殊,肯定打不赢,颇为灵性,当即调头就跑,“哒哒哒”的一下窜到校场的擂台上,吕布正在晨练习武,正将方天画戟挥舞的虎虎生风。
小狼崽子一看,着实会挑靠山,立刻跑到了吕布身后,紧紧靠着吕布的小腿,然后对着曹操一阵耀武扬威的乱叫。
曹操一看,气的更是疯了,按着自己猛跳的额角,简直青筋暴怒,说:“你这小畜生,小畜生你过来!”
张让眼看着曹操对着一只小狼崽子叫嚣,无奈的摇了摇头,说:“曹校尉这一大早上,火气颇重,让一会子便去为曹校尉熬一副安神邪火的汤药罢。”
曹操回过头来,纠正说:“是主公。”
张让一贯唤曹校尉唤的顺当了,便点点头,说:“主公。”
曹操一听“主公”二次,当即就觉得喝了什么润肺去火的甜汤一般,心情舒爽了不少。
曹操便说:“还不是那该死的细作贾诩?什么也不说便是了,竟还出言嘲讽,果然是嫌弃自己命大,他若是不老实,就别怪我用刑了!”
张让想了想,说:“倘或主公信得过,让请一试。”
曹操当即眼目一亮,便说:“信得……”
过……
“信得过”这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曹操登时神情一凛,自己怎可如此下意识信任于人?不管是什么,当真万万不可。
于是曹操便说:“信不信的过,看你说的,咱们谁跟谁?你既然想出力,那便随我来罢。”
张让并没在意曹操的说辞,反正张让从不在意这些,曹操的这些说辞在张让耳中听来,其实都一个样儿,曹操完全没有必要纠正自己的言辞。
曹操并着张让二人,很快又回到了牢房。
许是贾诩站得累了,此时已经靠坐在牢房中,十分悠闲的模样,看到他们进来,也没有说话,冷笑了一声,甚是不屑,随即移开了目光,就仿佛视而不见一般。
张让走进来,站在牢门外面,定定的看着贾诩。
其实张让心中是有些奇怪的,一个人怎么可以如此的“两面三刀”,贾诩就仿佛戴了一张面具一样,表露出温柔的一面,隐藏起自己诡计多端的一面。
张让站在贾诩面前,淡淡的说:“文和先生,董卓布兵几许,下一步准备如何扰乱酸枣会盟,还请文和先生明示。”
“呵!”
贾诩并没有说话,似乎这次笃定了都不开口,只是冷笑了一声,撇开头看着牢房深处,不理会张让。
曹操还以为张让能有什么妙计游说贾诩,叫他说出董卓的伎俩。
如今酸枣会盟在即,众人在明,董卓在暗,生怕董卓用些什么小伎俩,到时候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那便不好办了。
曹操一听张让开口,文质彬彬,有里有面儿,这哪是审问细作?
曹操便对张让低声说:“你这是作什么?好歹威胁他一下,恐吓他一番,你这般温温柔柔斯斯文文的说话,他会回答你么?怎么不见你平日与我这般温柔斯文?”
曹操一连串儿的数落张让,又说:“还有,你方才问的问题,我事前都问了,他一个字儿也不肯说。”
张让听罢了,点点头,似乎十分受教,改变了策略,便站在牢房门口。
张让静静的站在牢房门口,贾诩静静的坐在牢房之中,曹操则是完全心静不下来,那二人一个不言,另外一个不语,似配合的极为密切。
好似在双打曹操一般!
曹操实在耐不住性子,想要问问张让这是什么把戏。
结果张让已经率先开口,眼神中冷静异常,甚至冷漠无情,用了然的语气说:“文和先生,纵使你什么也不说,我们亦不会让夏侯惇来审问你,文和先生若是打着这个伎俩,大可以死了这条心。”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6更,这是第4更!
障眼法
张让说完, 曹操一愣, 便去看贾诩的表情。
贾诩的表情少许有一丝僵硬, 不过很快的,便恢复了正常,再无什么其他异样, 而且仍然一句话不说。
张让说罢了,似乎也不想等贾诩给自己什么反应, 便伸手拉住曹操,说:“主公, 走罢。”
他说着, 拉着曹操便走出了牢房。
曹操并不想离开,他急着审问贾诩,酸枣会盟将近,各地郡守刺史等等, 已经全部到达,就等着之后筑坛设誓, 若是这时候董贼的军队出现, 他们必然被杀一个措手不及, 纵使人多, 那也是鱼龙混杂, 并无大用。
曹操本不想走的, 但是被张让这么一拉,只觉自己掌心中柔软又带着丝丝凉意,张让的体温令人着迷不已。
一时间曹操竟有些飘飘然的, 不能言语,几乎是同手同脚的就被张让给拉了去。
曹操一路上都浑浑噩噩的,只觉自己马上就要沉浸在张让这“温柔乡”中,张让不愧是邪辟媚术的好手儿,的确有两把刷子,功夫底子十分硬实。
两个人出了牢房,一着了日光,曹操这才恍然大悟,如梦初醒,赶紧从张让的“温柔乡”中爬出来,咳嗽了两声,不过没舍得松开着张让的手。
张让这薄情之人倒是没觉得如何,直接毫无留恋的松开了曹操的手。
曹操甚是可惜,还轻轻摸了摸自己的掌心,回味了一下掌心中仅存的温暖余韵。
曹操咳嗽了一声,让自己显得十分正派,皱眉说:“现在如何?贾诩一个字儿也不说,似是笃定了要去助纣为虐,我便纳了闷儿的,那董卓与了他什么好处,竟让他连命都不要,这般一心一意的助力董卓。”
张让说:“这一点,恐怕就需要主公派人去调查了。”
曹操点点头,说:“好,我这便令人去调查,叫元让去最好,自从昨日贾诩被抓之后,他便一句话也不说,如此沉闷着,我倒是怕他给闷坏了。”
张让突听曹操如是说,便说:“不,勿让元让去查这些,让有更要紧的事情,需元让去做。”
曹操一听,奇怪说:“什么事情,非元让不可?”
张让颔首说:“是了,此事非元让不可。”
曹操更是纳闷,眼下他们手底下并无大事,静等着酸枣会盟,而如今若说大事儿,便只有文和先生乃是细作这一件大事儿了。
张让却有要紧事,让夏侯惇去办,还能是什么事情?
张让声音十分冷静,说:“自然是用元让刺激文和先生。”
“刺激?”
曹操似是没听懂,张让淡淡说:“让看得出来,文和先生十分重视元让,倘或让他看不到元让,却能时时刻刻听到元让的动静行动,时日一长,必然不攻自破。”
他这般一说,曹操不由“哈哈”笑起来,似乎笑的十分爽朗,好似被张让给逗笑了,说:“我说张让啊,你果然是个青瓜蛋子不是?你想用元让牵制贾诩那坏胚?我觉万不可能!”
张让奇怪的说:“为何不可?”
他说着,稍微侧了一下头,迎着隆冬温暖的晨光。张让一侧头,面颊上似乎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刚,让一贯冷清的张让看起来竟平易近人了不少。
“梆!”
一瞬间,曹操不知是不是食髓知味的后果,总想狠狠吻住张让,品尝他那带着药草芬芳的吐息。
曹操使劲咳嗽了一声,嗽了嗽嗓子,说:“你想想看,咱们抓住贾诩之时,他如何谩骂元让?幸是元让不在当场,否则必给这竖子猘儿气炸不可!那猘儿何其猖狂,根本并不将元让看在眼中,不过是利用元让,将他当做顽物并着垫脚石罢了,还能有什么?!”
猘儿便是疯狗,曹操只觉用猘儿比喻贾诩,再合适不过了,不露出本色之时,看起来和气驯服,又乖顺又听话。
而一旦露出了本色,何其怕人,当真是见人便咬。
张让听闻,则是摇摇头,说:“不知主公为何如此看待,但让曾两次试探,在让眼中,文和先生辱骂元让愚顽等等,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障眼法?”
曹操似有些兴趣,便说:“那依你看来,如何?”
张让依旧淡淡的说:“这文和先生,心思何极细腻,连主公都不曾看出文和先生的细作身份。”
张让这么一说,曹操虽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是这么回事儿。
张让又说:“且文和先生狡诈多端,他的手段伎俩何其之多,若想要骗取我营细报,有必要当真委身于人么?”
曹操被张让这一点拨,只觉十分有道理,似乎是这么回事儿。
若文和先生是个女子也便罢了,但他是个男子。
倒不见得曹操与张让有多大男子主义,而是这个时代使然,东汉末年出了许多美人计的传闻,像是民间杜撰出来的貂蝉等等,那都是美人计的代表。
可文和先生是个男子,又是读书人,骨子里清高傲慢,且精明锐利,若他当真想要讨一些营中细报,只管讨好曹操便可,同样也可以拿到细报,为何要去献媚夏侯惇。
这牺牲未免太大了一些。
张让说:“让虽不懂这些,但有时候不懂反而看的更是透彻,让笃定文和先生,必是在意元让之人。”
曹操被他这么一说,竟也信了几分,而且不知为何,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张让说:“既然如此,主公不妨试一试,让文和先生日日可以听到元让的名字,听到元让的声音,却日日夜夜见不到元让此人,时间一长,文和先生恐怕不攻自破。”
曹操当即抚掌大笑起来,说:“好!好!张让,你真是好狠的心肠。”
曹操连说了三个好,不过却是赞美张让好狠的心肠。
的确如此,张让这简直就是狠戳软肋的好手,简直便是狠心又歹毒。
看来张让对谁都这般冷漠狠心,因此曹操反而欢心起来,一视同仁倒好,免得只有自己被张让欺负了去,心中不甚平衡。
曹操自行安慰自己,找到了平衡点,张让听着曹操的“赞美”,似若有所思,回忆到了什么一般。说:“主公说的无错,让也并非第一次听到此番言语……虽让不明感情之事,但论讨人嫌,恐怕让屈第二,便无人敢自称第一了。”
曹操听着张让如是说,又观张让容貌,不知为何,突然觉得那一成不变的冷酷中下,竟然有一丝丝令人心疼……
曹操当即蹙了蹙眉,说:“张让。”
他说着,突然靠过去,将人搂在怀中,便要狠狠吻上去。
就在此时,“嗷嗷嗷”的声音冲将过来,直接对准了曹操的小腿,“咕咚!”就是一拱。
曹操小腿受力,差点一个猛子跪在地上,转头一看,不由大怒,分明又是那小狼崽子捣乱。
曹操立刻大吼说:“你这小畜生!给我过来!你听到不曾?过来!万勿逼我动手!”
贾诩在牢房里被关了几日,除了之前张让和曹操来过一次之后,其余再无人来审问,每日除了两顿饭食水米之外,并无人搭理贾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