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坐下来,都有些窃窃私语。
东郡太守桥瑁年事已高,今日染了风寒,难免有些咳嗽,小声的对幽州牧刘虞说:“不知盟主急招我等来此,所谓何事?”
兖州刺史刘岱素来与桥瑁十分不和。
刘岱乃系东汉皇族之后,说起来他与幽州牧刘虞一般,都是皇亲国戚,但很可惜的是,刘岱的皇族比较曲折,而刘虞的皇族乃是东汉开国皇帝刘秀的太子之后,那可是正统中的正统。
刘岱与刘虞相比,便显得不是那么正统了。
尤其刘岱又没有刘虞爱民如子的名声,所以袁绍请刘虞来做皇帝,却压根没有想到刘岱。
刘岱素来自以为身份高人一等,对刘虞多有不忿,又觉那东郡太守桥瑁,自持元老,便总是在自己面前扬武扬威。
诸公之所以在酸枣会盟,其实还有赖桥瑁的移书,因此一来,桥瑁在酸枣也算是功臣,刘岱便与桥瑁多有分歧。
刘岱听桥瑁这般问,那冷嘲热讽的说:“还能为什么事儿?桥公怕不是老糊涂了?必然是董贼的事情,指不定董贼要攻打咱们酸枣了,也说不定。”
大家正在说话,便听到“哗啦!”一声,帐帘子被打了起来,曹营中人从外面直开进来,为身为总盟主的曹操开路。
曹操/黑着一张面容,很快走入营帐之内,坐了下来。
众人见曹操这样的脸色,都不敢再吱声,一个闭着嘴巴,屏气凝神起来。
曹操将文书扔在案几上,说:“诸位,看看罢。”
很快便有人将文书拿下去,给大家浏览。
众人一看,不由全都喧哗起来,可谓是大惊失色。
“什么!?董贼攻打了南阳?!”
“董贼没有打过来?竟然打了南阳?”
“后将军不敌,请求支援?”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张让也看了文书,蹙了蹙眉,似乎在抓重点,说:“这份文书,为何是渤海太守、兼奋武将军袁公送过来的?”
此袁公,并非彼袁公。
送文书来的袁公,乃是屯兵河内的袁绍,而并非屯兵南阳的后将军袁术。
袁绍在雒阳以北,袁术在洛阳以南,这就显得很是奇怪了,袁术的求救书信,为何要先送到河内,然后再送到酸枣,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么?
战事如火,为何多此一举?
曹操听到张让的话,显然抓到了点子上,又甩下一份文书。
这份文书是袁绍写的,众人赶紧拿过来看,袁绍言辞十分恳切,但说出来的话,当真让人咋舌不已。
袁绍说,董贼的爪牙胡轸,带兵五千,偷袭了南阳。
袁术因着被分刮了兵马,丢盔卸甲的回到南阳,还没有整顿好,哪知道胡轸并不是冲着酸枣而去,反而攻击了袁术的南阳。
袁术没有防备,被打了一个丢盔卸甲,闭门不出。
于是胡轸率领兵马,将袁术围困的水泄不通,断水断粮!
袁术虽有大兵,但他的大兵都没有整顿好,又被围困在了小城之中,根本没有办法与亲信联络。
如此一来便十分着急,袁术便偷偷派人,从城中潜逃出去,送信给自己的亲信与袁绍。
想要双管齐下,让亲信和兄长袁绍,派兵援助。
哪成想……
曹操冷笑一声,说:“袁术送出去的两份求救告急的文书,怕都要石沉大海了!”
袁术的亲信不知道接没接到告急的书信,反正一直没有动静儿,根本没去援助袁术。
而袁绍呢,袁绍接到了文书,但是也没有去援助袁术,只是写了一封信给袁术。
说,兄长我也很为难啊,我在河内屯兵压迫董卓,不能贸然离开,河内的情况也很紧急,你们南阳已经出事了,河内不能再有事,否则酸枣便危险了。
袁绍还言辞恳切的说,不过无有关系,兄长已经写信给总盟主,请求总盟主的支援。
这下子好了,袁术找袁绍求救,袁绍不但不搭理他,还把求救信叫使臣带给了曹操。
从南阳到河内,从河内到酸枣,虽这三个地方在如今看来其实都不远,就是围着郑州转。
但当时的交通条件不便利,中间隔着雒阳,可谓是三足鼎立,如此一来战机便被耽误了,袁术被困,断水断粮,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一旦南阳失守,围困施压雒阳的铁三角便会不攻自破。
曹操能不生气?能不黑脸?
最让他生气的是,身为义军,袁绍已经破罐子破摔了,竟然公报私仇,密不发兵,无论他是故意削弱袁术,还是针对曹操,这样的做法,都实在是有失大局。
曹操说:“战事如火,如今这个局面大家已经看清楚了,今日便行点兵,无需太多,诸君各点三千人马,胡轸不过区区五千人,我义军众十万,还能怕他一个瞎眼的爪牙?”
众人一听,刘岱与袁遗头一个不同意了,让他们出人马去救袁术?
万一损兵折将怎么办?
袁绍不愿意搭救袁术,就是因为怕虚弱自己的实力,酸枣义军若是去救袁术,肯定也会削弱实力,而且曹操让大家一起出兵,若是打输了,损失肯定要自己摊下去,那若是打赢了,功劳该如何区分?
俗话说的好,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
诸公登时都没了言语,不愿意出兵。
兖州刺史刘岱便说:“这……不是卑将等不愿意发兵,只是……南阳已然被董卓包围,来势汹汹,我等如是发兵,也只是飞蛾扑火,于事无补啊!”
在座许多人一听,立刻应声呼应刘岱,说:“正是,正是啊!”
“而且董卓选择第一个攻打南阳,肯定算好了酸枣会去营救,若是在营救途中,董贼再派人偷袭我空虚的酸枣营地,那可如何是好?”
“再者,胡轸若是听闻我酸枣发兵的消息,必然立刻逃跑,哪有坐以待毙的道理,到时候咱们开到南阳,胡轸跑了,这也不治本啊。”
众人还有一点子顾虑没有说出来,那便是袁绍了。
袁绍派人送信过来给曹操,明摆着让曹操出兵,给大家做个表率。
但曹操万一派出了酸枣屯兵,袁绍得到了空隙,万一来一个回马枪,内讧这种场面,大家又不是没见过。
他们害怕董卓的同时,也害怕兵力强大的袁绍反手给他们一刀。
诸公都有自己的顾忌,因此谁也不想发兵。
曹操看着众人那“忧国忧民”的嘴脸,不由冷笑一声,“啪!!”一掌拍在案几上,吓得众人一个激灵。
曹操嗓音沙哑的冷声说:“难得诸公考虑的如此全面,那好啊,便继续考虑,今日日落之前,必须给本盟主考虑出个对策来,否则……一起发兵,或是军法处置,诸公不妨选择一个。”
第236章 辜负好意
奸臣套路深-第236章 辜负好意
曹操发了威, 诸公登时屏气凝神, 不敢说话了。
曹操又是冷笑一声,说:“今日若是不能想出一个完全的办法来, 别怪本盟主在人主面前,参你们的过失!”
曹操说罢了, 冷眼扫视众人, 便起身离开, 留给诸公一个冷漠的背影。
众人不敢喘气儿, 等曹操离开了, 脸上这才露出了不屑的表情,然后纷纷散去,只觉曹操危言耸听。
张超是留到最后才走的, 他一起身,登时感觉有什么硌着自己, 低头一看,竟是个衿缨?
这不是那日里什么卞姑娘送给曹操的香囊么?
据说还是自己亲手绣的。
张超将那衿缨捡起来, 反复看了看, 果然是那只香囊无错了。
张超脸上登时露出了一丝坏笑, 这衿缨不知为何在这里,也不好好爱惜,当真不该, 不若……
不若自己把衿缨给曹盟主送过去?最好还是当着张让的面子, 让他知道曹操沾花惹草, 是最信不过之人, 不若跟了自己。
张超这般一想,只觉很好,果然妙计,便急匆匆拿着衿缨出了幕府,准备去盟主营帐。
张超来到盟主营帐附近,逡巡了好几圈,想知道张让是不是也在里面儿,必须挑拣一个张让在的时候才好。
张超还特意往药房去看了一趟,探头探脑的往里看,发现并没有张让,反而有人站在他身后,说:“张公可有什么事儿?”
张超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张让的义子张奉。
张奉狐疑的看着张超,还有些戒备。
张超赶紧满面堆笑,说:“不知你看到列侯不曾?”
张奉说:“列侯回了营帐,张公要找列侯?”
张超一听,当即欢心,果然在营帐中,那便好办了,笑说:“那便谢谢你了,我这就亲去营帐。”
张超很快走出药房,手里捏着那衿缨,喜不自胜,刚走到盟主营帐门口,还没能进去,便被人“啪!”的拍了一记肩膀。
“嗬!”
张超因着要做坏事儿,心里有鬼,被吓得一个激灵,说:“臧洪?!”
原是臧洪。
方才臧洪看到张超从幕府出来,本要叫他,哪知道张超看起来一脸雀跃,不知要做什么,跃跃欲试的来到了盟主营帐,然后又转身离去,去了药房,最后又回到盟主营帐,手里还捏着一个衿缨。
臧洪看到那衿缨,立刻便明白了,就张超那坏心眼子,无时不刻都在想着怎么离间曹操与张让。
臧洪十分无奈,说:“主公,您手里拿的是什么,可否与子源看一看?”
“这……这……”
张超登时心虚了,连忙将衿缨藏在背后,摇头说:“没拿什么,你看错了。”
罢了又说:“臧洪,你眼神儿怕是越来越不好了罢?恐是年纪大了。”
臧洪慢慢的往前走了一步,张超登时更是虚,往后退了一步。
臧洪又往前走一步,张超又往后退了一步。
臧洪又……
张超登时头皮发麻,见他没完没了的往前走,便梗着脖子说:“你到底要干……”
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臧洪已经突然抬起手来,“啪!!”一声,一掌拍在了张超耳畔。
张超还以为他要打自己,哪知道臧洪一掌拍下去,只是将他桎梏在了盟主营帐的外围角落。
张超背后紧紧靠着盟主营帐,登时更是心虚不已,因着他靠在了营帐后门的帐帘子上,若是有人突然出来,肯定会撞个正着。
但转念一想,谁会从后门出来?
臧洪将人桎梏在后帐门上,眯着眼睛,盯着张超看。
张超心虚的厉害,又觉得臧洪离得似乎有点太近了,无论是臧洪俊美的面容,还有高大身形,亦或是面容上那小小的绒毛,都能观察的一清二楚。
张超没来由的心想,臧洪果然是个美男子,身材高大,长得又俊美,而且受人尊敬,怕是没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罢?
张超哪知道,臧洪最不顺心的事情,便是侍奉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主公。
臧洪撑着手臂,桎梏着张超,随即越靠越近,越靠越近,仍然在不断逼近。
张超一瞬间都懵了,不知臧洪这是要做什么,眼看着二人已经交互了呼吸,不断的吞吐着对方的吐息,那暧昧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之中,胶着的厉害。
张超忍不住狠狠闭上眼睛,就在此时……
“唰!”
张超背在身后的手中一空,衿缨被抢了过去。
张超此时才反应过梦来,臧洪竟然是想要抢夺衿缨!
张超瞪着眼睛,说:“给我!”
臧洪一看是香囊,甚是无奈的说:“主公,您这是做什么?没看到盟主正在气头上,你却还往这里送人头?”
张超说:“说什么送人头,我这是好心把衿缨送过来,盟主落在幕府了。”
臧洪一看便知道张超哪点子小心眼儿,不就是想要离间一下曹操与张让之间的感情么?
如今曹操正因袁术被围的事情大发雷霆,张超如果把衿缨拿出来,肯定要被曹操当场狠削一顿才是。
臧洪实在气不过,不知主公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张超眼看着臧洪近在咫尺,也不知为何,心态犹如擂鼓,而且只觉臧洪生气的模样当真好看的紧,比平日里假正经的模样要好看得多。
“嗡!”
张超脑袋里一麻,这是什么想法儿?也太诡异了一些。
张超赶紧摇了摇头脑袋,说:“快还给我。”
臧洪说:“恕难从命。”
张超那叫一个气啊,说:“你再不给我,我可要对你军法处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