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见他不愿开口,便改变了策略,笑着说:“那好,宝藏的事情,咱们日后再谈也稳妥,先说道说道卫老的事情。”
曹操笑起来,一双桃花眼顾盼神飞,十分惹人,说:“卫老已经开口,将家资全都送与你……咱们之间如此亲厚,我待你又不薄,在雒阳之时,几次三番的救你于水火之中,眼下,是不是该当你报恩的时候了?”
张让这么一听,也不知道是不是醒了,反正轻飘飘的说:“你想要卫老的家资。”
张让一言点破,曹操吃了一惊,说:“你酒醒了?”
张让软绵绵的说:“我便没有饮醉。”
曹操一听他这么说,登时又放下心来,看来是真的醉了,哪个醉汉不都说自己没喝醉?
曹操咳嗽了一声,说:“你也明白眼下的局面,董贼已经得到雒阳大势,若想推翻董贼,必定要从地方起兵,而这起兵最先用到的无非就是钱财,粮饷足够了,才会有人来投兵,我管你要钱资,并非是贪图什么,而是……”
他长篇大套的道理还未讲完,张让已经打断了他的话,摆了摆手,很随意的说:“哦。”
哦?
张让答应了一声,闹得曹操一头雾水,话头也说不下去了,后面还有一套一套的国家大义等着张让,但如今曹操已然没了声音,狐疑的看着张让。
曹操迟疑的道:“哦……是何意?”
张让说:“卫老的家资,可以送给你。”
曹操一听,心中大喜,立刻笑着说:“张兄果然深明大义,不枉费我与张兄结实一场。”
张让嘴唇却板了一下,指着曹操突然说:“你不要笑。”
曹操的笑容一半凝固在脸上,一半尴尬的凉透了,就听张让还有后半句:“你笑起来不像他。”
曹操默默的给自己顺气,不能动怒,虽然的确令人愤毒,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起码自己还有制衡张让的资本,那就是这张脸。
曹操说:“你当真……把卫老的家资给我?”
张让没有半点子心疼,说:“都送给你,我不喜欢这些。”
曹操心想,这世上哪有不爱见钱财之人?张让这么说,恐怕是不在乎卫老的这点家资。
说的也是,张让可是混迹在洛阳京师的人,如何能看得上卫兹这个地方巨富?卫兹的财富和张让多年来搜刮的民脂民膏比起来,恐怕只有九牛一毛,不值什么。
曹操一想到这里,见到张让无所谓的表情,便更加笃定,眯了眯眼睛,心中暗暗计较,传闻的果然无错,得张让者,必得匹敌天下的宝藏。
张让半梦半醒着,可不知自己一句话惹出了曹操多少猜疑。
张让幽幽的说:“不过……我有三个条件。”
曹操一个磕巴也不打,口气无比宠溺的说:“好好好,别说你有三个条件,就是三十个,三百条件,我全答应你便是了。”
曹操没有打磕巴,但是他心里已经瞬间计较好了,什么条件不条件,自己先全都答应下来,将张让哄得服服帖帖,往后里答不答应,还不是强者说了算?
张让那小细胳膊,能拗得过自己的大腿?
张让见他一打叠的温柔款语,就举起自己纤细的手掌,比了一个三,执拗的说:“三个,就三个。”
曹操:“……”
曹操一阵语塞,重新正色说:“好,我答应你,你且说罢,只要你说得出来,我曹操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张让看着曹操正色笃定的眼神,他如今虽然醉了,脑子里反应的有些慢,但还是能慢慢运转的。
他之所以答应曹操,并不是醉酒的胡话,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如今张让已经逃出雒阳,还带着一个“拖油瓶”小包子,只靠张让一个人,和虚无缥缈的宝藏并不能保护自己和小包子,他救下了小包子,不可不对他负责,自然要负责到底,护小包子周全。
因此张让需要一个后盾。
曹操便是这个后盾。
纵使曹操猜忌、多疑、心狠手辣、刚愎自用等等,有诸多缺点,但他的优点还是非常突出的,那就是曹操在军事上,和作为一个领导者的才华。
鲍信曾说过,天下将乱,世上英雄无过于曹操。
这句话一点儿也不过分,一点子也不夸张。
曹操统一中国北方,发展农业,注重经济,推动了历史文明,他是个当之无愧的英雄。
眼下局面纷乱,各地军阀暴起,民不聊生,张让没有把握可以带着小包子无依无靠的生存在这种乱世之中。
而如今曹操缺少银钱无法招兵买马,作为靠山着实不稳固。张让也是为了自己和小包子,才一口答应下曹操的要求,准备将卫老的家资让给曹操。
张让呢喃的说:“我……”
曹操听不清他说什么,就低下头来,说:“什么?你说什么?大些声音。”
张让一双清亮的眼睛注视着曹操,朦胧中带着清冽,倦意中带着清明,重复着刚才的话,低声说:“我……需要利用你。”
张让需要利用这个不世出的英雄,达到存活下去的目的。
曹操听罢,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道:“利用我?”
曹操笑的甚是开怀,半点儿也没有因为“被利用”而恼怒,反而十分不信,说:“你要利用我?张让,你怕是当真醉了,且醉的不轻。”
曹操并不将张让的话放在心上,说:“你还是快说说你开的三个条件罢。”
张让眯着眼睛,说:“还没想好。”
曹操无奈的一笑,说:“既然如此,咱们立刻书契。”
曹操这个人本性多疑,根本不相信其他人,因此张让虽然答应了,他心里还是不安稳。
而且张让此时饮醉了,万一明日一起来,说出来的话全都忘了,断了片儿,一推四五六,什么都不算数,到那时候曹操去找谁?
曹操笑着说:“来来,我写一个书契,咱们各自画押,这事情便坐实了,咱们谁也别想抵赖,如何?”
张让懒得说话,摆摆手,示意曹操自己顽儿去。
曹操看着张让的动作,又是一阵语塞,总觉得张让喝醉了酒,说话虽软绵绵绵的十分勾人,但……谱子比往日大了不少,胆子也是壮了许多。
曹操只好自行去找物件儿写书契,因为这个书契曹操准备随身携带,因此并不好找竹简一类,就找来了一块绢帛,准备在上面写书契,然后画押。
曹操写了一阵,张让就伏在榻上,斜卧着,用手支着侧脸,悠闲的吹着夜风,似乎十分惬意。
曹操将书契拿过来,张让半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突然说:“第一个条件……我想好了。”
曹操甚至无奈,深感伺候一个醉鬼十分不容易,但为了钱资和宝藏,也只好忍耐下来,小不忍则乱大谋,不可如此鲁莽。
曹操耐着性子,笑着说:“那敢问张兄,第一个条件是什么?我这就加在书契上。”
张让还是斜卧在榻上,眯着眼睛仰头看着曹操,抬了抬手,对曹操勾了勾手指。
曹操额角一跳,青筋乱蹦,告诫自己忍耐忍耐,便微微俯下身去,十分谦恭的说:“张兄,您吩咐。”
哪知道张让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突然一挑手指,顺着曹操的下巴轻佻的挑了一下,就仿佛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一样。
曹操一愣,浑然没有反应过来,瞧着张让微红发熏的眼尾,嫣然的面颊,还有那一丝丝不胜的醉态,突然嗓子发紧,喉结干涩的滚动了一下。
张让调戏了一把曹操,眉眼带着笑意,说:“这第一个条件,那便是……日后无论何时,曹校尉的脸都属于我,我要看便看,你绝不可躲闪。”
曹校尉:“……”
曹操消化了一阵张让“霸气”的条件,分明是自己的脸,怎么听起来,敢情这张脸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曹操面对张让的“霸王条款”,却只能“忍气吞声”,说:“好,依你。”
张让点点头,说:“可以画押了。”
曹操松了口气,可算是将张让哄得服服帖帖,便准备用佩剑歃血按手印。
这时候张让突然起身,握住了曹操的手,曹操有些狐疑,不过并未挣扎,因为他料定张让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纤弱之人拧不过自己,也耍不出什么……
花样。
曹操还未想完,登时心头一惊,狠狠的跳了两下,张让竟然突然将曹操的指尖含进了口中,不过不等曹操心跳紊乱,只觉钻心一痛。
“嗬!”
曹操的指尖被张让啃出了血,血珠儿十分可怜的顺着手指往下流。
一瞬什么旖旎暧昧全都化作乌有,粉碎的七零八落。
曹操震惊的说:“你竟咬我?”
作者有话要说: 2更~今天一共6更!
暧昧关系
天际濛濛然泛起一丝丝的浅灰, 日头挣扎着从地平线跃起, 深秋的清晨虽然清爽,却凉的透。
张让头疼欲裂,又觉得浑身发凉,翻了个身, 靠近身边的热源,不由自主的往热源处轻轻蹭了蹭。
张让听到耳边一声喟叹,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脸颊,张让脑海中“轰隆——”一声,登时炸开了锅。
他连忙翻身而起,这一翻身, 登时酸痛无比,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熟悉又轻佻的笑容。
是曹操!
张让分明在自己下榻的屋舍中, 但榻上另有他人,不正是曹操么?
曹操已然醒了, 而且看模样,似乎醒了许久,眼神里未见迷茫, 清明的厉害。
张让突然看到曹操, 还发现两人同塌而眠,不由有些吃惊, 眯了眯丹凤眼,仔细的回想着昨晚的事情。
他只记得……
在宴堂里曹操一直给自己敬酒,后来张让便喝多了, 有些混沌,之后的事情朦朦胧胧,有些记着,有些忘了,还有一些记得不如何真切。
但有一点张让可以肯定,那就是他不喜欢和别人近距离接触,方才和曹操同榻,还如此亲近,这点让张让有些隐隐的头皮发麻。
而更让他发麻的是,半睡半醒之间,张让竟然还觉得那热源无比舒适……
张让神情冷漠的看着曹操,忍耐着身上的不适感,声音十分冷清,说:“曹校尉为何再在此,此处是让的屋舍罢?”
曹操挑唇一笑,眼见张让一脸戒备,就说:“呦,你的酒气可醒了?”
张让说话的腔调,不似昨日软绵绵还勾魂儿,又恢复了清高冷漠的模样,说实在的,这清高的模样真叫曹操亲切。
张让见他不回答自己,便重复说:“曹校尉为何在此,还未回答让。”
曹操挑眉说:“你说呢?我为何在此?昨日夜里……你我之间的事情,你不会不记得了罢?”
曹操言辞十分暧昧,说的好像他们曾经发生过什么暧昧的关系一样。
其实昨日晚上并未发生什么,张让身上不舒服,一方面是赶路的缘故,一方面也是他昨日醉酒十分能折腾,立了书契之后,还要和曹操“搏斗”,一口一个“糟老头子”、“喜欢寡妇”等等,还吐了满处都是。
不过曹操说的如此暧昧,张让又身体不适,再加上两个人衣衫不整,同塌而眠,张让立刻就误会了。
曹操便是故意戏弄他,昨日张让仗着自己醉酒,无理咒骂自己,这口恶气曹操怎么也要出一出才行。
张让的眼神一瞬间有些飘忽,不过很快镇定下来。
曹操见他镇定下来,便决定加把劲儿,故意压低声音笑着说:“怎么?昨日我伺候的你可好?”
张让没说话。
曹操又说:“你喊的声音怕是满院子的仆役都听见了。”其实是喊“糟老头子,坏得很”这句话的声音十分大,满院子都听见了……
张让仍然没说话。
曹操见他脸色毫无波澜,继续努力说:“啧,是我太勉强你了,也是你当真热情的很,你看看,都出血了,疼不疼,我帮你上药可好?”
曹操说着,指着榻上的血迹,其实那并非张让受伤的血迹,而是曹操的血迹。昨日张让狠狠咬了曹操,虽是小伤,但血迹蹭到了榻上,明晃晃的。
张让瞥了一眼血迹,依旧没说话。
曹操说的口都干了,已经词穷,见张让还是一脸坦然平静的看着自己,曹操内心仿佛跑马一样,久久不能平息。
曹操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笑着说:“你怕是第一次罢?青涩得很呢。”
曹操已经下了狠功,他这么一说,张让那一成不变,毫无波澜的脸上终于出现了龟裂。
曹操一看,有戏!
当即就要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
只是他还为开口,张让抿了抿嘴唇,突然说:“让可有强迫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