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但再怎么说, 袁绍也对曹操一个男人的容颜欣赏不来。
这长秋先生若不是口味如此独特,就是在故意消遣自己。
袁绍这么一想,就觉得张让必然是消遣自己, 当即十分恼怒。
曹操虽心疼又心酸, 但张让好歹给自己长了脸面,都不需要自己出手, 便打了袁绍的脸。
于是立刻大步走出来,故意朗声说:“长秋先生!咦,袁公也在?”
袁绍赶忙敛去眼中的杀意和愤怒,说:“哦,我正巧路过, 与长秋先生少谈两句,这便要回去了。”
袁绍说着,再不停留,悻悻然收回自己的玉佩, 转身走了。
曹操见他转身离去, 故意对张让说:“先生, 送来了一批药材, 正在门口呢,我一会儿让人给你送过来。”
张让一听,药材到了,虽木着脸,但眼神中稍稍有些喜悦之情,说:“刚好。”
袁绍本要离开了,突听曹操说药材的事情,自己这送的美玉价值连城张让不要,竟然稀罕什么破烂草药?
袁绍果然负气,走的时候步伐沉重。
而曹操因为得了小便宜,自然欢心了一回,不过见张让看着自己……的脸,曹操心里又是气又是怒。
还有一种莫名沾沾自喜之感,也真是回味无穷了……
袁绍负气离开,越想越闷,就回了自己舍中,“嘭!!”一声撞上门。
他因为不得张让,心中有些发狠,想要就此杀了张让,也免得张让为曹操增添威望。
然而转念一想,又觉不好,如此这般的杀了张让,张让乃是名士,百姓如此爱戴,若万一事情败露,没做干净,后患无穷的必然是自己。
袁绍不能因为张让坏了自己积攒下来的德行。
尤其是如今联盟的当口。
若是能做此次的盟主,袁绍的风头必然盖过董卓,袁绍自是个有野心的人,当然不能错过如此大好良机。
袁绍正兀自纠结如此,就听到“叩叩叩”三声,是敲门的声响。
便道:“进来。”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原是袁绍的长子袁谭。
袁绍如今有三个儿子,袁谭、袁熙和袁尚。
袁谭虽为长子,不过乃是庶出,并不如何得袁绍喜爱,袁绍因为喜爱夫人刘氏,刘氏又偏爱小儿袁尚,因为这些连带关系,便对小儿子偏爱有嘉。
刘夫人经常夸赞袁尚年纪轻轻,一表人才,不只是形容貌美,而且十分聪慧,论到大儿子袁谭,只是说“长而惠”,便不再多说什么。
如今长子袁谭十七八岁之间,生的也算是器宇轩昂,而且好学上进,在袁绍军中混迹,也算是小有成就,只可惜父亲怎么也看不他惯,心中偏颇,因此一直无成大器。
袁谭听到父亲摔门的声音,便过来探看询问。
袁绍看到自己的长子,心中不由一动,似乎来了一个计策……
袁绍心想,自己儿子袁谭,也算是一表人才,而且文韬武略无所不精,为人心思又细,不少姑娘都对袁谭倾慕有加。
倘或那长秋先生真是爱慕男子颜色之徒,或许自己这长子也有用武之地?
其实让袁绍利用袁谭去策反张让,他是一百个不愿意的,毕竟是他的儿子。
不过转念一想,如是当真能策反长秋先生,对此次会盟必然大有助力,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又能值什么?
而且袁谭虽为长子,却是个庶子,仔细一思量,也便没那般不乐意了。
袁绍便把自己的想法,与儿子袁谭说了一遍。
其实这年代南风并不少见,而且民风十分开化,虽不能登大雅之堂,但也屡见不鲜。
袁谭一听,却沉下脸来,一看便知并不乐意。
袁谭一方面不屑于此道,另外一方面则是看出自己在父亲眼中地位不高,若是换做其他两个弟弟,父亲必不会如此轻易便让他们去策反。
袁谭心中酸了苦,苦了又酸的,但是最近因着刘氏总是吹枕边风进谗言,袁绍已经有了过继长子给兄长做儿子的念头,只是举棋不定,还未定论。
袁谭知道,若这搬下去,自己必定只是一步废棋,终究会被弃舍。
与其等到那时自怨自艾,还不如现在另谋出路,给自己做点打算,若能立此大功,助父亲成为盟主,必然是大功一件!
袁谭仔细一思量,便说:“这事儿虽难,但是儿子怎能忍心看着父亲烦心蹙眉?”
袁绍本以为袁谭会拒绝自己,已经想好了游说的言辞,哪知道袁谭竟然一口答应下来。
袁绍说:“当真?”
袁谭笑起来,不见半点不乐意,说:“自然,能为父亲分忧,是儿子的本分。”
袁谭答应了袁绍,便准备去找张让套近乎。
他以前没有与男子套过近乎,因此并不知该如何是好,便来到舍粥的粥场附近,暗自观察。
张让歇息之后,又回了粥场,继续为众人舍粥。
袁谭远远的看着张让,只见一个身形纤细,形态“婀娜”,可以说是极其阴柔之人,男子生成这样,也不知是不是祸事儿。
无怪张让透露着“阴柔”,因为他本就是个宦官,从大火中穿到这里便是如此,有些事情能改变,有些事情却无法改变。
袁谭这么看着,心中又升起两分不屑和不愿来。
不过袁谭自知忍耐,便走过去,站在张让身边,笑着说:“长秋先生,我来帮你罢。”
张让不认识袁谭,只知道他是袁绍营中的人,便点点头。
袁谭因为要套近乎,便自我引荐说:“险些忘了,我姓袁,名唤袁谭,乃是渤海太守的长子。”
他这么自报大名,张让就了解了,原来是袁谭,被袁绍不怎么待见的老大,袁谭此人在袁绍平定河北之时,屡建战功,可以说是声名鼎盛,然而就在那时候,袁绍把他过继给了自己的亡兄。
后来袁绍死后,袁谭身为长子,且有威望,很多人都支持袁谭继承袁绍的爵位,可袁绍临死之前被刘氏游说,又喜爱幼子,觉得幼子美貌又有才华,想要废长立幼,最后犹豫不决,也没决定就撒手人寰了,导致袁谭和弟弟大打出手,反目成仇。
而袁谭最后的归宿也很惨烈,败于曹操,一败涂地,被人斩杀。
张让大约看了一眼袁谭,并不再多说什么,袁谭虽是个“可怜”人,但张让并没半点儿可怜的心思。
袁谭见自己已经主动示好,而张让并不像父亲所言,那般喜爱男色,对自己好似没什么异常与关注。
袁谭有些迟疑,又加了一把劲儿,稍微挨近一些张让。
张让仍然视而不见,等袁谭反复挨近过来,这才抬起眼皮,淡淡的说:“袁公子,您能稍微往旁边挪一挪么?那边地方也很大。”
袁谭:“……”
袁谭套近乎失败,脸色登时变了好几下。
曹操见袁谭过去套近乎,而且动作十分暧昧,脸色就有些不好,心想着亏得袁绍竟能想到这种缺德法子,他本想横插一杠,不过仔细一看,袁谭并未讨到半点好处,反而还冲了一脸霉头。
于是曹操哈哈一笑,便十分放心,也不走过去了。
夏侯惇正巧路过,看到曹操突然发笑,奇怪的说:“兄长,因何发笑?”
曹操摸了摸自己下巴,说:“只是突然觉得,容颜不错,也是一件好事儿。”
夏侯惇一脸迷茫,说:“容、容颜?”
袁谭没有讨到好处,心中有些着急,便偷偷的撞了张让一下。
“嘶……”
张让被袁谭一撞,盛粥的动作一抖,滚烫的粥水登时洒在了手背上,当时就给烫出了水泡。
粥水很烫,而且煮的粘稠,并不是稀汤寡水吃不饱的那种,一下落在张让手上,登时呼住,张让使劲甩了两下,这才甩掉。
袁谭一脸惊讶,说:“啊,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是我不小心,起了水泡,这……我帮你上些凉药罢!”
张让本想拒绝,只是一些小伤,他外表看起来阴柔,但性子并不娇气,不过袁谭十分诚恳,一定要帮他上药,拉着张让,直接进了军营。
曹操只是被叫走了一时,等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张让,便对张奉说:“可看到你义父了?”
张奉说:“方才义父被粥水烫了,袁公长子带着义父进内上药去了。”
曹操一听,被粥水烫了?张让舍粥又不是第一次,为何会突然被粥水烫了?
曹操赶紧大步走进军营,三步跨作两步的往张让的房舍而去。
张让的房舍房门紧闭,竟然关着门,但舍内必然有人,曹操耳聪目明,隔着舍门能听到里面的谈话声。
袁绍的长子袁谭,果然就在舍内。
曹操隐约听到袁谭说了一句:“是我不好,弄疼了先生,我再轻些儿……”
曹操听到这里,肝火冲头,气得他虎目赤红,当即“嘭!!!”一脚,直接踹开张让的舍门……
第72章 “登堂入室”
“嘭!!!”
“吱呀——哐!!”
张让的舍门被曹操一踹,当即就发出一声巨响, 轰然打开, 随即就是不堪重负的声音, 晃动了几下, 最终“哐!”一声直接脱框砸在地上……
伴随着舍门倾塌,因着舍内不大, 里面的光景登时尽收眼底。
只见张让和袁绍长公子袁谭,二人“规规矩矩”的坐在席上,并未有半分越钜的动作。
袁谭捧着张让的右手, 正拿着一瓶伤药, 小心翼翼的为张让涂药, 而张让微微蹙着眉, 手背有些发红, 还起了水泡……
曹操看到这场景, 当时就懵了,这才想起来,他方才好像的确听张奉说,他义父的手被烫了, 所以前去上药。
可……
刚才曹操来到舍门口,听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言辞,还以为袁谭不怀好意,借着上药的名头, 准备做一些偷鸡某狗下三滥的事儿。
眼下这情况便十分尴尬了。
曹操大马金刀的站在门口, 还保持着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 紧紧蹙着眉,压着嘴角,虎着脸,一张轻佻风流的面容,此时此刻显得凶恶无比,冷酷无情!
然而曹操的眼中闪露出一丝惊讶和……尴尬。
袁谭被撞门的声音吓了一跳,惊讶的抬头去看曹操,又看了看拍在地上的舍门板,然后又看了看曹操,目瞪口呆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里面最淡定的便属张让了,张让一脸木然的看着曹操,淡定的说:“曹校尉,为何撞坏我的舍门?”
曹校尉:“……”
曹操一时间尴尬的无以复加,简直无地自容,咳嗽了一声,就说:“我……那个……你的舍门自己掉的。”
他的话这么一说,张让一脸不信的表情,而袁谭则是十分客套的打圆场,圆滑的说:“怕是天气干燥,因此门轴干涩罢了。”
袁谭是给曹操打了圆场,不过曹操根本不领他这个情,眼看着两个人“手拉手”的上药,不屑的看了一眼,说:“我找长秋先生有要事详谈,可否请袁公子先回避?”
袁谭赶紧站起来,说:“自然,自然。”
袁谭看起来落落大方,也没有一丝半点儿想要纠缠张让的意思,十分坦然地站起身来,又对张让告辞,这才施施然走出了房舍。
袁谭在临走之时,还举目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四周的布置,舍中朴素,没什么太过华丽的装饰,张让本人虽然佩戴玉璧,但玉璧成色普通,雕工粗陋,非大家之手笔,可见张让这人并非注重俗物之辈,反而舍中堆放了很多竹简。
袁谭粗略一看,原来都是药典,这倒是符合长秋先生的医师身份。
袁谭不着痕迹的打量一遍,便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显得很有品味,翩翩君子。
相对比袁谭的翩然,曹操就……
等袁谭走出去之后,曹操本想回身关门,但手抬到一半便即僵住,因为门板此时正静悄悄的躺在地上。
曹操咳嗽了一声。
张让不见任何尴尬,说:“曹校尉,不知你来寻让,是有什么要事?”
刚才曹操说有要事,但其实并未有半点儿要事,如今张让一问,当时就有些哑口无言。
曹操说:“哦……”
他拉长了一些声音,随即说:“我一时忘了,等我想起来,再来寻你。”
他说着,立刻转头就走,跨出门去,很快“夺路逃走”了。
张让看着曹操的背影,有些奇怪,明明是要事,竟然还能转头就忘?
张让处理了手上的伤口,很快就回去继续舍粥,等舍到日落之后,就开始收拾。
张让忙碌了一天,十分疲惫,回了自己的房舍,沐浴之后准备早早歇息,也好养精蓄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