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蔺把他打量了又打量,忽然指着他脚下怒道:“我的玉玦怎么被你踩到脚下了?你这贼子,生怕藏在身上会被发现,居然就用这种方法瞒天过海!”
朱三魂都快吓掉了:“我没偷,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跑我脚下来的!”
薛蔺冷笑:“你以为这是一块普通玉玦,就跟你手里那十两金一样,反正上面没刻主人的名字,只要到了你手里,就是你的东西,随便你怎么编它的来源渠道都可以,是吧?”
有胆子干冤枉他人的事的人,又怎么可能毫无心眼。薛蔺这么明着提点,朱三一下子就懂了,突然跪在地上,自己开始扇自己耳光,痛哭流涕道:“我不是人,我冤枉好人!卫二夫人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实在是我贪图卫老夫人给的金子,胡乱攀咬她啊!”
他那一记记巴掌扇得特别响亮,几下扇下去,脸就肿起来。他哭丧着脸嚎道:“卫二夫人那样的风采,哪里可能看得上我这只癞蛤蟆?我……我朱三也是有良心,看到这布置得这么用心的灵堂,还有卫二夫人每个月孝顺出去的铜钱,我这心里实在愧得慌啊!”
“这不废话吗,都是男人,谁乐意被人压在身下?”薛蔺说得理所当然。
萧玦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薛蔺恍然,赶紧态度端正地坐好道歉:“我措辞粗莽秽乱,脏到公主的耳朵了吧?我保证下次绝对不这么说话了。可我是真的不理解其他人的断袖‘雅癖’,女孩子娇娇柔柔的有什么不好?非要跟硬绑绑的男人在一起。”
萧玦脸色更难看了,抿唇望着他,忽道:“女子柔弱,可让人领会到蒲草之韧与水样柔情。男子刚强,能传递勇武之魂与武道精神。前朝有一种习俗,弱冠男子往往会请求军中的百杀勇士将勇气传递给他。”
薛蔺不敢置信,讷讷问道:“用的是……一夜春..宵大法?”
萧玦点头。
陈氏气苦:“娘家人还没来劝我,你倒先来劝我了。我这是为了谁才想和离的?”
“我的意思是,阿娘就算要和离,也先找好下家。找到两情相悦的人了,再和离不迟。要不然,小心被你娘家人又绑回薛府来。”
陈氏震惊了:“你这是在劝……在劝为娘红杏出墙?”
当然不是。他是想劝她留下来。以现在的情形来看,柳氏失宠已是定局,薛绍又已经废了。除非他阿娘肯青灯古佛,要不然,这个时代渣男众多,就算是改嫁,也一样会遇到后宅争斗。
现在嘛,治一治薛从谦,让他从此有把柄握在阿娘手里,从此低她一头,乖乖做人,岂不更好?
中午散学时,刘承颐过来勾住他肩膀往外带:“你不是喜欢喝河东乾和葡萄吗?我今天专程带了一坛,走,喝酒去。”
薛蔺心里咯噔一声,心里出现一道应用题:
已知:河东乾和葡萄=公主,刘承颐带的饮料=野水。
问:刘承颐带的河东乾和葡萄=?
特么……他到底是该喝,还是该拒绝啊?
他小心翼翼望向萧玦,后者眼神平和,甚至没有看他一眼,直接走过来对刘承颐道:“元晦兄带了这种好东西,怎么不邀我共饮?你不是说我们三人的先辈乃是结义兄弟,合当彼此亲近的吗?”
他浑身浴血,以四肢断腕支撑身体,死也不肯在敌人面前倒下。
突厥头目恨他坏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我们有十万大军以此,你以为你这么做,他们俩就能逃得掉?”
刘承颐终于撑不住像后方倒去。然而那柄穿-透他身体的马刀却成了他最后的支撑,让他没有彻底倒下。
押解他的突厥人越过他,朝薛蔺逃跑的方向追去。而那十万大军的先锋部队也在突厥大汗的指挥下,策马追击而来。
他费劲地仰头往后望去,想在死前看看薛蔺到底逃到哪里了。可当他目光投射过去时,看到的……是薛蔺久久的回头注视……
薛蔺看到他半边身子都悬在了榻外,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嘴里却骂骂咧咧:“受伤了就该乖乖躺着,谁叫你乱动的?”伸手去拉他,又怕扯到他伤口,不耐烦地道,“自己滚进来。”
萧玦眼里顿时有了期待,慢慢地蹭了进来。只是还不敢跟他离太近。
两人之间还是隔了一段距离。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薛蔺着实不知自己此刻该有什么反应。吊着两个黑眼圈,望着chuang帐顶发呆。
萧玦隔了好一阵,试探性地捏住了他一根手指。
但文人有文人的风骨,世家子也有世家子的傲气。他们还是决定要斗茶。
大不了大家文文明明地文斗嘛。
纨绔为了让下仆迅速完成采购任务,甚至大方地把自己的座骑都拿给下仆骑。
而薛蔺则毫不在意地把茶饼掰碎,丢茶碗里上火炙烤。他动作娴熟,用火力均匀地将碎茶烤了两遍。
旁边的人立马就闻到了源自茶叶的清香,不由纷纷冷笑。有人故意阴阳怪气地问:“薛郎君好胆气,不往茶汤里添佐料也就算了,现在还提前还茶味给烤掉,这大约是怕等会儿烹茶时,茶味太浓?”
第27章
薛蔺如梦初醒,不要命地朝萧玦跑去!
不过十几步而已,萧玦祭起身法,几乎瞬息就飘到了薛蔺面前,用斗篷将人一裹,脚一蹬,人就往绝尘马所在之处飞去。
会汉话的突厥头目气得反手就是一刀,将刘承颐整个手掌削了下来,再一抬手,就把刀当作暗器般朝祭起身法飘往马背,无处可躲的那二人投掷而去。
刘承颐手腕飙血,痛得几欲昏厥。见状,顾不得伤势,一个飞扑,那柄抛掷而出的马刀就穿-透了他整个人。
剧痛让他眼前黑了一瞬。眼神聚焦时,看到的却是萧玦带着薛蔺骑马绝尘而去……
原本还有些不想掺合进皇室诸事,想要明哲保身的人,这会儿也瞪大了眼睛忿懑地望着义宁帝。
有御史出列:“臣有本要奏。”不待义宁帝回应,就义愤地道,“臣要弹劾陛下。陛下不孝生父,其罪一;污辱太-祖与开国功臣,其罪二;污蔑后妃通女干,其罪三;与突厥人里应外合,置外关将士忄生命于不顾,其罪四;称己子非亲子,其罪五;迫害有功之臣,其罪六……其罪十二。臣请陛下退位让贤,居太上皇之位!”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方颐大耳,赫赫威风,眼里精光闪闪。大约是早年征战沙场的日子过得久,一身铁血之气逼人而来,光那气势就叫普通人受不住。
中二病老师孙斌连自己顶头上司都敢骂,遇到刘雍也瞬间换了个人似的。乖头乖脑地跟在刘雍身后入阁。
刘雍大约受惯了旁人的尊重,起身迎接他的那些伴读,他看都没看一眼。倒是对P股稳稳坐在自己位置上的薛蔺多看了两眼。
被他这么一看,薛蔺简直觉得有股无形罡气逼人而来。
他差点就自觉地站起来了!
才喊了个称呼,剩下的话就被她吞到了嘴里。她扣住他的后脑勺,在他唇上用力辗/压。
他脑子里一空,嘴唇就分开了。恍惚间,有什么tian了进来,将他里里外外吃了个透。
意乱情迷之际,他模模糊糊听到她问:“说吧,你到底喜欢河东乾和葡萄,还是冰镇果汁?”
他整个人好像醉了,傻乎乎答道:“都……都喜欢……”
萧玦惊怒交加:“都喜欢?!两个都喜欢?!”
捞油的还“嗨”了一声:“都是月土子里没油水闹的笑话,换你们站油缸子边儿上,你们也得捞。”
压缩干粮的制作极为简单,而由于条件限制,薛蔺的配方就更简单了。主要以高糖高油高热量为主。除了糖油面粉外,还有食盐和芝麻。
食盐用量最少,每10斤面粉只需要配1两盐就足够了。芝麻却需要配半斤之多。
想到这里,薛蔺就忍不住觉得,还好他有大逃杀围猎场一分股份。要不然,哪儿来的钱买这些呀。一车粮食就是大约1200公斤的食物,40多车粮就是50000多公斤。
压缩干粮做起来也相当简单,要先把面粉加热到100摄氏度左右,再进行调粉。薛蔺就简单粗暴地把面粉拿去炒熟了。
下一秒,长剑轻轻松松破开帷布,萧玦整个人裹挟着怒意而来,宛若天降修罗般眼神赤红。
举布宫娥们被吓得尖叫起来,但看到巡逻甲士们慌张跪地的样子,又顿悟过来,一个个缩到一堆,瑟缩着跪成一团。仿佛跪在一起,心里的惧意就会少上那么半分般。
萧玦唇角缓缓上翘,像是在笑,长剑却遥遥指着平阳,语气森寒:“姑姑好兴致,连我的人都敢动。”
平阳心底发寒,勉强笑道:“姑姑是想先帮你试一试他的功夫,觉得好,再给你推荐。既然你来了,我俩完全可以二凤戏龙啊。”
这种毁三观的言论震得薛蔺差点说不出话来。
“我们俩……”薛蔺刚想说,我们俩是一对,一个倒霉了另一个也得跟着倒霉,你说我高不高兴?眼珠子一转,脱口而出的话就变成了,“对啊,关我什么事?”
拍拍P股就走人。
萧玦一怔,挑起半边眉毛开始演:“驸马爷每晚占尽奴家便宜,现在一言不合,竟要弃奴而去?”
自行军以来,薛蔺每晚都跟萧玦睡一个帐篷里。当然,榻还是摆了两张,两人各睡各的。只是每天半夜,萧玦都要偷偷爬榻,跑来跟他挤一张。
薛蔺震惊地看着这个戏精,自鬼楼那次之后,他就知道他特别能演。但他没想到在军营之中,他居然都这么能演!
薛蔺这回真被他恶心到了,直接一记勾拳冲他太阳穴打过去!
可惜他出招狠,却狠不过习过武的刘承颐。对方轻轻松松就接住了他的拳头,嘴里还毫不放弃地劝说:“就试一次。你要真不喜欢,我绝不勉强。”
“试个P!”薛蔺被刘承颐的不断进逼吓到了,抬腿就踹。
刘承颐怕伤到他,只是尽量躲避。薛蔺却踹个没完。
他干脆两月退一夹,将他的月退死死夹住:“够了!”
大家不断高声喊着“后羿后人”、“天佑大业”的口号。把薛蔺都喊得热泪盈了眶。
他小声对萧玦道:“我去让人开城门,放人进来。”
萧玦叮嘱:“应该有人去了。你要去的话,提醒他们一下,把这些人单独隔离关押,不要短了吃喝。这里面不排除有人已经被策反了,又或者混有间者。”
“好。”
大军初抵目的地,萧玦就露了一手的事很快传遍全军。军队的整个士气都得到了提振。
恨把萧鸾教成以家族利益为上的萧氏一族?恨他俩都是男子,无法长相厮守?还是恨坐在太子宝座上,需要靠自己的父亲来为自己登基清除障碍的萧昭?
他满心里都是发泄不出来的怒恨与伤心,于是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在灵殿上将萧昭给结结实实揍了一顿。
萧昭连着好几天,都爬不起来。
但他不在乎。
他所爱的那个人已经死了,这世界上再没有能令他牵肠挂月土的人与事。别人的情绪算个什么鬼?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义宁帝最后的疯狂。因为整个大业上下,不管是世族还是百官,又或是百姓,说穿了都是一个利益结合体。而有一天,这个利益结合体的总头领想背叛所有人,以求自己能够利益最大化,那么这个总头领就会成为所有人的敌人。
不会有人容忍他留在皇位上的。
然而,亲耳听到义宁帝的这些疯话,所有人还是都震惊了。
在这个以孝为天的时代,君父过世后,新君都必须结庐守孝。可这个他们一直三呼万岁的人,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声斥责他的父亲,大业的开国皇帝。还把父亲的阴私公诸于众!
这种行径简直闻所未闻!
她满目血红,没想到赵给使说的是真的。当年,她父亲是真的想摔死她……
没想到她母亲死得如此惨烈。而这些惨烈,全都是因为她……
萧玦呼吸困难,整个人身上像是裹了一层厚重的悲恸,把薛蔺都隔绝在外。
薛蔺吓得不行,拉着她胳膊连连不断地问:“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我在这里陪着你的,你看看我啊。”
然而她像被情绪封闭在了自我的世界里,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他。
不过,为喜欢的人炖东西着实是件令人愉悦的事。原本她脑海里还时不时会冒出父亲用茶杯狠狠往她砸过来的那一幕,但在炖东西的过程中,她全程专心致志,那些画面竟意外地不再转回出现。
她又喂了他一口:“好吃就多吃点。”
躺着吃东西不太方便,薛蔺噌地起身张嘴等投喂。
萧玦眼瞅他竟不用双手支撑,直接就从她月退上立起来了,眼里闪过一抹异色。调侃道:“你这没练过武的腰板,腰力似乎还不错。”
被女朋友夸腰力,薛蔺一下子乐开了花:“那是!”
有个胆大的,甚至妩媚地抬手抚到了薛蔺脸上。吓得他往后一蹦,斥道:“特么你干什么?!”
以为少年是在腼腆,艳丽的伎伶们笑得一片花枝乱颤。就连刘承颐也有些忍俊不禁。
薛蔺怒了,冷声道:“再笑,我给你们一人脸上泼一盆水,看看没了脸上的妆,你们还能不能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