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哈哈大笑:“奴的艳名竟这般远播了吗?”一只纤手探过来,中指点在他肩膀上,人却缓缓绕到他背后,“小郎君啊小郎君,难得你与奴这般看得对眼,不如择一处共赴巫山可好?”
特么这是听话听不懂是不是?骂你母老虎,你认为是艳名远播。呵呵。
刀身发出龙吟之声,准确无误地入了刀鞘。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紧跟而来的,就是雷鸣般的掌声!
薛蔺也松了口气。他刚刚跟萧玦离得远,人们一围过去,他就看不到他的刀舞了。干脆马奇到马儿身上,在远处津津有味地观赏。
他心里正激动于自己“老婆”连跳舞都跳得特别好看,既有男儿的阳刚气,又不乏女子的柔韧。结果萧玦就特么给他搞了个杂技!
还是那种最危险的杂技!
她愣了一下,再看看那身被他穿得怪异无比的女装,决定还是只看脖子以上的部分就好。
薛蔺有点激动:“陛下,快拉开妾的披风。”
萧玦挑眉,依言将他的披风拉开一角。
有活物顿时从袍边的缝隙中涌出,三五成群地往外飞。
仔细一看,是数十只色彩各异的缤纷彩蝶。比绢花更薄的翅膀磷光闪烁,在烛光的摇曳下反射着动人的美。
他还是没好意思说话。
今天发生的事对她的打击太大,她其实并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但是心上人都已经为她做到这种地步了,事后又难堪至此,她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岂不得更觉难堪?
薛蔺整张脸臊红不已,感觉到她伸手在他背上戳了一记,他把被子裹得更紧了。
良久,才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以及一阵远去的脚步声。
他松了口气,探出头来。哪知却听到萧玦唤人将浴桶和热水送到房间里来。
是日食!
日食时紫光线的强度比平时要强许多倍,直视太阳很容易被灼伤到眼睛。薛蔺赶紧把目光移开。
但人群已经慌乱起来,有人吓得直喊:“天狗吃太阳了,天狗吃太阳了!”
“快把天狗吓跑!快啊!”
人们拿着马鞍等物在地上猛摔,又有人拿着棒槌敲打身边的瓦罐。还有人烧了火,然后把爆竹往里面扔……
可那些医者一看到他不断呕吐,还昏昏沉沉神智不清呢喃头痛的样子,就心里犯怵。再揭开他身上的被褥和寝衣,一看到他腋下和腰两侧的暗红色斑疹,医者们就吓得掉头就走。
仅有一个心眼好的,劝薛正文道:“令孙这是犯了天花。赶紧把他抬到庄子上疗养吧,要不然,把其他人也带着染上了,那可就不得了了!”
之前还积极为嫡孙治病的薛公,立时偃旗息鼓,像扔脏东西一样命人把薛蔺往马车上扔,叫下人们连夜把他送到京郊庄子上去。下人们生怕被过上病气,竟用绳索套到他脖子上,把他往床下拽。
陈氏虽然早得了消息,看到这幕,仍是气得胸口发痛,要扑过去把绳索从爱子脖子上扯下来。幸亏薛俭还算理智,拉住了陈氏。
薛蔺就这么被绳索拽着上了马车。
有说晋阳公主并非皇帝亲生,而是刘雍仗着权势污辱了后妃所生的孽种;有说刘贵妃水忄生扬花,与侍卫私通才有了身孕,可怜皇帝做了那么多年便宜阿耶,把个孽种宠上了天;还有说皇帝这么多年来宠幸了那么多嫔妃,竟然只得了位公主,那这公主确实身份有问题的;甚至有人振振有辞,说皇帝在小公主出生之时,曾滴血认亲过,发现这确实不是自己的种。可他又确实生不出来,只好生生忍了这顶绿帽,把孩子当自己生的养大了……
薛蔺听到的时候,不住地小心打量萧玦。见后者面无表情,完全不受影响,这才放下心来。
不得不说,义宁帝这是狗急跳墙了。从古至今,广大吃瓜群众最喜欢听的就是皇室的八卦丑闻。这些谣言放出来,不管是狗皇帝还是皇室的颜面都会有很大折损。
义宁帝为了保住龙座,也是真的拼了。
在薛蔺第N次小心翼翼地打量萧玦时,后者终于忍不住了:“我没事的。”
……
春宵苦短,被浪翻涌。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情到浓处,萧玦握紧了薛蔺的手,又用上了他俩的独门秘籍“八指相扣势”。尾指也甜蜜地叠在了一起。
“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你。谢谢你让我遇见了你。”他深情款款地说道。
她暴怒的样子,立时把他给吓醒了:“怎怎么了?不能喜欢吗?”他有点惊恐,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好套女朋友的答案,“那你说我该喜欢哪一样?我以后保证只喜欢那一样!”
萧玦冷笑:“不是出自真心的喜欢,有什么用?”
送命题答错了吗?薛蔺如履薄冰,瑟瑟发抖,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我是……今天做错了什么了?你怎么这么生气?”
“你说呢?给你点好了葡萄美酒你不喝,你去喝他点的冰镇果汁!”
薛蔺恍惚大悟,心里几乎淌出蜜来。他试探地问道:“你……吃醋了?你是吃醋了吧?”
为了不刺激到女友,他乖巧地任她施为。
萧玦把除下来的湿鞋袜套到自己脚上,再把薛蔺左脚上的鞋袜也相同处理了。
薛蔺的鞋,她穿着小了一点,挺费劲儿才套上去。套好了,也能明显看出鞋面前端凸起来一块,分明是她蜷着脚趾在穿。
他不敢问她“挤不挤”,频频看了她的脚:“冷不冷?要不然,你还是回去换双鞋吧?”
他红着脸想,我其实也可以跟着你悄眯眯回凤阳阁,一起换鞋的……
时光被无限拉长,几乎完全停止下来。
她“嗯”了一声,圈住他的手臂不自觉地用力,像是想将他嵌-入-身-体一般。
良久,薛蔺才小心翼翼开口:“萧川过来找过我了。他说他调查出你母亲的死因了。”
如今诸大臣都觉得义宁帝是个连儿子都生不出来的废物,但其实早年宫里,是有几个嫔妃怀过孕的。只是这些女子最后都因意外而流产。
刘贵妃不得圣宠,只和义宁帝同床共枕过一夜。怀孕于她而言,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因有别的流产妃嫔的前例在,她对于自己有孕的事瞒得极严。
第56章:
正要骤起发难,刘雍忽然笑了:“不喊叔公也行。论起来,你更该喊我一声外公。”
这个变故来得太陡,萧玦浑身一僵,满眼的不敢置信。
薛蔺更是脱口而出:“她母亲是你女儿?!”
注:
基友建议我,像称谓一类的应该使用大众惯用的,以免给读者的阅读流畅性设置阻碍。我想了想,觉得是这么回事。所以这章里的叔公和外公其实是通俗化表达,不是唐代称呼啊~。
萧玦倒是毫不在意:“别人送的当然是野水,我送的只能是正水。”
薛蔺就边笑,边把“正水”给喝到了肚子里。
大约过了半个月后,萧玦又重新出现在凌烟阁里。
和以前不同的是,伴读们对她的态度更加疏远了,但见面时却也更加恭敬了。
薛蔺觉得,这可能是因为局势复杂,他们有点摸不准该怎么对待公主了。
她的维护,让他心中生起隐秘的甜腻。他走到她面前,忽然笑了。
他看到她的表情,因他这抹笑意而变得更加不安。
她一定察觉到了什么。
但他不后悔,也不给她机会阻止他。他骤然托住她后颈,将嘴里一直含着的毒酒渡给她。
他笑着对她说:“黄泉路上太清冷,让我陪着你一起走吧。”
……
一刻钟后,司筝掩住唇角笑意,到书房去请萧玦。
当萧玦看到薛蔺的背影时,她是震惊的。他穿着根本不合身的女装,头发还梳成颇有几分稚气可爱的双环望仙髻,连后颈窝都涂抹了厚厚的粉。
她惊疑不定,他已经发现她不是女子了,所以用这种和缓的方式来暗喻?
薛蔺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清咳一声,捏着嗓子娘气地问:“陛下来了?”
薛蔺微微抬起头,qin在了他的唇上:“吾亦如是。”
众里寻你千百回,原本你一直等我在原处。
薛蔺一直以为自己的婚后生活会顶级无聊。
皇夫=女帝的老公≈男皇后
女皇后至少还有三宫六院可以管理,时不时还能跟那些妄图争宠,把她挤下后位的佳丽们斗出个《后宫甄嬛传》来。他呢?他有什么可以玩儿的?
不行,要赶紧找女朋友压压惊。
薛蔺火速往老地方赶,等赶到时,发现萧玦已经先等在那里了。
向来打扮极素的她,今日少见地在额上束了黑帛贯绿翠红翡的抹额。那黑帛上隐隐然有可疑的黑红色,像是渗出的残血。
薛蔺心中一紧,她果然受伤了!忙迎了过去:“公主……”
萧玦却先挥退了薛蔺身边侍候的引路小给使,笑着问他:“听说小稚奴为了哥哥,在自己家里当了回小毛贼。”
刘承颐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他们的目标只是萧玦。他笑了,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只要萧玦消失,不管是薛蔺,还是阿耶,抑或是太子之位都会是他的。
那人看到他笑,也跟着笑起来。可嘴角刚刚掀起,笑声还未出口,一柄锋利的匕首就扌甬到了他心口上。
鲜血迸射间,刘承颐笑着对他道:“我是很想让她死。可你凭什么认为我就会帮着你们做事?”
怀化郎将双目圆睁,被俐落断了生气的尸身无力地滑落在地。
刘承颐踩着他的尸体,毫不客气地用他身上的布料擦拭匕首。萧玦身为皇族亲自参战,是有鼓舞士气的作用的。她要是突然死了,对士气的打击也是不言而喻的。
薛蔺一看到人,就把枕头抓起来往他身上砸。
萧玦也不躲,任那枕头砸,只略略侧了侧身,以免手里端着的炖盅遭了池鱼之殃。
他托了托炖盅,主动解释:“你不是喜欢我做的冰糖雪梨燕窝吗?我给你炖这个去了。睡那么久,肚子该饿了吧?”脸上就差刻着“贤惠”两个字了。
“你神经病啊?!伤得那么重,起这么早给我炖燕窝,你是想再伤重点,躺在床上动不了吗?!”
萧玦自知理亏,乖巧地站在那边罚站。
薛蔺等她一离开,自己也赶紧跑出去打水洗了个手。然后跑到榻旁看了看,确定上面没有奇怪的痕迹,这才安心坐下。
想到刚刚那朵过早开放的花朵,他泄气得不行,背脊都打不直了。又觉得没有面目见她,干脆躺榻上装睡。
萧玦在耳房里呆了许久才出来,一撩开帐子,就见薛蔺拿背对着她。不用想,都知道他这是在害羞了。她微勾唇角:“睡了?”
薛蔺没应。
“不说话我就上来了。”
“够尼玛!”
这个尴尬的姿势让薛蔺更恼了。士可欺,不可辱,他现在只想把刘元晦的脑袋当足球踢!
反正被看到了,薛蔺破罐子破摔地威胁:“玦公主那般风采,我都不敢越线一步,最多是跟她调个情。你要再敢逼我,信不信今晚我就去申请当她的面首?”
他这句话真的只是威胁。以他那点胆子,做得出这种事才怪了。
可他才说完,就有人应和道:“本公主批了。”
但精细粮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好些士卒出生穷苦之家,这辈子都没吃过白面馒头。很快就有人站出来:“我去!”
“不就是烧个饭吗?谁还没烧过?我也去。”
“我我,我胡老三算一个!”
“诶,抢什么抢?你刚刚不是不信人家吗?薛郎君看我,我愿意去。你别找他,他这个人心眼坏得很!”
一会儿功夫,刚刚还闹着要抢粮的人们已经开始互打小报告,争抢起制作军粮的差事来。
萧川抱起双臂,乱开荤腔:“男人哪儿有不沾荤腥的?你把他晾久了,他找不到发泄渠道,指不定哪天就把你给绿了。要我说啊,今晚就给他下点药,就那种让人身体发软,月要月支扭得跟蛇似的那种。”
萧玦不自主地想象了一下薛蔺软着小月要,贴过来的样子,顿觉口干舌燥。嘴里却斥道:“你怎么不给你家狸奴下药?”
萧川哑口无言。
狸奴是他给自家小娘子取的爱称,盖因她喜欢猫儿喜欢得不行,走在街上看到只猫都忍不住伸手去摸。自家养的那只更是被她供得像个祖宗。
萧川苦笑不已:“她可是我的小祖宗,我敢给她下药?”
薛蔺惊疑不定:“你在干嘛?”平时讲究得不行,连去他寝居都要大摇大摆穿上一身白衣夜行的她,现在竟在用池水洗脸?!
他大跨步绕到她身侧,她额头上那片青紫以及破口处往外渗的血渍吓了他一大跳。
他心疼得要命,怒火直往外蹿:“是谁干的?!是你老子干的?!他疯了吗?!你是他亲女儿!为了保护他,连太女都不做了,他还想怎么样?!”
怒气蹿太高,把他的理智都烧没了。他拖着她的手:“走,带我去找他!我非要骂死他不可!有他这么做人的吗?他这根本就是在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因为被维护而产生的暖意,刹那走遍心房,在柔软的心脏上滋养出一朵小小的莲花灯,驱散了暗夜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