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一试,不过这两少爷着实扎眼了点。还有,世子呢?”一九猛然想起自己也乱了方寸,竟把世子给忘了。不由得恼了一恼。
“放心吧,我与七六说了,在城外柳儿坡汇合,倘若出不去,就在城北余家村碰面,那小崽子还在那存着呢!”二一挑了挑眉,略显得意之色。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辆破破烂烂的马车经过城门口。赶车的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胡子拉碴的,一脸不好惹的模样。
城门口一排官兵,约有四五十人,一瘦小的官兵看了看这赶车的,再看看画像,很快就略过了他。抬手便要掀车帘子。
“官爷,车内是我的兄长和嫂嫂,还请行个方便。”言罢,汉子便掏出一锭银子,悄悄塞入瘦官兵的怀里。
“等等!”后边突然冒出一个白面官爷,看样子应该是个领头的。瘦官兵赶紧哈着腰退到一边。
汉子角色一变,暗叫一声不好。这白面官爷一看便不是个容易糊弄的人。
只见那白面官爷拿着刀把挑开了车帘,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只见车内一丰神俊朗的男子搂着两女子,衣衫不整。画面极其复杂难以言喻。
白面官爷犹如见了豺狼虎豹,迅速放下帘子,干咳了几声,狠狠地瞪了汉子一眼,道:“你家兄长着实是个混账!”手一抬,便给与了放行。
汉子用力一甩马鞭,呼啸着往城外赶。扬起一片尘土。
“急着去投胎呢!”一名官兵嘟囔道。
白面官爷瞅着那辆破马车,脑海里又浮现出刚才那不堪的一幕。那男子倒是长得正常,那两名女子似乎被下了药,昏昏欲睡。莫非是个采花大盗?
不对。白面官爷潜意识里很快就否决了这一想法。只不过那两名女子长得也铽奇怪了些。
白嫩是白嫩,秀丽可餐,可那身材比一般女子可就魁梧太多。这……突然灵光一闪,那女子有喉结!男人!白面官爷一个激灵!恼怒地大喊:“给我去追那辆破马车!”
不一会,几十匹马从城门口呼啸而去,惊的过往城门口的百姓纷纷闪一旁,一脸惊愕。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一辆破破烂烂的马车正横在大路口。安安静静地。
白面官爷跳下马,手握着刀,后边的官兵都谨慎地下马跟着,等靠近马车,白面官爷用刀突地一下挑开车帘子,马车内早已空无一人。
白面官爷面色凝重,收起刀,飞快地跃上马,气急败坏地说:“给我继续追!绝对不能放他们跑了!”不一会便消失在路的尽头。
“一九,你这法子可以啊,调虎离山,还能逃出生天,这会七六他们应该很轻松就出城了吧!”二一用胳膊肘碰了碰一九,笑容满面地说。
一九可就没那么乐观了,他隐隐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之处。虽顺利地出了城,可目前的状况实在是不容乐观!
三个昏迷的少爷!还有一个不会武的方来,仅仅六名猎鹰,恐怕难以顺利逃出生天。倘若王爷能来就好了。其他猎鹰均不在景州境内。倘若此时飞鸽传书求救也是不可能的,来回没有个十天恐怕是不行的。
这大大小小的官员恐怕均已被邱家操控了,虽都为王爷,景州毕竟是邱家和镇南王的势力范围。
想着想着,一九一片凌乱!他背起方季,拢了拢他的衣袍,朝破马车走去。二一不明就里,默默跟着。他似乎也觉到了事情的严峻性。
两人将方季和莫堇放进马车里,二一忍不住看了二人一眼,喃喃道:“倒是对苦命的鸳……鸯。莫公子美是美也,确怎么看都透着一股邪乎劲……”
“说什么呢!”一九睥睨了一眼二一,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胡说八道,岂有此理!”二一揉了揉面门,眼瞅着天快黑了,吐了口吐沫,“今晚得露宿荒野了!”
是夜,一九和二一在柳儿坡支了个火堆,匆匆啃了几块干粮。闭目养神。直至半夜,七六和方来才赶了过来。
王益文被莫堇银针封了穴位,安安静静地躺在七六怀里。他们六人也是经历了一番波折才赶了过来。
一众人都非常疲惫。靠着树干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一阵凉风吹过,树丛里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有人!一九和几名猎鹰迅速醒了过来,齐刷刷地拔出了剑。
果然,几道黑影掠过,直奔莫堇而去。一九飞身扑上去,长剑飞舞,挑开一名黑影,黑影闷声撞在树上。右掌回旋,震的另一名黑影倒退几丈。
突然,后背传来一声细微的声音:“住手!”
一九一脚踹开另外两名黑影,朝方季望去,“少爷!你醒了!”
“住手,都住手!我知道你们是冲阿堇来的,我们不反抗,你们带他走罢……”方季轻咳几声,胸口发闷,二一扶起他缓缓站了起来。
领头的黑衣人虽看不清脸面,倒也能看出此人玉树临风,卓尔不凡。他一扬手,黑影便都停下了手。
“他都这样了,你们何故伤他性命。倘若你们能救他,便带他走罢!”方季颤声道。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什么叫做绝望。
黑衣人默不作声,扛起莫堇便要走。
“求你,救救他!”方季忽地屈膝跪地,双眸蒙上了一层水雾。声音沙哑。
所有人,此刻,只剩惊骇。
在生死面前,尊严不过一粒尘埃……
作者有话要说:
你好,我安。
第15章 暗卫首领
法门寺离京城不过数十里,寺庙周围清冷幽静,碧水如镜,倒影翩翩。
王颀坐在禅房里喝着茶,似乎在等待什么人。大约一柱香的时间,进来了一位白衣男子,他就是暗卫首领连子风。
暗卫乃是王颀私下训练的一支死士,等同于明王的猎鹰,却比猎鹰更加狠辣,残忍。他们负责搜集情报,排除异己,一旦任务失败,绝无生还的可能,他们是冷血无情的杀人工具,他们的生命等同草芥。
而暗卫首领连子风,已经掌管这支死士十几年,从青葱少年到如今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却依旧是孑然一身。
眼前这个外表看起来与世无争的纨绔子弟,内心却饱含着狼子野心。他运筹帷幄,善于利用,笑里藏刀,借刀杀人。这都不在话下。
“殿下!”连子风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行了,起来吧。我问你,我要的人呢?”王颀抬起眸子,倒了杯茶,移到对面,“坐吧!”
连子风盘膝而坐,整了整思绪,踌躇片刻,道:“殿下,恕罪……”
“怎么?事情办砸了?”王颀放下茶盏,捏着一串佛珠,眸子透着狠劲。
“殿下,事情有变!属下怀疑有三股势力甚至更多,他们都在打那两人的主意,其中不乏有江湖人士以及朝廷内部……”连子风捏着杯盖,对上王颀的双眸,忙不迭地垂首。
“那人呢,你抓到与否?”王颀显然不悦,仍掉佛珠,冷冷道:“如若有人阻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是,殿下,人已带到。”连子风拍了拍手,阿磊拖着一个身穿黑色衣袍的少年,扔于地上。
王颀一看地上那人,一动不动,毫无生命迹象,不禁怒目相向,“就带回来这个?”阿磊闪身立于一旁,低头不语。
“殿下息怒,此人还有气,属下可将他救活。只是需要些时日。”连子风站起来,跪地陈述,“那日属下擅作主张,给方公子下了蚀骨散,未曾想这个人为了救方公子……”
“什么!谁让你给方季下蚀骨散的!此药配料只够用三次!你不会不知道!”王颀站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给我听好了,谁也不准伤他!”
连子风看着那张冷峻寡情的脸,心里不免寒了些许,却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可他是您的亲弟弟!”
“那又如何!这不是你该管的!倘若他有个什么闪失,提头来见!”王颀冷哼一声,语气森然:“把这人给我弄醒了!把那批财宝的下落给我从他嘴里翘出来!还有,让他为我所用!”王颀撇了一眼莫堇,只见他昏昏沉沉,双眸紧闭,脸色惨白,一眼瞧过去,俨然一副死去的模样。
“殿下放心,即便他是个活死人,属下也能让他替您操控傀儡童子!至于宝藏,属下也绝对替您找到!”连子风示意了一下,阿磊扛起莫堇匆匆退下。
“要尽快!没时间了!老头子怕是撑不了太久!”王颀一手盖在茶杯上,“砰”的一声,杯盏碎成一堆,滚烫的茶水顺着桌案流了下来,打湿了蒲团。
“是!属下告退!”连子风虽已习惯这位喜怒无常的殿下,但此时此刻,他一刻也不敢多待。
回到家里,刚进院,便瞅见阿磊倚在院里的老槐树下,嘴里叼根稻草,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干嘛呢?!瞅瞅你这样!”连子风将大氅解下,丢给了他。
“你被那殿下训了,朝我撒什么火气!莫名其妙!”阿磊吐掉了嘴里的稻草,拿起大氅披在自己身上,站直了身子,附他耳边阴阳怪气地说:“我觉着吧,你不如赶紧辞了这破玩意首领之职,带着我与弟弟愉快地生活吧!瞅你都三十好几了。”
“胡闹!”连子风推开了阿磊,那张嘴里喷薄而出的热气熏的他一阵恶寒,好不自在,他像见了鬼似的往屋里走,嘴里喃喃道:“跟老子过一辈子的人怎么也得是个如花美眷,俏丽佳人,带两个半大的汉子何苦!”
阿磊与他弟弟阿森都是连子风捡的孩子,也许心知自己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样成家立业,也知自己处在这个位置上的危险性,杀人如麻,刀口舔血。即便他有这个心,也没有女子敢跟他。
阿磊十六,连子风虽比他大了一半还多,但这个油腔滑调的小子却老对他没大没小,没脸没皮的,这点脾性倒像极了连子风,很多时候连子风都有种错觉,阿磊真像他儿子。相反十三岁的阿森却好了很多。
“喂,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你跟着这什么殿下,有什么好的?昨天还让你为他扫除障碍,明天就变卦了,何必!”阿磊冲他大喊。
“滚!”连子风撩开门帘,朝阿磊摆了摆手,头也不回。
屋内铺了地龙,倒颇为暖和。这大概是连子风卖命十几年得到的最大的殊荣了。连子风松了松领口。一眼便瞥见床榻上的莫堇。
这阿磊真的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就这么随便将人往他房里一丢。
连子风坐在床边,探出手给莫堇号了号脉,不由得眉头紧锁,脸色严峻。
“倒真是个可怜人,我见犹怜呐!”连子风讪笑:“有子,美无度。”
“我看是邪气的厉害!”阿森端着热茶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又点了些熏香。
“非他所愿,谁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和命运。”连子风深叹了口气,心道,我也如此罢。
“那他是否还有救?”阿森走到床边,替他掖好被子,脸上倒生出了一丝同情。或许想到了自己,不过相比起莫堇,自己倒是幸运了许多,至少自己还好好地活着,性命无虞。
“死不了。那方季倒是个汉子,倾尽自己的内力,护住了他的心脉。不然就他体内那股寒邪之气,早就将他反噬的面目全非,死无全尸了。”
“可他不也是为了救那方季才会如此的么?奇怪……”阿森挠了挠头,似有不解。
连子风抬眸端详了一番,“我怎么瞅着你越来越像你哥了呢?小孩子家家的,问那么多作甚!”
有些事,经历了才知道。
连子风苦笑着端过热茶,润了润喉便放下,站起身来,踱到书案前,提笔写了一张方子,递给阿森。阿森走近接过,遂地退了出去。
“莫北行啊莫北行,你果真是……太狠了。”连子风回到床边看着莫堇眼尾那抹深绿色,不住地感慨,“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可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愿你不要怪我。”
言罢,连子风走了出去,吩咐着下人打了几桶热水。
不一会,阿森带着几包药走了进来,撒在浴桶里。一阵浓烈的药草味扑鼻而来,熏的阿森一阵反胃。这是什么味,这么冲!
两名仆人架起莫堇走到屏风后,解下他的衣袍,将他放进浴桶。热气瞬间在他的脸上晕了一层水珠,一片粉红。
“倒真是好看呢。”阿森拿起帕子给他擦了擦脸。一边感慨道:“就是长得太魅了些,跟义父一样,邪性!”
连子风踱到他身后,扬起手中的折扇,冲他后脑勺用力抽了一扇子:“好好给他泡着,你想什么玩意!记住了,先给他泡三个月,直到醒了为止!”
“知道了!”阿森吃痛地捂了捂自己的后脑勺,十分委屈地说道:“不就说了一句好看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上帝要让一个人死亡,必先让其疯狂。
我未成佛,却已成魔。
第16章 陈年旧事
京城的冬天特别冷,屋外北风刮的呜咽作响。连子风窝在榻上,心道,没有一个暖脚的都算了,连老子的狗窝都不属于老子了!
一个时辰之前阿磊还气呼呼地闯进来,扬言要把这床上的小子扔出去。连子风瞪了他一眼,脆生生地把他打出去了。
连府并非没有客房,只是他担心这小子离开他的眼皮子底下便死了,那殿下可不把他生吞活剥了!
忍一忍吧!等过了前一个月,就赶紧把这小子弄到客房去。还有三天,想到这里,连子风裹紧了被子,房间很暖和,不一会眼皮子就沉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