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之笼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海森堡的门徒

作者:海森堡的门徒  录入:03-13

  萧坚诧异地看着这一幕。那名救了他的执金吾掀开兜鍪,露出梁少崧的脸。梁少崧对他咧嘴一笑,又将兜鍪带上,拾起已死士兵的铜锤,猛地转了两圈,将铜锤扔了出去。萧坚及时矮身,那铜锤擦着他的脑袋飞过,沉闷地打到他身后一名士兵的胸口上,将对方击倒。
  台上此时只剩最后一名执金吾与二人对峙。他神色慌乱,但仍勉力挥舞佩剑。
  萧坚闪过对方毫无章法的进攻,绕到他身后,胳膊从对方腋下穿过,将他行动锁死。
  梁少崧冲了过来,举起手中的剑。那名士兵闭上眼睛,似乎已经放弃了一切反抗的打算。梁少崧转用剑背,将他敲晕。萧坚松开手,晕厥过去的士兵滑落在地。
  萧坚冲出口一扬脑袋,梁少崧跟上他,向那里跑去。
  在城墙的箭楼上,皇帝盯着场中发生的一切。他的手紧紧扒住垛口,骨节泛出白意。
  重鼓帮师兄二人引开执金吾后,向城墙根跑去。这里是箭楼的死角,多少能让他不必担忧从头顶射来的冷箭。
  一半的百姓此时已逃出了较场,剩下的人们拥挤在南门,争先恐后地想要逃离。重鼓向那里跑去。忽然从右侧冲来一支执金吾小队。领队之人正是戴怒目金刚面具的樊青。他向重鼓挥来铜锏,重鼓以剑身去挡,却被那锏的力道震得虎口酥麻。他心下谨慎,转身避开樊青的第二击,向出口跑去。
  樊青见状,扔出手中武器。铜锏打着旋儿,冲重鼓的脊背去。若这一下落实,重鼓的脊骨都会被打碎。重鼓正要避让,忽地从人群间跳出一人,用枪身打歪那把铜锏。此人正是霍鸣。他脸上围了黑巾,只露出一对极亮的眸子。重鼓对他指了指大门,霍鸣点点头,跑出几步,将枪尖往地上一杵,借助枪杆的韧性,向前弹跳出一丈多高。这力量使得他从一干百姓间跃过,直接跳到了出口前。
  重鼓目瞪口呆。
  他娘的,早知如此,我也去学枪了。
  他如此想着,将锈剑装入背后的剑鞘,足下发力,向出口夺路狂奔,一路撞翻不少百姓。
  霍鸣刚跑出较场,便见到等在岔路口的长庚。长庚骑在当卢上,向他伸出一只手臂。
  霍鸣跑了过去,一把攀住长庚,借这一臂之力跃上马背。确定霍鸣已坐稳后,长庚一夹马腹,向星拱门疾驰而去。
  “任大哥呢?”长庚在风中喊道。
  “往城门去了!”霍鸣单臂抱住长庚的腰身,右手紧握着隐锋枪。他不得不伏靠在长庚背上,才不至于被颠下马去。
  长庚大喝一声,抽动缰绳,让当卢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任肆杯背着辽公子赶到星拱门时,城门楼子下,只站了一个人。
  那人体型宽胖,面容丰腴,两缕胡须垂到下巴。他身着青衣短褐,白绑腿布鞋。若不是手中展开的九节软鞭,他与寻常行商没有两样。任肆杯觉得他的面容很是熟悉。思索片刻后,他才想起来,他曾在衙门口看到的那张通缉告示,绘的正是此人的面容。
  任肆杯慢慢将辽公子放下。他把犀角古剑给了萧坚,此时没有武器傍身,若要与此人过招,只怕会落下风。
  敌人状似随意地舞动起软鞭,一步步向这里走来。任肆杯正要起身,却被辽公子一把抓住衣袖。
  他俯下/身,听辽公子低声道:“任兄……这人……是‘刀’。”
  “我知道,”任肆杯把手放在辽公子的手背上,“你安心,我们会救你出去。”
  辽公子闭上眼睛,轻轻颔首,攥紧任肆杯衣袖的手无力地滑落下去。
  尽管这么说,任肆杯心中仍没有把握。对方的九节鞭触及范围广,若自己不慎被缠,恐怕难以脱身。但他此时又无武器,只能贴近敌人,以拳法相斗。
  “刀”将九节鞭舞动得有如流银。鞭结噼啪作响,不难想象灌注于其中的力道。而那人又舞得极快,用银鞭将自己周身完全地护住,丝毫不给任肆杯可趁之机。
  任肆杯正一筹莫展之际,巷道那头忽然传来马蹄声。他回头望去,见长庚与霍鸣共乘一马,疾驰而来。而他这一回头,正给了敌人进攻的机会。
  马背上的长庚见敌人将银鞭甩出,尖锐的鞭头冲任肆杯而去,不由地脸色一变,大喊道:“当心身后!”
  任肆杯已闻耳畔厉响。他一矮身,那鞭头打进墙壁,带出一串碎石。任肆杯将辽公子打横抱起,向长庚跑去。坐在长庚身后的霍鸣跃下马来,在地上滚落一圈后,提枪站起,向这里跑来。长庚勒住当卢。马儿因这急停而扬颈嘶鸣,在原地打了个转。
  任肆杯与霍鸣错过身,交换了个眼神。
  霍鸣挡在前面,用长枪劈歪敌人击来的一鞭,却不料枪身被鞭子缠住。敌人要夺回他的枪,霍鸣紧握不撒手,二人一时僵持在了那里。
  任肆杯跑到马前,与长庚一道帮辽公子坐上马背。
  任肆杯叮嘱辽公子道:“这马快,你抓紧长庚,勿被颠了下去。”
  辽公子哑声道:“快去帮霍家小子。”
  任肆杯望了眼长庚,对他点点头,随后一拍马臀,让当卢奔了出去。
  霍鸣的力气不敌“刀”。他眼见枪要脱手,大喊道:“任兄!”
  任肆杯足尖点地,三两步便赶回战局。那“刀”见状要回撤,但霍鸣似乎因同伴来援而力气爆发,直接将九节鞭从对方手中拽了过来。任肆杯瞅准时机,双手成掌,劈向敌人耳后。“刀”吃了这击,一脸眩晕地连连后退。任肆杯逼近一步,旋身肘击向对方心口,却不料敌人穿了护心镜,这一击反而触到他的麻筋,手臂外侧一时毫无知觉。
  “刀”拔出腰间所藏的匕首,扑面向任肆杯刺来。任肆杯知道这匕首上淬了毒,不敢近碰,只好躲闪,一时被对方接连逼退了好几步。但此人显然不擅用匕首,进攻招式为单一的下刺。任肆杯闪避几次后便找到了规律。他抓住空隙,一把攥住敌人的手腕,右脚探进对方双脚之间,轻轻一勾,便破了敌人的马步。敌人下盘一晃,任肆杯用肩头抵住敌人,以巧劲一转,将他摔在地上。
  还未等敌人回过神,任肆杯便压了上去,用双腿绞住他的脖子,不让他有呼吸的机会。那人如涸辙之鱼般奋力挣扎。任肆杯使出全身蛮力与之对抗。那人的脸涨成紫红,眼睛阵阵上翻。任肆杯不敢泄力,直到敌人手中的匕首“铛”地一声掉在地上,而另一只原本用力拍击地面的手也不再动弹时,他才缓缓卸了力道。
  任肆杯愣愣地看着这具尸体。我把“刀”这么轻易地就杀死了?
  他心中仍是一片平静,全然没有上次杀死那盲眼刀客时的汹涌怒意。
  霍鸣向他跑来。“任兄可有负伤?”
  任肆杯从地上站起。“无碍。我们快走,骁卫的人要来了。”
  霍鸣抬头望向城墙。不远处,一队背负弓箭的士兵正向这里跑来。
  任肆杯道:“分开走,双木寺见。”
  霍鸣对任肆杯一抱拳,道:“万事小心。”
  长庚停在城门口,担忧地朝这边张望。任肆杯冲城门外一指。长庚会意,一夹马腹,带着身后的辽公子向城门外跑去。
  正午时分,距京城一百二十里的止戈县内,酒肆茶楼生意与往日一般红火,行商贩卒翕忽不绝。除城中多了几班巡卒,路过时百姓侧目而视外,止戈县与一百年前蒲生来寻宝刀的时候没有太大区别。
  离城门最近的一处食肆内,长庚和霍鸣坐在二楼的临窗位置。桌上有碟红皮花生米,供给等待热饭上桌的客人。两个少年皆身穿短褐,头发以布带裹成椎髻,斗笠挂在肩后,看上去像农家后生。
  长庚托腮望着窗外。一列手执牙旗矛戈的戍卒从街道中央走过,两边行人纷纷避开,让出一条通路。他心中一阵紧张,道:“霍鸣,我们用完膳便赶快回去罢。这里不能久待。”
  “你不是还要去看杂市吗?”霍鸣将一颗花生米喂进口中。
  “下次来再看罢,它又不会消失。”长庚望着那列戍卒走远。
  “你下次再来这里,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的事情。”霍鸣嚼着花生米,口齿不清地说:“等风声过了,你来雁南找我,我用芙蓉糕招待你。”
  “好,到时我带梅子酒去找你。”长庚如此说道。这时,茶博士走上二楼,将饭菜送了过来,在桌上一一摆开。
  茶博士正要离去,却被长庚叫住:“再包五个胡饼,一斤寒具。”
  茶博士诧异道:“二位可是要赶远路去京城?”
  长庚道:“非也,我们是附近庄上的,只是进城来添置米面衣物。”
  “那便好,仆正寻思,若二位要向京城去,恐有诸多不便。”
  长庚与霍鸣对视一眼。霍鸣道:“我弟兄二人久居乡野,少与外地往来。敢问京城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
  茶博士低声道:“仆听闻的不过是些捕风捉影之事,不知真假,只晓得京城那边,似乎逃出几名劫了法场的贼人,因此京畿最近盘查甚严。二位路上若是遇到兵爷,可千万要避让着些。万一触到官威霉头,我等小民衔冤入狱,可是没人来救啊。”他自觉多言,一缩脖子,不再与二人交谈,往楼下走去。
  长庚和霍鸣沉默地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一时都没有动箸。
  霍鸣强打精神,道:“你路上一直说要吃水晶猪耳,怎么菜上来了,却不吃?”
  长庚闻言,只好夹起一片送入嘴中,但嚼了几下,却尝不出什么滋味。
  霍鸣挑起一缕细面,埋头吃了,低声道:“快吃吧,吃完了还要给任兄带饭回去呢。”
  长庚点点头,端起陶碗,将糙米拨进嘴中。
  满腹心思的二人再未交谈,而是沉默地吃完了这顿饭。
  离开止戈城时,他们被守卡士兵拦下,只好交出伪造的文牒给他们查看。那士兵看得很是仔细,但没有察觉出异常,便挥挥手让两人通过了。
  他们骑上马,向城外的竹林走去。这里一向有不少剪径出没,因此往来商贾都会雇佣路护。但近日官府加派兵卒巡逻,剪径一时销声匿迹。
  竹林中有一处可供行人歇脚的孤寺,寺中的泥塑佛像早已倾颓,户牖也破败漏风。但凡对此地治安略有耳闻之人都不会在这里过夜。
  两名少年将马在寺外拴好后,走进寺去,见任肆杯正躺在布满灰尘的竹篾上睡觉。一听见进屋的脚步声,他便翻身坐起。裹布的隐锋枪靠墙而立。墙壁上原先绘有的初转法轮经变图,因年岁久远,而失色脱落,露出填充于墙体中的碎草干泥。
  长庚从背篓中掏出胡饼,又从腰间取下打满酒的银壶,一齐递给任肆杯。任肆杯打开裹饼的白布,咬下一口食物,囫囵嚼了几口,和酒吞进肚中。
  长庚道:“任大哥,你慢些吃。”
  任肆杯道:“我以为你们要到晚上才回来呢。”
  倚靠在门边的霍鸣开口道:“城里卫兵太多,待不下去。”
  任肆杯道:“等再走出一百里,情况应会好些。”
  霍鸣放下环抱的双臂,直起身道:“长庚,任兄,我……得回雁南去看看。”
  任肆杯道:“这么急么?”
  霍鸣点点头,眼中有坚定之意。“我必须得回去,族中之人应该已经听说了辽公子的事,我不想让他们过多担心我的安危。”
  任肆杯道:“那你带好温伯雪给你的文牒,千万不要遗失。你带一匹马走,银子还剩七两,你也都拿走吧。这里离隐机山近,我们再走两日便到。”
  “不用这么多,三两就够用了。”
  “你路上还要在旅舍过夜,渡淮河时,也要掏一笔钱,有的是花钱的地方。若我们缺钱,我便去员外宅里偷些来,不碍事。”
  霍鸣听了,会心一笑。
  长庚听二人对话,心里有些着急。他走到霍鸣面前,盯着自己的朋友,道:“现在外面很危险,若你回乡途中被抓住,该怎么办?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回隐机山罢。”
  “他们不知我的模样和身份,我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这里有向南去的官路,若再往北去,要回雁南就得绕上好大一圈了。你别担心,我回去后会给你写信。”
  长庚还想劝阻,却被任肆杯打断。“喂霍鸣,听说雁南的酒不错,能给我捎点儿吗?”
  霍鸣笑道:“那是自然,明年惊蛰时,霍鸣自当提酒拜访隐机山。”
  “那明年见。”任肆杯咬住胡饼,对他懒懒地一抱拳。
  长庚与霍鸣对视着,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长庚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霍鸣。他在朋友的耳旁低声道:“保重。”
  霍鸣拍了拍长庚的肩膀。“你也是。”
  他们身后的莲花宝座上,只剩一半脸庞的佛陀塑像静静地看着他们,嘴角噙笑。它右手成掌,指向天空;左手下垂,指向地面。这正是佛陀降伏提婆达多所放出的醉象时,手中所结的施无畏印,象征除去世间一切烦恼恐惧,给予众生以无畏平和之心。
  (自由之笼 全文完)


第22章 年表
  十月初一 任肆杯与长庚初见
  十月初九 秋狝大典
  十月十二 梁少崧启程前往涯远关
  十二月初九 天竺使团来访
  十二月十一 长庚与任肆杯在宗祠初见
  十二月十三 巫盅案事发
  十二月十四 喻皇后被骁卫请去调查
  十二月十六 骁卫牢房大火,巫盅案涉事之人悉数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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