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待会还有会,真没时间。杨伯伯这么和善一个人,我怎么会怕他。”
应扶林拿出帕子擦着脑门上的汗,杨凤霖在一边看的心里只翻白眼,你就装吧,和善?长这么大他爹就没和这个词搭上过,你是忘了被老杨拿着扫把追了两条街的尴尬事了吧。
应扶林打开车门突然想起来,“凤霖,你海上那批货是不是折了?”
说起这个,杨凤霖有些心疼,可不是折了,他忙活了大半年,在路上折腾了一个多月,眼见着白花花的钞票进口袋,签合约临门差一脚被老杨急着叫回来,到手的鸭子飞了能不心疼。
“钱没了可以再赚,呵呵。”杨凤霖不在意的推着应扶林的后背示意他快点上车,十多年的兄弟了,应扶林不想拆穿他,谁不知道杨家独子杨凤霖这一辈子除了美人就爱钱,生生挖他一块肉能不心疼。
转过身,单脚卡在车轮胎上,“我还没说完呢,别急着把我送上车。你这几年可没少和皇室那几个纨绔结仇,进了皇宫以后小心一点,就怕这些个背后给你使绊子。”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是,杨凤霖你再机灵也防不过来这么多双眼睛不是。应扶林老母鸡护雏的心理又上来了。
杨凤霖突然抬头一看,高声喊道,“哎哟,老杨你不是说不回来的吗?”
“那什么,我先走了,过礼那天见。”
只见一向风度翩翩的男人,火速的钻上车,只给杨凤霖留了一个车屁股。杨凤霖单手插着腰,就你这点出息!
应扶林上了车,才反应过来被这臭小子给耍了,刚把这小子由里到外在心里骂了个底朝天,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单手一拍车座,把前头的司机给吓了一跳。
这次来的正经事情,被这小子搞得忘记说了。过礼那天有个仪式,杨凤霖要给厉染祛伽蓝印。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就给忘记了呢。想着到了办公室给杨凤霖去个电话,没想到一下车就被人拉去处理事情,一堆堆的事情下来,应扶林也把祛印忘到了九霄云外。
内务部派人到厉染的小院取玉牌和戒指。派去的内务官打开盒子一看,一脸为难,“七殿下,您看这……没有尺寸,我们不好改啊。”
话落,厉染转过身,倚在窗边凉凉的望了他一眼,这一眼内务官半屈着的腿不由自主的又往下头低了两分。
这个七殿下,样貌没多大变化,在伽蓝殿这十年愣是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弄成了现如今这阴沉的样子。
被派来的内务官也是老人了,怎会不知道厉染对这婚约,对杨凤霖的不喜,但再不喜也是板上钉钉拍死了。
“您要不随意写个尺寸,也让我回去有个交代不是。”
厉染走到桌边,在纸上写了几个数字。内务官连忙起身取了过来,
“这就送到内务部去,肯定做的分毫不差。七殿下,打扰了。”
内务官捧着盒子出了小院,厉染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子,一阵热气迎面吹了过来,厉染抬手挡了挡,袖子被风吹起,那斑驳的疤痕让厉染停了动作。
你知道皇子出生,就被赐下玉牌和戒指大婚用吗?
你把手指头伸过来,我量量,今后上报内务部就照着这个改。
你的名字今后是要和我一起供奉在伽蓝殿的,一样的戒指戴在无名指,入了轮回我还能找到你。
刺眼的阳光打在厉染的眼睛上,他眯着眼从过往的记忆中回过神。伸手将袖子拉了下来,挡住斑驳的痕迹。
小院里传出弯琴悦耳的声音,侍卫长立在小院门外,从怀里掏出一份粟米酥放进嘴里,一不小心落了满胸口的渣渣,毫不在意的随手拍了拍。曲子很美,但听曲子的那人却已经不在了……
过礼那天,杨定州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出岔子,就算真的遇上不顺心的事情也千万要忍住。杨凤霖捂着自己快要生茧的耳朵,十分不耐烦的带着八角出了杨家。
过礼之后,杨凤霖和厉染的婚事算是成了,婚礼只是仪式。
王玉致陪着杨凤霖一起,在车上王玉致上下整理着杨凤霖的礼服,见杨凤霖一点不紧张的往嘴里放着花生仁。
忍不住一把夺了下来,“这时候还记得吃。等过完礼再吃也来得及啊,把礼服弄脏了可不好。”
杨凤霖单脚放在坐垫上,挥手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你放心吧,就是走个流程。我都记下来了,不会出错。”
王玉致推了一把他的腿,“你这豪迈的坐姿进了皇宫可不能了。”
杨凤霖拍了拍手,乖乖的放了下来,看他姐的脸色是真的快生气了。王玉致看起来很温和,生起气来他可不敢惹。
“说起来,过礼之前还有祛印仪式,七殿下这身份有些尴尬,也不知道内务部是怎么安排人选的。”
王玉致往车窗外看了看,两边乌压压的人,估计除了不能动弹的几乎全城的人都来看热闹了。
觉得有些心烦,头上带着一套纯金的头饰压得她脑袋疼。
“祛印?那是啥?”杨凤霖无聊的玩起了手指甲,王玉致皱着眉头回头看着这个没心没肺的弟弟。
“头上的伽蓝印。结束修行的皇室子弟回皇宫都要由长辈主持祛印仪式,才能娶妻生子。以往的皇室子弟都是由家里的长辈主持的,在王面前比较得脸的就会请王主持。我记得上一回比较隆重的一场还是女王亲自主持的。可现如今,七殿下辈分高,自他往上已经没人了,也不知道今天这个仪式怎么进行。”
杨凤霖对王玉致说的并不关心,他有一点可以确认,为了让厉染和男人联姻连那么古老的卷宗都能挖出来,一个祛印仪式怎么难得了那群别有用心的人。
过礼虽然正式但仪式向来简单,也不需要皇室成员参加,但今天举行仪式的大殿里坐满了来看热闹的皇室子弟。来祝贺是不可能的,看热闹顺便嘲讽是真的,杨凤霖带着进皇室的东西,别说今天的,就是为厉染准备的那两百八十九箱黄金也让这些人眼红了许久。更别说还没进皇宫就已经引起轰动的那一车车跟着杨凤霖过来的金银珠宝了。
皇室大多人都不喜欢杨凤霖这张扬跋扈的性子,但人是一回事,钱又是另一回事,谁会和钱过不去,也有拉下脸和他攀交情的,交情攀不上不说被耍的团团转又没了脸面的不在少数。谁不知道这杨凤霖凶起来是只豹子,刁起来像只狐狸。今天这么温顺的答应和厉染联姻不知道多少人跌破了眼镜。眼看着这金山银山入了厉染这么一个谁都看不上的落魄皇子身上,酸的牙疼也没用,谁让他们还是表亲,杨家的选择应着这层关系倒是顺理成章了。
冯莹摇着手里的扇子,一只手抚着自家儿子的脑袋,满脸的温和宁静,心里早已过了千百个弯。
“听说前段日子,杨家的这位把你弟弟给打了?”冯莹身边坐着四皇子妃。一说起这个四皇子手中的酒也喝不下了。
“说起这个,我就生气。我那弟弟被打的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可有什么办法呢。人家可是有一个执行长老情人,现在还成了七皇叔的亲王。这皇室也是越发不行了,为了钱连卖煤的也能随便进来。”
冯莹面上带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只见门口一阵骚动,杨凤霖来了。
杨凤霖和厉染从长廊的两头过来,杨凤霖看着对面依然一身烟灰色伽蓝褂的厉染,下意识的扯了扯自己有些隆重的礼服。
站在他右后方的王玉致上前两步小声说道,“还没祛印呢,七殿下这么打扮也是正常。”
两人同时站在大殿门口,厉染看着前方悠悠的说一句,“别给我惹麻烦。”就径直往里走去。
杨凤霖抬手按了按绷紧的额角,深吸了一口,我忍。
两人面对面在金色的坐垫上跪下来,内务官手中拿了一个精致的小托盘,上头放着一块纯白的真丝帕巾。
“请亲王殿下为七殿下祛印。”
啊?杨凤霖懵了,祛印?谁?我?没搞错?
对面的厉染低垂着眉眼,微微偏过头,是真不想看这愚蠢的表情。
一边的内务官弯着腰小心的赔笑道,“七殿下上头已经没有长辈了,和殿下最亲近的只有您了,由亲王殿下祛印也是符合礼法的。”
杨凤霖这才回过神,得,这理由想的真好。
抬手拿起托盘上的真丝帕巾,湿的,上头应该沾了药水。杨凤霖轻哼了一声,“喂,把头转过来。”
这话说的极小声,但他确定厉染听得见,对面的人却丝毫没反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侧着头视线向下。
杨凤霖怒了,这是摆谱给谁看呢。
伸手一把将厉染的脸摆正,拿着帕巾往厉染的额头上擦过去,还故意用了大力道。
厉染的眉角微微皱起。
冯莹身边的四皇子妃嘶了一声,“果然是没娘的孩子,野的很,大庭广众的不知道脸面两个字怎么写。”
冯莹摇着扇子笑而不语,握着扇柄的手却收紧了。
杨凤霖拿下帕巾,厉染额头上那蓝色的莲花状印记已经没有了。只是额头那块皮肤有些发红,厉染本来就白,这红的看着有些可怜。这是自己下手太重了?
杨凤霖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太过分,内务官已经收回帕巾笑着道,“请亲王殿下为七殿下祈福。”
祈福?什么祈福?流程上没写还有这项啊。
杨凤霖尴尬的哼了两声,小声道,“祈福?”
内部官道,“祈福,亲王殿下只需在七殿下额头亲一下,说句吉祥话便可。”
啊?什么?亲……额头?
杨凤霖吞了口唾沫,直直的像厉染看过去,亲他?
厉染那双淡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杨凤霖的无措,厉染直起身子往杨凤霖靠了过去。
杨凤霖见厉染那绷着的脸,老天,颜是很好没错,但抵不过它臭的和茅坑里的石头,下不了嘴啊怎么办。
杨凤霖正纠结着呢,只见一双长臂伸过来,一只微凉的手按着他的后脑勺,重重一按,杨凤霖一个重心不稳向前倾倒,嘴唇重重的磕在厉染的额头上。
周围一片哗然,杨凤霖目瞪口呆张着双手,只听见厉染冷冷的声音传进耳朵里,“说!”
说什么呢?想了一会才想起来要说吉祥话。杨凤霖推开厉染,脱口而出一句早生贵子。
没错啊,一般他参加婚宴说的都是这个。
话落才觉得不对,一边的内务官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杨凤霖小心的瞄了一眼厉染,果然眼神冷的要杀人。
口误啊,谁知道大哥你用强的,这一揽我还没反应过来好不好,不能怨我。
下头已经有了暧昧的嘘声,四皇子妃捻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我们这个向来清冷的七皇叔,也有这样的一面,看来不像传言说的那么不待见这位亲王殿下啊。”
一声脆响,扇柄生生的折断在冯莹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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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亏大了
“哈哈哈哈,你的那句早生贵子已经被传遍了。凤霖啊,认识十几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功能。”
应扶林笑得直拍桌子,杨凤霖单手托着腮,一手敲着桌板,“你可够了啊,笑一会就成了,你还没完没了了!谁让他们突然搞这出,我没说出寿比南山已经不错了。”
应扶林单手指着他,捂着肚子,“怎么样?亲王殿下,亲手给厉染祛伽蓝印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说起这个,杨凤霖有些不高兴,
“我就不信,你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你是不是故意不告诉我的。还有啊,你不是说过礼见吗?你倒是见啊,结果你连人影都没有。别说是因为阿致在,你不方便出面。”
应扶林敛去了脸上的笑意,“那天我是真的突然临时有事。”
杨凤霖见他不嬉皮笑脸了,就知道自己说的没错。这么多年过去了,凡是会有两人碰面的机会,应扶林总是能找理由躲过去。
“你说有事就有事吧,对你们两个我已经无话可说了,今后要怎么办,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杨凤霖拍了拍屁股,起身准备午睡去了。应扶林朝着那慵懒的背影喊了一声,“阿致她……”
杨凤霖没回头,双手高举伸了个懒腰,“我昨天去查账,阿致又帮那个棒槌结了一张欢喜楼的账单,我话就说到这里,自己想吧。”
打了个哈欠,杨凤霖上了楼。一边走一边揉着膝盖,昨天过礼跪的比他这二十多年加起来的都多。
厉染看着桌上放着的那套金色立领褂,伸手推了回去。内务官弯着腰,微微抬着脸看他的脸色,“您……这是……”
厉染道,“皇姐去世不满半年,当年她对厉染的教导和养育,厉染无以为报,愿为皇姐祝祷一年。”
厉染这话说完,把内务官惊得变了脸色,“可是您婚礼那天,总不能穿着伽蓝……”
厉染抬手将案上的书翻过一页,“礼已经过了,一切从简。立了婚约文书就成,如今你们内务部经费紧张,就不要铺张了。”
“这……”内务官看着这个从他进来就低头看书的七殿下,搞不明白这厉染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就怕杨家那头不愿意……”
搭在纸页上的手顿了一下,厉染缓缓地抬起头,那微微上挑的眼角让内务官飞快的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