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对方,遇到了景行之这家伙, 要是知道十万两的汇票被嫌弃成这样,会不会被气死……
想到这,柳方没忍住笑了起来。
景行之看他一眼,继续自己的表演:“我,景行之,专吃夫郎的软饭,哪里需要银子这种东西!”
景行之演完,还想要柳方的配合,捧住柳方的脸严肃道:“你别笑,这不只是瞧不起我,也是瞧不起你啊!”
柳方轻轻地抬手一拍景行之的手,乐得不行:“别闹,要笑到肚子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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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夫闹腾半响后,宁海波私库一半的银子,最终被汪庄送回了“中转站”方启晨的手里。
方启晨看着那汇票,吹胡子瞪眼:“拿银子砸谁呢?宁海波这个穷鬼!”
方启晨大手一挥,气呼呼地吩咐道:“小汪,你去把我书房里那幅从太白楼弄来的字送来,我要送去给宁海波,让那个莽夫长长见识。”
汪庄问:“是写着“自信力”那张?”
“嗯。这回宁海波的人肯定还会打听打听行之,我让他好好看看,丢了个什么样的大宝贝!”方启晨看着汇票,心里很生气。
银子?
他的弟子,能缺了钱?
孩子缺的,那是父母之爱啊。
因为小弟子被丢的时候,宁海波还在打仗,所以方启晨还对宁海波抱有了一两分期望。老头想,有一个孩子的生母已经很稀罕了,难道还能遇到一个也不把孩子放在心上的生父?
嘿!结果还真遇上了。人没出现,也没有交代,第一封信不管不顾,第二封信只让他的小弟子忍让、顺从,原谅屡次谋害小弟子的吴双喜,唯一的弥补就是这张汇票。
啧,真可笑。
方启晨心道,宁海波这小王八蛋迟早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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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方启晨的回信,以及那张被退回来的汇票后,盔甲为脱的宁海波两根手指拎着汇票,怕灰和汗水黏上去。
他挑眉问送信兼去打听景行之消息的下属,表情显得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不要?”
十万两银子,绝对够一个生活质量一般的人,过上有院子、有马车、有铺子的美好日子。而景行之若是收了这笔银子,别说在环水县,在汉北府都能过得舒舒服服的。
关键是,宁海波感觉自己是白送这十万两银子,他也确实亏欠了那孩子。可为什么,那孩子不要呢?
要是换了雍远,只怕一万两就高兴地不像话了吧。两人都是一样的年纪,怎么喜好完全不同?
“景公子拜了方老山长为师,为人清正,品行高洁,可能不怎么喜欢银子……”下属没什么底气地说道。谁不喜欢银子啊?不喜欢银子,肯定是不喜欢送银子的人呗。
宁海波嘴上的胡子动了动,把汇票和信件放到一边,一边抬头示意下人给自己脱下盔甲,一边道:“你说说他的事,从小到大都说说。”
“景公子被一户耕读人家抱养,当做亲子抚养,从小就聪慧。但年纪小小,就先历经父亡,又遇母亡。景公子的兄长和嫂嫂不慈,分家时只给了老屋几间,全靠他的童养夫供养读书。”
宁海波不满质问:“童养夫?可成礼了?”乡土地方的小哥儿,哪里配得上他的儿子。宁海波心中,是想等战事结束,把亲子接回家里教养的。
不想结果让宁海波很不满意,竟然蹦出个童养夫来。
下属怕怕地道:“成、成了……,不仅成了礼,还有孩子了。”
“孩子都有了,将来就一并接回府里吧。”宁海波皱起眉头,心想为了孙子,那个乡下哥儿也可以一道接来,总不能让孙子小小年纪没了姆父。
下人伺候着宁海波脱下了盔甲,换上一件长衫。他施施然坐下:“你接着后面说,他是如何拜了方启晨为师的?”
宁海波的兴趣很浓,下属只能配合地将景行之经历的事件都一一道来。
宁海波越听,越高兴。
才华?
十三就能中秀才!不愧是我的儿子啊,有本事。
为人?
端方有度,如君子之玉,不错不错。
应变之力?处乱不惊,乱时显智,是个聪慧灵通之人。
宁海波越听,对景行之越满意,但心里涌出来的不对劲也越来越多。
不过他强行掩下了心中的情绪,想起来刚刚方启晨的信他只看了汇票,具体回信内容还没看,他又拿起了信封。
信封中,“自信力”那张纸上,别具一格的字体勾得人眼前一亮,宁海波说不出哪里好,但就是觉得特别厉害。
下属在一边解说后,宁海波更是拍手称赞,把布局害景行之的人是他老婆吴双喜都给忘了了。
最后一样是一张很单薄的白纸,上面写着:此子,今后与你无关。
宁海波看得那个气,直接把桌子都给拍碎了。
“方老头!又不是你生的,和你有几个铜板的关系?!”
宁海波打定主意,又叫来下属,弄了两大车的新鲜东西加上他的一柄贴身匕首,一齐送往江南。
银子太俗,贵重又用得上的精巧东西总行的吧?宁海波还不信了,他赫赫战名,小男娃子还能不崇敬他?
至于侯府里,宁海波打算冷落冷落吴双喜。毕竟做错了事情,虽然事出有因,可也得受到惩罚,不然日后将亲子接回府邸,母子俩如何相处?
宁海波主意打得很美,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
至于方启晨的话,他完全没放在心上。你说和我没关系,那就和我没关系?血缘上的亲密联系,是你断不了的。更何况,只要做他的儿子,将来做侯爷,甚至镇国公的几率都不小,没人会傻得不要。
虽说宁雍远那小子,因着圣上的宠爱,宁海波决定留下这个也有些感情的假儿子。可假儿子,越不过他真儿子去。只要景行之跟他回家,将来爵位宁海波就只打算给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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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远侯府里。
吴双喜躺在床头,脸上擦了□□,将面色涂得惨淡。
宁雍远冲进她屋子,连声抱怨:“娘,你病好些了吗?你不在,账上管事的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又减我银子了!”
吴双喜淡淡地看了过去,目光扫过宁雍远在她面前不自觉露出乖巧的面孔和眉眼,心里遗憾这怎么就不是她亲子呢?
身子康健,从小到大没病过几回;也是懂事听话的,她说了就会听;性子略跋扈些,但是这样的性子正合她意……
“减你的银子,是为娘的意思。”
吴双喜一句话,惊得宁雍远心里肉大跳。
“娘,为什么要减我的银子,出去应酬哪天不要花个几十两?”宁雍远装作不满地嘀咕,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
扫完屋子后,宁雍远更害怕了。他居然没在屋子里看到奶娘杏娘,他奶娘可是母亲身边最得用的亲近人。难道是奶娘忙什么去了,或者是因为什么隐秘被谴走了……
本身就有些多疑的宁雍远自个儿脑补了一二,背后冒出层细汗来,湿漉漉的后背让他觉得更难受了。
吴双喜两只手合拢,十指交握放在紫色的缎被面上:“娘总是为了你好,下去吧。”话落,她闭上了眼睛。
宁雍远两股战战,鼓起胆子挤出个笑脸,颤声问:“娘,杏娘呢?我好像没瞧见她……”
吴双喜睁开眼,清凌凌透着冷漠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宁雍远。
宁雍远被看着,脸上笑容满满变淡,腿也开始发软。
他刚想说点什么,吴双喜却先发制人。
“你怕什么?”吴双喜淡淡问,却犹如巨石一般敲击在宁雍远心头。
宁雍远摇头:“我没怕什么,就是捣了点小乱,可以自己解决的。”
宁雍远张口就给自己找了借口,而且看来也自然得很,活像个干了坏事被家长抓到的皮孩子。
可吴双喜此时看着宁雍远,忽然勾唇一笑:“杏娘啊,她急病去了。”
宁雍远吓得几乎要哭,笑得极僵,勉强道:“娘,你别吓我……”
“我可没吓你,老实在府里待着吧。”
“哦,好。”
宁雍远应和一声,乖巧地离开。他看不到,他衣服背后有一块颜色变深了些,那是被汗浸透了。
重新闭上眼的吴双喜心道这个儿子还是太嫩,她太宠了,惯得都不如一个在外长大的孩子,胆子也太小。
宁雍远见了景行之一面,便对景行之动手,从这点吴双喜就发现了——宁雍远肯定也知道了他不是亲生子。但她吴双喜的态度,在之前都没变化,这般模样宁雍远竟然都还猜不透自己站在哪边,真是废物。
不过人都废了,嫌弃也没什么用处。吴双喜放下这丝对宁雍远的不满,彻底把人抛脑后,把心思转移到如何哄回自己“亲子”身上去。
她想,哄一个普通的十来岁的孩子,应当不难。
但是当这个孩子像她一般,既聪明又能下狠手的时候,问题就来了,她要怎么把先前几次三番的迫害圆好???
第78章
吴双喜想到了自己派出杏娘, 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阻拦那个孩子去乡试。
但那个孩子聪慧,每每都破解了她的为难,甚至于还在考试的学子里得到了乐于助人的美名。吴双喜害人不成,反倒成就了景行之。
这样的结果,说出来吴双喜都不会相信。可偏偏就是真的, 怪只怪吴地农那个没用的, 还有杏娘太过于呆滞,只知道按步骤行事, 遇上真的聪明人就出事了。
正因为景行之的聪慧, 吴双喜不禁怀疑自己能不能哄好他?
胡乱搪塞的借口肯定不行, 她得用高明的手段去说服对方。
吴双喜想着,蹙起了眉头。
因为她若是哄不拢景行之的心,除了等着和景行之斗法,就只有走另一条很危险的路——偷偷地背着宁海波, 在宁海波没回京城之前, 毫无破绽地让“别人”把景行之彻底废了。
吴双喜希望那个孩子还能对“母亲”有点期待,这样自己也不用去宁海波的老虎屁股上拔毛。她的荣华富贵,没了“儿子”的心,可都依赖于宁海波了。
虽然斗法她有母亲身份的便利, 可难得地, 吴双喜对自己没了信心。她知道那景行之可是能对一起长大的兄长无情动手的狠人,想来也不会顾忌太多人伦。
“倒真像我的儿子。”吴双喜低喃一声。
思考一番过后,吴双喜和宁海波做出了一样的决定, 她也派人往汉北府送了几大车的东西,都是新鲜又好玩的,其中还有给孩子用的小老虎帽子,做得十分精致可爱。
不管有没有用,先哄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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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这对夫妻两的反应,他们各自送的东西还在路上的功夫,各地乡试的阅卷都进行到了最后的步骤。
汉北府的阅卷房里,八个穿着暗红色官服的男人分两列而坐。八人俱都形容憔悴,眼里泛着血丝,不过灌了无数杯浓茶下去,精神倒还好,只是困倦的状态没有缓解。
居于左侧最前位置的中年男人道:“各经房的文章前列者已经挑选出来,十佳也选了出来。如今我们便从十佳里,选出前三甲吧!”
中年男人开了口,其他官员便推荐起各自看好的文章来。
众人口味相差不大,客观公正,被推荐出来的文章领头的中年男人也频频点头,唯有一篇文章出了意外。
中年男人推远那篇文章:“这篇文章虽好,可格局上不妥。且这个学子思想不成熟,曾被好几个他们本府的大人在官报上驳斥,不宜列为前三。”
官场上都是讲人情的,督学大人对某个学子的夸奖他们听在耳里,至于那些被排斥的学子,他们自然也知道。仪容不整可以禁考,思想若是太差劲,那当然也不能被放在太前面,免得将来出事闹大发了。
就这么着,一篇水平本可以排入前二、三位置的文章,被挪到第五的位置。
名次列好,又有小吏去撕开密封的考卷,将名次与考生的姓名对上。
“案首,第一名,景行之。”
……
“第四名,吴明瑞。”
“第五名:郑绝伦。”
“咦,此人有些耳熟啊?”一个书吏有些好奇地出声道。
他身边另一个小吏扫了一眼,道:“这不是号称文章绝伦的郑绝伦吗?只排了第五,这也敢叫绝伦?那第一的这个景行之岂不是要道天上去,给玉皇大帝做文章了?!”
“原来那个郑绝伦啊,噫!虚有其名!”
两个小吏交耳一番,很快和其他小吏干完了活,将名次工整地誊写在红报上,等着揭晓名次的吉日挂去贡院的大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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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是揭榜的日子,围去贡院附近的人头数量,比地主家漂亮姑娘抛绣球招亲还来得多。
吴明瑞坐在自家院子里,紧张地原地转圈圈。
他转得有些头晕了,伸手撑在书童小文的手臂上,小声抱怨道:“早知道,我也和行之他们夫夫两一起回去算了,在这儿等着多熬人!”
小文机灵地道:“夫人也在环水呢,还不是也焦心。”
小文心想:在哪不都是熬人,那只小鹰还能不经历这一番熬?
不熬不是鹰,是鸟。
何况这地方离贡院近,熬人的结果出来得更快,是件好事。
吴明瑞却摇头,反驳他:“娘肯定担心我中没中。可行之不一样,他怕是正在家里剥着松子和夫郎互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