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花不语坐在她膝头,跃跃欲试地蹿了两下,“就那么高的石头!”
小家伙伸出手比划了下。
“村里大人小孩儿谁会被那么大的石头绊倒嘛!”
“就只有那个傻乎乎的小不点才会!”
这家伙还好意思叫别人小不点了!
花娘子又笑了笑,挽了下被风吹到腮边的耳发:“环环儿知道为什么二胖要这样做吗?”
花不语虽然比普通小孩儿懂事,却还没有聪明到连这种事情都能参透的地步。
“二胖是在保护他的妹妹啊。”
“保护?”
“嗯,保护。”花娘子顺了顺花不语乱糟糟的头发,“就像娘亲保护你一样,二胖也要保护妹妹。”
花不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是他为什么要保护她?她那么小,那么丑,还笨……”
“因为他是哥哥。”花娘子语气里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惆怅,“哥哥比妹妹先来到这世上,就是为了保护妹妹的啊……”
“姐姐!”
一个格格不入的声音响起来。
三囡囡喊的再不是哥哥,而是姐姐。
一条黑色的、没有了头颅,只剩下个腕大血窟窿的蛇,挡下了花不语的剑。
那个见面就劈头盖脸骂了三囡囡的女人,即使维持不了人形,还是用着残破的身躯,挡下了这一剑。
她明明已经看不见,听不见,感受不见了。
那扭曲翻滚的身躯,只是残留的肉块不受控制地抽搐罢了。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挡在了她的面前。
因为她是妹妹啊。
姐姐、兄长的存在,不就是为了保护比自己更小的同.胞吗?
不是父母对于子女的那种爱,而是另一种流淌在血液里,割舍不去的亲情。
“姐……”三囡囡剩下的那个字还没喊完,忽然神色扭曲起来,小小的五官皱在一起,眼泪鼻涕流了满脸,脏兮兮的,对着花不语哭到,“哥哥!”
花不语屏住了呼吸,一下,又一下地,急促地吸进两口气。
三囡囡的动作忽然僵住了。
她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救……”
“我……”
她明明说的是,救救我。
却好似在说。
杀了我。
三囡囡眼中带着一起祈求,混着泪滚了下来。
“快!”
她舞动着小手扑了过来。
花不语下意识地扬起剑梢——
她太小,太脆弱的。
就那么轻轻的,圆滚滚的脑袋咕噜噜地就掉到了地上。
三囡囡露出一个比哭好不到哪里去的笑,花不语却在看清那张脸的时候,心脏猛的被什么掐的,快要捏死。
她至死,也紧紧咬着牙,没有松口。
如同所有身首异处的村民,三囡囡身遭渐渐撩起青烟,变成了蛇的模样。
四周的蛇已经被清理地差不多了。
花不语悲怆地单膝跪下,他的指尖在发抖,他缓缓伸出手,想要替她把眼睛阖上。
“小心!”
地上双目放大的蛇头忽然炸起,寸长的獠牙飞快袭向近在咫尺的手。
那闪着寒光的长牙没入虎口的软肉,漆黑的鳞片衬得没有血色的皮肤更为惨白。
季沧笙却是连一声疼也不吭,瞪了花不语一眼,低声骂了句:“蠢货!”
花不语指尖的颤抖止住了。
季沧笙将蛇头掰下,一刀横劈开,捏着剑恨不得往花不语脑袋上来那么一拳头。
“没人告诉过你蛇的头和尾断开也能分别动吗!”
花不语深吸一口气,话也堵进了肚子里。
他不知道。
所以更无法理解,即使知道这些蛇是村民,季沧笙还是会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将蛇给打横劈开。
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花不语看着视线里那些掉落在地上已被破开的蛇头,五脏六腑像是被拧在了一起一般难受。
自己究竟是愚蠢成了哪般模样。
又是何德何能,让他替自己受下这一口。
“师父……”
季沧笙瞥他一眼。
“没毒。”
他的手指拂过两个涓涓冒血的小孔,引出黑色的毒血,留下两道刺眼的血痕。
“也不疼。”
随后,用足尖别了一下花不语的脚踝:“快起来,清理干净。”
“回去了。”
回去。
回天元门。
回天元峰。
回那个漂泊一世才偷来的……安居之所。
“是……”
花不语浑浑噩噩地起身,无名在手,却仿佛有千斤之重,再也挥舞不起来。
是他错了。
可就是有这么一个地方。
犯了错,也回得去。
会有这么一个人。
伤了他,也会带自己回去。
去那个……可以谓之“归宿”的地方。
花不语再挥不动这剑了。
因为它最终,是要指向那个人的。
花不语望向那个雪白飘然的身影,眼神里充斥着无尽的疑问。
为什么。
为什么要那样做。
为什么……要堕入魔道,滥杀无辜,变成千夫所指的魔头,将人间变为炼狱!
季沧笙仿佛感受到了花不语灼灼的目光,清冷的视线淡淡飘了过来。
然后,如同他的视线一样,那个洁白的身影,飘落到了地上。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来说相声了(不是)
我把预收放出来了,别人脑袋里都是脑回路,我脑袋里的脑洞比脑回路还多。接档大概在《老子就是挂逼》和《毒医转职当影帝》里选,两本我都喜欢,看哪本收藏高就先开哪本吧……(指路右上角作者专栏,收藏的时候顺便点一下收藏作者吧)
挂逼:古耽,穿游戏穿成npc小菜鸡的主角,意外发现他带着打游戏时候的装备穿越了,而他打游戏非常痴迷囤货,即便穿越了也如此,眼里只有升级打怪填仓库,“恋爱,影响我囤货的速度!”
毒医:现耽,古穿今,阎王爷手里头抢人的鬼医在线唱跳rap打……不是不是,人家正儿八经走演戏的道路哈,毁容算啥,你就算只给他剩个脑袋他也能治好自己!(不不不这不行的哈)
感谢 厌茕 小可爱的雷,存稿要没了我好慌……
第25章 第二十三章
“师父!”
花不语有瞬间的慌神,以季沧笙的修为,怎么可能轻易被毒蛇所伤?况且那些毒血已被逼出……
空气中弥漫着血液的腥味,一如八年前那日清晨,铺天盖地笼下来,经久不散。
微风带着血腥气,将夜色都染上了淡淡的红,月光下季沧笙面如纸色,唇瓣苍白,气息微弱几不可查,浑身冰冷冒着寒气,甚至能感受到他体内的修为正在不可抑制地缓缓流逝!
怎的成了这样!
花不语并指搭脉,替季沧笙梳理经络,却没有在季沧笙体内找到半点毒素。他将视线转至季沧笙手上的伤口,似乎感受到了那若有似无的邪气。
花不语想也不想,伸手便要按下,却忽的凭空飞来一片绿叶,直接覆在了伤口之上。
“他好不容易救了你,你还想在这儿给他陪葬?”
一条白蛇出现在了不远处,它手臂粗细,头上长角,竟已是快要化蛟了!花不语心生警惕,却觉这白蛇声音熟悉,他略有些疑惑地问到:“蛇仙奶奶?”
“伦家不能离开那里。”白蛇没再靠近,只淡淡地说,“伦家替你封住了伤口,你快带他回去吧,兴许还有救。”
花不语深吸一口气,探得季沧笙体内修为虽还在流逝,却已缓慢十有八、九,他将季沧笙抱起,低头向着白一曦行礼:“谢过蛇仙奶奶。”
白蛇尾巴一甩,便钻回崖下,再不见踪影。
天元门灯火通明。
花不语到的时候,夕阳如血,将整个天元门大大小小的群山染成了鲜红色。
只转眼,明月高挂,光亮将星星都淹没。
大殿外的山林里闪着幽幽的火光,灵蝶如萤火虫一般忙碌穿梭,殿内人来人往到,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一旁攥着衣角沉默不语的少年。
“唉……”癸末上仙摇了摇头,“老夫也解不了。”
说完,白发长须的老者摇了摇头,将那片脉络都被邪气染黑的树叶覆了回去,沉声到:“只能看沧笙自己的造化了……”
“连您也……”子沉深吸一口气,终是没叹出来。
二十二峰上仙各有所长,其中亥合上仙最善医术,癸末上仙则最善蛊毒,天下之毒于他而言好比儿戏,连他也解不了的蛊毒,只有一种可能——
这是来自阴界的蛊。
“踏花,你将此行的见闻,再详细地说一说。这片叶子,恐怕撑不到天亮了。”
“是。”
花不语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托出,却没代入任何的猜测,现在的他还太小,没见过世面,自然不会知道关于阴界的任何消息。
“竟然是魔蝶!”
几位上仙互递了个眼色,没有继续说话。
“不过那歹人竟乘着白一曦蜕皮之际这般无法无天,毁了整个长灵镇,不用天元门插手,等他蜕皮之后,自然会去解决,就是天元仙尊这蛊……唉!”
“子虚上仙,师叔已经收到消息,正在赶来。”折花匆匆忙忙走进大殿,禀报完之后,看了花不语一眼。
不同于殿中其他人那责怪的眼神,更像是……带了些心疼。
“师尊!”玉蝴蝶还未踏入殿内,声音就已响起。
“师尊!”“师尊!”接连踏进殿内的,是七汝和白歌。
几位在场的上仙张了张口,却说不出安慰的话。
这可是来自地狱的蛊毒,即便以季沧笙的修为,也是凶多吉少。
几人身上带着传音石,方才的话自然也是知道的,他们在查看完季沧笙之后,忽然转向了花不语。
“你……”
花不语埋着头,自觉无颜面对几位师兄,闯下了这么大的祸,说不定……即便季沧笙不赶,其他人也会联名将自己逐出师门吧。
如果去的人不是自己……
如果去的人是折花师兄,一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他一意孤行,让背后之人有机可乘。
或者说,以季沧笙的身份,不论带谁去,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责骂,本就是应当的。
“你没事吧?”
一句话,很淡,很轻,却砸得花不语鼻根生疼,他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几个师兄,殿中的火光有些模糊。
“我没……”
活了几十年的人,竟然头一次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不用自责,师尊定会没事的。”
“师尊福大命大,阴德厚重,阎王爷不敢乱收的!”
白歌用手背拍了一下七汝,示意他不要在诸位上仙面前乱说话。
“你懂个屁!”二十二上仙中火气最大的丙阳上仙憋了许久,此刻诊断结果一出,直接破口大骂起来,“你们知道这是什么蛊吗?”
“丙阳!”子虚打断他的话,“你最好知道什么话该不该说。”
丙阳被子虚一训,气不过,又张口到:“癸末和亥合脾气好,你师父又说不了话,那就我来说!”
“你师尊为了救你,替你挡伤,他还能害你不成?我看你是自以为小小年纪化神境修为,就尾巴翘到天上去,连师尊的话都不听了!”
关于季沧笙为何受伤,花不语的说辞是,自己擅作主张,没有将蛇上下劈开,以至砍下的蛇头有可趁之机。
这确实是自己的错,他并没有找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
可如同他想不到被砍下的蛇头还能咬人,他也想象不出,季沧笙会替自己挡下这伤。连花不语都觉得,犯错的人活该受点惩罚。
他本以为,会杀了那么多人,甚至将徒弟也做成傀儡的季沧笙,嗜血成性,能扬言让所有人给他陪葬,把人间变为炼狱的恶魔,就是季沧笙的本性!
可是为什么……
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季沧笙,连一点小伤也会替徒弟挡下。
“啧。”
一声不满的咋舌,没有将丙阳的话打断,随后一个禁言术落下,大殿转瞬间只剩灯芯燃烧的滋滋声。
殿内的人听见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还没死呢,师叔就要替我管徒弟了?”
“师尊!”玉蝴蝶几人哪里还有方才的稳重,一双双眼睛被火光映得发亮,恨不得立刻扑上那卧榻,将季沧笙给抛到天上去。
“嗯。”季沧笙应声,正欲起身,玉蝴蝶便将他扶了起来。他淡淡看了花不语一眼,七汝立刻将花不语拉到面前,免得他继续被丙阳训斥。
“沧……天元仙尊,你怎么?”
那么难解的蛊毒,连禁.书中都没有记载,季沧笙怎么能转危醒来?他体内的修为可是还在流逝的!
季沧笙摆了摆手,将覆在左手的叶片揭下,道:“出来吧。”
他手背上被毒侵害后发黑的伤口渐渐湿润,黑色的血液凝聚成珠,滴落下来,却没浸进薄被里,而是滚落后一点点汇聚成了一摊黑色的液体。
季沧笙忍痛皱了皱眉。
随着黑血滴落,他体内修为流失的速度渐慢,手背上因毒蔓延开的黑色蛛网状的血丝点点收缩,当最后一滴黑血落下,伤口终于变成了正常的深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