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阻止冉清谷再上最后一步台阶。
他了解他,他要替商容与顶罪。
他救过冉清谷的命,他陪他那么多年。
他想要冉清谷回到他的身边,为此,他可以做任何事,杀父杀兄他都不在乎……
所以他对商容与出手了。
他曾以为冉清谷心硬如铁,他幻想着这样也好,他们可以一直在一起,至少冉清谷不会喜欢上他,也不会喜欢别人。
可现在,他终于明白,不是冉清谷心硬如铁,而是他只对他心硬如铁。
他已经失去了他娘,他好不容易得到一个,他不能失去他,他不想他死。
这一场大雪预示着什么?
商玉州慌了,狠狠咬着牙,几近恳求般:“回去,我求你。”
冉清谷眼里有不忍、亏欠,但唯独没有退缩。
他推开商玉州的手,坚定用着男声道:“吾乃定北侯幼子卿谷,昏君,你残害手足,杀害先太子,构陷定北侯,天理昭昭,轮回报应,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又到了两点半,错字醒来再改,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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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何其有幸
“清谷, 你……”商容与连忙拉住冉清谷,呵斥道,“你别说胡话, 回去!”
他眺望高台下,喊王妃:“母妃,毓儿因失去孩子, 后又在钟鸣寺受到惊吓,多日来精神恍惚, 几近疯癫, 您把她带回去,请个御医好生照看。”
说完,他对着皇帝跪了下去,求情道:“皇上,毓儿产后抑郁,又在钟鸣寺惊吓过度,多日来精神恍惚, 经常在王府扮演着各类角色,时而学话本, 时而学酒肆戏曲, 终日不可惶惶……如今惊扰了皇上,实属不该,但情有可原, 请皇上不要怪罪。”
皇帝摆明了是想拿下他, 牵制他父王。
所以无论如何,只要没拿到他父王兵权前,他暂时都不会有事,倘若是冉清谷, 必死无疑。
冉清谷想用自己来换整个成王府的安危,他不想整个成王府被迫受制于皇上。
简醉欢整个人已经懵了,须臾之间,发生太多事情料想不到。
她很快镇定下来,理清事情轻重缓急,温和道:“毓儿,你怎么乱跑,快跟母妃回去。”
冉清谷大笑起来,笑声夹杂着讥讽揶揄:“哈哈哈,世子,你有眼无珠,竟然错将儿郎认女子?怎么不敢相信吗?”
他扒掉自己的上衣,将胸膛露出。
那里平坦光滑,被寒风剐蹭着,几粒雪花飘在上面,很快就被融化,化为水珠,从冷白的皮肤上滑进胸膛。
“现在该相信了吧,我是男的,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我一步步筹谋太子谋反,在钟鸣寺内利用电母手中的铜镜逼疯太子,之后我又跟那当差的……也就是他……”
他指着地上那瑟瑟发抖当差的:“同他说出太子的心病,利诱他利用太子的心病杀了太子,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你想不到吧,夜夜同你躺在一处的是男子……我欺你瞒你骗你利用你,你却将我视为掌心宝,如今是不是很愤怒?我告诉你,我的身份是假的,我所有一切都是假的,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今天,看这个昏君痛不欲生。”
他怒指着商千咸:“这个昏君,当年为了夺位,撺掇着五皇子构陷先太子谋反,后来又利用五皇子杀害先太子,之后又将五皇子杀害,美其名曰为先太子平反,当日我父亲得知真相,入宫质问他,却不想没过几日,我父亲被查出通敌叛国,我卿家世世代代满门忠烈,何来通敌之说,世子,您说我该不该恨,这个昏君该不该死?我本不想骗你,但谁让你生在帝王家?”
商容与呵斥道:“闭嘴,别再说了。”
他以前就很佩服冉清谷,演什么像什么,现今为了将所有的罪揽到自己身上,演一个欺骗他欺骗王府的人,演得如此像。
就好像他商容与真的是个傻子,被一个男子欺骗利用,还为他痴心不移。
但凡他演得不那么像,他也不会这么难受。
冉清谷挑眉笑了:“怎么?你不爱听?你们皇室有谁的手是干净的?要怪只能怪你生在皇室,我恨你们皇室的所有人。”
商执质问道:“你说你是男子,商容与对此毫不知情,那你们新婚之夜是如何圆房的?世子再怎么昏聩无能,也分辨得出男子与女子的不同吧?本殿不相信你的身份能瞒这么久?这一年多,你竟然没露馅?更何况,你曾怀过子嗣,也流过产……我不信王府的人连这都分辨不出来。”
他完全不信商容与不知情,所以他得想办法把商容与拉下水,今日就是为了设计商容与而来,如今却被冉清谷给搅黄了。
所以他必须给商容与扣上一顶欺君造反的帽子,如此才能在百官面前拿人。
这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纷纷交谈着,男子是如何行周公之礼的?世子与世子妃朝夕相处一两年,竟然没发现自己枕边人是男子?
质疑声此起彼伏。
冉清谷嘲讽微笑:“世子曾私下跟我说,二皇子技术不行,所以皇家子嗣难以怀上,我那时还不信,如今看来……”
他望着商执下半身,摇摇头道:“不过尔尔。”
商执恼羞成怒:“逆贼,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还不从实招来?”
冉清谷嗤笑:“房事房事,当然要在房间里做,关上门,拉上灯,放下帘幔,再喝点酒,酒里掺点药物,届时是男是女重要吗?反正不都进进出出几下子,进入什么地方事后谁又能真的记得?二皇子你还能记得你每个侍妾那里的感觉吗?”
冉清谷这么几句话,让在场大部分人面红耳赤。
以前他们见到的冉清谷,都是进退有度、知书达理、端庄秀雅的世子妃,何时满口如此污秽腌臜之言?
上一次见得那个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房事的,是商容与。
现今又有一个,冒牌世子妃。
这两人还阴差阳错凑了一对。
商执也听得面红耳赤,他没想到自己问了这么个无趣的问题,还被冉清谷当众嘲讽。
上一个如此嘲讽他如此不要脸的人,是商容与。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冉清谷面色如常,从容不迫道:“至于怀孕流产?哈哈哈……我当时身份快要败露,我故意用来骗大家的,我当时去了刘府后院,隐约听到那秀才在说我,那声音似曾相识,我知道肯定有人知晓了我的身份,所以我偷偷告诉世子我怀孕了。我万万没想到,世子会那样爱我,我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商执怒道:“明明那日找了御医把脉,难道……”
冉清谷啧啧了声:“御医?你也是深宫重宅里长出来的,怎会如此的……蠢?”
商执怒指冉清谷:“你……”
冉清谷微笑:“这年头,哪个后宅里的女人没几个心腹御医傍身……更何况……”
咸元帝冷幽幽开口:“那王太易是民间找来的,而那个余御医本来就承受过先太子妃的恩惠。”
民间找来的是他的疏忽。
而余御医,完全应该在意料之中。
他之所以留着余御医,一来他德高望重,二来曾在广袤的深宫里,他为他上过药,教他冬季如果被宫人克扣炭火了,就多喝药酒取暖。
所有人都以为先太子是五皇子杀害的,没有人知道其实是他暗害的,所以他不想节外生枝,也就留着余御医。
如今,终成祸患。
他这一番话说得不明不白,但冉清谷听懂了。
民间找来的御医,也许事先被冉清谷收买了,而余御医,受过先太子妃的恩惠,他的父亲卿逸与先太子情同手足,那么余御医记挂着那点情分,帮他情有可原。
只怕今日过后,这两位御医会被诛灭。
不过,王太易是三皇子的人,自有三皇子护着。
余御医现今云游,人已经不知去向。
这些人帮过他,他记着这些人的好,但事已至此,他无暇顾及那么多人的性命。
他不是神,他连自己的后路都不留,更别说别人的路。
如今舍弃他,为商容与与成王府铺路,也算是赚了。
他这条命,五六年前本该死在那场大雪里,偷来这么多年的时光,也到了该偿还的时刻。
其实仔细想想,上天对他不薄,至少在他生命最后一段时间,让他知道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滋味。
至于相不相守已经无所谓了。
至少有个人永远记得他。
商执怒道:“所以你后来假流产,是为了嫁祸我?”
冉清谷:“太子那个废物要除掉很容易,但除掉你,不容易,所以呀,我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与世子反目,之后我日日夜夜在世子耳边吹枕边风,我告诉他我失去了孩子我不想活了,我说如果不能把二皇子杀了给我们孩子偿命,我就去死……他越是心疼我,就越对你恨之入骨,世子可真是痴情,每天像个傻子一样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什么都不知情……哦,对了,海长青也是我所杀,我恨他当日虐杀我卿家子弟,我恨他打断我哥的脊梁,我恨他废掉我双手双足,所以在那日世子审理案件时,我去了宗正寺,我利用世子对我的爱,活活虐杀了他……不,我记起来了,还有,那个尹平也是我下油锅的……你们所有的人都被我操纵在股掌之间,是我盘上的棋子……”
商执点点头:“是了,如此残忍手段,除了卿家余孽,根本没有人做得出来。”
商翩风连连摇头,慌慌张张喊着:“不是的,皇上,您不要信这个人一面之词,他就是想替商容与顶罪,不然他本来可以隐藏的很好,如今为何承认?商容与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替他隐瞒,他们两个一起弄死了太子。”
如果商容与平安回到王府,那么以商容与的个性,他以后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商容与的手段他见过,又狠又无情,就算父王也救不了他。
冉清谷满怀歉意:“二哥,我对不起你。”
商翩风怔楞:“你胡说什么?”
冉清谷目光期期艾艾看着商翩风:“二哥,我曾欺骗过你说我倾心于你,我两联手,我帮你害死世子,扶你登上世子之位,你娶我做正妻。那都是骗你的,我们两的誓约就此作罢,如今算是我良心发现吧,我九死一生活下来,从没有人对我这么好,我不想利用世子了。我让你买通海长青的夫人,还让你站出来揭发世子,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嫁祸世子,逼迫成王府造反,就在刚刚,我后悔了,其实你早就发现我男子身份了吧,刘侧妃去年年初去北城调查过我,你不可能不知道,谢谢你帮我隐瞒这么久,你的一腔痴心,终究是错付了。”
商翩风惊慌失措解释:“不,不是的……”
冉清谷这个贱人竟然拖他下水,他空口白话就将他钉在了反贼的耻辱柱上。
如今不是商容与放不放过他,而是他有无命回成王府。
在皇上眼里,他怕是与乱臣贼子无异,就算父王能保下他,那他余生也只能沦落个发配充军的命。
对,还有二皇子。
商翩风连忙爬到二皇子脚边,恳求道:“二皇子,救我,我跟那贱人没有关系,明明是我们串通好……”
商执怕商翩风当众供出他诬陷商容与,毕竟现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不能动摇朝野上下的人心。
他如今是唯一的皇储人选,他绝不能出差池。
他一脚踹在了商翩风的腿根:“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商翩风被踹得飞了出去,裆部传来一阵疼痛,他痛苦哀嚎着:“二皇子,你……”
商执冷厉道:“将这些乱臣贼子拿下,如若反抗,格杀勿论。”
冉清谷目光异常柔和落在了商容与身上。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看他多久,现如今看一眼少一眼。
两个龙鳞军上前,正要拿下冉清谷,却不想商容与突然冲了过来,抽出龙鳞军的刀,将两人抹了脖子,雪花与血沫共飞,寒风刮过剑刃,剑刃上很快结了一层冰碴子,将那血渍凝固住。
冉清谷难以置信:“世子?”
他瞬间反应过来,尚且在戏中,冷嘲热讽:“怎么?世子你就这么爱我?如今知道我是男子身份,也舍不得我死?放手吧,一切回到最初。”
他推开商容与,却不想商容与紧紧握住他的手,将他拉至自己的身后,厉声道:“我说过,我会护着你,那就一直算数。”
冉清谷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似的,“玩笑话而已,我不会当真,世子你别放在心上。”
事到如今,这人为了给他脱罪,还在演。
商容与无比坚定:“我一生说过太多玩笑话,这句从来不是。我说过我会护着你,就会一直护着你。”
商千咸厉声呵斥道:“商容与,你想造反吗?还不将卿家余孽拿下!”
商容与剑指涌上来的龙鳞军:“我看谁敢上来,谁上来谁死。”
龙鳞军一时之间害怕,不敢上前。
商执怒道:“拿下,全都拿下,乱臣贼子,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