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皇上身边的人都很识趣,最前面的小太监轻声回答道,“皇宫里没有伺候皇上的嫔妃,太妃们的住处与太后的住处挨着,方便管理,所以这附近的宫殿都是空的,晚上奴才们不会出自己伺候的宫,所以无人的宫殿是不点灯的。”
“都没人住,怪不得,”何长安往春华苑里走去,身后的太监随即便关上了宫门,他问领头的太监,“你叫什么名字?”
“回主子,奴才郑光,”郑光推开屋门,“您可要现在歇息?”
何长安刚想说洗澡,随即想起自己来的仓促,只有身上的衣服穿,便摇摇头,“现在休息吧。”
话音刚落,门外有太监敲门,随后郑公公手持一封圣旨前来,笑吟吟道:“打扰到主子了,奴才带了皇上的旨意。”
何长安正要跪下,被郑公公拦下,“皇上特别吩咐,皇上的旨意您以后都站着听。”
郑公公举起旨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何家长子长安陪同皇上喝药有功,特赐秋水池沐浴。”
何长安苦着脸,“劳烦郑公公回去说一下,我没带换洗衣服。”
郑光立即说,“皇上让底下都备下了,都是主子您的尺寸。”
这也提前备好了?何长安心想,李泽怕不是去找他之前就想好带他到宫里来了吧?
之前已经在春华苑待过一阵,洗浴过后何长安可谓是熟门熟路,在这睡了一晚,第二天用过早膳他打算离开,“皇上现在在哪?”
离开前得和身为主人家的李泽打个招呼。
郑光为难道,“窥伺帝踪是重罪,奴才们不敢随意去问。”
“那我怎么才能找到李……找到皇上?”何长安看了眼宫门,宫门敞开着门口没有侍卫,“我出去找他行不行?”
“主子您自然是可以的。”郑光是郑时的干儿子,被分过来就被细细交代过,这皇宫没有眼前他伺候的人不能去的。
“那去恒元殿。”何长安拍板决定,他刚站起身,门外太监就跑进来了,“主子,太后娘娘来了。”
紧随的就是门外的大声通传,“太后娘娘驾到。”
太后怎么来他这了,何长安迟疑着出去行礼,“草民见过太后娘娘。”
赵雪晴从轿撵上下来,把手递给云游,打量了何长安的衣着一阵,见他行礼还算规范,颇为满意道,“起身吧,你就是昨日皇上从宫外带回来的人,与先皇后同名,叫做何长安?”
这话说的,好像他是因为叫何长安,才被李泽带回来一样。
但细想这话好像也没错,何长安答道,“草民是叫何长安。”
“哀家听闻这是你第二次进宫,皇上把你带进宫里,待你也还不错,”赵雪晴寻了位置坐下,在屋里巡视一遍,便看到了往日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几个眼熟人。
可见是非常不错了。
知道自己是第二次进宫,看来来之前就知道自己的底细了,何长安没明白太后怎么会忽然来见他一个外男,便恭敬的回答着,“草民是第二次进宫。”
赵雪晴又问了几个问题,见他回答的一板一眼,倒也挑不出错处,微微满意,“听说你昨日陪皇上吃饭时,皇上把那碗汤药喝完了?”
的确是喝了碗药,这有什么需要特别问的吗?何长安心里奇怪,一边低着头老实回答,“昨日皇上的确喝了碗汤药。”
赵雪晴终于满意了,“抬起头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李泽没有当上皇子时,他不知道见过六皇子生母、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多少面,何长安镇定的抬起头。
一身青绿色的袍子在夏日看着便是极为清爽,外面罩着水青色的纱衣,头冠和身上配饰皆是宫中御用之物,面容看着清秀,可说话间那双杏眼清澈透光,一颦一笑看着倒是颇为眼熟,赵雪晴颇为满意的点点头,“你这孩子长的不错,云游,宣吧。”
大宫女云游便面色平和地取出早已备好的旨意拿出来,“太后有旨,请何长安接旨。”
这是个怎么发展,怎么忽然要宣旨了?
何长安满心疑惑地跪下。
“何家长子何长安,品貌上佳,勤勉柔顺,风姿雅悦,德才兼备,深得哀家喜欢,册封为德妃,钦此!”云游笑着请何长安起身,“恭喜德妃。”
何长安:“???”
何长安头上瞬间密密麻麻的出了汗,他站起身又重新跪回去,“启禀太后,草民和皇上并不是……这样的关系。”
赵雪晴心中嗤笑儿子,这么急着让她来,原来是还没得手,让她做这个恶人,她无所谓道,“现在不是,以后就是了,还是你想抗旨不尊?”
云游吃惊的捂住嘴,太后往常可不是这样的性子。
何长安跪在地上死死握住拳头,沉默不语。
何长安说不出拒绝的话,留下圣旨被直接放到桌子上,不接也算是接下了。
太后娘娘施施然的离开,郑光赶紧过来扶起主子,“娘娘您快起身。”
这可就换称呼了,何长安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去问问郑公公皇上什么时候过来。”
郑光战战兢兢地问,“那这圣旨?”
“先放着吧,等皇上过来看。”何长安看见圣旨咬牙说道,“先去给我端两盘红豆点心来,要甜的。”
郑光松口气,“奴才这就去。”
*
赵雪晴回到宫中,越想那张面孔越发觉得熟悉,忍不住和云游说道,“今日皇上一大早来找哀家,就为讨一道圣旨,哀家还以为是什么女人勾的我儿连礼仪都不顾了,现在想来,是个男子也罢,总比后宫空荡荡的强,难得的是皇上喜欢。”
云游给太后娘娘锤着腿,小心询问,“太后娘娘您今日起得早,要不要回去再睡会儿?”
“也好,”赵雪晴站起身,往殿内去,如今后宫里安安静静,一帮太妃整日缩在各自的宫里不动弹,她便是管着一整个宫都闲得很,也没人来管她。
云游过一会儿正要小声退出去,忽然听到刚躺下的太后娘娘声音尖锐的呼喊叫她,云游赶紧跑进去。
“云游,云游,”赵雪晴坐起身的有些猛,捂着额头说,“你可还记得先皇后的模样?”
云游猛然想起,捂住嘴倒吸一口凉气,“德妃他……”
“是了,”赵雪晴眯起眼睛,“猛一看便觉得熟悉,仔细看起来就陌生了,但看他那双眼睛,哀家越看越是有好感。”
“那分明和先皇后如此相似,”赵雪晴觉得额头更痛了,“皇上他真是……作孽啊。”
“哀家总要做点什么,”赵雪晴也顾不上休息了,从床上起身,“云游,传哀家旨意,刚才在外边候着的人拉去腋庭杖杀。”
云游跪下允诺,“是,太后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办好这事。”
“等等,回来,”赵雪晴缓缓呼出一口气,“何家不是还有个女子吗,传哀家旨意,德妃伺候皇上有功,封其为妹为文丰郡主,就……和张静云一样,正六品,给静云传话让她多带带文丰郡主。”
“是!”云游应道。
*
“娘娘,到了午膳的时候,可要传膳?”郑光小心翼翼道。
何长安伸手掐掉一只开的正艳的山茶花,把花放到郑光手里的托盘上,“皇上那还没消息回来?”
“皇上事务繁忙,郑公公那边还没回话。”郑光越发的恭敬。
李泽要是今天一天不过来,那他这圣旨拖到后面也成真的了,为今之计,只有再消息还没传开前,让李泽想办法把圣旨给退回去。
何长安从托盘里挑出一朵粉紫色的花,说,“走吧,去恒元殿。”
在恒元殿外被侍卫拦下,郑时远远看到何长安,招呼侍卫放行,“老奴拜见德妃娘娘,皇上正在和大臣商议朝政,您看是先回去?”
“在这等!”何长安熟路的走去后殿,找个凉亭坐下,“我看皇上午饭总要吃,过不了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品貌上佳,勤勉柔顺,风姿雅悦,德才兼备,深得哀家喜欢,册封为德妃,钦此!”
在百度找的,反正都是夸的词语,别在意真实含义哈哈,明天见(~ ̄▽ ̄)~
李泽:媳妇儿等我吃饭!
第31章
一行人在凉亭中等了半个时辰,直到何长安手中山茶花的花瓣蔫哒哒软下来,屋门才被打开。
郑时凑上前去同李泽说了什么,李泽同几位大臣齐刷刷往这边扭头看过来,何长安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预感成真。
几位眼熟的大臣面上的震惊还没有彻底掩去,纷纷行礼道,“微臣参见德妃娘娘。”
“……”何长安手一抖,山茶花的□□被折断。
李泽低沉微哑的声音响起,“已经到了午时,诸位耽于国事也不能饿着肚子,郑时,百花池赐宴,只是朕身体微恙,便不和诸位同饮了。”
这群动辄手握重权的尚书侍郎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等待遇,纷纷表示无碍,“皇上龙体为重。”
李泽一步一步走近,牵起何长安的手,“长安怎么来了,我和你一起去用午膳。”
手心被狠狠掐了一下,李泽面色不变,“我刚才听郑时说母后去见你了?”
走到偏僻地方,何长安往四周看看,除了这群伺候的人再无旁人,他急切地说,“你赶紧想办法,太后封我德妃的位置,难不成我要一直呆在宫里不成?”
李泽让其他人退远些,有些为难,“太后下的懿旨岂能儿戏,莫说是我也阻止不了。”
“太后怎么忽然封我为德妃了,真不是你封的?”何长安狐疑道。
“如果是朕,朕定然会封你为皇后,与你行大礼,百年后葬在一处,而且母后她都去找你了你还怀疑我?”李泽松开他的手,面上似有怒气,想了想说,“应该是昨晚上我喝下了太医院的药,那药之前我一直不愿意喝,母后劝了我多次也没有喝,太医院里一直是母后在管,所以这才惊动了母后。”
看样子真的不是,何长安不好意思道,“御医给你开药你为什么不喝,不喝病怎么好?”
李泽试着去牵他的手,这次没有被掐,他嘴角微翘,“那时候我不知道你,觉得病因无解,喝了也没用。”
何长安又开始觉得脸上发热,转移话题说,“那我怎么出宫,我不呆在宫里会不会被宫规处置?”他想起先皇在世时繁杂的宫规就觉得烦躁。
“母后掌管整个后宫,后宫又只有你一个嫔妃,你看这样行不行,”李泽说,“我陪你出宫,再陪你回来,这样就可以借口我要出宫。”
“这样怎么行,我要在家里待个十天半个月,你也陪我待着?”何长安觉得这个办法效果不好,治标不治本。
总归最后还要回归到身份问题上,最好是把这个德妃去掉。
李泽想起郑时说的话,“先吃饭,你等我那么久。”
等饭上来,郑时要留下布膳,被李泽挥退,李泽说,“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你做皇后,这样整个后宫都归你管。”
看何长安杏眼瞪圆要骂人,李泽赶紧说,“不过你否决掉就算了,当我的皇后不好吗?”
“我是男子,怎么可以做皇后?”何长安觉得想不通,荒唐地很。
“男子可以相互爱慕,为什么你不能做我皇后,还是朕为天子差别人一截,”李泽忍住冷脸抱住人咬一口的冲动,“你亲口说喜欢我,喜欢我为什么不做我的皇后?”
“被封为王爷的时候,我连王妃的位置都没想过,现在忽然让我当皇后,”何长安纳闷道,“你底气从哪来的?”
“朕励精图治,把国家管理的井井有条,底下文臣武将为国家开疆扩土,这以后都要算在朕的功绩上,这还不算底气吗,”李泽板着脸数着自己的功劳,他忽然小声说,“我想过当你世子妃,但母后肯定不愿意,而且王爷比侯爷的俸禄多,所以咱俩在一起,肯定是你当王妃比较划算。”
“你俸禄多少……李泽你说什么呢!”何长安站起身,红着脸重重把汤碗放下,“咱们是在说我怎么回家?”
李泽给他碗里夹一颗狮子头,眼睛看看饭碗看看菜,就是不肯去看坐在对面的何长安,他无辜道,“我刚想起来今早内务府上过一道奏折,好像是备聘礼的条子,如果没说错……现在应该到你家了。”
‘啪嗒’手里筷子滚落掉一根,何长安睁大眼,“那我娘现在……”
李泽轻咳一声,询问道,“郑时,给长安的聘礼可到了?”
郑时笑吟吟道,“内务府办事快的很,皇上和娘娘放心,内务府送聘礼的人刚回来。”
何长安顾不上吃饭了,“我得回家一趟,给我准备匹马,快点。”
郑时去看皇上,内心叫苦,他说:“这……宫内不让骑马。”
李泽放下筷子,“郑时给朕备马,朕带着长安一起就好。”
快马穿过北城区,何长安到家时发现家里的院子被堆得满满当当的,他进屋看,何母和何兰正在核对册子,两人脸色如常,不像收到惊吓的样子,“娘,没事吧。”
何母扭过头来的时候才能看出有一点的呆滞,她指着院子的那些东西,“儿子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你……就进宫了?”
何兰也是认字的,拿着核对册子的手都在抖,“哥你喜欢皇上啊,竟然真的和皇上在一起了?”
何长安没听懂,身后的李泽靠过来小声说,“母后不知道听谁说的,你在邱县的时候帮我挡刀,对我情难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