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晕~”言砚放软声音,手上的力度也收了几分。
裴既明果然停下了,他回身紧张道:“头晕?酒喝多了吧,我去给你…”
“不用!”言砚沉声打断了他。
裴既明干巴巴地开口:“…不用吗?”
言砚猛地收手,裴既明猝不及防的就被他拉入了房内。
砰一声,门就被言砚踢上了。
言砚趁裴既明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将人抵在了门上:“别跑了,我找你够久了。”
裴既明刚想挣扎就停住了,言砚的脸近在咫尺,因为醉酒,言砚眼尾微红,眼中水光潋滟,唇色绯红,他发丝还带着湿气,领口半敞,露出胸膛一片细瓷般的肌肤。
平日里言砚总是风度翩翩,衣着得体,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此时的言砚…竟然也好看得惊心动魄,裴既明忽觉喉间干涩,他别开眼神,佯做镇定道:“我不跑,你先起…起来。”
言砚低笑一声,抬手顺着裴既明的下巴,滑过裴既明的喉结:“你紧张啊?”
裴既明连忙后躲,面红耳赤道:“我没有…呃!”
不带一丝犹豫的,言砚吻住了裴既明,裴既明心跳骤停一瞬,然后开始狂跳。
言砚身体贴紧裴既明,一手扣住他的后脑勺,一手扶着他的肩膀,双眼微闭,他什么也不想想了,他由着自己身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直到后背砸在了床板上,裴既明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了过来,言砚正在…正在…亲他?
裴既明别开脸,将胳膊横在言砚胸前,诧异又震惊道:“言砚,你想…”
“想要你…”
言砚声音略微低哑,他不由分说推开裴既明的胳膊,重新吻了上去。
裴既明脑中一片空白,他直觉不能这样,挣扎去推言砚:“言砚!你…你别…这样…”
言砚什么也听不进去,他按着裴既明的肩膀,由着本能为所欲为。
裴既明右手使劲推了言砚一下,不料里衣太滑,他直接扯开了言砚的里衣,言砚的大半个左肩顿时敞露在外,裴既明愣住了。
言砚停下动作,侧脸看了看自己的左肩,微微挑眉,暧昧地看着裴既明,裴既明紧张地语无伦次:“我…我只是…对…对不起…”
“嘘…”言砚将食指竖在裴既明的唇边,俯身凑到他耳边,用气音轻轻道:“记得在京口时,我教过你什么吗?”
裴既明侧脸看他,震惊道:“你…你记得?”不是说他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的吗?裴既明觉得全身血液涌向脑门,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我教你做完,好不好?”言砚轻轻一笑,吻在了裴既明的唇角。
裴既明抬手制止了他,眼中满是复杂:“言砚!”
“嘶…”言砚肩膀吃痛,不由得闷哼一声:“疼…”
裴既明赶忙松手了,还没来得及询问,言砚就又堵住了他的嘴,裴既明又不能伤了他,可也不能放任他这样下去,一时又无奈又着急。
偏偏言砚还不时地在他身上撩着火,裴既明对这种事也并非什么也不懂,自然知道言砚想做什么,但是…两人还要这样继续纠缠下去吗?
“裴既明。”言砚轻轻一扯,裴既明的腰带就被拉开了,言砚凑近他,耳语道:“我喜欢你。”
喜欢裴永的儿子,喜欢六合司的都督,喜欢缥缈峰的高徒,只要是这个人,他都喜欢。
裴既明脑中那根理智的弦骤然断了,他替言砚难过,喜欢上他这样一个人,言砚一定很为难吧。
罢了,只要言砚想,他没什么不肯的。
想到这里,裴既明抬手抱住了言砚。
感受到裴既明的回应,言砚心中一喜,不过下一刻,就听裴既明略带苦涩道:“言砚,我也就…只能…给你这些了。”
言砚还没有喜悦多久,就觉心中蓦地一凉,他忽然起身,轻声问道:“你觉得我就是为了这些吗?”
裴既明坐起来,垂下眼睑,缓缓摇了摇头。
言砚冷静了片刻,然后伸手按在了裴既明的胸口,无奈道:“我想要这里…可惜,它打不开。”
裴既明慢慢拂开言砚的手,低声道:“言砚,我离不开这里,你也不可能留在这里。”
言砚有一瞬间是真的心累了,他无力扶额,嗤道:“你怎么知道?”
裴既明还没有回答,言砚就接着问道:“那我要是说,我想你跟我一起离开,你会吗?”
裴既明沉默了。
言砚皱眉,强压怒气道:“我说,我想你跟我一起离开,离开建康,离开六合司,离开皇宫!”
裴既明被他逼得烦躁,冷声道:“如果让你离开你师父,离开齐昭,离开世安,甚至抛弃医术,你会吗?你会抛下你十几年的人生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吗?你也不会!”
言砚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觉得无话可说。
“人各有命。”裴既明淡淡道。
人各有命?是吗?言砚茫然地想。
裴既明深呼吸一口气,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算了吧。”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就这样吧,言砚。”
就这样吧?言砚胸中涌上千万种情绪,无话可说。
他失魂落魄地拿过自己的衣裳,不发一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还能怎么办呢?他真的不知道了。
言砚一步三晃地回了客栈,孙百草,齐昭和容旭遥刚好正在喝酒,看起来像是在庆祝些什么。
齐昭最先注意到言砚:“师兄!”
孙百草和容旭遥一起回身去看。
“砚砚!”
“言神医!”
三人一起诧异道:“你不是在裴府吗?”
言砚淡淡瞥了他们一眼,他衣服随便披在身上,神色郁郁,看起来一副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
孙百草赶紧跑了过来:“咋回事啊?你这…这衣衫不整的…”
言砚不理会他们,抬脚便要上楼,不料却踩了个空,直接跌在了楼梯上。
“砚砚!”
“师兄!”
容旭遥若有所思地看了言砚一眼。
孙百草扶起言砚,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呀?”
言砚抬起身子,脱力般地靠在了孙百草身上,恹恹地叫了声:“师父…”
孙百草很少见到言砚这副样子,心疼道:“怎么了?跟师父说说,师父给你做主。”
言砚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叹了口气,喃喃道:“怎么这么难呢…”
孙百草凑近,询问道:“什么难?”
言砚将脑袋抵在孙百草肩头,使劲闭了闭眼睛,想发脾气却又无可奈何,他难过道:“就是很难…”
孙百草抬头看了看齐昭和容旭遥,二人俱是一脸不知所措。
孙百草安抚性地拍了拍言砚的背,柔声安抚道:“没事,师父在呢。”
言砚轻轻吐出一口气,眼神飘忽不定,三人谁也不敢先开口,一动不动地看着言砚。
言砚突然往后一仰,闭上眼睛躺在了楼梯上,齐昭尖叫道:“师兄——”
“砚砚!”孙百草惊慌不定:“晕…晕了…”
还是容旭遥最先镇定下来,他探了探言砚的鼻息,又给他把了把脉,无语道:“…醉了。”
齐昭和孙百草松了口气,三人合力将言砚送回了房间。
齐昭纳闷儿道:“容儿,你不是说我师兄跟糖芋儿在一起吗?”
容旭遥思索道:“我确实将言神医送到了都督屋里…”
齐昭看了看衣衫不整的言砚,惊叫道:“糖芋儿该不会…对我师兄用强了吧?!”
孙百草眼睛猛地瞪大:“娘的!”
容旭遥不满:“都督才不会!”
孙百草连忙去给言砚检查身体,没什么大问题,看起来挺正常。
孙百草给言砚掖了掖被角,叹气道:“可怜儿见的。”
“师父…”
“怎么那么难呢…”
“就是很难…”
言砚从进门跟他说的三句话还历历在耳,孙百草心绪起伏不定。
从前学医时,面对大篇大篇的枯涩文字,言砚没有叫过难,蹲马步时,齐昭疼得大喊大叫,言砚顶多偷个懒揉揉腿,顺便揶揄揶揄齐昭,还是没有叫过难,后来孙百草诈死,言砚带着年幼的师弟师妹,更是没有叫过难。
容旭遥怕孙百草对裴既明心怀芥蒂,犹豫着开口:“孙前辈…估计是有什么误会吧,我回去看看。”
“裴永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孙百草突然开口。
“…都督?”容旭遥停下了脚步,极为认真地思索道:“我以前觉得,他不是人,哪有人是那样的,后来他恢复了记忆…就觉得他…挺可怜的…没错,就是挺可怜的。”
第95章 心中纠葛
“他若能从一而终的冷漠,也许两人就不会这样,最多形同陌路罢了。”容旭遥叹气:“可他自己办不到,所以两人都不好过。”
容旭遥无奈地笑了笑:“就像您关心阿昭和言神医一样,都督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亲人,希望您不要心存芥蒂,别…断了他们的来往。”
孙百草释然地笑了:“我又不是鹿老头儿,你们的事,你们自己解决,我才管不着。”
容旭遥感激一笑:“天色已晚,晚辈告辞了。”
齐昭送容旭遥离开了后,走了过来,他看着床上一脸疲色的言砚,不安道:“师父…”
孙百草嘘了声,站了起来:“我们走吧,让他歇着,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师父在呢。”
秋风微凉,裴既明孤单地坐在窗前,心里觉得空落落的,丝毫没有解脱的释然。
紫色衣角翻飞,裴既明没有回身也知道是谁,他沉声问道:“他回去了?”
容旭遥抱臂靠在窗前,点了点头:“已经到客栈了,不过摔了好几跤。”
裴既明顿了下,简单地嗯了声。
“话说,你们发生什么了?”容旭遥疑惑道:“我还从未见过言神医那样狼狈呢。”
那样?是哪样?言砚摔得严重吗?裴既明强压下心中的担心,眉心动了动,缓声道:“阿遥,你以后别再把他跟我扯上关系了。”
容旭遥揉了揉鼻子,故作轻松道:“我看你们还挺乐在其中的。”
“六合司声名狼藉,传出去对言砚名声不好。”裴既明道。
容旭遥小心翼翼问道:“那你们算…完了?”
裴既明盯着桌上闪着寒光的短剑,语气毫无波澜起伏:“从未开始,何谈结束?”
“是峰主对你说什么了吧?”容旭遥推测道。
裴既明没有应答,容旭遥耸了耸肩膀,嗤道:“我师父说,峰主惯会耍嘴皮子,最会搅弄人心,你以前从不在意,为何现在反倒在意起来了?”
裴既明不发一语,容旭遥深呼一口气,犹豫道:“都督,你莫不是在自卑?”
裴既明摊在桌上的手掌蓦地收拢,容旭遥叹气道:“你怕言神医觉得你冷血成性,残忍弑杀,对吗?”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亲自问他?问问他的想法。”容旭遥略显激动道:“或许他不在乎呢?你以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寡言少语也就罢了,现在呢?你明明很喜欢他,很在意他,有很多话想对他说,你为何要憋着?”
“你就藏在过往的影子下,不敢出来,打着对他好的幌子,用你自以为是的刺,将自己,将他,扎的遍体鳞伤!”
“阿遥!”裴既明骤然出声道:“你别说了!”
容旭遥偏不闭嘴:“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喜欢上别人,与别人洞房花烛,子孙满堂,你甘心吗?!”
甘心吗?他从喜欢上言砚的那一刻,就没奢望过言砚会应了他,他那时觉得在言砚身边很开心,要是能一直呆在言砚身边,那也挺好的。
到后来记忆恢复,他更不敢再见言砚,直到重逢…言砚竟然也喜欢他,可他…不能再给他回应了…
若是言砚与别人洞房花烛,儿孙满堂…光是想想,裴既明就觉得喉咙哽得发痛,心里像是缺了一块,有些喘不过气。
他觉得言砚属于江湖,应该潇洒于世间,如闲云野鹤,自在一生,他陪伴不了他,只能选择放手,可现在…他放手了,但也好像伤害了言砚,而且心里…心里好像缺了一块…
啪嗒一声,一滴眼泪落在了桌子上,接着,第二滴,第三滴…接连不断的,裴既明觉得自责,难过又无奈…
“都督…”容旭遥难以置信地看着裴既明。
裴既明任眼泪簌簌落下,他双手无措地交叉握拳,垂下眼帘看着桌面,像是问自己,也像是在问别人,他喃喃道:“那怎么办?怎么办呢…”
裴既明前十八年从未被当成过正常人,有事也是憋在心里自己消化,这是习惯,很难改变,有些事他必须得自己摸索,少不得要走弯路,他本就茫然,自己还这样一通指责,容旭遥心里自责不已。
“都督,我话说重了,对不…”
“阿遥…我不想听了。”裴既明背对着容旭遥道。
容旭遥只得告辞了,离开前,容旭遥又道:“都督,你还记得,当时在京口你还没恢复记忆时,你说过的话吗?”
“你那时天真的很,觉得什么也没有言神医重要…”容旭遥认真问道:“现在呢?”
说完,容旭遥就离开了,裴既明闭了闭眼睛,将眼泪关在了眼睛里。
次日,言砚睡到中午才醒来,下楼时孙百草和齐昭正在吃午饭,言砚要了副碗筷,就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