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此话当真。”
那小兵气喘吁吁地道:“真的……已经在路上了。”
达齐将那地图一抽,一旁地杯盏也落地,他看向一旁的军将,说:“快,派人通知可汗。他的营帐在后,若是他们想要偷袭,必定不能成功,说不准,我们便可以靠着这一战,打败他们大虞。”
“将军,那那些从敌军那抓来的俘虏怎么办。”
“派人守着,反正也跑不了。”
“将军不必着急,紫荆山虽不是我国山脉,但我军对此甚是熟悉,大虞朝即使是精良军队也不必惧之。”一旁的将领谄媚道。
“副将说的在理,是不必惧怕他们,但我们也应该有危机意识,大虞朝不同于他国,他们以战成名。当年大凉国全数灭国,便是他们踏平取而代之。”
“说是如此,但大虞此次领军之将,不是上官羽,而是姓郁,根本不用惧之,虎贲数十万大军当年全数葬身紫荆山,现在调过来的不过是他们西南的守军,将军也知晓,西南守军与虎贲军同守两地,西南气候炎热,多风沙,他们将士大概早就适应了那边的气候,碰上紫荆山这严寒冬日,定是过不去的。”
两人还在此处攀谈着,殊不知,郁尘早已换了胡骑的装束趁乱混进了胡骑营帐。
见一身影从黑夜里穿行而过,看守营帐的兵将,持刀过来,“什么人。”
郁尘特意压了嗓音,说:“大虞朝军队打过来了,将军让我来看一下这些俘虏。”
“哦,原来是大将军派来的。”守兵听到将军二字便放心的将郁尘放了进去。
郁尘小声喊道:“沈副将,沈副将……”
“郁将军,卑职在此将军怎么会来此,是来救我们的?”
郁尘低声回道:“说来话长,你巡防未归,我便猜到你已被俘。遂与子煜商量了此计策。这营帐中,可还有我军他人?”
沈副将回:“将军,都在这了,不仅有我军将,还有我大虞百姓。”
“沈副将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没事,让将军多虑了。”
郁尘说,“说的什么话,子煜说他有个计划希望你能配合我们……”
郁尘把那计划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嗯,大概知晓上官将军的意思了,我配合便是。”
“副将,我是骗他们进来的不能在此久待,你要保护好自己,更要保护好我虞都百姓。等我回来,一定救你们。”
“郁将军快些走吧,不要让胡骑发现了,将军也要小心。”
郁尘又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出了营帐。
“大虞朝军队打过来了,你们一定要将人看好了,否则大将军怪罪下来,你们可担不起这个责。”
郁尘笑着回身,看了他们一眼,跨步乘风。没人看的出,那笑里带了阴鸷。
第98章
夜半时分, 骤雪初歇。
天色黑暗,唯月光映照白雪,才落下几处明光。
楚溪策马而来, 马蹄踏着厚雪, 溅起一地泥水。
上官子煜带着几万大军, 从幽州城门奔腾而出,恰在半路与楚溪相遇。
楚溪半途下马,迎着人就去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上官子煜道。
“禁卫军已被调到西南, 暗卫已经重新编排,成了新的大虞军队。”楚溪比他高一些,但人在马上, 此刻跟他说话还是要仰首, “上官公子可知江南和西南之事, 公子府如今已不再是之前的公子府, 好些事情来不及细讲,不如回去幽州, 再来细说。”
上官子煜并不觉惊讶, 好似已经知晓了所有事情, 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他看着人说:“我与郁大哥已商议了作战策略, 这时再回, 不可。”
楚溪道:“公子的计划可能要先搁置了,毕竟军中有了奸细,若是不尽快解决便不能安心作战。”
“你怎么会知军中有奸细?”上官子煜惊讶道。
“不用猜想也知。”楚溪道,“所以公子还是尽快安排大军与我们新军一起回城。”
上官子煜清秀的脸上显着凌厉的神色,他知道楚溪,此人能言善辩,更有谋士之才, 更是府里除却上官明棠等人府中侠士最信服之人,虽然那时没能查出他有什么企图,但想来也不是善茬。
楚溪好似明白他眼底的犹豫不决,他从怀里掏出玉龙显在他面前,道:“公子不必怀疑我,不论我现在的主子是谁,都是将来能执掌大权之人,若是不出意外,上官公子的意思也还是同我一样的,既然我们有共同的目的,那又何怕主子不是同一人呢。”
上官子煜抽剑而出,指向楚溪道:“你果然不是我公子府的人,说,你现在的主人是谁,又为何要来我荀北?”
楚溪看了他一眼,笑道:“公子是有多久没同上官明棠公子联系了?难道不清楚东方公子已经与上官公子,两人……”
两人已情投意合。这句话被楚溪咽了回去,没有说出口。
楚溪未出口的话他是明了了。
上官子煜缓缓低头沉默下去,静了好久才又抬了头,道:“既然如此,那便先回幽州,再作商议。”
……
郁尘带了几人回来,可以说是单枪匹马闯了胡合部先头营地。
本身那营地也是达哈尔的作战策略,要的是给荀北的将领提个醒,作个警示,哪成想郁尘一人便可以来去自如,穿梭于营地之间,毫无障碍。
“哈哈哈,真是爽,若是能在他们大营中来去自如,我们何曾要这般畏首畏尾。”郁尘翻身下马,大喊着。
但一入城门却发现城中军将好似并未变动。
郁尘将手中的剑随后一扔,“上官将军到哪处了?”
身后跟着的小将立马接住剑,说道:“上官将军他带着兵马又回了?”
“什么?”郁尘大惊,还未等那小将开口解释,又到翻身上马,转头往将军府去了。
上官子煜吩咐下人倒了茶水上来,看着楚溪道:“公子这一年多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何事?自渊和年间通过一封家信后,就再也没能谈起琐事,都是粮草兵马之事。想来荀北战事吃紧也顾不得问。”
“那公子可是错过了太多了,好些有趣的,还有些舍生忘死的。”楚溪喝可口清茶,缓缓道,“你是要听哪一件?”
“都听,一一讲个通透最好。”上官子煜回他。
“那故事可是长了,就怕要讲到明日天亮了。”
“无妨,如今郁将军夜探敌军营地还未归,你便讲好了。”
楚溪便从东方月入江南之时说起。
“这东方月之前那么对我家公子,公子就这样原谅了,不可能,公子并非不辨是非之人,一定是为了报仇才做的这般。”
上官子煜是知道两人有世仇,上官明棠更不会轻易信人,他跟在上官明棠身边多年,对他的性子是了解的,所以从楚溪口中说出的话,他一句也不信,公子怎么会为了一个仇人的儿子谋天下,打死他也不信。
楚溪看着他道:“我所言句句属实,公子不信我也没办法辩解,何况我同你讲的不过是江南事件,安西都护府之时我们与云莱大战还未同你讲。”
“怎么战得,倒是讲来听听。”郁尘的声音由远及近,楚溪与上官子煜同时抬头,望向门外。
就见郁尘一身胡合部人的装束进了门。
郁尘看向子煜,道:“不是说分头行动,你现在是在作何,要改变战时策略了?”
上官子煜垂着头,默不作声。
他也知他这次有错,明明让人探营,他率军向北去,为得是想拖一拖紫荆山后的达哈尔,以给郁尘前线军队一个优异的作战时机,哪成想被楚溪截了回来。
郁尘不悦说道:“上官将军你倒是说说看,违抗军令该当如何。”
子煜起了身,从容不迫地说:“不听军令,擅自调拨将士回城,按制当斩。”
“那既然知道了军规为何还犯,先不说你是否听信小人之言,若是被人蒙骗,折损得就不是你一人,而是我万千中军,你叫我如何不气。”
上官子煜豁然起身,觉得他这句话说的太无情,遂道:“既然如此,那将军便斩好了,我上官子煜,没什么可怕的。”
郁尘抬手,刚要过去,忽然又放了下来,说:“你……你是要气死我才甘心。”
这话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闹得这一出,倒让楚溪有些看不清了。
屋内气氛一时间陷入尴尬境地,楚溪见状立马站起身,对着郁尘拜了拜,“见过郁将军,早就听闻郁将军高大威猛,将领之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郁尘挥手示意,“客套话就不必讲了,我问你是何人,又怎的教唆了煜儿听信你之言?”
楚溪赶忙又拜了拜,心想着,都说西南大将郁元清,郁尘威风凛凛气度不凡,今日得见威风是到了,就是有些迂腐不化。
楚溪道:“将军要责罚便先责罚我好了,说起来也是我的错,并不关上官将军之事,是我领了军令来幽州城,为得是同将军商议一事。”
郁尘抬头看着他,感觉这人嬉皮笑脸,看得人不舒服,“受命于谁的命令,又是要同我商议何事?”
他忽然想起来进门时听到的一星半语,又问道:“你说东方月与晨风大败云莱?何时的事,为何不曾有人来我这幽州通传?”
楚溪应声点点头,继续说:“属下现是东方将军手下一军将,如今也是受他之令前来通传消息。”
楚溪微顿,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不疾不徐道:“将军与胡合部作战,此次了察觉出了什么?”
郁尘疑惑地看着他,说:“一样难缠,并未发掘有何异样。”
“并非如此。”上官子煜忽然抬眸,说:“之前作战胡合部只是与我们迂回而战,退而守,进而退。一但我大军有进攻之势,他们便会退守草原,并不与我们硬战。”
“对对对,就是如此。”郁尘应接道。
“那这次可是不一样了?”
上官子煜坐在郁尘对面,往他那处望了一眼,又将眸光移向楚溪,说:“你的意思是跟你先前说的我军混有奸细有关?”
“不错。”
郁尘大惊,道:“何以见得我军中有奸细。”
楚溪道:“军中确有,不过太过隐秘,将军未曾察觉而已。”
“若是我军中出了奸细,那胡合部早就打了过来,为何还躲在那紫荆山后不敢向前。”
上官子煜垂头听着,不作言语。
听了楚溪之言,他好像心里有了些眉目,这一冬日与胡合部作战就颇感不对劲,却也说不上是哪里。
往日达哈尔讲求急进,快战快撤,好不讲求策略,可现在却是安安稳稳,不急不缓反而让人有了种将领换人的错觉。
楚溪看了一眼子煜,又继续说:“此奸细也并非是郁将军所想的那种,也可不教奸细,毕竟是受人指使,由此看来,他还是有底线的。”
楚溪离开之时,东方月并未收到虞都的回信,他虽然猜不透这幕后黑手是谁,但总体来说,还未致大虞与众将士的安危于不顾,不然现在大家也不可能安稳的坐在这里谈论此事。
上官子煜忽然抬起头,看向郁尘,说:“将军可是忽略了一件事。”
“何事?”
“我想这也是楚溪所说的也可不叫奸细的含义,但无论如何,出卖国家臣民的都要唤作奸细。”上官子煜从椅子上起身,边走向郁尘边道,“往日胡合部一道冬日必定会弹尽粮绝,胡骑不时还会去小镇上强取豪夺,为的便是温饱问题,冬日他们不好过,可再看这个冬日,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楚溪拍手赞道:“公子说得不错,将军是否也会觉得稀奇?”
郁尘似乎还是未听懂他们的意思,喊道:“就不要同我打哑谜了,直接说便可。”
“胡合部后备粮草充足,这次,他不再想同我们激战,而是想与我们慢慢打,好消耗我们中军的兵力与士气。”楚溪道。
上官子煜说:“我看不止如此,他们胡合部已经全然掌握了我们中军的弱点。”
郁尘这次可以回答了,对于西南中军他是最了解的,他接上子煜的话,说:“西南中军从黄沙之地到这荀北风雪之境,要克服的困难,不只有气候这一样,包括从战略部署,作战方式,以及自身身体上的变化都要客服。”
“没错,”楚溪说,“西南中军一直靠着西北黄沙,平常作战都是依靠双腿,如今来了荀北,又因紫荆山地势不平,只得适应胡骑的作战方式,策马而战,这不是一时半刻便能适应的。我们在西南同云莱军作战之时,依靠的是骑兵,禁卫军也是骑兵,所以并无有什么需要克服的,想必云莱的步军,我们反而更有作战优势。”
“如此说来,听闻你方才说东方月与晨风大败云莱军,可知那场仗是如何打的。”
楚溪不是特别清楚,也是听了大胡子之言,才了解了些,便道:“听闻是东方将军与晨将军双剑合璧,才合力大败了云莱老将。”
郁尘瞥了上官子煜一眼,又回眸看着楚溪,略有些不耐烦,“叫你说是如何战的,你便只一句话给我概括了,一句实用的也没有。”
“嗯?将军是要什么实用之法?”楚溪疑惑地看向他。
上官子煜一直有关注着郁尘的表情,听他这一说也知晓了他的意思,郁尘有虚心请教之意,却不成想楚溪不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