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杀的,一箭又一箭,直到血流尽。
谢临溪的死成了他摆脱不掉的噩梦。
而他已经做了选择,已无路可退。
齐寒章不想等齐靖渊的刀对着自己才做准备,他知道云南那些官员最想要的是什么,他们想要更高的权势和地位。
于是在齐靖渊还没有揭穿他的身世时,他以清君侧为名,从云南出兵。
面对云南王府几代人没有做到的事,跟随他的人有兴奋的,有支持他的。所有的内乱在这一刻都被清君侧的名头掩盖。
他们不在乎小皇帝是不是真的主动禅位,他们只需要编造理由说摄政王逼迫他的便是。
他们云南王府也是流着皇家血脉,这个位置他们也可以做。
皇位在齐钰手中和在齐靖渊手中是完全不同的。
那时秦家家业尽归朝廷,户部没银子,齐靖渊就拿沾了秦家血的银子充实国库。
他已经不在乎这些银子来路问题,他做这一切时很平静。
就如同他登上皇位后,平静下的第一道旨意是诛杀季明毅九族一般。罪名是毒害皇后,胁迫太后。这样不明不白的圣旨,让人们的视线再次放在太后养面首的事情上,可以说是极为恶毒。
而齐靖渊得到的是更好的名声,他成了一个为大局着想的好皇帝。
很可笑的一件事,他光明磊落的做一些事时,人人都当他有野心,当他终于也开始用那些肮脏的手段,人人都称颂他光明磊落。
京城和云南这一场仗持续了一年。
这期间贺运心思郁结,病重而亡,朝堂上的官员换了不少。
贺国公府并没有受太后过多的连累,可齐靖渊还是当众呵斥贺家祖先教人无方。
贺运病故后,齐靖渊仍旧用贺善,可他并不相信贺善。
立了功,该给的权势和地位他都会给,但该防备的,他一点都没有少。
贺善对此倒是理解,知道他这是被齐寒章背叛后引起的。
很奇妙的事,就这么发生了。
京城同云南的最后一场战役,齐寒章送信说想要见齐靖渊。
很多人都说这是一场陷阱,都劝说齐靖渊不要前去。
齐靖渊坐在宽大寂寞的龙椅上笑了,他根本没打算去见齐寒章。
云南那些将士,攻打京城凭借的不过是一腔热血,他们以为京城没银子这些年各种灾害不断,只要他们揭竿而起,总有人会跟随。
可这些年齐靖渊得罪过不少人,他没少过边关将士一两饷银,没让受灾的老百姓缺吃少喝,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有加重赋税和徭役。
人都是念旧的,这样的情况老百姓相信的是朝廷,而不是云南王府。
所以,齐寒章的大业进行的并不顺利。
甚至可以说是困难重重。
云南将士的士气低落,到了最后几乎没有什么意志。
齐靖渊没有见齐寒章,最后一场战役开始后,他在景华殿同谢临溪说话。
他当上了皇帝,有了更好的名声,他身边再也没有谢临溪。
至此,所有人都怕他畏惧他,再也没有人敢和他玩笑着说话,再也没有人等他。
对季明毅和太后,他都可以用那种阴私手段败坏他们的名誉。
而对着齐寒章,他却什么都没做,甚至中途没有揭穿过他的身份,他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用真正的手段把这人击败。
用事实告诉齐寒章,你根本不行。
他用行动告诉齐寒章,如果不是谢临溪信任他,如果不是他齐靖渊有眼无珠,他根本就是个废物。
那场战役齐靖渊这方自然赢了。
最后齐寒章揽下谋反的罪名自尽在战场,有人说他是想给云南将士留一条出路,有人说他是无颜见齐靖渊。
只有同样在战场的贺善知道,他无颜见的是谢临溪。
那个被齐寒章算计,最后死的极惨的谢临溪。
最后这场战役,他原本想着想见一见齐靖渊,在谢临溪跟前谢罪。
齐靖渊根本没有给他机会,觉得他不配见故人。
贺善不知道齐寒章在最后有没有后悔,他只知道,在京城,这个世子过的最艰难的时候,他们这些所谓的帝党曾看他不顺眼,可谢临溪一直在护着他。
后来他因想救谢临溪伤了胳膊,谢临溪把他当做真正的友人,真的放在了心里。
他给谢临溪寻过萧,同他喝过酒,酒醉后说过想念亲人的话。
谢临溪被生父抛弃,在养父养母家过的很难看。
对齐寒章,他是真当朋友了。可惜,终究被人利用了。
同云南的战役结束后,齐靖渊彻底收编了云南的势力。
这个盘踞在云南多年享受着特殊待遇的云南王府,重新回到属于它的京城,再也没有人给它任何优待。
而齐靖渊这个皇帝当得很认真,后来贺善曾说,齐靖渊这个皇帝当得有点像是苦行僧。
他身边唯一的宝贝,是谢临溪的骨灰。
齐靖渊就用这么清醒的方式惩罚着自己,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一退再退,最终痛失所爱。
就这么,一直到老去。
最终,他独自一人,皇陵之中陪葬的还是谢临溪。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写完了,后面就很轻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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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谢临溪迷迷糊糊的伸手把身边的人往怀中揽, 这是他同齐靖渊在一起后不知不觉中养成的习惯。
怀中之人的体温是暖的,皮肤是细腻的,他伸手就能触碰。
揽住人后, 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声,他才能睡的安稳。
可这次却不同以往, 他伸手碰到的是一片凉意。
这股凉意让谢临溪心中一惊,心悸的让人恐慌,人则立刻从半睡半醒的状态的清醒来, 他猛然睁开眼,第一反应是看身边的人。
齐靖渊正看着他。
眼圈红着,眼角还有泪水缓缓滑落, 脖颈之上也是湿漉漉的一片。
表情是难得的脆弱, 眸中神情复杂的让人看都看不懂。就好像他在自己沉睡的这期间, 身边之人历经了难以言说的伤心事。
谢临溪下意识的伸手抹了下他的眼角, 湿意再次染上指尖。
谢临溪坐起身握住齐靖渊的手,紧张道:“你……”
他话音刚落, 齐靖渊就把他拉下,两人紧紧挨在一起。
他想感受谢临溪的存在, 所以用了最原始的方式。
疼痛和喜欢都在不停的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谢临溪还活着, 没有离开他。
这是上辈子他求都没办法求得的事,如今轻易得到了。
神色恍惚中, 齐靖渊断断续续道:“叫我名字。”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暗哑, 也许是他的语调太悲凉,谢临溪听得心中一紧,整个人跟着难受起来, 他在这人耳边一直喊着他的名字。
他紧紧抓着齐靖渊的手,让他感受自己的存在。
一切归于平静后,谢临溪带着他收拾了一番,期间齐靖渊一直懒懒的,静静的看着谢临溪。
他脸上那方悲凉早已收起,人看起来格外慵懒和满足。
谢临溪自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看着齐靖渊,道:“怎么了?”
齐靖渊说出早已找好的说辞,他半真半假道:“我做了个噩梦,梦到你离开了,只留下我一个人,我一个人等了很多年才等到与你同穴。”
明知道不是真的,明知道这只是一场梦,可谢临溪听得还是很难受。
他简直无法想象,齐靖渊一个人孤独的生活多年的样子。那样的话,这人该是有多寂寞。
谢临溪那颗心一揪一揪的疼,他俯身,低语道:“不会的,我舍不得。”
他舍不得这人寂寥孤独过一生,所以不会提前离开。
齐靖渊眨了眨眼,用力憋回眼里所有的情绪,他轻声呢喃道:“无双哥哥,这是你说的,要永远记在心底,不要忘了。”
“自然。”谢临溪毫不犹豫的回应道:“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我要一直呆在你身边。如果有一天我们老的不能动了,那我也希望送你最后一程。”
齐靖渊哼哼一阵子,从嘴里憋出一句我才不要。相互喜欢的人,留下的那个最痛苦,无论是年轻时还是年老时都一样。他已经经历过一次,怎么舍得谢临溪经历一场。
谢临溪一看他那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立刻改口道:“那这样,你不用送我,我也不送你,我们到老都要牵着手。”
齐靖渊想了想,只觉得那个画面光在脑海里想想都美的不行。
两个白发苍苍之人,手牵着手,那时彼此脸已经不复年轻时的是英气和精致,可望向彼此的眼神却仍旧温柔多情。
他一辈子所求也不过是这样的日子。
言语有时候是最能治愈人心的,尤其是心爱之人所言。
谢临溪这一番话冲淡了齐靖渊心中的悲凉,一切都被未来所代替。
两人就那么半夜说着悄悄话,不知道何时,齐靖渊在谢临溪怀中沉沉睡去。
神色平静,眉眼清隽。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一章,下章继续感谢在2020-08-23 23:15:20~2020-08-25 23:1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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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彻底回忆了一场只属于自己的回忆, 那原本是齐靖渊原本不敢触碰的伤口。以前每次有想起往事的苗头,他都会把这些情绪压下去,甚至会刻意找一些能转移注意力的事情来。
那种滋味其实并不好受, 明明知道发生过什么,还要强硬的装作不知道, 不想也不愿回头看那场悲凉。现在好了,在他彻底把自己的心剖开,把那些往事一点一滴的回忆了一遍。
结了痂并未好透的伤口被他亲自撕开, 面对生死面对孤独,他一力承担起来,而后他和谢临溪疯狂了一宿, 最终在这人眼皮子底下睡去。
他睡得很沉很安稳, 因为彻底看开了往日和现在, 因为彻底感受到谢临溪的体温, 知道这人就在身边,所以他很放心。
一觉醒来后, 齐靖渊觉得只要谢临溪在他眼前,他再也不会害怕什么。
只要能握着这人温热的手掌, 就算是再怎么被世人唾骂,被人误会, 让人失望, 他都无所谓。
谢临溪不知道齐靖渊这情绪是怎么来的,他人很聪明, 能猜得到很多事, 也知道齐靖渊心底有事瞒着他。
但他怎么猜也不会猜到这是一场有关前世今生的事。
而他相信齐靖渊,也没有过度追问。他看出齐靖渊很黏糊他,他就尽量抽出时间陪他, 用实际行动让这人安心。
一切的一切都朝着最美好的方向前进着。
谢临溪看到齐靖渊的心态越来越好,他暗地里狠狠松了口气。
前些日子齐靖渊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情绪一直在绷着,现在至少恢复了平稳状态中。
看到齐靖渊一切都好,谢临溪的目光放在朝堂上其他人身上。
齐靖渊这次并没有参合小皇帝选后的事,所以即便有贺运极力反对,小皇帝立后的事在太后的一意孤行下还是进展的很顺利。
如今人人宫里宫外都知道太后看重了季明毅的孙女季锦玉。
这次为皇帝选后宫中人,并没有大肆选秀。按照太后的话说,那太过铺张浪费。
京城有女儿的人家,太后以各种名义邀请她们入宫。
相看一番自然少不了。
当然,每每这种时候,小皇帝不会出现,也从侧面来证明,此事全由太后做主。
据说季府姑娘第一次入宫,就被太后拉住了手,亲自给人家带上了宫妃才能佩戴的碧珠,还说,这东西正适合季锦玉,还让她时常入宫陪伴自己。
季锦玉推迟了一番,没有推迟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碧珠带在自己脖子上。
有这一番折腾,季锦玉如果不进宫,那就等于把太后彻底得罪,自然也就没有人敢娶她。
季锦玉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季明毅第二天就称病未上朝是事实。
贺运听到流言蜚语,便立刻入宫觐见太后,直言她糊涂。
不说其他,若真是看上了人家季府的姑娘,也该堂堂正正的把此事定下,哪有用这种手段逼迫人的。说的难听些,这等于在毁人家姑娘的名声。
如果太后不是太后,季明毅不是朝臣,这简直不是结亲,而是在结仇。
贺运实在是弄不清楚太后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如果真是为了皇帝好,也该把这件事做得漂漂亮亮让季明毅心服口服才是。
如今这么一弄,季明毅心里这股气愤什么时候才会散谁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用心辅佐齐钰也是两说。
贺运心里是担心的不行,太后对此却没有太多表示,反而安慰起贺运说道,太傅对皇帝忠心耿耿,不会有别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