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一杀[古代架空]——BY:闻笛

作者:闻笛  录入:12-03

  剑声铮铮,光华出鞘,对面两人的神色同时一凛。
  宋云归一面将南宫瑾护在身后,一面转向柳红枫:“你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报仇的意思。”柳红枫将长剑一弹,剑锋没有指向对面的人,而是垂向身侧,指着不远处的地面。
  地上是段长涯不省人事的身影。
  天极剑不偏不倚地抵在段长涯的颈侧。
  “现在他的命就在我手里,他是名门骄子,我是无名鼠辈,一命抵一命,杀他复仇,我还平白赚到许多,待我走上黄泉路,家母一定会夸奖我的。”
  宋云归露出慌乱之色,厉声斥道:“柳红枫!你莫要冲动行事,不识大体!”
  “可惜我这人偏偏鼠目寸光,冲动得很。”
  柳红枫稳稳持剑,脸上仍旧带着不以为然的神情。天极剑果真是一把好剑,剑锋仿佛指尖的延伸,所至之处敏锐如斯,就连对方呼吸时所牵起微微起伏,都顺着长剑一五一十地传递到他的手掌心。
  他以利刃抵着段长涯的脖颈,却像是将手掌贴在上面轻抚,他竟回忆不久前,在火热的红帐中勾着这人的脖子抵死缠绵的片段。
  这人是他肌肤相亲的恋人,也是毁去他半生的仇人,现在只不过是他手底的一枚筹码。
  他没有多看段长涯一眼,只是凝神望着宋云归的脸色。
  *
  宋云归的脸色很是精彩。
  他几乎已将所有的心思写在脸上——震惊、愤怒、焦躁、恐惧,身为一堂之主,他被人威胁的机会并不多,在他的谋划中,柳红枫理应感恩戴德,接受他的差遣,他实在没想到这人非但不领他的情,甚至还要与他叫板。
  柳红枫的嘴上挂着笑容。
  这一抹张狂放肆的、充满挑衅意味的笑,成了这人此时此刻最有力的武器,他的人生构筑在松散稀疏的沙土之上,早就偏离了常人之道,好似一个玩笑,一场赌局,性命可抛,情谊可弃,生死亦是盘中筹码,不足为贵,芸芸众生所珍视的幸福,在他眼中只是过眼云烟。
  还有什么比一个玩世不恭的亡命之徒更难对付的呢。
  宋云归还没有想出对付他的办法。南宫瑾已经忍不住了,低声对同伴道:“不如就将解药交给他吧。”
  宋云归踌躇片刻,终于从囊中取出一件器物,扔给对方。
  柳红枫抬手接过,指尖一凉,是一只朴实无华的瓷瓶,一粒药丸在其中滚动。
  “我怎么知道这是真的?”
  “身中剧毒的是你自己,你试一试便知道了。”
  柳红枫收了剑,转而将瓷瓶的瓶塞打开,一股奇异的草药味从中飘出,闻起来全然陌生,但气味灌入鼻腔时,使人顿感心脾沁爽,通体畅快。
  “云归没有骗你的,”南宫瑾耐心道,“朝廷的毒方一向绝密,云归几经辗转、才终于得到一味解药,仅此一份,只要服下它,你的性命便无忧虞了。”
  “多谢了。”柳红枫莞尔一笑,却将盖子重新盖了回去,将瓷瓶收入口袋。
  宋云归再一次露出愕然之色:“你不服药?”
  “不必了。”
  “你不要命了吗?”
  “我早说过我并不惜命,这解药留着,日后说不定还有大用。”
  宋云归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沉默许久后才开口:“柳红枫,你真是个疯子。”
  柳红枫耸耸肩膀,道:“若我不疯,你怎会屑于与我联手。”
  宋云归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柳红枫将天极剑收入鞘中,也敛去眼中的敌意,换了个放松的口吻道,“不妨说一说你的计划,你打算怎么做?”
  宋云归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水面:“你看到那一片水中的情形了么?”
  柳红枫一时没有领会对方的意图:“水中有什么情形?无非是几块嶙峋的乱石罢了。”
  “几块?”
  “三块。”
  “不错,正因为这三块石头,此地又叫做三王冢。”
  “三王冢?”
  “你可知道这名字的含义?”
  “当然,”柳红枫点头道:“干将莫邪之子为父复仇,将自己的头颅斩下,与莫邪剑一同赠予一客君,客君将剑与头颅一同献予楚王,楚王大喜过望,命人架起锅台,将头颅放入锅中炖煮,客君趁楚王倾身观看时,从背后拔出莫邪剑,将楚王的头颅斩落,自己随后引剑吻颈,自尽当场,三个人的头颅落入同一口锅中,被沸水煮烂,皮肉脱离,白骨却永远融在一起。”
  他一面说,一面打量水中浮起的乱石,因着常年的浸泡,石头表面沉寂了一层灰白色的霜垢,浮在一片泛着荧光的死水中,竟真的像是三颗人头堆叠在一处,不分彼此。
  他的心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宋堂主,上古名剑莫邪是你从矿山深处发掘,带往铸剑庄的,因为这柄剑,才有了兴办武林大会的缘由。”
  “不错。”
  “难道这剑也是你的杰作?”
  宋云归只是摇头:“并非事事都能由人而为。剑是货真价实的古剑,倘若我拿来一件赝品,就算能骗过天下人的眼睛,也骗不过世代以铸剑为业的晏庄主啊。”
  “的确如此。”
  “反言之,上古名剑莫邪现于今世,何尝不是天意使然。”
  柳红枫微微一怔,不禁再一次将目光投向水面。
  三王的头颅是假的,可发生在此处的血案却是真的,因剑获罪的干将莫邪何其无辜,平白受难的娼妇十人难道就该死吗。逾古弥今,朝臣天子如日月一般更迭,可人间却依旧充斥着欺凌与不公,强、、、权当前,百姓的生命仍如草芥一般脆弱。
  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宋云归道:“干将之子为复仇蛰伏十载,不惜玉石俱焚,粉身碎骨,也要将十年前的公道讨回。枫公子,你我之境遇何其相似,今日三王冢一约,我们也要同心协力,将段氏不可告人的罪状公之于众,为逝者讨回公道。”
  这番话正是柳红枫所需要的。
  他终于伸出手,张开五指,与宋云归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岩壁上的烛火跳了跳,南宫瑾道:“恐怕残留的油蜡即将烧尽了,在我们说话的时候,段启昌此刻一定在四处寻找段长涯的下落。而这三王冢又与段府经由暗道相连,我想发生在此处的事恐怕瞒不了多久。”
  柳红枫一惊,原来在段长涯房间里中窥见的入口,便是通往此处的暗道!
  他沉声道:“如此说来,你们该走了。”
  宋云归点头赞同:“我们的确该走了,不过你还得留下。”
  柳红枫挑眉。
  宋云归接着道:“段长涯今日杀了薛玉冠,但后者恶贯满盈,罪有应得,远不足以作为揭露恶行的证据,所以你要留在他身边,继续与段家交好,段长涯旧疾复发,不知要昏睡到几时,为了救爱子,段启昌定然心急如焚,不择手段,若能抓住他的把柄,便是你我破局的良机。”
  柳红枫低声冷笑:“你自己摘了面具,却要我接着将面具戴下去?”
  宋云归反问道:“以枫公子的心机谋略,多戴一阵又有何难?”
  “段启昌已在怀疑我了。”
  “那么便想个法子消除他的疑虑。”
  柳红枫再无话可说,只能点头应允。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黑暗深处。
  在确认四下再无旁人后,柳红枫终于允许自己露出疲惫之色,他垂下视线看着自己的手,手指正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灯烛的光芒更加晦暗,在周遭彻底被黑暗吞没之前,他来到段长涯的身旁,将天极剑轻放在后者手边。
  这柄剑本该割断他的喉咙,然而,段长涯在动手之前停了下来。
  倘若方才宋云归没有妥协,他真的能够杀死这个人吗?
  他自嘲地笑了笑,面具戴得久了,就连自己也上当受骗,然而段长涯所倾慕的不过只是面具下的一缕幻影罢了,他又何必自作多情。
  最后一缕火苗熄灭,视野彻底没入黑暗。
  柳红枫也终于精疲力尽,倒在冰冷潮湿的地上,听着耳畔微弱的水声昏睡过去。
  黎明尚远,夜色深重,他陷入无梦的沉眠中,等待着来自远处的脚步声。
  *


第十六章 西岭雪
  庭园深深,却盛不下一颗颗焦躁不安的心。
  尽管极力压下混乱,然而段府毕竟只有方寸之地,少主身负重伤、昏迷不醒的消息很快在下人中传开,继而变作闲言碎语,传入天极门弟子的耳朵,
  这注定是个漫长而多梦的夜晚。
  素姨端着刚刚熬出的药汤,来到宅邸最深处至为僻静的院落,却见一抹红衣的身影在院门口徘徊。
  “枫公子,您怎么来了?”
  柳红枫转过头,脸色甚是憔悴,但在看见翠姨时,立刻迎上前去,迫不及待地问道:“长涯他怎么样了?”
  素姨面露难色:“少爷他还在房中休息。”
  “我能不能去探望他?这药我帮您端进去。”柳红枫说着,便要上前去接对方手中的热碗。
  “请您稍等,”素姨却向后几步,躲开他的手,“实在对不住,恐怕您不能进去。”
  “为什么?”柳红枫停在原地,呆然地望着对方。
  素姨与他对视片刻,很快移开视线:“老爷有吩咐,让少主安心静养,在少主醒来之前,寝院一概不接待外客。我知道您是一片好心,不过老爷的规矩不能破。”
  “是么,”柳红枫垂下视线,“可长涯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我若不看他一眼,实在安不下心。”
  瞧见他颓丧的模样,素姨换了个轻缓的语气道:“枫公子,你就放心吧,老爷说少主的伤势没有大碍,只是在睡着罢了。”
  “是吗,”柳红枫眉心的褶皱释开,“如此便好,只是……”
  “只您的伤势也还没有恢复,老爷也吩咐下人给您备了药,已经送到您的住处,我看您还是先回去吧。倘若少主醒来,我第一个稍口信给您。”
  “那就多谢了。”柳红枫缓慢地点点头,转过身,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不,我还是在这里等一等。”
  素姨望着他,许久后,终于叹了口气,道:“唉,若不是老爷的命令,我也想让您进去。少主的性子内敛,不喜言笑,从小到大鲜有朋友,但凡接近他的人都有所企图,很少有人像您这般真心待他。”
  老人家的声音未落,柳红枫却摇头道:“不,其实我也是有所企图,我有愧于他的恩情。”
  “这……”素姨站在院门外,手上端着药碗,眼神在他身上流连,几度欲言又止。
  “哦,我不是有意为难您,”柳红枫拱手让道,“您先进屋去吧,不必理会我,就让我在这里等着,等掌门先生露面后,我再恳求他通融。”
  素姨缓缓点头应过,又道,“那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给您搬个椅子。”
  “不必了,”柳红枫立刻推拒道,“我没有资格坐着,我站着等就好。”
  夜风仍然凉薄,柳红枫独自站在风中,拂起的衣料贴着肩背,勾勒出他瘦削的身形,也将他的脸庞衬托得格外苍白。素姨凝着他看了看,低下头道:“那等我把这药放下,就去喊老爷过来。”
  “不用,我已经来了。”一个声音从两人身后传出。
  段启昌穿过晦暗的院落,在两人面前现身。素姨只看了他一眼,便露出惊色:“老爷?您的头发是……是怎么?”
  段启昌的头顶,原本灰黑相间的鬓发竟变成一片花白,使他看上去仿佛在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他对素姨摆了摆手,目光却一直落在段长涯的身上,用略微沙哑的声音问道:“枫公子有何贵干?”
  柳红枫竟屈膝俯身,在他的面前跪了下来。
  这一跪吓到了素姨,一双浊眼在家主和客人之间流连,端碗的手不住地抖。
  段启昌的口吻也透着惊讶:“枫公子这是何意?”
  “请让我见长涯一面。”
  “你为何要执着于长涯?”
  “我对不起他的恩情。”
  “何出此言?”
  柳红枫终于抬起头:“我已是将死之人,请让我见他一面,而后我便向您坦白,任由您处置,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说完这一番话,他重重地咳了一声,十根手指在泥里不住颤抖。
  段启昌久久地望着他,而他一直长跪不起,额前的鬓发沾满泥尘,看上去卑微而又脆弱。
  终于,段启昌让开半步,为他让出一条去路:“好,那你进屋来吧。”
  *
  安神的麝香装在丝绣的锦囊中,香气馥郁,甚至盖过了药汤的涩苦。
  段启昌也嗅出了这气味背后的贵重,面带狐疑地望着柳红枫。
  “这是在下身边学医的小友所赠之物,可以宁息安神。”
  柳红枫说罢便躬下身,将香囊轻轻放在段长涯的枕边,依依不舍地往枕中看了一眼,这才退开少许。
  他退开后并未落座,而是像个下人一般,挨着床帷站守在卧榻旁。
  床中沉睡的人依旧没有说一句话,年轻的脸庞苍白而冷峻,看不出一丝神情波动,若非有轻缓的呼吸声传出,竟如一尊石雕似的。
  这沉默仿佛在无声地惩罚着清醒的人。
  柳红枫只觉得心像是被卡在了绞盘上,每说一句话便要烙下一条伤疤,但却不能沉默,他转向段启昌,开口道:“敢问长涯的伤势如何,可有找大夫看过?”
  段启昌点头道:“已经看过了,这次伤在内经,恐怕需要静养一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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