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映游倒没想到自己都已许亲,竟还有机会见徐谦。她推开门,只见她的兄长仍是温润如玉,谦恭有礼,只是,她再也没有了那些闺阁中的幻想。
徐谦细看齐映游,只觉她眼中似有浅浅悲伤之意,以为她是即将远嫁之故,便安慰道:“玄卿自会好好待你,不必担忧。”
齐映游点点头,她虽伤心,但看到徐谦欢喜异常,鼻尖一酸,眼泪都要溢出来,却转念一想,这眼泪也是与他无关的东西,不必平白添他心忧。
她看着徐谦转身,早春的寒风撩起他的衣襟,像一句平静的告别。
颜俞跑去院子里,梅花却没有一朵,生怕徐谦不会栽树,把他的梅花弄死了,便着急问童子:“这梅花可开过?”
童子回答:“开过,只是开得不好。”
颜俞懊悔了一阵,他没有看到这第一年的梅花,过一会儿却又安慰自己,许是他和徐谦不在,梅花也不大起劲吧。
齐方瑾的学生听闻老师游历归来,三三两两相约好了来拜访,一时间,齐宅竟门庭若市。齐晏平、徐贞和唐元三人是一同来的,因他三人身处高位的缘故,齐方瑾也最多话与他们说。
“东晋、蜀中都已经遭遇饥荒,帝君的赋税须得减少些。”
这话也就只有唐元能应,他点点头:“学生会再次上书请奏。”反正说说而已。
“晋王已有不臣之心,几年内或有动乱,大楚边防不可松懈。”
徐贞立刻点头:“学生会将此事告知李将军。”
“此去也无甚大事,渊儿行冠礼,为映游许亲。”说到这,齐方瑾转头去看齐晏平,“帝君对此事有何反应?”
齐晏平不愿让父亲担忧,便说:“有些意外罢了,其他一切顺利。”说罢忍不住觑了一眼唐元,但唐元神色如常,好似一切都与他无关。
齐方瑾点点头,又问起这一年安南的大小事宜,他人虽不在朝堂,但是对政事的了解恐怕比大殿之上那位帝君还清楚些。
几个学生把大小事情一一说过,直到深夜。
当晚,这几个人便留宿在齐宅,元日刚过,朝臣们逢年假休沐,帝君不会召见他们,也不必回内城去。
唐元绕过回廊,看见正在院子里的颜俞,少年人长得快,一年多过去,颜俞似乎高了些,眉眼也更动人了。
徐贞次日清晨并未马上离开,与徐谦交流了一番游学所得。徐谦不是第一次出去,却是加冠后第一次,徐贞看来,成人了,总该有些不一样的看法。
徐谦与父亲在后院散步,说道:“谦儿此番前往,见到饥荒百姓,思及俞儿与凌儿少时皆是如此,心痛不已。”
“你与这几个弟弟兄弟情深固然很好,但是心胸仍是狭隘了些,不仅俞儿与凌儿如此,世间多少百姓都是如此,只盼来年收成好些。”
“可是父亲······”徐谦欲言又止,“这仅仅是收成的问题吗?”
“若非天灾,那便是人祸了。”徐贞停下脚步,直勾勾地盯着他,“谦儿,慎言!”
“是,谦儿知道了。”虽说往常跟老师或者父亲也都是这么说话,但是这一回竟然感觉有些委屈,若是换了俞儿来,必是要争个高下的。
俞儿,徐谦竟又不自觉笑了,想到父亲还在跟前,立刻敛了笑容,恭敬地陪着回去了。
齐宅一直这么热闹着,徐谦和魏渊两人终日忙着接待到访的客人,上元夜之时,颜俞原本想找徐谦出去看花灯,可是徐谦忙得连话都说不上,颜俞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带了冯凌就出去了。
安南的上元夜依旧热闹,年轻的男男女女结伴而行,更有大人牵着蹦蹦跳跳的小孩,一路欢声笑语,各种颜色和形状的灯笼照亮了整个安南,照得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片红霞。
“这个好看!”
“娘亲,我喜欢这个!”
颜俞拉着冯凌走在人群里,热闹是真的,可失落也是真的,放到以前,带冯凌出来玩自然最是自在,可是现在,哪还能跟以前比啊?
冯凌看了一阵,手上拿着颜俞刚给他买的小花灯,一到人少的巷尾就跑了起来:“兄长快来追我!”
“凌儿慢点!”颜俞忽然就体会到了从前徐谦对自己打不得骂不得却又无奈至极的心情。
冯凌才不听他的,玩到兴头上,一个劲“咯咯”地笑,一边超前跑一边往后瞧颜俞,忽然一下,撞上了什么。
“哎哟!”冯凌冷不丁往后退了两步,一看,自己撞了个陌生人。
颜俞在后头看着,赶紧跑了过来:“凌儿,撞到没有?快给兄长看看!”
冯凌是自己撞的人,一边任由兄长摆弄,一边偷偷瞟身旁被撞的那人,只看见对方腰间价值不菲的龙形玉佩,心中暗暗害怕。
颜俞胆大,若是一个人,他是不怕事的,但这会冯凌在身边,说不得要向别人低头。他握着冯凌的手,将弟弟往后拉了几步,而后起身朝那人拱手一礼:“先生有礼。”
冯凌在风中凌乱了,他从来没有见过颜俞礼数这么周到的。
“舍弟无意冲撞先生,实在抱歉。”颜俞站着,不卑不亢。
但那人并未有为难冯凌的意思,反而反复打量了颜俞许久,淡淡一笑,说:“小兄弟虽未加冠,但将来定非池中之物。”
颜俞眼中毫无意外之色,他已经听过太多次这样的话了。
况且,人家说他将来并非池中之物,他却知道,这人现在就非池中之物。眼前这人举手投足间均是一派淡然,仿佛天塌下来了都不必在乎,这种无所畏惧的平静一定是从小养成的,像徐谦和魏渊。
“没什么,只是看你有贵人之相,未来翻云覆雨也说不定。”对方补充道。
“天下乃能者居之,但凡有本事,便可翻云覆雨,跟面相倒没有太大关系。”颜俞也很淡定,要不是头发还披着,估计没人会相信说这话的人才十八岁。
那人微微色变,负在背后的手轻轻一蜷。
“也许先生,也会有翻云覆雨的一天。”颜俞再次行礼,却不等他回答,便径自转身带着冯凌走了。
眼看着两人走远,那人还在人潮中追索着那两个孩子的背影,心潮久久不能平静。那稍大些的孩子实在太大胆,若是将来为此送命,倒是令人可惜了。
“知夜君,久等了。”
被唤作知夜君的男人缓过神来,才看到他约的人已到了,当即拱手行礼:“将军有礼。”
前来的人正是李定捷,他与知夜君李未颇有些交情,这回李未回安南朝觐,原本打算去营中探望李定捷,却不想一去便撞到他和关仲阔起了争执。
这争执的起因,自然还是关仲阔的心病,孟孙一事。
“这样的帝君,我还要为他卖命么?!”
“住口!”李定捷斥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关仲阔两眼通红,“将军,你难道没有想过吗?我们可以扶持别人的,比如,比如,知夜君!知夜君就很好,是不是?他也是先帝的儿子,是李氏正统!”
李定捷一脚踹中关仲阔的膝盖,把人踹倒在地:“你是要造反吗?!”
“将军,你没想过吗?如果是知夜君······”
“别说了!”李定捷喝住他,“别说是帝君,就是知夜君听到你说这话,也不会放过你的!知夜君一生仁孝恭敬,你要逼着他造反吗?你要让后世史书怎么写知夜君呢?”
关仲阔忽然不再说话了,李定捷回头一看,才知李未到来,心下明了他已将方才的话都听了去,当即尴尬不已,也没有心情坐下好好说话,只得约着上元夜在外头相见,这才有了方才两人见面的一幕。
这回关仲阔也是跟着来了的,一看到李未,心中既愧疚又别扭,只得给他行礼道:“知夜君,上回的话,您只当我胡说八道,别往心里去。”
李未却是面色严肃,反而朝关仲阔深深躬身:“孟孙一事,我已听说,我代帝君向关氏赔罪,此事是李氏亏欠于你,万望关将军保重自身。”
关仲阔听了这话,心里更不是滋味,要是李未也跟李道恒一样,理直气壮地认为这没什么,他还可以继续恨着李氏,但是偏生知夜君是个君子,对着知夜君,关仲阔连气都生不起来:“知夜君言重了。”
言尽于此,李定捷适时地转移了话题,几人便将那事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俞儿:我怀疑下一章我会被锁,毕竟我人已经这么大了,可以做一点大人的事。
☆、造物无言却有情,每于寒尽觉春生(张维屏)
这晚,整座齐宅都已睡下,夜色浓重,天地间宛如泼墨一般,只余风声在半空中盘旋飞舞。徐谦仰面躺在床上,却是无法入睡,他想到颜俞,以及与他有关的种种。
老师和父亲会同意吗?俞儿经世之才,将来若要离开,自己该如何是好?他甘愿在大楚为官便罢了,去属国也行,可是他若要做那叛乱之事,自己又当如何?况且,他们二人都是男子,将来必要许亲成家,又如何能厮守一生?
房门突然“吱呀”一声,像是想压在喉咙里却又压不住的呻吟,月光泻进来一缕,徐谦立刻警觉起来,以为齐宅遭了贼,偷到自己房里来了。
来人确实是个贼,关了门,猫着腰,蹑手蹑脚地往徐谦的床摸来。徐谦倒不惊慌,转眼间已想到好几个制服盗贼的方法。他虽未特地习武,但收拾一个小毛贼还不成问题。
徐谦神经高度紧张时,只听小贼声音温柔地响起:“兄长。”
竟是个来偷汉子的。
徐谦哭笑不得,全身顿时放松下来,随时摸了摸他,责道:“天还冷着,怎么穿这么少?”
颜俞手脚并用摸黑爬上了徐谦的床,整个人瑟缩着往他怀里钻:“想到兄长,便不觉寒冷了。”
倒春寒不可小觑,颜俞在冷风中搁过一会的手伸进徐谦单衣里头时,硬生生给徐谦冻出了个冷颤,随后全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徐谦揽过他的背,箍紧了他,心想:手这样冷,俞儿必定是冻坏了。
颜俞的手在徐谦身上不安分地游走着,不一会儿已将他上衣的衣带解开,正毛手毛脚地给他扒衣服。
“干什么?”徐谦身上突然一凉。
颜俞的手接着往下,竟是摸到他裤子里。徐谦一把抓住他作恶的手:“别闹。”
“兄长,”颜俞坏笑道,“忍不住就别忍了。”
徐谦忽然用力,抽出颜俞双手,按在头顶:“不准放肆。”
颜俞不应,手脚却是不得消停,像是一把刚燃起的火苗,兴奋得紧,把满室都烘得发热。
徐谦沉静了片刻,忽然翻身压上,头一低,好似要做什么,却又生生止住。
尽管徐谦此刻还未有动作,但看着他压在自己身上,眼神透露出贪婪的色彩,颜俞感到一种背德的快感,混合着欢喜和刺激。
他在让徐谦远离君子这种身份。
他在将徐谦带离齐方瑾的正统道路!
想到这,他竟是又多添一份挑战和颠覆的胜利感,愈加大胆挑逗起来,手动不了,膝盖便往上顶,引得徐谦满面红潮,气喘声渐急。
“莫要再······”徐谦话都说不成句了,之前在东晋亲了颜俞,过后他悔恨许久,他俩尚未许终身,这样的行为太出格。
但对颜俞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撩动人的心弦呢?颜俞想象着这翩翩君子翻云覆雨的模样,汗水淋漓地喘气,然后满身黏腻,浑身粉红牙印······尤其他那锁骨,清晰突出,线条分明,漂亮地让人一眼就想捏碎它。
捏碎它,颜俞怎么舍得。
他硬挣着抬起头,双唇对着徐谦锁骨中间的凹陷处用力吸了下去。徐谦甚至没想明白是颜俞这个姿势逼得自己脖子往后仰还是温软口腔吮吸的酥麻牵引着他,意识朦胧之间,占有与征服的欲望淹没了所谓的礼义廉耻,他按上颜俞的后脑,粗暴地掰开他,淡淡月色透过窗纸洒下一点光亮,徐谦看不清他的模样,只听得他口干舌燥地喘息,那气息笼罩着整个床铺。
徐谦不说话,一手仍将颜俞双手手腕并握在床头,另一手从他身下穿过,手劲一提,将他整个人翻了过去,疼得颜俞一声惨叫。
“别叫!”徐谦低声警告他,三两下剥去了他的衣物,随手往地上一扔,少年的灼热温度发散开来,几乎要把徐谦烧起来。
颜俞阴谋得逞般笑了:“兄长,不能直接来啊,会死人的。”嘴里说着“会死人”的话,语气却没有一点害怕,那激将劲儿就差没写在脸上了。
徐谦光、裸着趴在他的身体上,胸膛紧紧贴着他的后背,颜俞能听见他坚实有力的心跳,似乎有些快,皮肤很烫,像发烧了。
“我的外衣里有······”颜俞哑着嗓子,“在我外衣······”
徐谦日日想着如何和颜俞许终身,哪知他这师弟已肖想他许久,今夜就是奔着收人收心来的,哪能不准备齐全?
颜俞感到背上重量一轻,接着便听见床下一阵窸窣,心里欢欣雀跃,无比兴奋,脑子里寥寥几笔便将自己与兄长画成了多姿多彩的春、宫图,比他看过的那些都好看。
徐谦回来时没有整个人欺上,却是拧着颜俞的头要与他亲吻,颜俞闭上了眼睛,眼睫湿漉漉的,像头小鹿,徐谦在他口腔内抢占掠夺,鼻尖相触时汗水交错,凉丝丝的。
就在那互相撕咬将至窒息之时,“唔——”颜俞一声不甚清晰的叫唤,他显然低估了身体被入侵的异样感,尚未觉得痛,已经十分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