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真的?”秦皓月见他又点点头,这才松开手,使个眼色,几个女子便将严曦推进十里春风。
从方才十里春风门口的那个少年出现后,蔺容宸便再没有转过来看胡青青一眼。他的眉头微蹙着,尤其是看到那个少年进了十里春风,眉毛拧成了一座丘。
“公子认识那少年?”胡青青忍不住问道。
“不认识。”蔺容宸收回视线,脸上却没有了方才的温和,“胡姑娘的脚好些了么?我送你回去吧?”
“歇了片刻,已不碍事。公子不必挂怀。”胡青青起身,微微欠腰,行了个礼,“有缘再见。”
蔺容宸颔首,“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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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有多喜欢这个“翊”字,笑……
第10章
犯错遭罚
回家后,严曦便觉着气氛不太对。小九看见他就跑,李游芳连连摇头,欲说还休……这都怎么了?他堵了小九的路,阴恻恻地笑道:“你躲着我干甚?”
“没,没有……二公子,你……你好自为之。”小九吞吞吐吐,趁他愣怔之际,一溜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到脸如黑炭的蔺容宸,严曦便明白了“好自为之”的意思。但他怎么也记不起这几日何时跟蔺容宸见过面,更别说触怒了他。“谁惹了王爷不开心?好大的胆子!”
“是呢,好大的胆子!”蔺容宸像是专程等着他,但见到他却又毫不在意,只瞟了一眼,语气生疏的像第一次见面。“你觉得呢?”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哈哈哈……”严曦笑得很是勉强。
“恩师虽离开了,本王还在这里。”蔺容宸也不明说,想着含蓄地提点他一下,希望他能痛改前非。毕竟是李行之的义孙,不好做的太过。“严二公子,你是否应该收敛一些?非要辱了恩师的名声!”
“王爷,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严曦虽不喜读书,但向来行得正坐得端,如何就辱了祖父的名声?”
蔺容宸抬眼,吐了几个字:“春、风、十、里。”
“……”敢情今日在春风十里的事被他知晓,误会自己寻花问柳去了?“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之所以进春风十里,是因为秦皓月不让我走……”
“不让你走你就不走?你何时如此听话?”严曦这么一解释,反倒让他怒上心头,“若本王没有记错,亦未曾允许你出门!你还不是照样去了春风十里?我看你是忘了上次跟你说过的话!来人!”
“王爷,这恐怕不好吧……”严曦垮了脸,这人说不定真的会打断他的腿。
门外一左一右进来两人,一人拿着长板凳,一人手持木棍,凶神恶煞。严曦一个兔起鹘落,躲到李游芳的身后,“李叔,救我!”李管家正欲张口,见蔺容宸一个眼刀飞来,到嘴边的话化作几声轻咳。严曦摇着他的手臂,简直想哭,“李叔,你不能不管我啊!”
李游芳叹气,“王爷,只求您下手轻一点,别伤筋动骨才好。”
严曦:“……”
那两人下手干脆利索,三下五除二地将严曦捆在长板凳上,动弹不得。严曦仰头也只看到蔺容宸的衣摆,“王爷,你真的误会了。我在春风十里什么都没干,你不信可以去问问。”
蔺容宸冷哼一声,“你若干了什么,就不是捆着打一顿这么简单了。”
“你!”严曦气结。“你根本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凭什么你堂堂王爷都能逛窑子……”
“打!”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嚷算是彻底点了火。
府里头小厮躲在檐下远远看着,窃窃私语。严曦绝望的想死,恐怕不用到明日,整个苏州的人都知道李家二公子因为逛青楼被王爷打屁股了。上次寿宴已经很没面子了,这么一来他还要脸不?
那板子的力度不重,但也不轻,痛的严曦嗷嗷叫,一个劲儿的求饶,保证绝不再犯,蔺容宸才喊停。“今日不抄够三遍《道德经》,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严曦咬牙点头,摸着发烧的屁股一瘸一拐地退下了。
“去哪儿!”
“回房去抄《道德经》!”
“……”
晚上严曦躺在书房的地铺上,一直喊疼,大呼小叫,吵得蔺容宸脑袋嗡嗡响。“王爷,严曦不能伺候你了,辛苦你自己铺床,自己更衣,自己……”
“闭嘴!”蔺容宸揉着眉心,在房里来回踱步,“你滚回房睡!”这是成心来气他的么?
“恐怕不行……屁股出血了,走一步都疼。”严曦心想我不好过,你也不要好过了。反正已经这样了,索性豁出去。
蔺容宸唤了人来,指著书房,嫌弃道:“把里面的人拖出去!”
严曦:“……”
家丁还没靠近严曦,他就开始哇哇大哭,“我要告诉祖父,王爷不仅打我,还让人把我扔出去!你不是跟祖父说会照顾我的吗?外面下着雨,我这伤口若是见了水,感染了,你怎么跟祖父交代?”
蔺容宸:“……”
家丁一脸为难。这么对他们的主子,只怕饭碗难保。
“罢了。”蔺容宸黑着脸将人屏退,又气又恼,拿他毫无办法,“你这一身破皮无赖的伎俩,到底从哪儿学来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将人怎么了呢!
“你自己身为王爷,行为不端,还来管教别人!我不服!不服!不服!”严曦双手捶地,将木板拍的“咚咚”响。
蔺容宸气得七窍生烟,一把拉开书房的隔断,还没开口,就听“哐”的一声,那隔断竟断了……半截木框掉下来,劈头盖脸砸向蔺容宸。
蔺容宸:“……”
严曦怔了怔,看到他的头上落满的木屑和碎纸,随即发出爆笑,“哈哈哈哈……”
蔺容宸:“……”
“王爷……看来老天爷都觉得你不对……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蔺容宸恼羞成怒,杀人灭口的念头从脑子里一闪而过。他惊愕怔然,不过这般小事,他竟……动了杀心。随即长吸了口气,缓缓吐出,尽力克制住自己,“你不走,本王走。”
虽然这么闹过一回,严曦也就只想出口气,谁让蔺容宸冤枉他,他又不是自己主动去的。之后也老实了许多,至少在伤好之前,每日都乖乖读书习字,蔺容宸觉得这个法子似乎十分可行。但伤好之后,一般他前脚刚出门,严曦后脚就跟出去了。刚才墙外断断续续的清笛声是谢松林给他的暗号——水墨轩有麻烦了。
严曦纠结许久,到底放下了笔,兄弟有难不能袖手旁观。他轻车熟路地翻墙而出,直奔水墨轩。
谢松林见到他,如遭大赦,“云昕,你可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严曦探头朝水墨轩里瞧去,见一腰粗膀圆的身影正和谢重元起争执,“那人是谁?”
“嵇知府的大舅子家的下人,这事说来也怪我。”谢松林连连叹气,“前几日他差人在店里定了一幅画,偏生我爹这几日生病卧床,店里事又多,我就将这事给忘了。”谢松林搓搓手,“今日他来取画……说若拿不到画,就去官府告我们,这事虽不大,但衙门就是他家开的,到时……”
就这点事?严曦用手背拍拍他的心口,“有我在,你怕什么?今天不是还没过完么?你跟他说,两个时辰后将画送到府上,如有延误,十倍赔付他的订金。”
这几日梁砚文因公务暂被调离姑苏,李府便只剩严曦和蔺容宸。晚上蔺容宸难得回府吃饭,却没瞧见严曦的身影,“未去请二公子吃饭么?”
李游芳道:“回禀王爷,小少爷说他不饿,正抄《道德经》,叫我等不要去打扰他。”
这倒难得了。蔺容宸点点头,又问:“你家小少爷平日里有何消遣?”
“这……”李游芳有些为难,总不能说严曦平日喜好喝酒听曲,投壶斗鸟吧?可王爷问了,他又不能不说。想起昨日在集市上看到谢松林,便脱口而出,“城东有家水墨轩,专售文房四宝和古玩字画,二公子最喜欢去那里!”
“附庸风雅?”
“额……那倒也不是,二公子未入李府前,是水墨轩的伙计。”
蔺容宸了然,“难怪。”
李游芳觉得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了,应该跟蔺容宸解释一下上次画的事,“二公子心性淳朴,总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加之王爷跟我家老爷感情深厚又平易近民,便将王爷当做自家人……并非有意开罪王爷。还望王爷看在我家老爷的份上,大人有大量……”
蔺容宸微笑道:“本王若与他计较,你以为他还此刻还能安安稳地稳坐在房里抄书么?我既已答应了恩师,自然会对他多加照拂。”
用了晚饭,蔺容宸想着今日也没什么事便去水墨轩逛逛,未曾想在水墨轩遇到了胡青青和她的丫鬟。
偶遇蔺容宸,胡青青很是惊讶。惊讶过后的娇羞怕是个傻子都能看出其中的含义。
“姑娘,请。”蔺容宸做了个请的动作,为胡青青让出入口,“这么晚了,一个女子出门要格外小心!”
“小姐方才在家作画,狼毫坏掉,听闻水墨轩的文房四宝很是有名,便来看看。”丫鬟解释道。
“勿要多嘴!”胡青青娇喝一声,偷偷瞄了眼蔺容宸,见他正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整张脸犹如火烧一般,慌忙又低下头,两只手不停地绞着手中的一方素帕,手心竟渐渐生出汗渍。
“原来姑娘还擅长作画,在下佩服!不知是否有幸能一睹佳作?”蔺容宸温和一笑,彬彬有礼道。
这一笑让胡青青的脸越发红了,心跳犹如鼓擂,“公子说笑了。小女子信手涂鸦,以此消磨时光,万不敢污了公子的眼。”
蔺容宸也不强求,又道:“姑娘看看可有相中的狼毫?”
胡青青羞涩地点点,仔细挑选起狼毫,时不时征询一下蔺容宸的意见。挑了许久竟也没寻着合适的。
蔺容宸很是善解人意,“不如在下再陪姑娘去别家看看?”
“咦?”胡青青转头瞧见距她一丈远的柜子边角有一方雕花香樟木的笔盒。这笔盒放的偏了些,适才她看了半天竟未注意到。“那个……”胡青青伸出莹白的手指,指了指那木盒。
蔺容宸会意,刚伸出手木盒就被一人捷足先登,抢先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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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曦性格是十分乐观、阳光的那种,这一段……纯粹是为了气蔺容宸。
第11章
祖父辞世
“松林兄这个谢礼我喜欢!”严曦握着木盒里的紫毫,笑嘻嘻道,“你每次送的东西都深得我意!”他抬眼见蔺容宸正寒着脸看着他,“这个不卖!兄台瞧瞧别的……”
蔺容宸今日穿的较为随意,本是有意隐瞒身份,加之又跟一姑娘在一起,严曦未能将他认出。但在蔺容宸看来,这分明是严曦故意为之。
他的脸简直像刚从染缸里捞出的布料,“这支紫毫多少钱,我付你十倍!”
严曦手一抖,笔掉在地上,“王……王爷?”
“怎么?本王这张脸当真这么叫人记不住?不说话你便认不出来?”蔺容宸虽然面无表情,但眼里尽是猜度和审视,言辞间的不快和挖苦让严曦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怎么会?”他十分娴熟地找回方才失掉的笑容,双手捡起地上的紫毫呈给蔺容宸,一脸谄媚,“既然王爷喜欢,严曦自然双手奉上。”
“君子不夺人所好。”蔺容宸伸手将它推开,目光落在严曦弯弯的眉眼上,“李管家说,你在抄写经文。”他将李管家三个字咬的极重。
“啊……这个……”严曦眼珠一转,拉了身后的谢松林,嬉皮笑脸道,“墨用完了。对,我是出来买墨的……是吧,松林兄?”
谢松林正震惊于前日流云楼里付不起饭钱的人竟是当朝皇子,一时没了反应。
“松林兄,你倒是帮我作证!”严曦暗暗拽了拽他的衣角,只差没有对天起誓了,“王爷交代的事,严曦哪敢有半分懈怠?”
蔺容宸闭了闭眼,有些呼吸不畅地深深吸了口气,瞬间又恢复了仲秋之夜的月光一般清清淡淡的神情,说不上冷,但让人觉得些微的凉。
“小女子眼拙,还请王爷恕罪!但不知是静王还是宣王?”胡青青佯作愕然。圣上只有两位皇子相差三岁,俱是仪容俊美,风格秀整。
“此乃宣王是也!”严曦殷勤解答,有姑娘在一旁,蔺容宸应当不会与他计较,他也好蒙混过关。
蔺容宸皱皱眉,给他一个多管闲事的眼神。一回头,笑容温和的像扑面而来的杨柳风,“天色已晚,本王先送姑娘回去?”
“真是男女有别。”严曦默默腹诽一句,将紫毫放回笔盒,发现谢松林还愣愣看着门外,索性用笔盒敲了敲他的头,“在想什么?被施了定身术?”
“上次流云楼的事,你说王爷会不会记仇?”谢松林替严曦担忧起来,同情道,“怪不得上次给太傅祝寿,他对你那般凶,云昕,你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吧?”
他若是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怕更要寝食不安。严曦弯起眼角,勾住他的肩,“你想多了,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在我家,自然不会让我难过。况且上次他应该谢谢我替他解围,要是传出去,损的是他自己的颜面。只是……”严曦啧啧两声,眉头紧锁,仿佛有什么犹豫不决的事。
见他愣了半盏茶的时间,谢松林忍不住了,“你可是有为难之……”话音未落,眼前一阵风刮过,桌上的雕花香樟木盒和人都已不在了。
“王爷!”跑了两条街,严曦才追上蔺容宸,不过他身旁已没了胡青青的身影。蔺容宸回头见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追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正待详问,严曦呼哧呼哧喘着气将木盒往他怀里塞,“既然……既然那位姑娘……喜欢……我便成人之美!”
“不必!”蔺容宸欲将木盒还给他,严曦后退几步,嬉皮笑脸地望着他,“我祝王爷……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