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的话,此物乃是沿海一道风味菜。”赵仁河表现出了一个“新人”该有不谙世事,像个愣头青似的,笑的傻乎乎:“臣乃庶出,不懂那么多,然得陛下厚赐,却是想着,陛下虽然富有四海,却没有什么机会,走出这京城,去外面看看您的万里河山,就想着,将家乡的风味,都放在一起,给您做一道好菜,让您也能不到海边,吃到海鲜。”
“哦?”成康帝被这几句贴心的话,说的非常高兴:“是你孝顺,才有了朕今日的口福。”
“呵呵呵……。”赵仁河摸了摸头:“您夸奖的小臣都脸红了。”
俩人本来君臣奏对说得不错,但是谁让这个时候,旁边站着的是庆郡王呢。
庆郡王因为海盐的事情,如今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紧巴巴,全府都勒紧了裤腰带,还不能让人知道,他掺和进了海盐的买卖。
甭提多憋屈了!
腊八的时候就吃过了一次亏,这个时候他看这个平南王,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于是在一边开口了:“不知道这是海边哪座小城的风味佳肴啊?让平南王这么推崇,竟然进献给父皇这样的真龙天子享用?”
他是故意的!
这个姓赵的可是跟老九一个鼻孔出气,今天他得了父皇的赞誉跟青眼,这就相当于是老九得了。
不论如何,都要搅合黄了他。
“这是福州、福建那边的菜,其实它还有个诨名儿。”赵仁河知道现在没那道菜,而且这道菜最初并不是什么高贵的人发明的,发明此菜者乃一帮要饭的乞丐。
这些乞丐拎着破瓦罐,每天到处要饭,把饭铺里各种残羹剩饭全集在一起。
据说有一天,有一位饭铺老板出门,偶然闻到街头有一缕奇香飘来,遁香而发现破瓦罐中剩酒与各种剩菜倒在一起。
这位老板因此而得启悟,回店以各种原料杂烩于一往,配之以酒,创造了佛跳墙。
但是他不能这么说!
你把乞丐发明的菜,送给皇帝吃,是个什么意思?
就算是好菜也不行!
何况眼前还有这么一个不怀好意的五皇子,庆郡王在,要是给他这个机会,他非得咬下自己一块肉不可。
于是他就一拱手:“陛下吃过此菜,不过肯定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小臣的这道菜啊,是用鸡、鸭、羊肘、猪蹄、排骨、鸽蛋等以慢火煨制成的高汤,选用上好的鲍鱼、海参、鱼唇、牦牛皮胶、杏鲍菇、蹄筋、花菇、墨鱼、瑶柱、鹌鹑蛋等汇聚到一起,加入高汤和福建老酒,以文火煨制一夜而成。”
成康帝一听,都有些惊讶了:“这么麻烦?”
“是,虽然麻烦了点,但是成了之后,味道丰富,鲜美可口。”赵仁河道:“最初啊,这道菜是小臣用来招待同窗好友的,因为他们都不是海边的人,吃不到几次海鲜,小臣想让他们尝一尝家乡风味,但是在一次我们的聚会的筵席上送上此菜,他们吃了之后纷纷叫好,还有人即兴赋诗一首。”
“什么诗?”成康帝兴趣大增:“说来听听?”
“坛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赵仁河一脸的小羞涩表情:“众人听罢纷纷叫好,一致称这道菜为”佛跳墙”,这道菜原来的名字,他们倒是不叫了,不过在福州话里,这”福寿全”与”佛跳墙”的发音差不多,就被这么混叫了起来。”
“哈哈哈……!”逗得成康帝哈哈大乐:“果然有趣,果然有趣!佛跳墙啊?那朕以后也叫它”佛跳墙”了,哈哈哈……。”
庆郡王气的直哼哼,但是又不好在父皇面前太失礼,只好郁闷了。
赵仁河倒是大摇大摆的一拱手:“小臣这道菜,能博得您的开怀一笑,实在是值得。”
他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他知道,成康帝最恨什么。
当然是恨玄明帝了,虽然玄明帝是他的亲生父亲。
但是这个父亲不仅活的长长久久,让他当了整整三十六年的太子,还笃信佛教,要不是他外家给力,母后又有手段,媳妇儿能生会养,这太子之位还能不能坐稳,都不一定!
那些个高僧大德,有的的确是超然物外,但是更多的是各个势力送来的别有用心之人。
他最恨秃驴。
所以这“佛跳墙”算是送到了他的心坎上。
除此之外,赵仁河又表示:“臣看您这里什么都好,唯独缺一个修养身心之地,故而臣请愿,为您在京郊盖一座行宫,温泉行宫,您冬日闲暇之余,可去那里泡个温泉,舒缓一下身心,正所谓”温泉水滑洗凝脂”啊!”
成康帝这个乐:“那你银子可有的花了。”
“您放心,这行宫啊,建设起来之后,保证万岁爷喜欢!”赵仁河大包大揽:“有干净的马桶,贴瓷砖的茅房,您放心,花钱不多,臣保证您一见就喜欢,还有全自动热水暖气供应,比烧火炕强多了,火炕容易上火。”
他说的非常美好,成康帝心动了:“那就准许你建立行宫,进献于朕。”
赵仁河从打进京以来,一共就办了几件事情,却件件都让成康帝心里舒坦,故而对于平南王的赏赐,成康帝是毫不吝啬的,包括远在平南王府的太妃与世子。
也得了不少好处,可是比起赵仁河的付出,他们的那点赏赐也就不值一提了。
只是这样的赵仁河,让李钊有些不适应了。
这点不适应,不等赵仁河发现,王旭就看出来了:“您这是怎么了?对平南王有什么看法?”
“他对父皇……极尽熘须拍马之事。”李钊有点艰难的说出此话,他不想说小河的坏话,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小河的表现,真的非常让他别扭,他认识的小河不是那种人。
“我的殿下啊!”王旭哭笑不得:“他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您?您不会低头,不可能弯腰,去讨好万岁爷,您的嵴梁骨啊,比谁都直,但是平南王他不一样,他看出来您的铁骨铮铮啦,所以啊,作为您的男人,他就去讨好万岁爷,您低不下的头,他替您低了,您弯不下去的腰,他替您弯了。”
李钊脸色变了变,没再说话。
而晚上,赵仁河就发现,李钊今天成了小狼狗,对他真是热情洋溢的……都让他有些吃不消了:“你这是吃了啥大补的还是长时间没有那什么激动地啊?我的老腰都要折你床上了。”
“谢谢你。”李钊只能对他说这两句话,说的赵仁河莫名其妙:“着凉发烧了?”
顺手抹了一把,额头是有些热,不能吧?
发烧了还有这么好的体力?不发烧还不得把他做瘫在床上啊?
347金牌与年货
347金牌与年货
“这些天,辛苦了。”李钊摸了摸他的头。
“你知道就好,我跟你说啊,我盖的行宫,蔬菜大棚,以后那都是我的,你当了皇帝之后,可得还给我。”赵仁河开始斤斤计较了起来:“那可是我辛辛苦苦建起来的,以后还指着那个赚钱呢!”
李钊知道他在东北是怎么办的,只是东北的是免费的接待军官,而这里估计就是勋贵纨绔们了,想建一个赚钱又不黑心的买卖,不容易。
“好。”李钊被王旭点醒了之后,对赵仁河只剩下心疼了:“谢谢你帮我。”
帮我争天下,不惜卑躬屈膝去讨好那个人。
赵仁河被他感谢的莫名其妙:“今天真的没发烧?还是你发骚了?”
怎么这么感性啊?
他倒是没觉得哪儿做的委屈,皇帝嘛,他两辈子都没见过,活的,会喘气的皇帝,他好奇呀!
要说对成康帝有多好感,那是扯淡!
但是就看在他是李钊的亲爹份上,是小虾米亲爷爷的份上,他也得跟人好好地相处不是?
再说了,想要争天下,就绕不过这个皇帝。
刷了他一个人的好感度,总比刷满朝文武的好感度要省事许多。
他都下了血本了,把制盐的方子都给了出去,现在成康帝对他那是大大的满意。
“没有。”李钊把人揽在自己胸前:“睡觉。”
赵仁河更莫名其妙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无奈太累了,被李钊强行搂着一会儿他就睡着了,听着身边人的心跳声,跟催眠曲一样,他就这么睡着了。
李钊却看了他半宿,仔细描绘他的眉眼,发现这人长得是好看,但是睡着了的时候却像个小孩子,八爪鱼一样,以前还闯过他的卧室,发现他是盖着两床被子的,一床盖着,一床却是用来骑着的,现在有了自己在身边,他就骑着自己睡觉了,被子盖在身上。
眼看着要过年了,腊月二十三之后,朝廷就封笔不办公了,除非是紧急大事,一般会休息到二月二开笔之后,这算是朝廷难得的一个月的假期。
而平南王赵仁河成了皇宫里的常客。
他时而被宣召入宫,但是每次都有李钊陪同,惹得成康帝都有些诧异了:“没想到钊儿如此看顾你。”
“您就别说笑了。”赵仁河却小声的道:“他是找着机会进宫见见您才对,这一回来,宫里成了父亲家,宫外他又有了自己的府邸,想要见您一面还得求见,多生分啊?他又不是那种黏煳煳的性子,就想着陪同臣进来了,总能见您一面,看您气色如何?总比每日望着高高的宫墙,什么都不知道强。”
这话说的特别心酸。
成康帝也的确是心酸了一把:“魏潇,给小九儿一面金牌,他什么时候进宫,都成!”
宫中的规矩森严无比,尤其是成年了的皇子,都是住在宫外去了的王爷,随便进宫可不行,除非是有他们的母亲接了请见的牌子,这很正常,进宫给母妃请安,是孝道,皇帝也不能阻止人家母子相见不是?
可是李钊的母亲乃是大行皇后,人都死了,怎么宣召?
别人在宫里头能被自己的母妃安排,偶遇父皇,聊聊天,问问好,或者是自己的母妃,在成康帝耳边吹吹风。
成康帝不一定是去睡皇妃们,但是他肯定是会偶尔去看看自己的女人们。
哪怕一个月见一次面,那也是给了她们机会。
李钊吃亏在没有母亲在宫里头照应他,其他皇子多少都有些门路知道成康帝的事情,只有他没有那个门路。
本来这是李钊的短板,可赵仁河利用李钊的这个短板卖了个惨,加上他曾经跟成康帝说过的叛逆期啊,面冷心热等等,铺垫的差不多了,他就开始拉着李钊在成康帝跟前刷好感度了。
结果刷来刷去,就刷下来一面金牌。
宫中的金牌是有数的,唯有皇帝、皇后、皇太子和皇太后能有这种金牌,金牌相当于是开门的钥匙,宫中的门禁森严,但是如果有金牌在手的话,随时可以进宫,不用报备,请见那么麻烦。
这金牌如今只有成康帝有一面,皇太后早就凤驾归天了。
皇后也是驾凤西去,皇太子失踪十一年,四面金牌,赵仁河为李钊刷下来一面。
金牌一出,朝中震动。
毕竟如今储君之位空悬,而李钊乃是嫡出,非常时期,众人的神经都很敏感。
可是马上就要过大年了,再有什么事情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
所以大家都老实的准备过年。
过年需要干什么呢?
采买年货啊!
赵仁河就拖着李钊:“我们去办置年货好不好?”
“年货?不是管家去办置的吗?”李钊长了三十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去置办年货。
他根本不知道“年货”要怎么置办。
“那有些东西也要我们自己去置办。”赵仁河拖着他往外走:“走吧,走吧!”
李钊只好随他,点了一个总旗的护卫数量,随扈在侧:“你只能在内城走走。”
“内城?”赵仁河来了之后就一直在王府里,根本没出过门,亏得他宅的住。
“京城分为三个部分,皇城、内城和外城。”李钊将大氅给他裹好,顺便把帽子戴上:“内城以元大都城为基础,明成祖朱棣后来登基称帝,将此地改建为紫禁城,内城共设九门,正南为正阳门(即前门),左崇文门,右宣武门;东之南为朝阳门,北为东直门;西之南为阜成门,北为西直门;北之东为安定门,西为德胜门。外城的范围在东便门、广渠门、左安门、永定门、右安门、广安门和西便门之内形成的长方形区域。”
这么多“门”听的赵仁河有点头晕:“你慢点说,我理解一下哈,我这地理学的不太好,你可别忽悠我。”
“没有忽悠你。”李钊将一个精致的手炉塞到了赵仁河的手里头,就拉着他往外走,他自己则是顺手拿了个大氅就披上了,并没有像赵仁河那样穿成一个球:“一般来说,皇宫外围算是内城范围,只给一些皇亲国戚们居住,不过对一些大臣们来说,上朝不是很方便,所以从我皇祖父那一个时候开始,就陆续通过赐第的方式,让那些大臣们能在内城有个住的地方,等到他离任了,再收回府邸,继续赏赐给下一个大臣。”
“就是只有居住权,没有所有权呗!”赵仁河点头:“公务员寄宿制度很重要啊!”
赵仁河在脑海里形成了一个北京城的平面图,简单的划分,从外到内分四块区域,分别是外城、内城、皇城和紫禁城,它们之间有城墙相隔。
一墙相隔的,不仅仅是城区的不同,还有居民身份地位的不同。
紫禁城当然是皇帝居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