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职业少卿自救指南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剑止

作者:剑止  录入:04-20

  他盯着自己打着夹板的右手,良久下了定论:“没错,只有一个人,当时我跌下去的时候,右臂应该也受了断骨的伤,那个人似乎对我说了和姜炎青一模一样的话……‘嘎嘣脆’,‘一碰就折’……之类的。”
  如果骨骼曾有旧伤,那么受到撞击后复发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原本萧北城还觉着叶府密室的高度即使毫无防备地摔下去,应该也不至于摔成这样,但如果君子游的桡骨本就受过损伤,那么极有可能是造成了二次创伤,这也就解释了当时的疑问。
  “我右臂骨折,那人是在左边搀扶着我,我记得很清楚……我被他带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屋舍,不知昏睡了多久,醒来时,‘销骨’的毒已经解了。从头到尾,我的眼睛都被蒙着黑布,根本看不到周遭的景物,所以草屋之类的意象,极有可能所有人刻意灌输我的假象。”
  “那你是如何猜测到对方的身份?”
  “声音。”
  君子游抬起头来,注视着跳动着的烛火,神情似乎有些落寞,那是一个几乎失去了所有感官的病人,依靠唯一的听觉抓住救命稻草时的怅然。
  “我记得他的声音……我想他并没有刻意将‘老者’的意象引导给我,那是我残存记忆与他强行灌输给我的故事相融相合,所投射出的映像。顺着这个思路回忆下去,我将身边所有的人都筛选了一遍,只有一个人的嫌疑最大。”
  他指尖沾着茶水,在萧北城掌心写下了一个“道”字。
  其实君子游并不擅长与长者打交道,连苏清河的父亲苏涟都是能避则避,从小到大都没说上过几句话,而他从进京后遇到的符合这个条件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清尘道长。
  宿云观的掌门道长,也是狼妖案中提供了关键线索的知情人之一。
  可他既不是在医学方面有着卓越才能的道门圣人,与君子游或是林溪辞也没有什么恩怨,根本没有理由追去江陵,难道是……
  萧北城心底冒出了一个危险而大胆的猜测。
  “如果花不识是姜雾寒的后继之人,最大的问题就是他在年幼时根本无法监视和阻止司夜暴力人格的为恶举动,那么姜雾寒过世后,势必要有人替他暗中观察司夜的一举一动,清尘道长的年龄与身份完全符合。”
  “……你是想说道家的清净与凛然之气能镇压得住司夜伤人害命的恶念?”君子游眨巴眨巴眼睛,明显是觉着这个说法不大靠谱,并且下意识想为清尘道长开脱。
  ——他也不知道这样做的原因,又或是在逃避着什么。
  交谈间,马车已然驶到了山脚,萧北城先行下车啊,一手掀开厚重的帘子,另一手伸向车内,握着君子游的手腕,把人扶了下来。
  沈祠张了张嘴,便极其自觉地把话咽了回去,他现在也不是屁事不懂的小孩子了,至少知道主子花前月下腻歪在一起的时候不能搅扰他们的雅兴,当下命车夫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喂马,又一吹哨子,示意跟来的王府暗卫隐于山林之中,巡视是否有可疑人物出现。
  萧北城没有多说什么,投向他的眼神里写满赞许,沈祠也便朝他挤了挤眼睛。
  当年他也亲眼见证过这对有情人生离死别,如今故地重游,自然希望他们都能抹平那时的遗憾,这样想着,也便识相地退远了些。
  “那之后的一天,当我意识终于清醒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在我昏睡的时候,他把我转移到了江陵的一处客栈里,不管我怎么逼问,客栈的掌柜与小二都坚称是我自己投宿到店里的。他们的反应不似有假,所以我也很怀疑是不是我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混乱。”
  君子游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因为没能想起有用的线索而显得有些丧气,萧北城拉住他的手,正想开口劝慰一句,便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异常。
  猛然回头,一个黑影就站在十数阶之上,静静望着两位不请自来的贵客。
  作者有话要说:万更冲!
  这几天身体不舒服,发出来的东西没有多看几遍,之后会修bug的!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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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鹤簪
  “清尘道长?”
  “多年不见,王爷与少卿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遥想当年你们初至宿云观,也是这般相扶相持,贫道心中宽慰,也便不后悔当初江陵一行,出手救了少卿大人。”
  清尘道长是个聪明人,早在看到两人出现的一刻便知他们为何而来,相比起被动提起当年往事,他还是更希望“坦白从宽”能满足他最后的愿望。
  不过道门之人讲究清净,即使因为自身缘故波及宗门,清尘道长还是不想影响宿云观的声誉,等候在此的原因,也便是希望二位当事人能看在自己积极配合,主动交代的份儿上,放过多灾多难的宿云观。
  他甚是惆怅地回望一眼久居多年的道观,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一路向下,走到二人之下数阶的位置,低头向人深鞠一躬。
  “贫道此身信教,双膝只跪祖师,不便行叩拜大礼,万望王爷与少卿大人谅解。”
  “清尘道长这是何意,该是我感激您的救命之恩才是。”
  清尘道长后退一步,避开了君子游来扶他的手,这一次语气满含无奈,“贫道哪里是在救你,分明,是在救自己啊。”
  萧北城望了眼昏暗的天色,“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道长特意等候在此,一定是想好了将我们带去哪儿吧。”
  对方苦笑着,转身走了几步到阶梯旁侧,注视着一片漆黑的山林,问:“事到如今,你们还肯信贫道吗?”
  这种时候,再多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君子游头也不抬地走向他面向的方向,身体力行做出了回答。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王府的暗卫隐于山中各处,一旦发生了什么,只要喊一嗓子立刻会有人出面支援,其次便是君子游对清尘道长的信任,他直觉认为在濒死时救过他一命的恩人应该没有杀他的理由才是。
  “多谢……”
  循着清尘道长的指引,二人找到一座隐于山中的暖亭,山里的夜晚比起京城还冷上几分,然而石制的暖亭四周都有厚帘遮挡,只要点着了里面的炭火盆,置身其中便不觉寒凉。
  没有温茶,没有点心,三个男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相互对视着,总觉着气氛有些诡异。
  君子游嘬着昨天吃梅子酸倒了的后槽牙,有些耐不住寂寞,从袖子里摸出一小瓶攒起来留着好好品尝的浓酒,又翻腾出三个形制各异的酒杯,一看就是他到处喝酒,醉了就分不清东南西北,把别人的杯子揣兜里给顺走了。
  其中一只玉制的还不小心打碎了边,谁要是喝得不小心,指不定就要割得唇舌出血。
  这样的东西自然不能给清尘道长这样的长辈用,他也不想酒劲上头之后断了自己的舌头,结果折腾来折腾去,这破杯还是被摆在了萧北城面前。
  望着那盛着几滴猫尿的破玩意儿,萧北城的脸色不大好看,隔在桌底把君子游的两手按在了自己腿上,眼神提醒着:“别作死不分时候,要闹回去再闹个够!”
  清尘道长礼节性地颔首,将酒杯推回到桌边,“贫道乃出家之人,不应近酒色,少卿大人的好意,贫道心领了。”
  他也是个明白人,两手收回到身前,便开始交代两人琢磨了一路都没理出头绪的真相。
  “少卿大人当年‘病逝’宿云观,贫道便看出事情蹊跷,想到大人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便没有声张,担心此事会连累缙王,也便没有将实情告诉王爷。不瞒二位,当年林溪辞林大人在世时,曾托贫道照料他的遗腹子,贫道当时想到这或许是个机会,所以……”
  “将我赶去江陵的人是您,对吗?”君子游问道。
  清尘道长点点头,“人是贫道派去的,只是贫道没想到那群笨手笨脚的杀手居然会误伤了您,一时情急,得到消息便赶去了江陵。”
  “为何是江陵?这个地方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一切都和大人您追查到的一样,江陵是您的出生地,也是林钱氏夫人的葬……贫道赶到的时候,你就躺在捕猎的陷阱里,奄奄一息,脸上、身上全是血迹,贫道把您救了出来,便安置在山中一处久无人烟的小屋,让您在那里养好了伤。”
  萧北城警觉道:“从头到尾,你陪了他多久?”
  “八个月。”清尘道长叹道,“他病得太重,昏睡了三月之久,身边离不开人。即使解去了‘销骨’,被毒害已久的身子仍然无法支撑他活下去,贫道用了八个月的时间才救活他。”
  “这期间你都在江陵,难道就没被人怀疑过吗?还是说你已经将他暗中送回了这里。”
  “王爷果然睿智,贫道的确以闭关为由去了趟江陵,但观中大小事务皆须贫道经手,若贫道离开太久,难保不会被人发现,为了保险起见,贫道选在少卿病情最稳定的时候将他带回了宿云观,就藏在后山休养。”
  清尘道长用拂尘的手柄一点君子游的手臂,后者便会意,将左臂袖子卷了起来,前端都缠紧了绷带,想要看到皮肉就不得不掀至肩头,不看不要紧,一看连他自己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这是……”
  他肩臂处隐隐能看到一片浅淡的疤痕,那是此前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过的伤痕,然而萧北城见了却未表现出一丝意外,温热的掌心抚着他被寒风吹凉的肌肤,速将衣袖放了下来。
  清尘道长又是一声长叹,“贫道毕竟不是医师,那段日子您病情加重,身上的皮肉都开始溃烂,贫道以为救不活你了,几乎就要将您送到缙王府去,对王爷说出实情了,贫道每天都对您念叨,要是王爷知道您变成这副样子,定会心疼得生不如死,您仿佛听见了那碎碎念,竟然奇迹般地好了起来。”
  看方才那人的反应,萧北城定是早就发现了君子游身上的疤痕,并且猜到他在三年间究竟遭遇了什么,可他从未提起只字,在过去这些日子,他又承受着怎样的煎熬呢……君子游根本不敢想。
  “溃烂消退、愈合,用了整整一个月,苏醒又是两个月之后的事了,他总是发着高烧,说着胡话,从他的只言片语中,贫道猜出他调查的进展,担心知道这些会让他落入危险的境地,迫不得已……”
  萧北城的语气平静而笃定:“你篡改了他的记忆。”
  “准确的说,是‘催眠’。”清尘道长苦笑道,“这是姜雾寒大夫留下的法子,尤其是在病中,人的精神最薄弱的时候,将现实与睡梦中的幻象混淆,刻意加以引导,人的确是可以忘记一些事情的。”
  他将拂尘平放在石桌上,从怀中取出一只布包,小心翼翼拆开来,竟是块成色不佳的碎玉。
  “只是贫道没有想到,少卿大人的精神力竟会如此惊人,居然把当年的事记起了七八分。”
  君子游从他手中接过玉佩,只一眼,便认出了那是他爹的遗物,被他带到京城,却被无良狱卒坑了去,一直都没得空寻回,原是落到了这位手里。
  “也许少卿已经得知,当年林大人的棺椁中丢了四样物件,这压口玉便是其中之一。此物乃是林大人的母亲为他留下的唯一念想,他一直带在身边,爱若珍宝,即使攀上高位后无数珍宝都是唾手可得,可他独独还是偏爱这个。”
  “这盘龙玉佩,是我们林家两代人的执念。”
  萧北城注意到他措辞的变化,这么多年,君子游算是唯一的一次承认自己是林家人,是林溪辞的后代。
  “我想起来了,就是这个。”他攥紧了被旧痕贯穿的玉佩。让人不由得怀疑他会不会因为一时用力过猛而把玉佩生生捏碎。
  “姜雾寒大夫曾经说过,若要进行催眠治疗,须得患者处在精神、心理、身体三者都十分脆弱的时候,原本贫道也不抱希望,照着姜大夫的法子,尝试着将这玉佩在您眼前晃了晃,说了些并不实际的话,您非但没有否认,甚至还……根深蒂固地记住了去。”
  “所以,你强迫我忘记的到底是什么。”
  清尘道长又是一声苦笑,苦涩已经快从两眼溢出来了,“你在你母亲林钱氏的墓碑下,找到了生父林溪辞留给你的东西。”他深吸一口气,内心无比挣扎,慎重思量过,才决定说出实情,“那是一支仙鹤簪……是先皇生前,给他的唯一一件定情物。”
  君子游不屑耻笑,“定情?他对他从未有情,那物承载的也不过是林大人自欺欺人的过往,我就算得了也不稀罕多看一眼。”
  “是,正因如此,贫道才不得不将之夺走……那其实是先皇给林大人留下的保命符,十三支羽翅,每支都代表着一个可以胡作非为的愿望。”
  他说着,再次从怀中取出一个木制的锦盒,叩开暗锁,匣中恰是一支做工精细的簪子,头端是一只栩栩如生的仙鹤,展开的羽翅上每一根羽毛都清晰可见,鹤颈微曲,头浅埋在绒羽之下,那似乎是雄性鸟类孤芳自赏的姿态。
  “果然惊人。”
  然而粗略一数,便瞧得出来这东西不够数,萧北城问:“那么,林大人向先皇许下的愿望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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