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一眼他方才放下的书名,君子游倒吸一口冷气,《晋王床上那些事》……心中暗自叹着可真是来得不巧,怕是那人现在连把他埋哪儿都想好了,这可……
“你就不怕,今夜之后声名与性命全都不保?”
“要是能跟王爷快活一夜,死也值了。没办法,我就是好色,就是想睡王爷这种类型嘛……”
“你可真敢说啊君子游,要知道,爬上本王的床可不容易。”
“可是王爷,我现在不是已经在您床上了?都送上门来了您都不要,您可别是……不行吧?”
“不行?你可要亲自试试?”
不知死活只是为撩拨情-欲,君子游万万没有想到,他竟会为这一句话付出惨痛的代价。
翌日清晨,君子游睁眼第一句话便是:“王爷,您怎么说也是万草丛中过,时常流连南风阁的情种,怎么会是第一次啊……”
听出他话里有着失落与鄙夷的意味,萧北城揽着他的腰,把已经缩到床榻里侧的君子游抱在怀里。
被他触碰便浑身僵硬的君子游低吟一声,紧着往回蹭了蹭,嘴里还喊着:“好哥哥,好哥哥,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
这声“好哥哥”喊得虽是失了礼节,却是恰得萧北城心意,捋着那人柔顺的墨发道:“你倒是会喊又会叫,可惜宿云观是道门清净之地,不便做这快活之事,为人所知可就不好了。”
君子游一听这话怕了,赶紧坐了起来,“王爷,昨晚是我不知深浅不知轻重,您大人有大量,咱们就把这事儿……忘了吧。”
听他这话,萧北城沉下脸色,二话不说,一脚把他从床上踹了下去。
君子游是巴不得赶紧逃离他的魔爪,奈何腰酸腿软,一步都动弹不得,缓了好半天,才起身抓着裹在身上的被子,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又疲又困的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便睡死过去,一直到补回昨晚缺的觉,才被人扰醒。
睁眼的时候,姜大夫就守在床边,百无聊赖的撑着下巴,一见他姿势不对劲,就会让他翻过身来,令他保持着仰面朝上的睡姿。
“姜……咳咳咳咳!”
“别叫了,昨晚都叫了一夜,还不知累吗?”
这一句吓得脑子还迷糊的君子游立刻清醒过来,难以置信的盯着对方。
都不用猜,便知他这是怀疑萧北城把他们的事传扬出去了。
姜大夫不以为然,“你也不必慌张,王爷什么都没有说,只不过在下是个大夫,把了脉相就知道你憋了二十来年的精火泄于一时。看你这虚乏无力,声音发顫的模样,昨夜应是处在下位,这会儿两边嘴角还留有红痕,莫不是王爷嫌你太吵,所以用布条勒住了你嘴吧?”
“……你一个大夫,能不能不要这么好事,多做自己该做的事。”
“这难道不是吗?在下可是奉王爷之命来照顾你的。昨夜太过激烈,你身子不大舒服,总想着俯卧去睡,可俯卧太久,你呼吸不畅,又易引发哮病,若非如此,我也不必在这儿守着你。”
提到萧北城,君子游就气不打一出来,恨的牙根直痒,抓着姜大夫便问:“你可曾见过这般不讲理的人?答应了跟我睡,上床竟成了他睡我,还嫌我污了道门的清净,用布条勒了我的口,过分至极!”
“这……”
“若非他与我一样都是初次,我哪儿会吃苦受罪,吟的那么凄惨。还有还有,第一次时,我不过是嘲讽他太快了些,他竟然干了我一夜,整整一夜!有这种不讲道理的人吗!!”
姜大夫礼貌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心道这些他不想让王爷说出去的话,怎自己给交代干净了?这要是让王爷给知道了,只怕他这大夫也没几天好活了。
嘴上这么说,不过在君子游心里,他还是认可了萧北城的床技,唯一的不满便是第一次让他吃了太多苦头,埋怨的同时也惊叹于似萧北城这般的身份地位,时至今日竟能守身如玉,还是被自己占了便宜,属实意外,不由感叹自己可真是捡到了宝。
被姜大夫诊断了并无大碍后,君子游谨遵医嘱沐了药浴,把自己浑身上下里外洗了个干净,看到身上那些斑驳的红痕,难免想起昨夜云雨。
“坏了,现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
他撩起温汤抹了把脸,一直泡到水冷,听了沈祠在外催促,才慢吞吞的起身擦去身上的水珠,套了件薄衣出门。
“少卿,王爷唤您一同去狼神龛看看呢,快把外衣套上,别让王爷等太久了。”
沈祠倒是单纯,根本没看出君子游与自家王爷之间的风花雪月,只是觉着那人走路姿势似乎不大对劲,还当是他昨儿个喝多了酒,不小心扭了脚。
不远不近的一条山路,走的君子游煎熬非常,两步一喘,三步一歇,等到了地方,天色又暗了下来。
萧北城正与一位道骨仙风的道长在狼神龛前等候,脚下烟土都积了一小堆,可见也是等了许久。
不过今次不同以往,他没有表现出半点恼意,笑眯眯的样子让君子游感受到了一丝温存,反而有些慌张。
“王、王爷,下官贪睡误事,还请王爷责罚。”
“跟本王何必见外,进了一家门便是一家人,快过来,让本王看看你的腿,可好些了?”
君子游腹诽:能对家人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来,王爷您还真是个纯种的混蛋。
须发皆白,恍若世外仙者的道长在旁看着二人,笑而不语,君子游对年长的人一向没什么主意,尤其是这种修炼已久,早已看破红尘的高人,定是深谙人性,一眼便看透他心中所想,半点秘密也隐藏不得。
“子游,这位便是宿云观掌门人清尘道长,你有何难处,直说便是。”
有了萧北城的引见,君子游借着作揖的机会低头别开了目光,可见的确是不愿与此人正面接触的。
清尘道长笑道:“施主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贫道与王爷是故交,力所能及之事,绝无拒绝的道理。”
“实不相瞒,在下是为昨日京城中一起命案而来。”
“命案?”
“不错,被害人是名年仅四岁的幼童,被凶兽攻击颈领薄弱之处,一击毙命,事后我赶到现场时并未找到凶兽留下的痕迹,仅仅是从伤处判断并非人力可为。其实现场人流众多,围观群众不在少数,其中不少人亲眼目睹了幼童被害,然而人们三缄其口,不肯对我讲述实情,我又恰好听得狼妖传说,这才前来宿云观一探究竟,还请清尘道长指点迷津。”
“如此,事情恐怕十分棘手。”
“道长此意……”
清尘道长看向萧北城,闭目摇头道:“也许还会接二连三出现死者,少卿大人还是速速赶回京城为妙。”
第58章 发病
清尘道长并未多言,只给了君子游一本记叙狼妖神话的志怪话本,后者草草看了其中的内容,便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一刻也不敢停留。
然而仅仅是耽搁的半日之间,京城就又发生了一起命案,江临渊派去宿云观送信的家仆恰好与人擦身而过,没认出缙王与君子游来,以至于他硬是耽搁了好几个时辰,待子夜回到京城,才得知又有幼童遇害。
江临渊遣了人守在大理寺门口,一见君子游便上前来通报:“少卿大人,我家少爷让我留在这儿给您报个信,说是他已经去到刑部陪同仵作一同验尸了,若是少卿不急,可否前去看看?”
再急的事也赶不上人命关天的大事,君子游又急匆匆赶去了刑部,怎知才刚一进门,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好险让他栽倒在地。
他谢绝了江家家仆来搀扶的好意,赶去停尸房时的步伐就有些不稳,一到门边,便喘着粗气问道:“案情如何,被害的又是何人?”
此时验尸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江临渊正帮忙仵作为死者的遗体盖上白布,眼神示意后者自己处理这里的残局,把手洗净了,才拉着君子游到门外。
“大人,实不相瞒,这次的案子非常棘手。”
“又是凶兽所为?”
看着江临渊点点头,君子游就觉一阵急火攻心,踉跄着差点跪在地上,只得扶住那人,强忍着不适追问:“被害者是何人,案发现场在何处,案子又是何时发生?”
“是位菜农的儿子。菜农姓赵,在城外有块不大的地,平日就种些蔬菜维持生计,一到成熟的时节,每天都会带着儿子给城里的大户送去新鲜菜蔬。今日到了相府偏门,菜农帮着家仆往里送菜,一时没看管好儿子,就让他跑了,等想起寻他的时候,孩子已经断了气。”
江临渊边说边俯身拾起根树枝,在地上大致画出了丞相府的方位与周遭地形。
“相府位于城南,前后两门都靠近闹市,来往人流众多,可这偏门却是名副其实的偏僻,只因一墙之隔外就是小侯爷饲鸟的院落,寻常人都不敢靠近,所以还未找到目击者。况且事情发生又是在傍晚时分,吃饭的时候,会到此闲逛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专心于案情的他没有察觉到君子游的不适,连那人悄悄弯下身子,抓紧他的肩头微微使力也不知是何意,只是听他后来那一句虚弱的“可有什么异状……”才起疑。
奈何他因为自己失职而闹出如此大案,一直没有胆量去正视那人,因而也就忽略了君子游的异样。
“验尸时的确发现异状,此次的受害者与昨日不同,场面更加惨烈,被人寻到的时候,他半边身子都被凶兽吃了去,但是方才验尸发现,受害者是死亡以后才遭凶兽啃食,因此现场并未留下太多血迹,至于他身上的痕迹……大人,大人?”
说到这里,君子游终于控制不住身子的痛,闷哼一声捂住了嘴,从指缝间透出了血迹。
江临渊不敢耽搁,背了人便朝缙王府跑去,连等候在刑部外的随从都忘了招呼,到了王府,死命的敲门才唤醒已经睡沉了的柳管家。
柳管家一脸不情不愿,揉着睡眼瞥了他背上的君子游,发着牢骚:“又喝大了是不是?去办案子也不分个场合,再者他不是说了今晚不会回来,王爷都睡下了,让他明日再……”
“大人突发急病,快救人!!”
于是才刚躺下不久,被窝还没捂热的姜大夫又被人从家里揪了出来,请去了缙王府,赶到的时候萧北城少见的只穿了薄衣,守在君子游床前,满是担忧。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时不时怨念的瞪一眼送他回来的江临渊,这个记仇的男人啊……
“姜炎青,你白日诊脉还说他身子无恙,怎到了晚间突然咳血?若没有个合理解释,今夜你就别想出这个门!”
“王爷,冤枉啊,早前脉象的确平稳,并无异状,许是急火攻心,一时难耐才……”
听人都已经喊了自己的大名,姜大夫意识到解释无用,省下了耍嘴皮子的工夫,搭着君子游的脉象,神色沉凝。
“不,不是急火攻心……”发现异样,姜大夫立刻掐了君子游的两颊,执灯照亮他口内,发现舌底一片青紫后失声惊呼:“是中毒!”
“中毒?可他是何时……柳管家,快让江临渊追查!”
柳管家应了,便吩咐江临渊带着沈祠去了,比起查出凶手,当前更要紧的是保住君子游的性命。
也不知他究竟得罪了哪路神仙,自从到了京城,过的就没太平过,大病小灾不断,总有人想着要了他的命。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次的时机拿捏的未免太准了些,君子游才刚回京城就出了事,莫非……
姜大夫感受到了冰冷目光的注视,回过头的时候,萧北城已经移开视线,托起君子游冰凉的手捂在掌心,没看出什么异样。
“他情况如何?”
“恶毒入体,难免吃些苦头,好在性命并无大碍,今晚会难过些,明早应该会有所好转。”
“本王不要你的应该,他若有个三长两短,你第一个下去陪葬!”
如姜大夫所言,君子游不知何时染上了这并不致命,却会折腾他不得安生的毒药,胸口发闷,两眼发昏,一整夜都吐着血。
看着血色由黑转红,该是令人放心,可萧北城看着那人愈加苍白的脸色,听着他时不时从齿间溢出的低吟声,忽然想到或许对方的目的本就不是为取他性命。
难道说,是因为牵扯了这次的案子,君子游才会被害?
他抚着那人僵硬的手指,与人十指相扣,无奈的摇摇头。
“柳管家,去把他先前拿的志怪话本取来。”
清尘道长的指点仅仅是让君子游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后续的一切都是出于他自己的推测。
趁着君子游昏睡的间隙,萧北城仔细看了话本中有关狼妖部分的描写,比起民间流传的神话更加详细,就连狼妖在痛失爱子后连杀几人都描写的极尽详细。
“书中所写,狼妖恼羞成怒,冲入京城咬断了降妖道长的独生子的喉咙后,又将与他有亲缘的幼童啮死,共三人。后迁怒旁人,趁夜深人静化形入宫,夺取三皇子的稚子之心,吞食后妖力大增,行径愈加疯狂,肆杀凡人幼子……这个故事看似骇人听闻,实则关键不外乎两点。”
柳管家道:“便是死去的三人,以及故事中被夺去心脏的三皇子。实则死去的三个孩童都是为掩人耳目的幌子,真正的目标就是……”
这名故事中的三皇子。
君子游蹙着眉头,发出一声呻-吟,胸口剧烈起伏着,嘴角沁出一丝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