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大哥,我就问你一句话,小弟开铺子的事儿是你跟大嫂说的吧?”
“我是在她跟前说了,这么大的事儿,我就是瞒也瞒不住。”黎大哥说道。
闻言,黎二哥点了点头。
“那你是不是在她跟前说了开铺子用了多少本钱之类的话?”黎二哥话音落下,见大哥凝眉不语,便知道自己猜想的没错。
“大哥,说句你可能不高兴听的话,大嫂因为家里供小弟读书这么多年,心里一直都不怎么乐意。如今你又在她跟前说这些话,她怎么可能不想歪?”
“家里什么情况你心里应该明白,开铺子需要那么一大笔本钱,家里怎么可能给他掏的出?况且现在爹因为小弟退学的事儿还在气头上,小弟做生意,你觉得他会管么?就算娘心疼小弟,想给他拿钱,可是开铺子那么一大笔钱她又从哪儿弄来?大哥,你好好想想吧。”
黎二哥最后一句话,说得黎大哥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热。因为他听出了自家二弟的话外之音,若他没有透露出爹娘可能拿钱给小弟的意思,他家媳妇儿也不可能闹得起来。可小弟读书那么多年,从未做过什么活计,这是有目共睹的,而且他们也没有什么有钱的亲戚,小弟要开那么大一间铺子,他第一反应是爹娘给的也没错啊……
抬头看了眼自家二弟,黎子峰知道自己这次想左了,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黎子安各种事项都安排好,原想着想请自家大哥和二哥吃个饭聊表一下谢意。不过,在大哥和二哥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而且大哥看他时目光躲闪,想着前几日他时闹得不愉快,于是也就也就不想再多此一举。
不过看大哥竟然连二哥都有些躲着,便猜想二哥许是说了什么。于是,便私下里借口窗户尺寸有问题,将二哥拉到了后院。
“二哥,你跟大哥闹别扭了?”黎子安看着二哥开口问道。
黎二哥没想到自家小弟会这么快发现,点了点头承认了下来。“就前些日子的事儿,我说了他两句,估计心里不大高兴,所以也不怎么理我。
“其实开铺子的本钱是找我同窗借的,大约借了一百两银子,爹娘没有帮我出过一分钱。我原想铺子开起来之后,我就不从外面找人手帮忙了。咱们一家一起做,年底铺子赚了钱大家就分一分,日子好了,这人心也就齐了。”
听到黎子安这么说,黎子扬忙开口打断了他。
“可别!我知道背后议论人长短不应该。但是你也知道大嫂和她娘家人是什么德行,若是真的让我们来帮手,大嫂和她的娘家人估计又要动什么脑筋了。而且文舒和文悦都还小,真是需要人的时候,你二嫂肯定是腾不出手的。我除了做些木工杂活儿之外,什么也不懂,让我们来也没啥用,你还不如找几个老实可靠的人过来给你帮手,你也轻松一些。”
黎大嫂这么一闹,黎子安也淡了让家人帮忙的心思。他开铺子是为了赚钱,努力改善家人的生活,可不是制造矛盾的。既然闹得大家都不开心,索性他也就放弃这个念头了。家里供他念书那么多年,以后赚了钱总归还了这份人情便是,也省的大嫂时时挂在心里。
黎子安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黎二哥的提议,正要说话便听到背后有脚步声传来,转过头便见李弘深带着赵阳朝这边走了过来。
看到黎子安正在同他二哥说话,李弘深的脚步顿了一下又恢复如初。
“还以为你下了学先回去了呢,这里乱糟糟的,小心扭到脚。”
听到黎子安关切的话语,李弘深笑着点了点头。侧头看了眼一旁正在打量他的黎二哥冲他笑着点了点头。
“我哪有你想的这么脆弱,方才路过的时候看到这边已经开工,我过来看看情况。”
黎子扬看着对方气质不凡,又同小弟如此熟络,估摸着小弟开铺子借钱给他的人,就是这个同窗了。
想着对方只是同小弟同窗一场,竟然如此放心的把那么大笔银子借给他家小弟用,心中的好感骤升。不过,自己同他们这些读书人也没什么话好说,黎子扬同两人打了个招呼便继续忙活去了。
见二哥走远了,李弘深这才大胆的走到了黎子安身边,伸手替他将肩头上的尘土拍掉,开口问道:“我看他们干活挺利索的,前面铺面的墙已经全部拆掉了。照这个进度估计也快了。”
铺子重新整修,工人所需的材料什么都需要操心。黎子安天不亮就起身,帮他做好饭就来到了铺子里。等到天黑了才能回去,短短这两日,黎子安就瘦了一大圈儿,整个人也黑了不少。李弘深心中不由有些心疼,不过看黎子安每日都兴致昂扬,自己也不便说什么。
黎子安斜着眼睛看了眼被李弘深拂过的肩头,开口回道:“嗯,前面的铺子估计很快的,就是这几件雅间。”说着,黎子安伸手指了指身侧的一排房子,“想弄精细一点儿,总得花费点儿时间。估计全部完工还得等上半个月,再等一等桌椅板凳,没有一个多月估计是不行的。”
李弘深对这些不甚精通,听黎子安这么说便点了点头。
眼见着天色已经不早了,李弘深想着黎子安这两日如此辛苦便想先回去,让厨房提前帮他准备饭菜帮他送来。哪知,刚开口就见黎子安摆手给拒绝了。
“还是等我回去吃吧,不然一群人都在干着活,我在旁边吃着饭成什么样子。”说完,黎子安擦了擦脸上的汗,笑着催促李弘深赶快回去。
“你先回去吧,等下天黑了我就回去了。”黎子安见李弘深乖巧的点头,回头看了眼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快速的在李弘深脸上啄了一口,在对方局促不安的眼神中轻声说道:“吃完饭乖乖洗澡上床等我。”
第38章 晋江独家发表
黎子安安置好干活的师傅吃完晚饭回到李府时, 已经是戌时了。
此时,李弘深刚洗完澡还没休息,看到黎子安一脸疲惫的回来, 忙站起身帮他倒了杯温水递了过去。
“要不,明天就别去了吧?这几年看你累得不轻, 我让赵阳去帮着盯一盯。”李弘深拧着眉一脸心疼的说道。
黎子安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喝完,抹了一把嘴角的水冲他笑了笑。
许是下午的时候帮着抬了几块儿石砖, 黎子安只觉得肩膀一阵酸痛,一边活动着手臂, 一边回答道:“我哪有这么娇气, 就是这几天石料不太够了, 我就是闲着跟着多跑了几次腿儿而已。对了, 你明天想吃什么,我帮你做。”
“有李妈妈在, 你就好好休息吧, 不用再老早起来帮我准备早饭。”
李弘深说着, 将黎子安按倒在凳子上坐下。伸手帮他捏着肩膀, 站在黎子安身后, 眉宇间闪过一丝犹豫后,还是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黎子安同李弘深亲密无间的相处了这么久, 对方的一举一动哪儿能瞒得过他。察觉到对方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便伸手拉住了李弘深帮他按摩的手, 侧过身仰头看向了他。
“你怎么了?方才回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
见黎子安发现, 李弘深抿了下嘴唇,最终还是说道:“在你回来之前,我表姐来过了。”
李弘深在他面前几乎没有提及过他的家人,他所知的也只是他表姐是县令的夫人, 除此之外一无所知。如今听他主动提起,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的黎子安立时悬起了一颗心。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许是察觉到了黎子安语气里的焦急与关切,李弘深心下微暖,对他笑了笑,又伸手将他按了下来。
“什么事情也没有。就是你先前曾经送给她一盒月饼,表姐用过之后觉得味道吃着不错,就想让你帮着做几盒准备送人。”
听到李弘深的话,黎子安不由松了口气。
“就这点儿小事啊?吓我一跳,我还当出了什么事呢。距离过节还有几天,那我明天就开始帮她做吧,免得耽误时间送晚了不太好。明天早上我就去铺子跟二哥说一声,让他帮忙盯着,到时候估计得麻烦赵阳多跑两趟了。”
听李弘深应了一声,但从他的声调里黎子安听得出来,他并不太乐意自己接下这桩差事。
不过,如今他已经不是两袖清风的读书人了,他跟李弘深之间都是李弘深在一直帮他。虽然黎子安知道如果自己愿意,李弘深会一直毫无怨言的帮扶他。可他并不想一直如此,他也想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为李弘深和家人撑起一片天,这样才是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
黄安乃至整个临安做的好吃的点心铺子何其多,县令夫人为何单单来点他来做。这其中的深意黎子安不愿意多想,也不愿意知道,黎子安只看得出这是个机会。只要他将名气炒起来,日后不管铺子开张之后生意如何,他都不愁没有钱赚,其他的事情等他有能力站得住脚再谈也不迟。
李弘深私底下其实不太愿意黎子安接下这个差事,因为他从表姐的言语中看得出来,表姐对他和黎子安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有了一点了解。李弘深原本也就没想隐瞒他和黎子安的事情,本想将事情趁机挑明,可是犹豫再三他还是忍了下来,因为他感觉这种事是两个人的事情,若要公之于众还是要同黎子安商量一下比较好。
“嗯,我等下就吩咐赵阳一声。”
第二天一大早,黎子安便去了铺子里,此时二哥已经来了,黎子安将这几日的事情托付于他,便去了镇上的集市。
转化糖浆上次忽悠着李弘深做了不少,便是再加工一些月饼也足够了。黎子安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买了些莲子米和咸蛋之外,又买了些果仁儿,花了五文钱托店里的小二帮忙用车送到了李府。
李妈妈看到黎子安突然买这么多东西回来,不禁吓了一跳。在听到要帮县令夫人做月饼,便主动要伸手帮忙。黎子安本就苦于缺人手,听得李妈妈要主动帮忙自然乐的多了一个帮手。将怎么调制馅料教与李妈妈,自己准备和面去了。
李府一应饭食皆有李妈妈负责,所以黎子安只说了一遍做法,李妈妈便很快领悟了。见黎子安一个人搅拌面团着实有些费力,忙上前去帮忙。
两人从早晨忙活到天黑也将将把所需的材料都准备好,看着李妈妈劳累的模样,黎子安便默默担任起了晚上主厨的职位。待吃完晚饭,便又一头扎进了厨房。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黎子安和李妈妈两人的进度快了不少。八月份的天气还有些热,因为这个时代并没有冰箱可用,所有的材料都已备齐,若是放置一夜绝对会变了味儿,黎子安只得连夜将月饼赶制了出来。
李弘深同样也是一夜没睡,几次来到厨房看着黎子安忙碌的背影心里都忍不住发酸。他知道黎子安心中所想,知道他劝阻也没有用,所以也没有上前去打扰他,只是默默地泡了壶浓茶放到了厨房的案板上。
翌日一早,黎子安做好所有的月饼便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厨房的门板上睡着了。李弘深默默上前帮他盖了件衣服。侧头看了眼已经摆满了整个案板的月饼,挽起衣袖洗干净手分别装进了盒子里。
李弘深弄好之后,黎子安还未醒过来。见赵阳等的都有些急了,李弘深低声吩咐赵阳帮自己去书院请了假,自己将礼盒一一搬到马车上,亲自带着送到了表姐的府上。
钟嫣然看到自家表弟顿时有些惊讶,随即也便了悟了。望着他一脸坚毅的模样,钟嫣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起早逝的姨母,钟嫣然的眼圈儿顿时红了。挥手让身边的丫鬟都退下,钟嫣然再也忍不住坐在椅子上哭了出来。
李弘深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坐在一旁递上自己的手帕。他知道表姐是为了他好,只是这辈子他已经认定了黎子安并不打算再回头,所以他也并不打算劝。
看着眼前递过来的帕子,钟嫣然抬起头看向李弘深,最终哭着骂了句‘混蛋’。
许久之后,钟嫣然终于稳定了自己的情绪,看着沉着的李弘深,稳了稳气息,开口道:“你还年轻,一辈子还很长,你真的不打算再好好想想了么?”
李弘深早已做了决定,听自家表姐这么问,坚定的点了点头:“嗯,我已经想好了。”
“你若真的铁了心的要找一个男人,我不反对。可是你也要找一个与你身家相匹配的人吧?如今你却找一个农门出身的小子,若是传到了京城那个女人的耳朵里,岂不是让她笑歪了嘴巴?”
提起害死姨母的杨氏,钟嫣然不由恨得浑身发抖。望着眼前一脸淡然的李弘深,钟嫣然恨不得用撬开他的脑袋,看看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便是名门望族又怎么样?我不喜欢也是枉然。”说罢,李弘深叹了口气。想起早逝的母亲,最终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农门出身又如何,只要他一心一意的对我好那便足矣。”
“母亲最是通情达理,若是她在天有灵也一定能认可我的选择。”
李弘深笑着看了看钟嫣然,转头又将目光转向了门外的。微微仰头望着那一小块儿蔚蓝的天空,眼中有思念,有悲痛。
起初他也曾恨不得杀了那对够男女泄愤,遇到黎子安后,从他们之间发生的每一点每一滴,他突然悟到了一个道理。或许对仇人最大的惩罚,不是看着他们跪在自己脚下痛哭流涕,而是让他们看到,哪怕自己身在泥潭,只要自己过得开心便是一种报复。
当然,他也不会简单的放过他们,有朝一日他既要看着那些贱人看着他过得开心幸福,也会让他们跪在自己脚下痛哭流涕,他要让他那个所谓的‘父亲’后悔当初做所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