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涵张了张口,正要为自己辩解,红叶便冷声道:“请世子回吧,红叶对你这样的人实在无话可说!”
在红叶鄙夷厌烦的眼神下,萧涵欲言又止,到底是摇着头退了出去,心道,算了,这是黎秩的前辈……
刚踏出门槛,余光瞥见一片肃青的衣摆,萧涵徒然停下,睁大双眼抬起头,果然见到了黎秩。他正要开口,黎秩神色复杂地朝他摇了头。
萧涵意会地闭了嘴。
黎秩深深望了一眼门内背对着他们的那个红衣身影,眉头一紧,给萧涵递了一个眼神便转身走了。
萧涵随之跟了上来。
出了院落后,萧涵才问:“枝枝,你不是睡了吗?”
黎秩侧过脸看他,“她被关在这里,我怎么睡得着?”
萧涵见他心事重重,不像是在生气,赶紧趁机解释,“对不起,我还是背着你去见了红叶姑姑。”
黎秩眨了眨眼,忽而轻笑一声,“方才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也不必跟我道歉,我本就不该阻止你去见她,只是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萧涵彻底放心了,也很赞同地说:“我先前以为她主动与你划清界限,是不想再连累你,但她既然主动毁了,应该会考虑一下我的话……”
萧涵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她确实有些让人意外。”
黎秩知道萧涵这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会容忍红叶放肆,换了旁人,要么早就动怒,要么早就动刑严审了。
“我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黎秩叹道:“我会再去问的。你就不要再去了,她这人软硬不吃,你与她又不相熟,恐怕她不会放心告诉你真相。交给我吧,我会让她开口的。”
萧涵也只能答应,看着天色不早了,黎秩穿的又单薄,萧涵皱着眉将外袍解了下来,披在黎秩肩上。
“夜深了,我送你回房,好好睡一觉,其他事明日再说。”
黎秩垂眸望了眼身上的绛紫华袍,温柔而熟悉的气息裹在身上,渐渐驱逐他心中的愁绪,他心头一暖,轻点了下头,而后又担忧地看着萧涵。
“那王妃那里?”
萧涵安抚道:“不必担心,我会拖延几日,以王妃的为人,也不会为了我延迟几日才上报而责怪我。”
黎秩闻言眉间忧愁更沉重了,“我会尽快让姑姑说出来。”
萧涵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扶着人往回走去,“快去睡。”
黎秩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又忍不住抬眼多看了萧涵几下。
他这一次,又让萧涵为难了。
为着这件事,黎秩一宿没睡好,翌日得知萧涵一大早就去见了谢宁,终是忍不住去见了红叶。萧涵已经去为他争取时间了,他也该抓紧了。
房门发出吱呀的声响,黎秩推门进来,红叶在床上打坐,听见声响快速睁眼,面上的漠然转瞬淡去。
“教主来了。”
萧涵没想瞒着谢宁红叶回来这件事,甚至还打算主动告诉他。这样一来,他还能找借口为黎秩拖延时间,而且也不必担忧谢宁会派人过来对红叶动手,不必担忧谢宁会对他失去信任,可谓一举三得的好事,何乐不为?
他已经找好了借口,见到谢宁后,与他寒暄了一阵,再问起上回托他催摄政王给药的信写了没有,得到谢宁信已在昨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师,他面露喜色,才跟谢宁说起这个借口。
红叶知道的太多了,但她嘴太硬,而他们的目的是要收服红叶,而非杀死她,于是萧涵跟谢宁说,他打算让黎秩去试试,看看能不能问出来。
毕竟,黎秩是红叶的亲人。
谢宁并不意外萧涵会这么说,他笑了笑,朝陆轻波斜了一眼,看来他给萧涵的信任并没有被辜负。
只不过,谢宁笑问:“这也未尝不可,只是黎教主若真问出来什么,可会一五一十都告知世子?”
萧涵一脸笃定,“谢大哥大可放心,他如今对我十分信任,有什么事定然都会跟我说,而且若是没有我们,他怕是也没办法护住红叶。”
谢宁笑着凝望了他一阵,“世子这可是已抱得美人归了?”
萧涵没品出其他意味,闻言直乐道:“以真心换真心。”
谢宁挑眉不语,他还以为萧涵是为利益靠近黎秩,现在萧涵的反应,又一次让他推翻了这个猜测。
也罢,他便做个顺水人情,给这位黎教主一个机会吧。
二人意见一致,相谈甚欢,顺道坐下沏茶对弈,叙旧许久。
眼看快到午时,萧涵忙放下手中棋子,推说有事要回去了。
他得看着黎秩喝药。
谢宁也没有多留,但因他在这边无亲无故很是无聊,难得有个认识的萧涵陪了他半日,人要走时谢宁还是有些不舍的,想了下,到底没忍住道:“待黎教主身体恢复后,世子可带他时常过来,我很期待能与他切磋。”
萧涵笑道:“承谢大哥吉言,我下回一定带他过来。”
黎秩能好起来他自然是最开心的也最期待的,只不过他做不了黎秩的主,人愿不愿意切磋就不关他事了。
萧涵起身告辞,不想正在这时,守在门外的陆轻波神色凝重地带着一名天罗的黑衣暗卫进了来,见到萧涵时,二人脸色俱是微微一变。
谢宁见陆轻波看萧涵的眼神颇为古怪,便猜到陆轻波要说的事八成跟萧涵有关,遂问:“何事惊慌?”
萧涵秉持着避嫌的心理正要走人,谁知陆轻波竟先开了口。
“回公子的话,收到消息,红叶和黎秩方才逃出了金水城。”
话音落下,谢宁与萧涵也是大惊,谢宁不免多看了萧涵一眼。
也是巧了,燕八在门外闯了进来,让侍卫拦在了门口。
“世子!”燕八看着架在眼前的刀,没再往前,急得只能朝屋中的萧涵招手大喊,“世子!出事了!”
萧涵快速回神,“谢大哥,这件事一定有误会。”他望向燕八道:“请先将我的人放开,想必他定然有急事禀报,说不定就与这件事有关!”
谢宁沉吟须臾,想到黎秩若要逃,萧涵又何必专门来找他为黎秩求情?这件事确实太过突然,也处处透着诡异,他便挥了挥手,“放开他。”
侍卫们听命将武器收起,燕八暗松口气,快步冲了过来,边急急说道:“世子,红叶她哄骗黎教主出门,还打伤随行的银朱将黎教主劫走了,银朱回来送信已有些时候,想必到现在,红叶已经挟持黎教主出了城!”
作者有话要说: 春节快乐,新的一年的大家都要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啊!最近新型肺炎好可怕,大家一定要多注意保重身体,早睡早起提高免疫力!
第120章
萧涵没等谢宁吩咐,?匆匆告辞便赶回了别院,所幸谢宁并未跟他计较他放任黎秩与红叶离开之事,而萧涵回去后第一时间见了银朱,?问清楚她黎秩被红叶带走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银朱的伤势要比萧涵想象中的严重,也让他更加担忧黎秩。
萧涵见到银朱时,?别院中擅医的暗卫正在为她包扎手臂上的擦伤,脸色格外苍白,俨然受了内伤。
银朱见到萧涵,便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没等人给她手臂上的伤口包扎完便站了起来,?“求世子助我救回教主,?我家教主现在很危险!”
萧涵面色微变,?“你先跟我说说,我不在时到底发生了何事。”
银朱只能压下面上的焦急之色道:“世子出门后,?教主去见了大堂主,不知他们说了什么,教主答应随大堂主出门,?说要回山上看看,?却不带任何人,?我放心不过也跟了去……”
与留在别院的暗卫说法一致,?黎秩见了红叶后便只带上银朱出了门,?结果就在马车还没出城时,红叶突然出手打伤银朱,将黎秩劫走了。
银朱身上的伤便多滚落时擦过地上的石子留下的,?最重的当是红叶打在银朱肩头上的那一掌。
银朱三言两语说完,双膝一曲对着萧涵跪了下去,“今日一早我哥就带人上山去了,我现在只能求世子帮忙,求世子帮忙找到我家教主!”
萧涵心急如焚,无暇顾及银朱的心思,摆手叫人将银朱扶了起来,吩咐燕八道:“如此看来,他们也许是回去了,你马上派人回伏月山找人……不过若红叶有心要逃,说不定回山只是个幌子,也不能错漏其他地方。”
燕八赶紧应是,匆匆跑出门去。
萧涵在原地沉吟须臾,见银朱朝他拱手道谢,他才回了神,正要叫她先回去包扎,燕八又跑了回来。
“世子,谢公子来了!”
燕八跑了过来,跟萧涵通报过便小心翼翼地躲在了一边。
紧跟着,身着玄金华袍的谢宁便带着陆轻波踏进庭院中。
萧涵面色微微一僵,缓步迎上去,“谢大哥,我正派人去找红叶,听他们说,黎秩是被劫走的。”
他怕谢宁多虑,会给黎秩带来麻烦,只能对不起红叶了。哪怕之后黎秩为此怨他,萧涵也不会后悔。
谢宁实则并非是来兴师问罪的,他闻言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叹道:“世子说的我都知道了,我这回赶过来,是另有一个消息要告知世子。”
见他不是为问罪而来,萧涵暗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疑惑。
“什么消息?”
谢宁望向身后,陆轻波当即会意,对着萧涵拱手一礼,道:“世子方才走后,有人给我们送了信,信上说,世子要找的人去了城外乱石山。”
萧涵惊道:“此事属实?”
谢宁笑道:“我已派人去城外查过,确有人看到一辆马车去往乱石山的方向,想必应该就是他们。”
料想谢宁身居高位,又有意招揽黎秩,全然没必要骗他们,萧涵一听便信了八成,喜道:“多谢谢大哥过来提醒,我马上就去乱石山!”
谢宁摆手道:“不必道谢,正好,我也带了些人,一块去吧。”
萧涵面色的喜色顿了一下,望向陆轻波身后的数名天罗侍卫,心知谢宁若要出门,门外定然还有更多侍卫守卫,他便有些迟疑——若黎秩真的要走……不是他不信黎秩,只怕黎秩会被红叶蛊惑,为亲情若为难,此番是主动与红叶离开。如此一来,谢宁若去了,问清缘由,怕会对黎秩带来麻烦。
只不过,萧涵暗暗捏了捏拳头,而后缓缓松开,点了头。
“那就有劳谢大哥了。”
比起这些,他更怕红叶会对黎秩不利。红叶回来的时机太过不巧了,她失踪了那么久又到底去了何处,为何打伤了银朱劫走重病的黎秩?
在与之初次见面的萧涵看来,她也不是没有可能会伤害黎秩。故而有谢宁带来的人帮忙,也并非不可。
而与此同时的黎秩,正坐在去往乱石山路上的马车上。
黎秩静坐在车厢中,透过随着马车驶动而摆动的车帘,漆黑的眸子里时而倒映出一个火红的背影。
他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事实上,他也无意挣开穴道。
黎秩微微垂眸,眼底若有所思。
在他今早去见红叶,再次劝说红叶告诉他这件事的真相时,红叶一反昨日的抗拒,主动跟他说她很想回山看看,到时候,她会说出一切。
黎秩答应了,因为对她的信任,甚至答应了她不带任何一个人,包括萧涵留在他身边的侍卫暗卫。
唯有银朱是个意外。
他们出门备马车时,让银朱见到了,银朱自告奋勇随行。
黎秩也应允了。
之后就有了出城时他被红叶点穴,银朱被打下马车的事。
黎秩出不去,只能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路况,看得出来,这并非是回到伏月山的那天他熟悉无比的路,而是另一个方向,红叶应该是正在带他去往金水城外往西十数里的乱石山。
乱石山之名源于此处漫山乱石,峰峦迭起而异常陡峭,几乎不长草木,平日连上山打柴的人都没有。
待黎秩见到那几座料峭嶙峋的山峰时,马车也慢了下来。
红叶放下马鞭,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一眼便撞上黎秩双眸。她在对面坐下,抬手解开了黎秩的穴道。
下一刻,身上顿时轻松下来,黎秩有些意外地看向红叶。
红叶淡笑道:“教主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定不会害你。”
黎秩轻轻点头,“我知道。但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乱石山。”
黎秩看着她道:“你说你想回家,看看我爹,看看大家。”
红叶笑容淡去,“说要回伏月山是我骗了教主没错,这也是最后一次了。余下的,教主放心,我会如你所愿,将你想要知道的都告诉你。”
黎秩便静静地看着她。
红叶叹了口气,“好,我说。”
黎秩发现红叶虽然打伤了银朱,劫走他改变了路线,但她对自己的态度一直如常,不见一点恶意。
正如此刻,红叶仍是慈爱的看着他,眼底满是温柔。
“那么教主,你是想先知道姜家后人与藏宝图,还是其他?”
黎秩道:“我都想知道,但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全告诉我。”
红叶抿嘴轻笑,“关于姜家后人与藏宝图在何处,我可以告诉任何人人,但这个人绝不会是你。因为知道的太多,对教主完全没有好处。”
黎秩怔了一下,“此事与我无关?”
红叶笑着摇头,也不知是觉得黎秩的话好笑还是在敷衍他。她望向窗外,面上露出几分怀念,“我出生在西南,本不叫红叶,乃南王属下一名副将的女儿,王妃怜我幼年失母,将我接到身边,因此,我自小在南王府长大。王妃待我如亲女,世子姜蕴待我如亲妹,我也一直将他们当做自己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