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叹了口气,放开他,让他坐好。
他与余殊对坐着,按着他的肩膀认真道:“只有恋人之间,才会如此。”
余殊觉得林放多此一举,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说些既定的事实,“我知道啊,我们是合法夫夫,所以……”
嘴唇被咬了一口。
林放凶巴巴地看着他,眼中有些怨念:“不许提这个。”
“哦。”
林放捋了捋思绪。
余殊从小长在深宫,学堂里教授的是天子之学,仁爱德政。
所以从一开始,余殊脑子里或许就没有相爱的概念,他上辈子对自己表明心迹时也不清不楚,方看到些苗头,就一下子快进结婚模式,直接去找皇帝求了婚书。
结婚于他而言是一种形式,接吻、行房事也是如此;
而不是相爱中的一种自然举动。
余殊被林放看得有些不自然。
刚刚他亲的有些凶,一度扳回了主动权,还成功在林放身上留下了印迹,此刻看着他泛红带血的嘴唇,心里有些得意。
嘿嘿。
林放该不是害羞得不好意思了吧。
余殊越想越得意,正准备安抚下,就见林放一脸正色。
“殊殊,你喜欢我不?”
第57章
余殊本是凑过来要抱林放的姿势,闻言一惊,腿软得差点从沙发上滑下来。
林放哭笑不得,拽了他一把,圈住他的腰不让跑。
余殊从颈部到耳根都红透了,整张小脸红扑扑的,一层淡妆根本盖不住。他被林放圈着不能动,只站在沙发边上,死死移开眼神不看林放。
“嗯?”
林放上扬的鼻音,带着点询问催促的意味,在余殊心上挠了一下。
他却还嫌不够似的,用膝盖顶了下余殊的腿。
原本就腿软得要死的余殊:“……”
他突然觉得以前是错看林放了。
仗着自己好看,做出一副不近人情的厌世模样,实则凶巴巴,咄咄逼人得像是要吃人的大灰狼。
余殊吸了口气,手按在林放肩膀上做支撑,心虚得口齿不清道:“你瞎说什么呢……”
嘴上不承认,余殊心里却不平静。
历经生死都波澜不惊的湖面,被无数颗小石子砸下,扑通扑通地溅起水花。
他其实并不像林放想的那般不通透。
听到他声音时会面红心跳,对视得久了不自觉移开眼神,与他相处时连呼吸进的空气都是甜味,才分别一小会儿就抑制不住的思念,以及多看他一刻都觉得奢侈的感受……怎么会察觉不到这就是喜欢呢。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或许是跨年夜上万众瞩目的灯光祝福骤然亮起;
或许是黑漆漆楼梯间里让他感到安定的声音;
或许是在孤立无援的当代一次接一次允下的承诺;
或是是大雪茫茫中搀扶着他走出往生阴影的双手;
或许更早。
早在余殊来到岭悦公司在那个转角见到他的第一眼,熟悉的容貌与声音,一举手一投足的气质神态,都注定着他生生世世都无法与这个人割舍开。
他承载着余殊对前世庭雁所有的喜爱,活成了如今,优秀自律、光芒万丈的林放的样子。
而余殊从没想过,他以山河倾倒、赔了性命为代价,都不曾在那场无疾而终的感情中找到的回应,林放就这么轻飘飘地问了出来。
喜欢。
好喜欢。
喜欢了很久。
比想象中以为的还要喜欢。
可越是浓烈的情绪,其中掺杂的因素就越多,余殊要怎么从那份巨大厚重的深情中,将此心一剖为二,均等得分配给他前世曾深爱的庭雁,与后来一见面就喜欢得发疯的林放呢。
休息室不透风,密闭的环境下室内温度逐渐升高着。
林放一身书生气的学院装束,换了款与之相配的带着淡淡墨香的香水,就好像从远古画卷中走出来的如冰似雪的少年一般。
他手边是余殊纤细的腰,每天吃那么多,却轻轻松松就能揽住了。
皮肤雪白雪白的,触碰着却愈发滚烫。
他那么了解余殊,自然看得出他此刻的紧张。
在他面前,余殊单纯坦诚得像张白纸,什么情绪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林放想要的答案,清晰可辨。
可还是不想就这么简单放过他。
余殊正纠结着要怎么跟林放说,腰就被抱得紧了些。
林放低着头贴在他身前,道:“啧,殊殊不喜欢我……”
余殊:“……”
不是吧,至于这么委屈吗?!
虽然心里觉得违和无比,无法想象一贯生人勿近冷漠凛然的林放此刻是什么表情,余殊还是下意识摸了摸他的头,安抚似的小声道:“我……我没有,我也不知道……”
余殊好像听到一声低笑。
头发上有只手覆下来的瞬间,林放眼睛亮了一下。
余殊手指纤细修长,掌心却软乎乎的,被逼着承认心意却不恼,还有样学样地安抚着他。
林放心里也跟着软得一塌糊涂,没真想逼他,只将人揽着抱在怀里。
余殊还在长个儿的年纪,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在同龄人中已经很优越了,却像个小孩似的被林放抱在怀里,双腿架在他腿上。
若放在从前,也不算什么。这会儿刚说完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就如此亲近,余殊觉得浑身别扭起来,想撒开手要起来。
他扭个不停,动来动去的表示抗议。
林放左手放开他,划到身下,在他屁股上捏了一下。
余殊:“!!!”
他堂堂一个王爷,能保家卫国能惩恶扬善,青楼妓馆还没去过几回,更别说风流一把了,这会儿倒被别人调戏了!
余殊气呼呼地正要重整夫纲,猝不及防就被林放搂住了。
耳边林放沉声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他声音里似乎压抑着什么东西,很沉重,重得像他按在余殊背后的手一般。
林放力气好大,像是要把自己嵌进他的身体里去,余殊想动也动不了,只能任凭剧烈的心跳在鼓动着,急切地替他向林放说明难以宣之于口的感情。
林放的怀抱很安详,他衣领的味道很好闻,脸上细细的绒毛特别可爱,耳朵看起来也很软,不像是他平常冰冷淡然的模样。
时间像是在此刻安静下来,伴随着长久的相拥与无言,许多事已尽在不言中。
余殊倒是突然想起正事,推开林放问:“你一会儿能不卡我戏了吗?”
林放一脸“你在说什么”的无辜模样。
余殊掐了他一下,怒道:“再拍不下去,导演就生气了!导演一生气,肯定以后不会找我拍戏了,还要和别的导演吐槽我,到时候没有戏给我演,我就失业了!”
余殊是真有点生气了,他第二回 演戏,以前风评那么差,剧组指不定多少人想看他笑话,林放还这样故意卡他戏,害他吃NG。
林放抱着炸毛成狮子的殊殊猫,顺了顺毛,没心没肺道:“那正好,员工解约的话,公司可以得到一大笔赔偿金。”
余殊恼了,起身就要咯吱他,好在林放及时道歉:“还有五分钟,不能再闹了。”
被小美人抱住腰认错的余殊爽了,嘴里不饶人地哼哼道:“你不要你的赔偿金了?”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看准了时间整理衣襟准备出去继续拍戏。
林放一边替余殊理衣领,一边不经意地问:“对了,那个小鲜肉找你干嘛?”
余殊对着镜子,衣服发型都没什么问题,就是嘴唇好像有点肿,要麻烦化妆师补补妆了,反应慢半拍的回道:“他是你粉丝,看着林影帝电影走过了懵懂青春期,想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我不想给,敷衍他说要先问问你……唔……”
剩下的话都被堵在口中。
余殊:“……”
无语,老子白整理了。
时间拖得有点久,纪荣升不放心的过来看。
宁原不好拦着导演,也怕总裁真把余小少爷欺负狠了,装有事先走了。
是以导演推门看见俩主演敬业地在休息时间上演片中激吻戏码时,一时百感交集。
纪荣升:“……”
躲在远处宁原:“……”
*
开拍第一天,许多规矩都还没严申,跟着各演员来的助理、工作人员也难管控,片场鱼龙混杂,不到晚上,第一镜的路透早在论坛里传了个遍。
林放侧过头、拒绝余殊吻他的视频,很快就上了热门。
“啊啊啊啊麦艾斯ys想干嘛!”
“卧槽我老公满脸不情愿看不见吗!!快放开他!!!”
剧组想帮糊逼麦麸请别捆绑我们影帝ok??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视频被捅到微博后,不少林放粉表面喊着“抵制路透、尊重剧组和演员劳动成果”,一边披着小号带话题撕余殊,好几次都上了热搜。
不少路人点进去看,并不像粉丝一样同仇敌忾,倒是能从视频中get到余殊的颜。
“眼睛好清澈啊这个弟弟好漂亮!”
“小可爱多大了呀最多高中吧?”
“和林影帝演对手戏不怯场,已经很厉害了!”
但凡对余殊产生了一丁点兴趣,点进他微博看的路人,大概率就会被圈粉了。
除了置顶的黑白之境A到爆的舞蹈外,余殊微博内容还是和刚学会微博的那天差不多,只是发博的频率低了点,从一天几百条变成了一天两三条。
拍拍剧组的花草,中午的伙食,或者是在辛苦打工的工作人员。
群杂、场工、导演、编剧、演员,能拍的不能拍的,都被余殊拍了发个遍,连纪荣升导演蹲在屋檐下吃泡面的场景也被他拍到了。
导演腾出一只手来要捂住镜头,一副要凶他的样子,眼里却带着和蔼的笑。看得出是喜欢与这位新人相处的。
接连几天,黑子们努力干活刷词条,却发现越黑,余殊粉丝似乎越多了起来……
部分不理智林放粉在黑余殊的过程中没有获得成就感,就转道去林渊羡余超话里去骂cp粉,原本就人丁凋零的cp粉就已经几乎不敢在超话说话了,如今更是。
粉丝们一方喊打喊杀,一方瑟瑟发抖,而片场,剧组一派和气,两位蒸煮也相处甚融洽。
以纪荣升为首的剧组一众人,都觉得林放最近的气场很奇怪,没事就用他那双桃花眼电人,整个人都糊了层蜜糖似的。
这部剧的投资本来就岭悦占了大半,伙食、住宿条件都还算不错了,林放依旧每天给大伙开小灶,动不动就请全组吃下午茶、宵夜,奶茶咖啡这些都不算什么。
开拍第一天被林放瞪过的何喻舟,他经纪人听说了这件事后一直让他找机会跟林放道个歉、打好关系,他出道以来都风雨无阻的,背后有人捧着没走什么弯路,下意识有点怕林放这种冷着脸的前辈。
奈何家里经纪人逼得紧,他捧着食盒去敲林放休息室门时,林放正跟余殊在一块儿吃午饭,和和气气地对他笑了笑,既没要他的东西,还让他顺走了两袋炸鸡。
何喻舟:“……”
影帝心情真是变幻莫测。
林放心情好,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沈晖沈蔚兄弟俩进入了感情第一阶段的甜甜阶段,虽然起初是假的,但沈蔚好歹曾经喜欢过沈晖,便有点入戏深的状态,时不时表现出对哥哥的依恋。
剧里两人甜腻,剧外也一直黏着。
这次余殊也是主演,两人戏份差不多都在一块儿,整天都在剧组待着。一下戏,两人就回休息室,还是把助理赶出来的那种。
宁原和邓祺两个人苦逼地坐在门口,一边处理文件,将重点都圈画出来等待老板批阅,一边心疼余小少爷年纪轻轻,就被大龄单身汉逮着个整日索求。
真不是林放的错。
大多数时候都是余殊主动的。
余殊打小长在皇宫,没人敢与他玩闹,也没娶过妾妃有过露水姻缘,自然也没亲近过。
他像是要把从前欠下的都补上似的,一没镜头没人看着的时候,就想抱着林放吧唧两口,小猫似的黏着他。
虽然吧,有时候自我反省,觉得他从没对林放说过喜欢,总是白嫖,还要林放一副心甘情愿的模样,是有点渣。
林放心里还算有点顾忌,每日拍戏都很辛苦,亲密活动只仅限于亲亲抱抱,尚未深入探索。
至于下一步计划,要等剧组放假。
再过七日,就是农历新年,剧组即将放假。
下午拍的最后一场戏,是两位小演员和沈家父母在拍回忆里的内容,那时家庭和睦美满,尚未出现裂痕。
余殊和林放定了明早的飞机,倒没急于这一刻。
他俩挨着坐在片场看小演员打闹玩笑,趁着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余殊悄悄把手缩在袖口里,让林放牵住他。
心意相通是件很奇妙的事,林放几乎没看他,就猜到了他动作的意图,牵住了他的手,往自己口袋里放。
林放的手比他大一码,恰好能握住他的。
像是包容了他所有的缺憾与不足,奉献一份完美的感情给他。
余殊看着片场两个小演员的欢声笑语,思绪突然飘得有些远,湿着鼻音道:“要是我见过小时候的你就好了。”
此生他借着原主的身子再世为人,与林放相识不过几月;
先前在梁朝,林放已是质子之身,失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