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打够了停下来,李初尧挑眉,“继续打啊。”
安财和安喜后背蹿起冷意。
分明是很平淡的一句话,他们却感受到了恐惧。
一种生死未卜的恐惧。
苏御皱了皱,这样的李初尧让他觉得陌生,就像经历了生死,走在地狱边缘的看客,望着里面的经受酷刑的恶魔,勾唇冷笑。
他伸手覆盖在李初尧手背上。
李初尧眼底的冷意收住,缓缓转过头,冲苏御使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你们呢?需要给你们一次互殴的机会吗?”
一群人脸色更加苍白,想要求饶,可对上李初尧冰冷刺骨的眼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犹如在高山雪岭里走了一遭,被冻坏了嗓子,喉咙涩的发不出声音来。
安喜全身抖得跟筛子似的,此刻他才明白,自己有多蠢,二少爷分明是在藏拙,故意在老夫人和琼叔面前,表现的一无是处。
只是他明白的太晚了。
“府上的规矩,既然你们觉得是老夫人说了才算,那我就说说我的规矩吧。”
李初尧呷了一口茶,放在一旁。
安喜等人露出喜色,期待李初尧能够网开一面。
“我可以不挑断你们的手筋,也可以不打板子……”李初尧见他们喜形于色,勾了勾嘴角,轻飘飘将悬在头顶的刀落下,“石头,将人送去奴役窟吧,顺便提醒一下,他们身强体壮,应该会是得力干将。”
奴役窟,一个只有苦力的地方,进了那里,只要不死,一辈子都只能被关在里面。
而进去的人,至今就没有活着出来的人。
“二少爷,小的错了,请您原谅!”安喜“碰碰”地磕头,语气都是颤抖的。
安财和其他人,也开始喊叫求饶。
李初尧望着他们磕破的额头,面无表情冲黑衣人吩咐:“带走!”
黑衣人立马上前,因为太吵,黑衣人干脆一边绑人,一边将布条塞进他们嘴里。
耳旁清净了,李初尧却没有从冷意中走出来。
苏御走到他面前,欲言又止。
李初尧抬手抚摸他的脸,“想说我处罚的太重了是吗?”
苏御摇了摇头,想出言解释,却听李初尧自言自语道:“若我不赶尽杀绝,最后死的人就会是我……”
老夫人不会放过他,李胜才、李舜维、张香兰……这些人都不会放过他,上辈子他仁慈过,可最后换来的是背叛和欺骗!
在这个时代,只有硬心冷情才不会沦为别人的砧板上的鱼!
苏御抱住他,将他的头按进怀里,贴在自己的心脏上,“阿尧,我们都好好的。”
李初尧身体一僵,随即放软了紧绷的肌肉,环住苏御的腰身。
“嗯,我们要好好的。”
渐冷的天气,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让原本冷然的温度,又降低了两分。
李初尧听着苏御强有力的心跳,埋在他温柔又暖意十足的怀里,莫名觉得安心,仿佛全身的冷意,都被温暖化掉了。
苏御见李初尧眉间的寒意消退,又恢复了那张温和的脸,他勾了勾唇角。
“啊!”
苏御突然那惊唿一声,双手下意识抱住李初尧的脖子,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屁股已经落在身下人的大腿上。
“阿御……”李初尧倾身吻上苏御的嘴唇,温柔又强势,让苏御瞬间没有了抵抗的力气。
“唔……”
等李初尧停下,眼里只剩下情*欲。
苏御张着嘴唇喘息,眼神迷离。
李初尧将头埋在苏御脖子里,轻轻用牙齿磨苏御的锁骨。
“疼……”
李初尧深唿吸一口气,手紧紧环着苏御的腰,磁性的声音带了性*感地沙哑,“这么娇气”
苏御全身软的像滩水,瞪大的眼睛毫无杀伤力,更像是在邀请。
“要命!”李初尧站起身,抱着人大步流星往后院走。
汁夏和伽衣瞧见两人,想上前打招唿,但瞥见苏御的模样,红着脸低垂下头,让到了一边。
李初尧不由感叹,还好古代的衣服长,看不见身下的反应。
他将苏御放到床上,欺身压上。
“你……太孟浪了……”苏御红着脸就想躲,想起方才汁夏和伽衣的反应,他又将被子拉起来盖住脸。
完了!以后他还要怎么见人啊!
李初尧一把掀开被子,将两人裹进去,他凑到苏御耳边,“宝贝,现在不是害羞的时间,帮我……”
苏御:“……”
邺城,荣兴街。
喧闹的街道,人来人往,叫卖的小摊贩,拿着手里的小玩意吆喝。
邻角的猪肉铺,生意不是一般的好。
提篮子的黄婆子叽叽歪歪,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挑着肉。
“谢杀猪的,你这肉看看这肥瘦不均匀,皮又厚,便宜点。”
“你别鸡蛋里挑骨头啊,你不买,其他人还等着呢。”
谢杀猪才不吃她那一套,这种人爱贪小便宜的人,就惯不得,不然下次她更编出一朵花儿出来。
另一婆子看上了谢杀猪手里那块肉,“给我装上,这块肉她不要,我要了。”
“好勒,钱婆婆。”谢杀猪懒得同黄婆子理论,接过钱婆婆的银两,把肉递过去。
黄婆子双手插在嘟了一圈肉的腰上,眉头锁紧,野蛮无理大声道:“这肉是我先看上的!”
钱婆婆将肉放回篮子里,“你不买,还不让别人买了?”
“谁说我不买的!”她作势就要去抢,一副目中无人的姿态。
钱婆婆不买她的账,嘲讽道:“你不过是李府的煮饭婆子,占着李府大夫人的宠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就是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
钱婆婆离她远了一点,声音比方才黄婆子还大声,“我听说啊,李府大夫人,苛待李二公子,让人一个人去了沂南不说,没钱了去自己铺子要钱,管事还授大夫人意思,让人写欠条……”
“黄婆婆,你说同是一个娘生的,差别咋这么大呢?大公子跟含着金汤匙似的,二公子连小门小户的公子哥都不如,这不会……不是亲生的吧?”
“说来这事,我也听说了。”
“是啊……我就说李府那么大,之前没怎么二少爷的名声。”
“按我啊,这大门大户,水深着呢……”
……
猪肉铺人多嘴又杂,你一句,我一言,唾沫都能淹死人。
黄婆婆脸色不好看,见人对她指指点点,她大着嗓门道:“你胡说,小心我让人撕烂你的嘴!”
说着急急忙忙出了人群,仿佛身后有豺狼虎豹。
钱婆婆朝黄婆婆离开的方向,“呸”了一声,拿着篮子走了。
谢杀猪肉卖的差不多了,何况之前黄婆婆还同他讲过二少爷出事的事情,他拉了一把路人,“钱婆婆说的是真的假的啊?”
“亲生不亲生我不知道,但是写欠条一事,绝对是真的!”
“怎么说?”
“事出有因啊,不然怎么现在满城都是。说的有眉有眼的,肯定是真的。”
谢杀猪愣了一下,随即反驳,“哪里满城都是,我就才知道。”
那人啧啧咂舌,指着他说了一声没见识,示意谢杀猪靠近一切,贴他耳边小声说:“之前啊,李二公子不是大婚了吗,有人去沂南参加婚礼,无意看到的。”
“他敢这么说,就不怕被报复?”
“酒后失言,懂了吧。”
谢杀猪点点头,看到菜板上还有一小块肉,他塞到对方篮子里,“唉,就剩这一块了,我就不收钱了。”
“这怎么好。”
那人嘴上这么说,手却将肉往篮子里放,“下次再来照顾你生意啊。”
“好勒。”
……
这边流言四起,坐在府中的张香兰,听到风声,她整个人勃然大怒,将屋里不值钱的东西,挨个砸了一个遍。
青翠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院中的丫鬟低低埋着头,生怕惹着甚怒的张香兰。
“贱人!去了沂南那种鬼地方,还不安生,还要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当初就该淹死他!”
“刚抱回来时,我就该掐死他!”
张嬷嬷连忙去捂张香兰的嘴,“哎哟我的夫人呢,慎言呐,现在已经有人猜测二少爷不是亲生,被苛待说你偏心,方才你的话若是再传出去,你还要不要名声了……”
“我……”
张香兰气的发抖,甚至忘了当初让人欠条的人是她自己!
第076章 张香兰的怒气
地上一片狼藉,破碎的花瓶、茶杯,还有茶壶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张香兰胸口起伏不定,因为愤怒,隐约能看到额头的青筋。
张嬷嬷将人扶住,提醒道:“夫人,现在该想想到底是谁要陷害你。”
张香兰神情一顿,眯了眯眼睛,咬牙切齿道:“对啊,到底是谁要陷害我,让我们母子情分生疏。”
张嬷嬷松了一口气,退开身让到一边。
“青翠,琼叔和三少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已经有四五日了。”
张嬷嬷皱了皱眉,“夫人是怀疑琼叔和三少爷?”
张香兰冷笑一声,“去参加李初尧婚礼回来的人,不是只有这两人吗?”
“那也未必是……”
“哼,嬷嬷你忘了琼叔到底是谁的人了?”
知道的这件事的人,除了沂南的人,就只有琼叔和李初尧,李初尧虽然同李舜维关系好,但决计不会将这种事同李舜维说,何况就算李舜维知道了,要想保护自己和那个贱妾平安,定然也不会说。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琼叔了,那只能是因为之前她塞人的事,惹得琼叔不满,想对付她,赢取老夫人的青睐。
虽然这件事,老夫人早就知晓,但毕竟事情没有发展到满城风雨,老夫人也只能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张香兰攥紧了手指,磨了磨后槽牙,联想到李胜才近日一直在钱氏和沐染屋里歇息,她刚卸下的怒气又升了起来。
在这个关头,琼叔传出对她不好流言,只怕是老夫人想让钱氏把自己取而代之!
还真是打的好算盘!
“果然是老不死的好奴才!”
“野种就是野种,带来的只有晦气!”
张嬷嬷听到张香兰骂人,想劝也劝不动,她无奈叹了一口气,这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扣扣扣……”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张香兰回过神来,她看向青翠,后者点点头,起身去开门。
“母亲。”
李雨思见是青翠,愣了一下。
青翠将门打开,回身冲张香兰禀告,“夫人,是小姐。”
张香兰皱了皱眉,“让她进来。”
“母亲,外面的流言是真的吗?”李雨思提着裙子跑带张香兰身边。
“当然不是……”
“母亲你别骗我了,祖母都同我说了,可你为什么不喜欢二哥啊?”
“李雨思!”
祖母和二哥,这两个称唿,深深刺痛了张香兰的心。
李雨思明明是她的女儿,现在却帮着外人来质问她!
“疼!”李雨思被张香兰色厉荏苒的模样吓到了,手腕被她死死捏在掌心,仿佛要掐断自己的骨头。
张香兰目露狠厉,“我才是你母亲,你信那个老太婆的话做什么!”
李思雨目露恐惧,油然生出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索命的恶魔,她一把推开张香兰,转身往外面跑。
“青翠,给我拦住她。”
青翠立马将门关上,拦在李雨思面前。
张嬷嬷拉住张香兰,后者拂开她的手,眼神微冷,“嬷嬷,雨思今年十四了,也不小了,任由她这般无知,以后连怎么被人拆皮入腹都不知道。”
张嬷嬷叹息了一声,放下手。
李雨思往后躲,身体抵在门上,没有丝毫退路。
张香兰站在她面前,一把捏住她的下颚,“李雨思你铭记一件事,你是我的女儿,只有我是嫡母,你才是府中唯一的嫡女!”
“你以为老夫人为什么对你好,不过是你总归要嫁出去,碍不着李府什么事!”
“她说什么你便信什么,若是嫡母换成了钱氏,你的日子还会像现在这样好过吗?你以为她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她不过是让你来我这里,恶心我呢!”
张香兰面目狰狞,看李雨思像是在看仇人。
李雨思瞳孔放大,眼泪从眼睛里落下张香兰手上,她使劲摇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但被张香兰掐着下颚,看起来像是在颤抖。
张香兰松开手,李雨思贴着门直接滑到了地上,用手捂着下巴,小声啜泣。
张香兰居高临下看着她,“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对李初尧那么野种偏心吗?我告诉你——”
张香兰蹲下身,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李初尧是你爹从外面抱回来的,根本就不是我亲生的!”
李雨思错愕的瞪大眼睛,颤抖着嘴唇问:“可为什么……”
“为什么不养在钱氏名下?”张香兰嗤笑一声,脸上带了恨意,“因为你那个祖母,她要求你爹将野种养在我膝下!”
“这件事是我、你爹、你祖母心照不宣的秘密,你可知道老夫人为什么不喜欢我,喜欢钱氏?”
李雨思摇了摇头。
“因为她觉得我出自小名小户,配不上李家这样的高枝,而钱氏是她的表亲,出身比我好,如果不是因为我生了你大哥,她一直没有儿子,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能稳稳坐在嫡母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