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历连皇宫都没有回去,就来缠着冯鹰,让冯鹰教他练武了。
冯鹰不肯,除了六殿下之外,他不肯再教任何一个人。
况且,他对九皇子没多少好感,印象中,那是一个时常会来缠着萧彻的粘人精。
萧历被冯鹰一把推开,他冰冷拒绝道:“我发了毒誓,这辈子不会教任何一个外人。”
在他心里,萧彻不算是外人,因为萧彻是他从八岁左右带到大的,在他心里是自己的亲人。
萧历见对方不肯教自己,并且要走的架势,一时着急,也是脾气上来,他忽然上前一把抱住冯鹰的大腿,软硬并施地道:“大胆!你一个奴才,本殿下抬举你,看得起你,才让你教我习武,你竟然敢不从!信不信我立即诛你九族!”
冯鹰脸色冰冷,显然并不被他的恐吓给吓到,正要抬腿甩开他。
萧历立马又换上一副好声好气的样子,讨好说道:“我就是仰慕你的武功,想让你教教我,而且我之前都跟六哥说好了,他也答应我了,说回到长安,就让你教我练武。”
萧历说得声情并茂,冯鹰稍一迟疑,就错过了拦萧彻的时间。
萧彻已经来到了姜青宁住的院子。
院子里比以往看着冷清了很多,不过他也没有在意,只一心想着要先见到姜青宁。
“阿宁。”萧彻忍不住出声唤道,“我回来了。”
他以为姜青宁会奔出来与他相见,或者一副害羞的样子,坐在屋里等他。
可当他进去之后,却并没有看到丝毫姜青宁的影子,只有小寻一个人落寞的背影,小寻正弯腰在地上整理着屋子里的东西。
猛然听到背后人急切又冰冷的声音朝他问:“阿宁呢?”
小寻吓得一激灵,没想到转过身,就看到了六殿下的脸,他一时吓得说不出话。
他主子突然离开的事,他也没料到,当得知姜青宁忽然走后,小寻还偷偷哭了一场,懊悔是不是自己没有伺候好,如今再忽然看到六殿下回来,他一时又惊又吓到说不出流利的话,只结结巴巴道:“主子、主子他、他……”
“阿宁他人呢?”萧彻再次问道。
虽然萧彻并没有发怒,但小寻却害怕到发抖起来,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终于颤颤巍巍道:“主子他、他走了!”
“阿宁去哪了?”萧彻仍是问。
“主子他、他去了哪?奴才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大约是再也不回来了。”
小寻索性心一横,直接说了出来,说完他吓得整个人伏在地上,再也不敢抬起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前几天有些生病,更新不稳定,以后会努力日更
第43章
萧彻自认为自己已经痊愈的旧疾,在得知姜青宁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的这一刻,猛然又复发了。
他一口血从喉咙里吐出来,韩云赶忙上前扶住:“殿下您千万不要太伤心,皇子妃肯定还会再回来的!”
萧彻一脸无助地看向韩云,问:“你说他还会回来?他会回来?”
韩云并不敢确定,但此时也只能先安慰六殿下,硬着头皮说:“是的,皇子妃他肯定会再回来的。”
“那就好,他会回来就好。”萧彻喃喃道,他整个人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发抖,紧接着又一口血吐了出来,整个人顿时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韩云赶忙道:“殿下我们还是先回去休息,等皇子妃回来了,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就来找您。”
“好,我们回去。”萧彻拼着最后的力气,他费力地对韩云吩咐,“你先去通知府里所有护卫,让他们立即去找阿宁,找不到,都不准回来。”
“唯,属下立马就去办。”
听到韩云过来回复,说已经都按照他吩咐,派人出去寻找了,萧彻这才终于肯跟韩云先回去。
他一回去,倒在榻上,整个人就发起了高烧,昏迷不醒。
府里奴才立即去请来了苏永思,苏永思诊脉过后,眉头紧皱,直言道:“不好,殿下这次是急血攻心,比以往旧疾复发时都要严重。”
“那可如何是好?”韩云一脸恐慌不安地问。
苏永思收拾起了自己的医药箱,道:“立即进宫,将六殿下旧疾复发的事告诉陛下。”
“这……”韩云还有些迟疑。
冯鹰眉头紧皱道:“按照苏大夫说的去做。”
“是,冯首领。”韩云听见冯首领也这么说了,便立即去照做。
萧彻每次旧疾复发,都需要一味很名贵且难寻找的药材才可以治好,之前每次都是冯鹰爬山涉水去找,很是耗费时间。
如今萧彻在永安帝心里极为重要,将他旧疾复发的事告诉永安帝,永安帝必然会尽快给萧彻找来药材。
果然,韩云前脚刚进宫去禀报,永安帝后脚就派了御医,并且亲自来了。
萧彻需要的那味救命药,恰好国库里就有,但是也只剩最后一株,永安帝毫不犹豫地让人去取了来,研磨成粉,混合在其他药材里,给萧彻服下。
五日之后,萧彻醒了。
他醒来第一句话,便是问:“阿宁找到了么?他回来了没有?”
韩云神色有些发难,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实话实话,他怕引得六殿下再次旧疾复发,撒谎的话,他又实在不会。只能支支吾吾地道:“殿下您……,您要不要先喝点水?”
萧彻声音发哑,却显然十分急切地再次问:“阿宁找到了么?”
“殿下您、您先别急……”韩云正发难着,不知道如何开口。
恰好这时冯鹰进来了,韩云立即像是找到了救兵一般,他求救地看向冯鹰:“冯首领,您来了!”
冯鹰不用韩云明说,他也明白了一切,很快过来,先对萧彻行了一礼,然后直接道:“殿下不用再找了,他是不会再回来了。”
“你说什么?”萧彻的嘴唇早已干裂发白,他脸上有着不怒而威的神色,目光死死地着冯鹰,“你刚才说什么?”
冯鹰深吸了口气,他并不愿意做这个恶人,但是因为姜青宁临走前的嘱托,于是道:“殿下有没有想过,一直以来,或许一直都只是您的一厢情愿?”
“一厢情愿?”萧彻神色有些发愣,他忽然间冷笑道,“不可能,阿宁他不可能会是这样,他承认过,他是喜欢我的。”
冯鹰狠心道:“那殿下您看看这个。”
说完,他将一封信交给萧彻。
信上的字迹,不用其他人再明说,萧彻也一眼认出来,这是姜青宁的字。
萧彻手指有些发抖,他控制不住自己慌乱的心跳,呼吸都紧绷起来,目光紧盯着纸上面的字。
姜青宁的字迹没有萧彻的那般隽逸好看,但是也有他独特的韵味,看起来十分清秀工整。
上面的字迹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路、一笔一划、十分认真写的:
见字如面。殿下,对不起,一直以来,都是我骗了您,我从来不喜欢男人,也没有想过要一直留在您身边,我有我的抱负,有我想做的事,之前一直迫于我们的婚约,以及您的威严,我没有办法离开,只能屈服在您身边,如今我已经有了殿下的休书,已是自由之身,望殿下您大人大量,放青宁一马,来生愿当牛做马,报答殿下。——姜青宁亲书。
萧彻苍白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毫无血色,他手指抖得更加厉害,嘴唇干裂到出血,忽然将那张薄纸扔在了地上,冷笑起来。
“殿下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千万不要因为这些儿女情长的事而坏了身体。”冯鹰立马道。
“儿女情长?”萧彻目光十分嘲讽地看向冯鹰,呵呵冷笑,“什么是儿女情长,从来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他说着,便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冯鹰立马上前,萧彻身体已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又是连夜的高烧不退,但好在永安帝之前给的那株药还没有用完,还剩下最后的一点点,尽数研磨给萧彻服下。
萧彻这次是过了足足十多天才醒来。
在此期间,韩云很不理解冯首领的做法,若不是他直白的将一切抛出来,也就不会引得殿下再次旧疾复发、雪上加霜。
冯鹰自然是明白其他人对他的不解与困惑,明明他之前是比任何人都在意六殿下安危的,怎么这次就能如此糊涂?
冯鹰早习惯了别人对他的疏远、不敢靠近,他也从不屑与人解释什么,他只知道,与其后患无穷,还不如一次让殿下伤心个够,等这次伤心过了之后,以后也就不会再有什么事能再引起殿下的旧疾了,他才能真正的痊愈。
六殿下这次醒来,他没有再去问关于姜青宁的事,回想之前相处的种种,姜青宁所说的抱负、和他想做的事,萧彻很快明白了。
此时只觉得分外讽刺,他一直以为,姜青宁看四书五经、钻研八股,是借着解惑的由头想与自己多相处,现在想来,却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姜青宁一直有着他的目的。
萧彻卧床修养了几天,身体稍微好点之后,他就进宫去见了永安帝。
在永安帝的面前,他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再无之前的棱角与疏离,彻底变成了那个永安帝一直以来最期望的儿子模样。
“等治好腿疾,孤就封你做太子。”永安帝承诺道,“以后,再没有任何人能离间我们父子。”
萧彻笑着,十分喜悦地道:“儿臣谢父皇恩典。”
出了皇宫,他好似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再像之前那般和善、好亲近,他开始动不动发怒、责罚吓人,不再轻易与韩云多说什么,只有空就去跟着冯鹰学射术、学剑。
花院里的菊花也尽数都被铲除掉,并且府中严令,不允许府里任何人再种菊花。
府中氛围一日比一日紧绷,再无之前欢乐模样。
次年的冬月来临时,永安帝终于击退各方阻碍,封了萧彻为太子,并且昭告天下。
其他几位皇子,哪怕恨得牙痒痒,也不敢再议论什么,只能咬牙接受这件事。
自此,萧彻又搬入皇宫,成为东宫之主。
……
姜青宁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甚至他的魂都出去游荡好几圈了,但没想到他竟然命这么大,还能活下来。
醒来之时,他发现自己躺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马车中充斥着浓郁且极为难闻的药膏味,姜青宁被这味道刺激得,忍不住就咳了几声。
因为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姜青宁有些动弹不得。
但很快,马车外的人就被他的咳嗽声引得立马进来查看。
“小兄弟,你终于醒了!”进来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袄的男子,他头发披散着,肤色很黑、且粗燥,但一双眼睛极亮,很是兴奋地盯着姜青宁,“我还以为你醒不来了。”
姜青宁费力地身体动了动,不知道自己昏迷后已经多久没洗澡了,他感觉十分难受,问道:“是你救了我?”
男子坦诚道:“也不算是救,就是回程的路上,恰好遇到了你,看你一身血倒在雪地里,摸着你还有气,就把你拉上马车,给你处理缝合了一下伤口,也没想到你伤的那么重,竟然还会醒来。”
姜青宁再动了下,就感受到了伤口那处的疼痛,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男子道:“你的伤还很严重,你虽然醒了,但伤口要彻底痊愈至少还得个把月,在这期间,你最好安心躺着,别乱动。”
姜青宁深知自己皮薄肉嫩的,太娇气,经不起疼痛,于是乖乖躺着不再动了,只十分感激地道:“谢谢你救我。”
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叫邬茂于,是从乌地来的,此次是前去长安送奏章,如今奏章已送到,正要返回乌地,小兄弟你是要去哪?”
姜青宁并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不过乌地这个地方他听说过,是在萧国的最北部,听说气候严寒恶劣,百姓常年饥荒,是很不被天子重视的地方,姜青宁想着自己要是去了那里,应该就再也不会被追杀了。
于是他道:“我也是要去乌地。”
邬茂于高兴地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原本还担心你若是跟我去的方向不同,半路将你放下,你的伤该如何是好,现在既然我们同路,那就是最好不过了,从这里到乌地,也还剩个把月的路程,到了地方,你的伤正好也痊愈的差不多了。”
姜青宁很感激道:“那青宁就先谢过邬大哥你一路上的照顾了,到了乌地,这一路上的车费与伙食费,我一定都双倍给你。”
邬茂于却摇头道:“不用,我们就权当是交个朋友,朋友之间相互帮点忙,不足挂齿。”
姜青宁还想说点什么,邬茂于却掀开车帘已经出去了。
没一会,有个年纪看着很小的小厮给姜青宁端来了水跟一些吃食。
小厮看着跟邬茂于的打扮差不多,穿着厚厚的黑袄,皮肤黑中透着些红。
姜青宁跟随着邬茂于的队伍,来到乌地时,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
这里果然是气候十分严寒恶劣,四处看着十分贫瘠,与长安的繁华热闹相比,有着极大的反差。
姜青宁很畏寒、也自认为娇气,但如今他也只能在这里落脚了。
到了这里他才知道,邬茂于是这边县令的儿子。
原本送往长安的奏章是要一级级递上去的,但是因为乌地这块常年令人头疼的硬石头,年年被救济,年年颗粒无收。
不仅不能给朝廷分毫上供,还要每年向朝廷要救济,已经没有任何上级官员肯接收,于是今年的奏章,只能邬茂于自己亲自去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