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一连串的事让小厮震惊了得呆了,猛然看到容老夫人可怕的脸色,他吓得大叫:“老夫人!”
“把嘴闭上!滚去叫大夫,没用的东西。”薛浪蹙眉骂道。
小厮如梦初醒,立马跑去找了府里的大夫,而之前那个抓丫鬟的小瘦子也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王爷......人跑了。”
那丫鬟根本不是普通人,像是身怀武功,他确定府里没有这号人,等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叫来家丁时,女子已经跑没影了。
还好薛浪没指望他——厉王有庞大的情报系统,只要还在这世上,不管是死是活,他都找得到。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救容老夫人,薛浪稳住她的心脉,等大夫到了,便一脸凶神恶煞地守在一边,大夫吓得够呛,心讲话活到头了还要被厉王这么折腾。
“老夫人吃了什么?”
“今天的药。”小厮把桌上空空的药碗指给他看。
大夫拿起来嗅嗅闻闻,很快断定这中有未经处理的雷公藤,当下唯有尽快催吐,但是昏迷的人却难以施行。
此时贺少堂拎着凌消也来了,后者双手还抓着小刀和药钳,脸上红一块白一块,明显是刑讯的时候被硬拉走的。
见到薛浪,凌消喜出望外:“主子!您回来也不告诉属下。”
薛浪说:“少废话,过来看看。”
“好嘞。”
凌消上了,得出和大夫一样的结论,在大夫还在思考怎么才不会伤到老夫人时,凌消已经动起了刀,灵巧的拍拍打打,几个呼吸后大喝一声:“盆来!”
容老夫人哇的一声吐在痰盂里,被人扶着重新躺平了才悠悠睁眼,哑声问:“我怎么了?”
小瘦子立在床尾,为她解释说:“老夫人,有人想要害您,给你下了毒,多亏王爷来得及时。”
容老夫人的这才看到后面的薛浪,她有一瞬间的愣神,之后却让其他人都下去,要和他单独说说话。
燕离识时务地想退下,却被薛浪一把抓住,毫不隐讳,容老夫人自然也看到了,她张张嘴:“你们......”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听他如此不客气地说话,容老夫人苦笑了一声,到底没说什么,她和老伴一样,与这个外孙不亲近,究其原因还是容妃不愿意带着孩子回府,认为他们会把孩子教得优柔寡断。
两夫妻一生只育有一个女儿,容毅显赫一生,不曾纳妾,而他的夫人在生产容妃时落下了病根,无法再为他诞下一子一女,容妃从小被娇养,所以才会养成那样凡事都要争先的性子,容毅本想要一个儿子继承他的战场,可他没料到,帮他完成毕生愿望的,居然是他一直漠视的外孙。
容老夫人随丈夫,对这个外孙也不太关心,她是个活得顶通透的老人家,明白自己没资格对现在的薛浪评头论足,便也不开口了。
一片静默中,薛浪把容毅的信交给她,随后掩门而去,离开时,他说:“今天的事,本王会查清楚。”
有人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下毒,还是在这个动荡的关头,很难不是说冲他来的,目的无非是害死老人,推锅薛浪,激怒容毅,让薛浪在朝堂孤立无援。
暗处之人千算万算,没算到容毅已经回不来了,况且薛浪其人,自己要做的事从不借他人之力。
老夫人中毒不深,且发现及时,并未危及生命,打开容毅那封绝笔信之前,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信上都是些琐碎小事,一如他以前在她耳边絮叨的一样。
她笑着笑着就哭了,容毅有旧疾,她是知道的,此行如一去不复返,她也可以接受。
可是能接受,不代表能承受。
过了几日,容老夫人郁郁成疾,唤来薛浪做最后的打算。
薛浪一个人坐到她床前,床上的老妇人一片枯槁之色,眼神悲怆,凌消说,心死之人是救不活的。
“你来啦。”容老夫人轻轻地说,艰难地从被子下伸出一只手,手里攥着一枚玉符。
薛浪接了过来,不是别的,正是容家的传家宝。
老人怀念地看着它,不知怎么来了兴趣,一点点说起了从前:“......你外公他,刀子嘴豆腐心惯了,他和我说了你跟那个孩子的事,我的意见呢......”她慈祥地笑着。
“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救要好好对他,那个孩子很真诚,也很依赖你,即使你将来会纳妾,也不要亏待了他;如果你不喜欢他,也不要用他为你做的许多事来捆绑自己,这样对你们都不好......老婆子老了,随便说说,你不要挂心。”
薛浪沉下性子听她讲完,最后答道:“我喜欢他,身边也只会是他一人。”
老人微弱地点了点头,显然没把他的话当真,薛浪也不争辩,选择沉默着陪她走过这一段时间。
她缓了口气,对玉符的作用做了解释:“这枚玉符,是容家代代传下来的信物,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你先不要拒绝......容家子嗣凋零,如果你不接受,那这偌大家业,便只能拱手他人了,我和你外祖一生都在为它努力......”
“我知道不该把它强加给你......你可不可以就当可怜我这个老婆子,在我们都远离人世时,不要它败落得太快?”
她眼中闪着泪花,沟壑纵横的脸上堆满了恳求,这是一个弥留之人最后的愿望。
薛浪一副铁石心肠,在这种眼神中还是软了下来。“我答应你。”
如此一来,容老夫人便可安心了,她笑着闭上了眼,泪水还没干,人便随风而逝。
同日,王城报丧,陈通顺理成章接手了二十万庆军,半个天下握在薛浪手中。
那封信里还写着——把容府交给他吧,算作我们对他的一点补偿。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长————快了快了就这几天了 迫不及待想挖新坑了
63、自寻死路
因为容家的丧事,薛浪有了理由不回朝堂,庆帝念在容毅的赫赫战功,默许了他的行为,还恩准容妃也回一趟将军府,不过她不愿意,也就算了。而那些苦苦等待薛浪的人便是如何坐不住了,循着气味儿找了过来。
薛浪名为戴孝,实则在厉王府闭门不出,成天与燕离滚在一块儿,忙碌的间隙,燕离仰起头问:“老夫人......嗯、跟你说什么了?”
“看来是我不够努力,你居然还有力气想别的?”薛浪舔着嘴唇,吃吃笑了两声,才假正经地说,“她说要把容府给你做聘礼。”
“啊?”
“还说对你很满意.......嗯,我也很满意,好甜啊燕燕——”
燕离从耳垂红到了脚尖,不再说话了。
瑞王没在容府找到人,便转头来了厉王府,让手下在外哐哐砸门,吵得刚睡下的薛浪心烦。
“什么人?”
管家刚好抹着额头的汗跑到门外,闻言回答道:“王爷,是瑞王,非要您出去见他不可。”
“不见,”薛浪戾气甚重地说,“他再敢闹事,直接打出去 ”
“......是。”
王管家硬着头皮转述了薛浪的话,瑞王却仗着有多方势力撑腰,谅他不敢真对自己动手,一直不依不饶。
“得罪了,瑞王爷,”王管家收起笑,向后拍拍手,空荡荡的庭院中霎时落下十几个黑衣人,他严厉地说“听王爷的令,打走他们。”
黑衣人动作如风,薛裘枫和他的护卫根本不是对手,很快被打得落花流水,一路逃出了这条街。
满腹愤懑地回到皇宫,薛裘枫无论如何也想不过,对着无辜的宫女太监发脾气,这时他身边的一个心腹太监说了一句别有用心的话——薛浪手下有这么多人,庆帝知道了,能容忍吗?
蠢笨如他也立马领会了其中的意思,于是马不停蹄去拜见了父皇,对薛浪豢养影卫一事添油加醋,把一群血肉之躯说得如同天神下凡,再提到那支兵符也调不动的北燕军,那仿佛一夕之间被拿下的楚国。
虽然庆帝全程眉头紧锁,最后还把他骂出了御书房,但他说的每句话都正好砍在了他心上,薛浪,野心确实太大了。
可是他没想想,薛浪也是他的儿子,换做是木讷内敛的太子,如果有此作为,他恐怕即刻禅位也是愿意的。
容妃对他暗示了好几次,要把薛浪定为皇储之一:皇后也来过,技高一筹,再次用娘家的财力保住了太子的地位。
那日后,薛浪被召进宫,强行结束本就短暂的服丧期,庆帝在殿上高高坐着,神态威严,整个大殿就只有三人,他,薛浪,和陈公公。
“浪儿,朕听说,你训练了一批武艺超群的影卫?”
薛浪不解其意地反问:“这支影卫不是父皇不要的吗?允诺儿臣可以自行处置,您忘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多年前,庆帝初登基,从上一代皇帝那儿继承了这把利刃,不过后来他嫌他们总喜欢龟缩暗处,如同夜里的老鼠,令人生厌,恰好薛浪向他讨去玩一玩,他也顺水推舟地答应了,当初他怎么会想得到,元气大伤的影卫队,发展起来如此之迅速。
“休要狡辩,”庆帝肯定不会承认,反而怒斥道,“你如果不是别有用心,就把他们都交出来,也好为庆国出一份力。”
原来如此。薛浪不无讥诮地勾起唇,轻飘飘地问:“父皇是否还要儿臣交还北燕军?”
“北燕军从根本上是属于大庆的,你不想背上无谓的罪名,就......”他也不否认,这支所向披靡的军队,确实是薛浪一把手拉扯大的。
“可以啊,”薛浪点点头,笑着说,“只要您拿得动。”
庆帝眼中的喜悦一闪而过,他变了变神色,放松下来,和蔼地说:“这才是朕的好儿子。下去吧,一会儿朕会派陈公公同你交涉。”
薛浪笑眯眯地接下:“儿臣告退。”
回国短短半月光景,他经历了大起大落,为国建功的热潮还没来得及被大肆夸耀,就先预备下了一波莫须有的诽谤诟病。风波仍在翻卷,他就是风浪中心。
然而庆帝此举,无异于给自己找了道催命符。
王府周围多了不少暗哨,陈公公甚至算是跟踪他到家的,他神态自若,一路上走走停停,买了些工艺精巧的小玩意儿,准备带回给燕离玩。
进了王府,燕离才从他背后现身,疑惑地问:“陈公公为什么跟得这么紧?”
薛浪把包里的东西一一掏出来,木头拼成的小动物,兔子、鸡、狗,应有尽有,记起他买完的时候,那个年幼的小摊贩欢天喜地收摊了。
“不是什么大事,”薛浪拉他坐下,问,“看看,喜不喜欢?”
燕离随手拿起一只小兔子,不相信地追问:“真的?”
薛浪抬眸一笑:“只不过那个老不死的活腻歪了而已。他想要我手下的全部势力,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真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啊。”
日暮时分,两人正在院中玩得兴起,王管家又长吁短叹地来了:“宫里的陈公公在王府外面等着,说要找王爷您。王爷见吗?”
薛浪丢下兔头,拍了拍手,说:“见,怎么不见?”
几步来到门口,陈公公只身前来,态度恭谨,薛浪揣着明白装糊涂:“陈公公,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本王这儿来了?”
陈公公只说:“咱家来取您答应的东西。”
“哦,什么东西啊?”
“王爷,请不要为难奴才。”
薛浪笑笑:“哦,是那个啊,没问题。”
他回头对燕离耳语几句,后者看了眼陈公公才转身离开,消失在众人视野中,陈公公抬头,虚虚地看向他留下的残影。心想:此子,少年天才,如若不能用,便不可留。
注意到他的视线,薛浪不无骄傲地说:“怎么样?本王的王妃,可入得了陈公公的青眼?”
陈公公瞳孔一震,尖细的嗓子险些破音:“王妃?”
“对啊。”薛浪点点头。
他对面的人很快调整好了表情,恭顺地低眉耷眼,再怎么不合常理,也不是他该操心的。
不多时,燕离回来了,递给薛浪一样东西,薛浪把它转交给陈公公,是一块精致的银面具,与某王妃脸上的那块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的目光有些许深意,燕离看过去时,他及时低下了头。
“就是这个吗?”
薛浪惋惜地看着它,说:“是啊,北燕军的兵符已经给了父皇了。”
陈公公作为庆帝的心腹,自然是知道此事真假的,所以听闻此言也不多语,淡淡地说了声“谢王爷”,便原路返回了。
等到他走远了,薛浪唤来贺少堂。“贺少堂,你带一些兄弟去老皇帝面前装装样子。”
贺少堂茫然地问:“什么样子?”
“唯命是从的样子。”
论服从,贺少堂是一群影卫里最说一不二的,得了令立马履行起来,下次再见薛浪时,完全没给他一个眼神。
薛浪后来跟燕离吐槽,燕离无奈地笑笑:“明明是你让别人装像点的。”
“我不管,我要扣他俸禄。”
“?”
话说陈公公将信物面具带给了庆帝,彼时庆帝的两个儿子都在身边,无可避免地看见了那个分外熟悉的物件,瑞王没忍住问道:“父皇,这是什么?”
庆帝喜笑颜开地接过面具,闻言脸色一垮,生怕他们来抢似的,一把塞在了桌下,骂道:“滚出去,不该问的别问。”他对这支队伍相当感兴趣,不想让给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