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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笙那日跟踪芙岚倒没去多久,回来时也说芙岚送完点心后就直接回了落英榭,若说有什么不同,就是她回来的路上并没走抄小路近道,而是走的大路,还在泽芝轩的门口遇到了钱氏院里的一个小丫头初兰,两人打了个招呼闲话了几句。
温知如心里多少有底了。
从前芙岚若是有什么消息要找钱氏邀功也都是堂而皇之的,受罚之后竟是也懂得避忌了,可惜她总是学不乖,肖想着本就不该属于她的东西。
温媛在那天傍晚也终于离开了佛堂,足足跪了两天两夜,听说人都虚脱了,腿都直不起来,叫了几个丫鬟给背回去的。
当然,这还不算完,温老爷是不再管这事儿了,只是吩咐了将二小姐禁足三月,让梅姨娘好好管教,剩下的则是交给钱氏,等她身子好些亲自处理。
温知如开始真切的感受到他爹并不是不爱参合后院的这些家长里短,又或者是在纵容钱氏的专横跋扈,似乎是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把这些人和事放在心上。
他想起来小时候刘嬷嬷和他说过爹娘的事。
温彦丰和沈如昕虽算不上是青梅竹马,可在两家人定下亲来之前也是见过面的,具体好到什么程度,是不是戏文里说的那般花前月下、情投意合刘嬷嬷也不清楚,毕竟自家小姐出府去是不会带着她这个老妈子的。
沈氏嫁到温府之后,夫妻二人也算是过了一段举案齐眉,鸾凤和鸣的甜蜜日子,可是大半年过去了,沈氏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
温彦丰请了太医来府里给沈氏把脉,太医说沈氏天生体寒,不好好调养怕是难以有孕。
温彦丰给沈氏寻了最好的药材,又让太医隔日就来府上诊脉,可她却觉得心中有愧,张罗着要给温彦丰娶妾氏。
刘嬷嬷说她还记得那次沈氏借口身子不适,让当时还是个丫鬟的梅姨娘去伺候温彦丰就寝,温彦丰还发了脾气,差点就要将梅姨娘卖出府去。
后来温彦丰还是拗不过沈如昕的坚持,纳了梅氏为妾。
梅氏入门没多久,沈如昕就怀上了,那时候太医说沈氏身子还未调理好,本是不适宜生产的,可沈氏舍不得这个孩子,硬是咬着牙生了下来,就是后来温府的大姑娘知娴。
生了温知娴后,沈氏身子虚亏,更不如从前了,她也总是劝着温彦丰不要冷落了梅姨娘,温彦丰念着梅姨娘还算乖巧听话,也不会趁着正妻身体不适借机邀宠,对他也算礼遇。
沈氏入府的第三年,得了一场风寒,身子更差,却偏偏在这时候又怀上了第二个孩子。
太医曾劝她落胎,毕竟她现在的身子,怕是月份大了要落得一尸两命的下场。沈氏却执意不肯。温彦丰看她为了这事整日以泪洗面,怕更伤身,也不好再多说。
沈氏却在那个时候突然提出要温彦丰再纳一房妾氏,万一将来自己遭遇不测,可以替她照顾他,顺便为温府开枝散叶。
在刘嬷嬷的记忆中,那日温彦丰是摔门而去的,沈氏动了胎气,差点丢了性命。
最后温彦丰还是妥协了,娶了钱家的庶出女儿连带她陪嫁来的表妹桂氏。
再后来的事,不用刘嬷嬷说温知如也猜得□□不离了。
原本该是一段锦绣良缘,却偏偏变成一对怨偶,连自己的儿子到最后都几乎要保不住,他真的不知道是该同情还是该怨他娘的自作自受。
从前他或许还能理解沈氏那种只为付出不计较得失的爱,经历了生死之后他才明白,感情的事,终究还是要自私一点的。
一个人的爱太苦,终是要两个人相互尊重相互扶持才能走的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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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芙岚不出所料在三更之后偷偷去给钱氏报信。
温知如甚至都没有派人特意去盯着芙岚,只是吩咐与她同住的小丫鬟看着她有没有在夜里悄悄出去,又是何时回来的。
温知如第二天特地起了个大早,专程去给钱氏请安。
不过就是呛了两口河水,又着了凉,毕竟不是冬日里,吃了两服药钱氏的身子已经大好,脸色都看着红润了,这会儿不过就是借口卧病在床好让温老爷多顾念着她。
她看到温知如来的时候,想起昨夜芙岚说的那些话,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
昨个儿下午她安插在桂姨娘那边的眼线就传来消息,说桂氏已经从温知如那儿拿到了请帖。她还想派人去细细打听究竟,芙岚就主动送了信来。
虽说是隔了一扇门,芙岚又是个三等丫鬟,自然也不便去扒着门缝偷听,可她多少还是知道,温知如是喊了桂姨娘去问了那晚钱氏落水的细节,而后又客气的亲自送桂姨娘离开。
桂氏到底给温知如透露了多少有用的消息才换得了那张帖子,钱氏心里没底。
温知如看着钱氏警惕的眼神,微微笑道,“母亲今个儿看着气色好多了。想来身子也该大好了。”
“昨日太医来诊脉也是说好多了,可我近日里总是心悸多梦,想到那日险些丧命,每每在梦中惊醒,怕是要落下心病。”
“父亲这几日得空就来泽芝轩陪您,二姐姐禁了足,梅姨娘在父亲面前不得脸,母亲的心头大患已去,又哪儿来的心病?”
钱氏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慈爱表情越发生硬,“如儿怎能这么说,我到底也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这府里的姨娘也是与我一同伺候老爷的姐妹,府里的孩子自然也都是我的孩子,出了这样的事,我又怎能不忧心?”
“是么?”温知如努力表现出一脸惊讶,“昨日桂姨娘可不是这么说的,难道是我误会了什么?”
“那日她与梅氏本就闹得不可开交,又险些落水,怕是惊魂未定,一时慌乱说错了话也是有的。”钱氏认定了温知如只是在虚张声势,毕竟不管桂姨娘说了什么,他都不会有实质性的证据。
“桂姨娘一时错乱倒也是情有可原,可那晚在船舷上的并不只有桂姨娘,总还有人是看到了实情的。”
“实情?当日那些在场的丫鬟婆子难道说得还不够清楚么?”多亏她事前早就做了充分的准备,带上船的那些下人们,她们的身家性命乃至家人的前途都掌握在自己手里,自然是不怕会有人敢出卖自己。
“您是这府里的当家,那些胆小怕事的奴才,总是向着您的,可若不是府里头的人……”
温知如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里其实真的并没有多少把握的。
钱氏掌管着这个温府十多年,这府里的奴才就算不是她的人,也不敢轻易得罪她,联想到那日月凌的通风报信,钱氏和桂氏早就谋划已久,温媛和梅姨娘就是不幸做了自己的替死鬼。
如今要从府里的奴才那下手显然太费功夫,他只能赌一把,那日在场的船工也许是唯一钱氏还来不及妥善善后的把柄。
钱氏听了这话果真脸色一沉。
京城地处大锦朝的偏北方又是内陆,所以这里的人很少有熟识水性的,可那日的计划中,为保万无一失,她不得不特意去收买雇佣了几个熟识水性的船工,以便在第一时间将人救上岸。
虽说是收人钱财与人消灾,可若是温知如真的在桂氏的提醒下找到了那些船工,她也不敢保证那些人就不会为了更多的利益出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本来一直在犹豫是不是开个金手指直接给小受受找到证据威胁后妈啥的
后来觉得这样宅斗似乎太容易了。坏人总不能做个坏事都那么不靠谱,所以还是选择了刷点手段离间一下姨娘和后妈,让她们自相残杀去……
我素不素很机智哇!!!!!
这章说了些小受娘亲和爹的过往,大概就是一个封建传统的大家闺秀和一个闷骚汗纸的悲剧婚姻~~
不知道这样解释他们家的现状,你们是不是满意。
第28章
看到钱氏暗自沉思,好半晌都不答话,温知如知道他已经问到了关键,正想更大胆的试探。
倒也巧了,温彦丰今日一下朝就直接回了温府,这会儿正好踏入钱氏的屋门。
温知如给对方行礼问安,温彦丰摆摆手,上下打量了一眼温知如的穿着,依然是轻蹙眉头,“如儿今日来得到早。”
“这几日曾祖母与母亲身子抱恙,做儿女的又怎能只顾自己贪睡,只可惜曾祖母要静养吩咐了不让打扰,女儿也就只能早些来伺候母亲尽尽孝心了。”
温彦丰点点头,“祖母年迈,三病两灾的总是少不了,我方才回来也去她院里瞧了,比前几日精神倒是好多了,如儿也不必太过担忧。”
“曾祖母慈悲心肠自然有上天庇佑,刚才母亲也与我说起这事,还自责不已,说是她的失职让曾祖母受了惊,这几日都不得安睡。女儿听得这些话却要为母亲抱不平了,我虽是无缘与各位长辈们在七夕一同游船,可也听得桂姨娘说,为了曾祖母也要一同游船河的事,母亲可谓是事事亲力亲为,生怕有半点闪失,连掌船的船工都是亲自挑选的。如今虽是出了事,但也实属意料之外,父亲可要多宽慰母亲,才能让母亲早日康复。”
“如此倒是幸苦夫人了。”温彦丰不痛不痒的应了这一句,可看向钱氏的眼神却多了一种审视的意味。
“妾身病中多思,让如儿为我担忧了。”钱氏这么些年再怎么不了解温彦丰,也知道对方的城府之深,知道他已经因为温知如的那几句话有所怀疑,又怕温知如接下去的言语中透露出更多的信息,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双手紧紧的捏住被角,才勉强稳定住情绪。
“母亲说哪儿的话,母亲日夜为这个家操劳,做儿女的又怎能不将您的身体安康时时记挂在心。”温知如嘴上说的恭顺无比,可看着钱氏的眼神却尽是嘲讽与威胁的味道,说着他又让芙笙捧了一个精致的木盒出来,“方才来的路上遇上了梅姨娘,姨娘也一直在担心母亲的身子,可也怕亲自过来又惹得您不快,这才托我送了些上号滋补的药材过来给母亲。我看着姨娘这几日为了二姐姐的事身子都瘦了一圈,面色憔悴,心里也是不忍。”
钱氏虽然不明白温知如非要在这事上参一脚替温媛出头,甚至连长公主府的请帖都可以轻易拱手相让究竟是图的什么,但她清楚如果有机会,温知如定是会毫不留情的对自己落井下石,让她彻底在温府失势。在这一点上,她绝对不能让他轻易得逞。
这么想着,暂时要不要再拿捏一下梅氏和严惩温媛反而就不重要了。
钱氏让月夕收下了那盒药材,表现出一脸的歉意与心疼,“那日也是妾身自己不小心,却不想酿成这么大的风波,还连累了媛儿为我受罚,当真是我的不是了。这几日养病我总会想到那日的情形,其实媛儿那时候并未站在桂氏身后,又怎么会故意要推她落水,想来是那些个怕死的奴才,胆大包天的企图推卸责任才信口胡邹的。”
“若真如此,何以那些丫鬟婆子的说词如此一致?这又是谁的指使?”温彦丰半眯双眼,语气却依然平淡。
“那日妾身落水昏迷,后来的事自然是不知的,若真是有人指使那些奴才串谋陷害,这……”钱氏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了半天才接着道,“前些日子老爷您偏宠梅氏,桂氏一直颇有微词。况且姌儿她想去朝安郡主的生辰宴,可府里的帖子却只有两份,那日游船桂氏又正巧与梅氏起了争执,怕是她一时错了主意也未可知。当然了,这也是妾身管教不严,未能及时的教导……妾身实在是愧对老爷。”
“你身子尚虚,且不必为此多增烦忧。”温彦丰看似安抚的拍了拍钱氏的手背,“府里那些个不中用的奴才如此心肠歹毒,也是留不得了,明日都打一顿撵出府去,再换一批新的就是。至于桂氏和梅氏那边我会妥善处置,这些日子你就安心休养,切勿多想。”
“是,妾身知道了。”虽然她终于是将所有罪名都推到了桂姨娘身上,可自己作为当家主母的能力在温彦丰心中肯定也是大打折扣。
钱氏对温知如的恨意更甚。
温知如虽然也不知道温彦丰是不是真的信了钱氏的这套说词,可是对眼下这样的结果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他手里到底也没有什么证据,真要像刚才他吓唬钱氏说的要去找船工求证,这一来一回的时间,恐怕温媛早就要糟了钱氏的毒手,他赌的不过就是这两个因利益而相互勾结的人,必定也会因利益而互相背叛。
“既然父亲在此陪母亲,孩儿自是不便久留,先告辞了。”
目的达成,温知如转身要走,又被温彦丰叫住,“如儿,为父正要去书房看几封奏折,还有几句话要嘱咐你,与我一同出去吧!”
“是,父亲。”温知如乖巧的点着头,默默跟在温彦丰身后。
两人正要迈出房门,却见温彦丰突然回头对着钱氏又道,“这几日下朝,我见钱郎中常与几位同僚去武安侯府小聚,听说侯爷还去了钱府提亲,要将自己的幼女许配给钱郎中,你可听说了此事?”
“这……”她自然是知道钱林墨有意巴结武安侯盛存善的事,可这巴结已经发展到了要娶人家女儿,她也是始料未及,毕竟钱林墨也已过了不惑之年,他的正妻也不是个软弱能欺负的主,再娶个十几岁的比自己儿女都要小的贵妾,府里怕是要闹开锅了。